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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定初帶着犬犬跟着曹太后走過了一道長廊,往右拐了幾步,便走入了內側,一道繡着花草蟲魚,日月星辰的屏風擋去了她的視野。
而屏風後是一張檀香木製的軟榻,榻上睡着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這名女子應當就是王賢妃了。
「曾嬤嬤,讓雲王妃進來,曹太后就不必進來了。」
陡然在寂靜的屋子裏響起的聲音如一陣飄渺的輕煙,又似春燕在呢喃,雲定初從未想到,此女子即是先皇之妃,想必也應該有五十左右的年紀,可是,聽這聲音簡直比十八芳齡的女子還要柔軟好聽啊!
「是。」
曹太后聽了女子的吩咐,站在原地,低垂着頭,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
「雲王妃,賢妃娘娘有請。」
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老婦人,衝着雲定初欣然一笑,做着請的手勢。
定初皺起了清秀的眉頭,此女子對曹媼氏有恩,但,曹媼氏如今已是母儀天下的太后之尊,尊貴的身份,嬌柔的貴體,卻為何在她看來,對裏面躺着的女子惟命是從的模樣?
思量着,她被曾嬤嬤領着已繞過了屏風。
入眼的,便是一抹躺在軟榻上纖細柔弱的身體,女子不夠嫵媚,妖嬈,卻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柔弱,單從身段上看,覺得那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
一頭烏黑如瀑布一般的長髮輕泄在衣衫上,蜿蜒的弧度看起來很美。
她是側着身子向里躺着的。
見她們進來了,便幽幽翻轉了身子,就在那一瞬間,雲定初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容貌,白膚白皙勝似雪,她自認為自己的皮膚已經夠白淨的了,可與此女子相比,她這肌膚便不算白了,在她的印象中,雲雪鳶算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當然,由於雲氏夫婦的大肆炒作,也把寶貝女兒炒作了天元皇朝的第一美人。
當然,從她魂穿過來以後,她看到的美人很多,先皇的幾名妃子,包括蘇後在內,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貴族之後有幾個不美的?
可是,與眼前這位女子相比,所有的容顏全都黯然失色,難怪東陵芷江可以容忍她的倔強與脾氣,恐怕在天元皇朝中,此女算是最得東陵芷江寵愛的。
青螺黛眉長,棄了珠花流蘇,三千青絲披散於腦後,如一汪瀑布般蜿蜒直泄而下,纏在了粉紅色衣衫料間,檀香小口,未塗任何顏色,那微微翹起的唇白中透着紅,而鼻子小巧而挺直,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誘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蕩漾着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珍珠白色的寬絲帶綰起。
此女子恐怕是從天上降下人間的精靈,根本五官秀氣逼人,眼角找不到一絲的皺紋,除了眼窩有些發青後,根本很難看出她真實的年紀。
只是右眼角下有一顆紅而圓發亮的顆粒,為她出色的五官增添了一些不完美的暇疵。
「定初叩見賢妃娘娘。」
單單只是看了此女一眼,雲定初就覺得在天元皇朝,她是先帝東陵芷江生前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女人,又是如今登基為帝的意王養母,無論是哪一個身份,都讓她在如今的天元皇朝舉足輕重。
「咳……咳……咳……」
輕輕咳嗽了兩聲,王賢妃面孔微微有些泛紅。
「雲王妃,不必多禮,本妃讓你進宮來,是想讓你看看本妃這殘破的身體,可還有救?」
見王賢妃如此直言不諱,雲定初自然也不會與她繞彎子。正欲想走至她面前,不想她卻別開臉,衝着她擺了擺手,「本妃這病太醫說會傳染,你還是別靠過來的好,就呆在那兒,曾嬤嬤給雲王妃賜座。」
「是,賢妃娘娘。」
「賢妃娘娘,定初是醫者,什麼疑難雜症都瞧過,你這病,定初遠遠瞧了兩眼,應該不是什麼難治之症,不礙事的,待定初替娘娘把過脈後,開幾劑藥熬了喝了定就好了。」
王賢妃是否不太敢相信雲王妃出口的話。
也許是覺得她在誇海口吧!眾太醫對她的病束手無策,替她把了脈後,個個皆搖着頭,捋着鬍鬚嘆息,都說她這病太難治,有性命之憂。
儘管她一手帶大的皇上找了好多的醫者過來,替她瞧病。
可是,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聽說雲王妃醫術高超,故而,她才抱着一試的心態,寫了封信派人給北襄的曹太后送去,讓曹太后將雲王妃給請了來。
她知道雲王妃醫術超群,可是,眾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豈會幾劑藥就好了,哪皇宮裏的太醫們豈不全都是庸醫,不用再在皇宮裏混飯吃了。
見她不再固執,雲定初走上前,彎下身子,替她把了脈,再捲起了薄薄的衣袖,雪嫩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顆顆圓圓亮亮的紅顆豆子。
「娘娘,定初可以看看你的身子麼?」
「這……」
王賢妃似乎有些遲疑,古代的女子就是這樣,如若是現代,看看屁股,胸脯,甚至是私密部份又有什麼關係,她是醫生,又不是流氓,再說她是女的,女的身體構造不都一樣麼?
