但是與這些已經知道的消息相比,艾德萊得更在意的是他們所說的印章。
由上古精靈一族所打造的四枚印章,象徵着風、火、大地、天空的四枚印章,人類王掌控着天空的印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其餘四枚則是分別交付於他的三位親信,即左右將軍希爾達、安德烈還有軍師亞爾弗瑞德,四枚印章分別對應四支龐大的軍隊,當四支軍隊聯合起來,幾乎就相當於大陸上所有的精銳兵力。
而從亞爾弗瑞德的口吻來看,印章出現了問題。
蘊含着上古精靈之力的四枚印章無法摧毀,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艾德萊得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如果真的是那樣,可就不太妙了。
「總而言之,情況太過複雜,」亞爾弗瑞德的眉間浮現出深深的褶皺,「希爾達,帶我去見王,陛下也請跟我一起來。」
阿爾文見到了多日未見的好友們,情緒非常高昂,但也只是互相打過了招呼,亞爾弗瑞德就將情況和阿爾文說了,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艾德萊得打破了這陣沉默,眾人都將視線轉向她,她很自然地走近了幾步,「你們剛才反覆提到印章的問題,我想作為盟友我有資格了解印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說的很對,這是我的疏忽,」阿爾文點點頭,他正面對着艾德萊得,「四枚印章都掌握在我們手中是被世人所知的,但就在三年前,那件事情發生的同時,由安德烈掌握的火焰的印章被人偷走,現在恐怕就在墮落者的手裏。」
果然是這樣,艾德萊得的猜測應驗了,不過這樣一來就真的如她所想,不妙了。
印章不僅象徵着兵力調動的權利,同時也是聲望的象徵,如果這樣的象徵落入了墮落者聯盟,不僅僅是兵力上的威脅,如果讓平民們知道了,對於人類王的聲望還有士氣將是一大打擊。而大戰講究的就是士氣還有永不磨滅的希望,如果連這些東西都沒有,那麼就算有再好的兵力,沒有良好的精神狀態,也會敗得一塌塗地。
這麼重要的東西,艾德萊得不相信這麼容易就會失竊,唯一的解釋是——他們還隱瞞了一些隱情。
「哦?」艾德萊得的目光又冷了幾分,「恕我直言,為何印章會這麼容易就失竊?我想可以成為隨侍王的左右的將軍不會那麼沒用,那麼印章的失竊必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可否將那些原因一併告知於我?」
艾德萊得的話一說完,原本凝重的氣氛便更加深重了一份,一直都英姿煥發的希爾達也黯淡了臉色,阿爾文雖然有剎那間的晃神,但又馬上用目光直直地對上艾德萊得。
艾德萊得的眼睛很漂亮,這是阿爾文在她還是克萊爾的時候就知道的,但那時候的克萊爾,充滿着活力,稚氣未脫,那雙眼睛裏永遠有讀不完的故事,說不完的話,就像是凝聚了天空所有的純粹和美好,讓人移不開眼,可是現在的艾德萊得,儘管五官更加出挑了,眼睛的輪廓也更深刻了一些,但那雙眼睛裏的藍色卻好像失去了一些什麼,一眼望去就像是覆蓋上了沉重的烏雲,蒼白,且深不可測,他再也不能從這雙眼睛裏讀出些什麼,喜悅、憋屈、悲傷……什麼都沒有。
阿爾文很想知道她的一切過去,但是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間的交流,也可以看出對方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是一個他不熟悉的人,他知道自己有時候總會抱着一些過於天真的想法,但他總會忍不住去做一些蠢事。
就像是現在,他看着艾德萊得明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那麼作為盟友,在那之前,我是否可以知道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艾德萊得的神色動搖了,她的眼神閃爍着,甚至避開了阿爾文的視線,但她越是這樣,阿爾文反而越覺得有希望。
「你的過去,我全部都想要知道,」阿爾文沒有意識到他說這句話時,那雙開始變化的眼睛,帶着些迫人的氣勢,「我想作為盟友,我有權利了解你這個人。」
「那就算了,」艾德萊得忽然冷靜了下來,她回眸看去,那雙眼睛竟是更加蒼白空洞,「我……沒有故事,也不會有過去。」
她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身上的責任,還有所有的族人對她的希望。
「怎麼可能?」希爾達疑惑地看向她,「就算是孩童都會有過去,更何況是壽命長於人類的精靈?」
「相不相信是你們的事情,」艾德萊得別過頭,「還有注意你的態度,人類。」
然後她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很明顯這次談話很不愉快。
亞爾弗瑞德看着艾德萊得離去的身影,怎麼也無法將這道身影與當初那個人重合,雖然嘴上說着那個人已經死了,但其實最難忘懷的人恐怕是他,他看向他們的王,那個人有時候會讓人猜不透,就像是現在他看向艾德萊得的眼神。
那道眼神,溫柔,惆悵,就像是看着一個失而復得的愛人。
