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分兵三路,取合圍之勢直奔長沙。賽尚阿譴和春率五千綠林兵尾追,賽尚阿自駐永州。合兵兩萬人,圍攻石達開占駐的道州,命守江華的湖南提督鮑起豹換防長沙。
太平軍聲東擊西,很快攻克江華、永明、嘉禾、藍山。七月,再克桂陽、郴州,長沙戒嚴。
咸豐皇帝弄得手忙腳亂,詔罷駱秉章湖南巡撫-那個小覷了同鄉洪秀全的封疆大吏,雖罷了官卻仍滯留湘省,會辦防務。咸豐詔雲南巡撫張亮基為湖南巡撫,逮治道州失陷的廣西提督余萬清。
這一日,咸豐正在南書房的條案上寫字,幾個太監侍奉筆墨。肅順進來請了安,立在一旁問道:「皇上在寫條幅嗎?」
咸豐頭也不抬,捻着袖子,把毛筆擱置一旁,隨口道:「肅六,你舉薦那個曾國藩可是不遺餘力呀。」
肅順道:「回皇上,奴才以為曾國藩確有經天緯地之才,為人也方正。」
「你言過其實吧?」咸豐輕蔑地笑了笑說,「方正嗎?」他信手拈起一個估子,說道:「我這有一首小詩,是當年曾國藩寫給一個妓女的,看起來,很是多情,與那煙花女子廝混了幾年,這就是你稱為中興大儒的人。朕念幾句你聽,『未免有情,憶酒綠燈紅,此日竟同春去了。似曾相識,帳梁空泥落,幾時重見燕歸來。』」咸豐把帖子擲了下去。
肅順拾在手中,說道:「皇上從何得來?即使有這事,也是他少年輕浮舊事,似不能以一甧掩大德。此人確實文聲鼎盛,很孚眾望,他把名字改為國藩,也可見其心地。」
「朕不看改不改名字。」咸豐道,「他這個摺子就不通。」說着把批了「留中不發」的摺子扔到肅順懷中,說數:「你瞧瞧,曾國藩這個摺子,一派酸論。他居然說大亂四起、洋人欺凌天朝皆由我大清吏治腐敗所致,他要整頓八旗兵,說我八旗子弟是紈絝誤國,他膽敢咒朕之天下大亂難治……」
肅順沉吟着不語,最後才說道:「念他對皇上一片愚忠。他所言雖過,可防患於未然當不為錯。」
咸豐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朕最見不慣這些酸腐的漢人,朕累了,你跪安吧。」
……
曾國藩在家中忐忑不安地待罪,不知是什麼事,竟讓皇帝稀里糊塗忘掉了那「觸怒龍威」的摺子,簡派他去江西主考。歷來主考官職可大可小,一般要在翰林院混過幾年,或在南書房行走,二品、三品、乃至四品皆可,主考回來仍進翰林院或南書房行走。早在十年前。曾國藩在翰林院任侍講、侍讀時,就被道光帝簡派去四川任過主考官。十年以後去江西任主考,自然官職未升未降,只是將他攆出京城而已。這也是他不幸中的萬幸。
既然沒有降級,也沒削職為民,老馬戀槽,曾國藩此次受命南下江西,也就沒攜帶家眷。他讓歐陽夫人領着孩子們仍然安居京師化石橋的寓所里,只帶了家人丁貴上路。曾國藩心想,江西主考,往返也就數月之事,事後當然還要回京城,在天子腳下,已是二品大員的他,時來運轉,不愁沒有重新出頭之日。
臨行前,曾國藩專程到蘭寶齋買了信箋(曾國藩的家書,特別是給兒子們的信,後世編為《曾國藩家訓》流傳於『世』。),便與丁貴乘車直奔通州而去。
……
太平軍前軍大營,蘇三娘和曾晚妹三人追上了陸遠,蘇三娘說:「女營和童子軍和你們一起去攻長沙,怎麼樣?」
陸遠笑了笑沒有回答。陸遠身後的周正說道:「人多勢眾還不好嗎?」
曾晚妹掖在腰上的手槍吸引了陸遠,他奇怪地問:「哎呀,這短筒槍挺精緻的,你從哪弄來的?」
曾晚妹喜滋滋地答道:「從清妖大將手裏繳來的。你若悄悄帶我們跟先鋒軍去打長沙,這支槍送給你。」她把手槍舉給陸遠看。
陸遠說道:「槍是想要,不過,女營、童子軍是累贅。」
「怎麼說話呢?」蘇三娘拿馬鞭子抽了陸遠一下。
蘇三娘說道:「你這人不好說話。我早已討來了東王將令。」
「那你們跟上就是了,囉嗦什麼。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沒工夫照顧你們,到時候別孩子哭、老婆叫的。」
曾晚妹在一旁抗議說:「你瞧不起人,我們童子軍什麼時候丟過臉!槍不給了。」
陸遠早一把奪走了槍,哈哈大笑地跑了。
三天後,長沙外圍太平軍營寨,連營幾里的營寨里亮着一盞盞燈籠,夜深了,陸遠在營寨四周巡視,哨兵密佈,人人都十分警惕地盯着敵營。中軍帳洪宣嬌卸下鎖甲坐在簡易鋪上,搖晃着兩隻腳。蕭朝貴在燈下嘩嘩地翻書。
洪宣嬌嘲弄地說道:「我的大將軍,臨陣磨槍不行,現翻兵書也不靈。」
蕭朝貴放下書本笑着說:「從前在紫荊山里燒炭,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帶領千軍萬馬上陣殺敵。那時只盼着多燒一窯炭,賣個好價錢,還盼着天冷,越冷越好,不然誰買我的炭啊!」
「幸好你不是做棺材的。」洪宣嬌說,「那你就會盼天天死人。
蕭朝貴樂起來,見她仍不睡,就說:「快睡吧,明天還要攻城呢,我得出去查哨,萬一清妖來劫營,不得了啊。」
洪宣嬌揚起腳,說:「我還沒洗腳啊!」
「半夜三更,將就些吧。」蕭朝貴說,「不好麻煩牌刀手再起來燒水。」
「你燒嘛。」洪宣嬌撒嬌着說,「從前你怎麼那麼會獻殷勤?天天把洗腳水打好。」
蕭朝貴笑着往外走:「那時不打洗腳水,能打動你的心嗎?」
洪宣嬌嬌嗔地笑罵道:「早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蕭朝貴又探進頭來,說道:「你小心,你辱罵本王,可是犯了殺頭之罪呀!」「不等你殺我,你殺人的權力早沒有了。」
蕭朝貴笑着走了,剛出帳外,正好遇上查哨的陸遠,陸遠叫了聲:「西王。」
「有什麼動靜?」蕭朝貴問道。
「一切都正常,西王要去哪,我去多叫幾個牌刀手。」陸遠說道。
「不用了,叫兄弟們都精神着點,我們剛到長沙,還沒站穩腳,清妖很可能來襲營。」
「是!」陸遠見蕭朝貴走遠了,正要轉身離開,恰好與從帳內探出頭的洪宣嬌四目相投,兩人彼此頷首笑了笑,又都各辦各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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