大家長得都一樣,又不能多出一個什麼玩意兒出來。
她在心裏嘀咕。
「娘娘,定初只看看你的背部,膝蓋,小腿,大腿,其他地方是不會看的。」
她把話說得十分的明白,深怕王賢妃誤會了。
「嗯。」
為了早一些好起來,王賢妃點頭同意了。
一一替她檢查完畢,雲定初一張臉慢慢就沉下去,再次替她把了脈,又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之後,她的面容上便籠罩上了陰霾。
「雲王妃,賢妃娘娘要緊嗎?」
曾嬤嬤也是一名忠心的嬤嬤,這麼多太醫都看不好,能沒事麼?
「娘娘,這兒疼嗎?」
定初用手指捏握着她纖腰的地兒,溫柔地笑着詢問。
「酸痛,還有這兒也酸痛。」她自己捏揉着肩膀部,「腦袋也暈得厲害。」
雲定初又讓嬤嬤拿來了娘娘的便桶,仔細察看了她出恭的穢物,最後,有兩個字的答案在腦子裏呼之欲出。
「曾嬤嬤,聖潔偏殿暫時需要隔離。」
「什麼叫隔離?雲王妃。」
曾嬤嬤不太懂『隔離』二字真正的含義,便急急問出了口。
「就是,把這兒例為禁區,任何人都不得隨便出入,現待在宮中的人,更不能隨便出去,吃的用的全部都得讓人遞進來。」
『丁冬』一聲,曾嬤嬤的心兒跳如雷鼓,顫着唇問,「雲王妃,賢妃娘娘是不是得了很重的病?」
「天花。」
媽呀!老奴才嚇得腿一軟,差一點跪趴到地。
天花啊!主子患得居然是要命的天花,而好些庸醫檢查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一個人探出病因。
見老奴才面色有些白,雲定初趕緊出聲安慰,「沒事,幸好發現的早。」
曹媼氏站在屏風後,剛才裏面的話自然是一字不漏飄入她耳里,當聽到『天花』二字時,她也被嚇得忤在原地,腦子裏翁翁翁地響着,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天花,誰都知道,是一種急性傳染病,而且是很要命的那種。
曾經,有多少的人死於這種病症。
雲定初說,呆在這聖潔殿的人一個也不難離開,怕她們把病毒帶出去,再傳染給外面的人,那樣的話,整個天元皇宮將不堪設想。
那麼,她也出不去了,只能待在這裏,靜靜地等待着雲王妃驅除這場天降的橫禍,想到這兒,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一陣虛脫,腦袋眩暈的厲害,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居然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悶痛。
便無力地跌坐在了身側的那把圓板凳上。
「太后。」
跟着她進來的宮女嚇得尖叫出聲,趕緊上前摸着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熱的症狀。
深怕她也被傳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天花二字是令人談虎色變,其實,這種病症在現代已經算是絕跡了,畢竟,現代科學十分發達,小孩個個都打了免疫功針。
雲定初做夢也不會想到,她魂穿的古代來,居然會遇到一個患天花的病人,而且,還是天元皇朝舉足輕重的人物。
見站在她身側的曾嬤嬤似乎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過不停,她知道老嬤嬤是懼怕這來勢洶洶的不治之症。
便就柔聲安慰道,「曾嬤嬤,別怕,能治,賢妃娘娘這不算晚期,還能治,你去拿點酒過來。」