「你認為她是克萊爾?」亞爾弗瑞德說。
「她就是克萊爾。」阿爾文語氣十分肯定,他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喂,等等,王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克萊爾?」希爾達一頭霧水,「哪裏來的克萊爾,她都已經……」
「你看就連希爾達都認得清楚現實,」亞爾弗瑞德語帶嘲諷,「克萊爾已經死了,跌入地獄谷必死無疑,就算精靈女王和她想像也說明不了什麼。」
「那如果我說克萊爾沒死呢?」阿爾文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炸彈,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在場的人吃了一驚,「當初,我瞞着你們去過谷底,黑暗力量影響不了我,我把谷底翻了個遍,沒有艾德萊得,那麼短的時間就算是被野獸襲擊也會留下一些殘肢,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不可能!」亞爾弗瑞德猛地提高了音量,他上前一把提起阿爾文的衣領,直直地對上對方燦金色的眼睛,「你醒醒吧!那又能說明什麼?說明克萊爾活着?或者說我們犯下的錯誤就可以挽回了嗎?」
「過去已經無法挽回了,亞爾,」阿爾文面對着好友的怒火,卻不惱,「你說『我們的錯誤』,可是你總把錯誤往自己的身上的攬,但事實上錯的是我們全部人,如果當初我們之中的一個,哪怕只有一個忍不住向她透露一切,那她哪怕是到了最後一刻也會相信着我們而拼盡全力等待我們的到來,可是我們都為了所謂的大局忍住了,所以錯的不是你一個人,亞爾。」
亞爾弗瑞德鬆開了阿爾文的衣領,本應鬆一口氣的他卻覺得心臟的地方越發壓抑。
「就像我身上的這個詛咒,」阿爾文苦笑着撫上頸項,那裏的花紋破碎了、模糊了,但下面的胸膛上還清晰地刻畫着,「就像羅妲之樹說的,因為我們背叛了她,而她最不能原諒的我,便得到了這個懲罰,從三年前,一直到現在,每次使用力量都會感覺到心痛,這或許就是她當時最深刻的感受。」
當初的他們太過天真,自以為掌握大局,所以將她蒙在鼓裏,只等一切過去將真相告訴她,一定能獲得她的原諒。
但怎麼可能不恨呢?那是一個女孩子最為純粹的感情,最單純的信任,他們是她在那時唯一的依靠,卻狠心讓她一個人在黑暗的角落忍受痛苦,最終恨了他們。
一切只能說是他們咎由自取。
「你和安德烈先回去吧,處理一下外面的事情,」阿爾文收起了心底的情緒,又回到了那個笑起來總像是沒有煩惱的,像光一般指引着大家方向的人類王,「艾德萊得這裏,我知道怎麼做。」
「我留下來陪着王,」希爾達照舊錶明自己的態度,「雖然我不知道那個臭屁的女王到底和克萊爾有什麼關係,不過我永遠支持王!」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正好長一張這麼像的臉」安德烈抓抓後腦勺,一臉鬱悶,「不過那丫頭再怎麼也不會變成這種性子吧?會不會是姐妹什麼的?」
阿爾文:「……」
他忽然想到了晚上的克萊爾,但是像「她其實沒有變,只不過可能當初受刺激太大不小心失去記憶還精分了」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啊?!
要是一說出來話題說不定就會往一個不得了的方向發展了,還是在這裏打住吧。
阿爾文咳了咳,自認為掩飾的很好,但是這樣的行為偏偏旁邊兩個笨蛋還行,精明的亞爾弗瑞德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小動作,但他也只是微微側目,睿智的淺棕色眼睛閃了閃,壓下了心裏的疑問。
算了,每個人都會有秘密不是?要是可以挖出來說不定還產生反效果。
狐狸牌軍師搖了搖尾巴,顯然是恢復到了平常的狀態,亞麻色長髮溫順地披散在身後,就好像先前拎着阿爾文領子大聲說話的是另一個人一樣,他向阿爾文辭別,和安德烈一起走了。
從阿爾文的房間裏出來的艾德萊得只覺得心裏有團棉花塞着,堵得慌,她繞着宮殿走,不一會兒在門口遇上了出來的亞爾弗瑞德還有安德烈。
亞爾弗瑞德在經過剛才那番談話後看向艾德萊得目光又是一變,也像是安德烈那般探究的目光,但是並沒有那麼明顯,只是在向她道別之時,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安德烈的反應就直爽多了,開口就問:「請問陛下有沒有姐妹。」
「不知道。」艾德萊得丟下三個字,然後非常目中無人地越過他們就走,讓安德烈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開始贊同你了,這個精靈女王的性格和丫頭相差太遠了。」安德烈騎在馬上和亞爾弗瑞德在失落叢林中並行,腦海里還記得之前那一幕。
「……這倒不一定。」想起先前阿爾文的言行,亞爾弗瑞德倒是眯起眼睛,笑着搖了搖頭。阿爾文,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藏不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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