「好。」
不過眨眼,曾嬤嬤動作麻利地拿了一罐子酒罈遞了過來。
「打開。」
「嗯。」
「是純釀製的玉米酒嗎?」
「加了一些蜂蜜。」
「不行,要純釀製原始玉米酒,快點,嬤嬤,賢妃娘娘的病情不能耽擱。」
「是。」
老嬤嬤被雲定初認真的神情嚇壞了,將手中的酒罈扔回了原處,讓宮女們趕緊去尋玉米酒。
由於是在皇宮,這種酒是不易尋的,一乾奴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對了半壇過來。
酒罈罐子蓋子打開,頓時,滿屋子便飄彌着醇濃的酒香。
「舀半碗出來,快點。」
床榻上的賢妃娘娘似乎精神越來越不好,豈臉蛋的肌膚越來越紅潤,她的唇瓣漸漸乾裂,纖長的睫毛微微地闔着,已經許久不曾講過一句話了。
看得出來,她的神志越來越不清楚,驚厥,暈迷,高熱,乏力,頭痛,四肢及腰背酸痛,這些症狀她全部都有。
怕出什麼意外來,雲定初趕緊衝着老嬤嬤道,「讓娘娘將酒漿喝下去。」
「賢妃娘娘,請喝酒。」
曾嬤嬤將酒端到軟榻前,連續恭敬地說了三遍,都不曾聽到賢妃的半句回應。
「灌下去。」
「灌?」
聽了這個字,曾嬤嬤像是嚇傻了,她實在是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名女醫者,居然讓她將酒給王賢妃灌酒,這若是以前,如若先皇在,豈要將她千刀萬刮。
「快點,曾嬤嬤,你想娘娘沒事吧,再遲一些,便無力回天。」
無力回天幾字帶着一定的神奇力量,曾嬤嬤咬了咬牙,心裏嘀咕着,『娘娘,別怪奴才,奴才這是在救你啊!「
曾嬤嬤戰戰兢兢上前,向着外面喚了兩聲,兩名宮女唯唯諾諾繞進了屏風。
「咱們要替賢妃娘娘灌酒,你兩個來幫忙一下。」
「是。」兩名宮女雖一臉畏懼之色,可,最終還是不敢不從,曾嬤嬤宮中的一等嬤嬤,從身份上來講,在這座聖潔偏殿中,身份僅次於王賢妃,又是王賢妃的心腹親信,王賢妃又處於暈迷中,她們怎麼敢不聽曾嬤嬤的話呢!
有了兩名宮女的幫忙,不到一會兒功夫,曾嬤嬤成功將碗裏的酒餵進了賢妃娘娘的檀香口中,不過,只餵了半碗進去,王賢妃便有了反應。
全身滾燙如鍋中滾騰的沸水不說,整個身體還抽搐得厲害。
像發了羊顛瘋一般,除了嘴裏不吐白沫外,整個症狀真的與羊顛瘋閒病人發病時一模一樣。
「雲王妃,這是怎麼了?」曾嬤嬤嚇得渾身直打哆嗦,天啊!她在心裏嚎叫,這該不會是天花晚期了吧?
「賢妃高熱不退,腦子燒糊塗了,這種抽搐是正常的,你們快將娘娘的身體按壓住,不能讓她傷到自己。」
聽了雲王妃的吩咐,幾個奴才不再着急,而是靜靜地按壓着賢妃娘娘的四肢,果然,過了一會兒,賢妃但沉沉睡去,整個人十分的安靜,甚至還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曾嬤嬤。」
見主子入睡了,曾嬤嬤如釋重負,重重嘆了一口氣,用衣袖擦着額角的冷汗。
「雲王妃,請吩咐。」
「隔一個時辰,再為娘娘餵一口白酒,直至明天清晨為止。」
「是。」
曾嬤嬤不敢詢問她要去做什麼,只能按照雲王妃的吩咐去做。
雲定初繞出屏風,見曹媼氏面色煞白,坐在凳子上發着愣,剛才的一幕,她全都聽見了,也透過薄薄屏風觀望了雲定初拯救王賢妃的整個過程。
「定初,賢妃沒事吧?」
「沒事,太后,定初去配製一些草藥,免除大家被傳染的危險。」
「好,好。」
曹太后不斷點着頭,喃喃低語,雲定初向她行了一個禮,趕緊就退出了那間樸素卻不失優雅的帝妃寢居。
她去院子裏找了幾株茯苓草,碎成了沫,再讓宮女們熬成了湯藥,她不清楚茯苓對此傳染病症有沒有免疫的功效,可是,她知道這藥草,在這種關鍵時刻喝下總比沒喝得好。
曹太后喝了熬製的湯藥,心裏舒暢多了,多年來,她呆在這皇宮中,小心冀冀,舉步維艱,就怕一步走錯,會讓她謀算已久的事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麼多年都熬過了,如若是栽在了這不治之症上,這麼多年的苦豈不白捱。
在眾人惶恐的心態中,薄薄的陽光驅散了空氣里的濃霧,陽光在窗欞前不停地閃動。
「雲王妃,不好了,不好了。」曾嬤嬤瞧見了賢妃滿臉的紅疹子,嚇得面如死灰,嘴唇泛白,像是剛從水裏飄過了一般。
她的嚎叫聲將所有人全部叫醒,雲定初趕緊從外間奔了進來,察看了賢妃娘娘的身體,臉,頸部,耳朵,胸口,肚腹,包括大腿,小腿……
幾乎所有的地方,全都冒起了一層又大又亮又紅的豆瘡。
「雲王妃,你快救救賢妃娘娘啊!」
曾嬤嬤這一驚非同小可,在她看來,賢妃頭面手足全身都是豆瘡,那豆瘡又大又紅又亮,有的還隱隱像血泡,她看着便覺得整個背心都發麻了,雙腿更是發軟,站都都站不穩。
只能撫着床榻低聲乞求着雲定初。
「別急,曾嬤嬤,這是好現象,好現象啊!」似乎這是她預期之中的症狀,定初不慌不忙地安慰老奴才。
「沒事的,過不了多久,賢妃就會好了。」
不是她誇海口,所有的病症都在按她預期中的發展。
她的隔離工作也做得相當的好,直至現在為止,也沒聽見哪個宮女嬤嬤有胸口悶,頭暈眼花的症狀,這就說明,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被傳染,這當然是一個好現象。
作為一名醫者,這是她干出來的成績,心裏自然是雀躍的。
好現象嗎?曾嬤嬤不懂醫,她見主子滿身都是豆瘡,自然是嚇得不輕。
現在見雲王妃鎮定自若,又曾聽聞過她曾化解北襄老百姓瘟疫之事,在心裏上,她是佩服眼前這名女醫的。
「好臭,好臭。」
兩名宮女在廚房裏熬着藥,有一個捂着鼻子,與身側的夥伴交頭接耳,「賢妃娘娘身上的豆瘡全部腫脹,破了,只是那氣味兒難聞啊。」
「嗯,簡直奇臭無比。」
「我剛才去送藥,都是捂着鼻子出來的。」
「你說,賢妃娘娘是不是要快死了?」
宮女機靈地四處張望了一下,連連『呸』了兩聲,「喂,別亂說,被上頭聽到了,可是要殺頭的。」
『上頭』兩個字自然是意義深遠了。
總之,王賢妃是當今聖上的養母,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兒。
「可是,那破掉的豆豆,皮膚看起來又紅又爛,一片猩紅,就算是好了,賢妃應該也毀了容,她的臉緋紅得厲害啊!」
「那美的一個美人兒,就這樣毀了容,怪可惜的。」
「如若先皇在,雲王妃定會被砍頭。」
「算了,別再議論了,這些不關咱們的事,還是少說一點為妙。」
在宮女們看來,賢妃娘娘滿身的豆瘡破爛掉,發出的這種奇臭無比的味道,如若賢妃自個兒知道,恐怕只能去撞牆了。
如若賢妃有一個好歹,曹太后與皇上怎麼可能饒得了雲定初,那個把王賢妃送入黃泉路的雲王妃。
曾嬤嬤也被王賢妃滿臉的緋紅與潰爛,面容嚇成了豬肝色,整個陪伴的過程,她一直處於神經緊崩的狀態,她不知道,在她們膽戰心驚等待了後是什麼樣的結局。
曹太后服下了免疫湯藥,已經在隔壁的寢居里休息下,也許是因為心裏過度慌亂,日上三竿,卻還未傳宮女們梳妝打扮。
不知道是因為的確懼怕傳染之症,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因素。
總之,在得知王賢妃染了天花後,她整個人便開始渾身不對勁。
曾嬤嬤從盆子裏撈起一塊帕子,擰乾,想用濕濡的帕子替主子擦擦汗,此舉被雲定初制止,「不可。」
「曾嬤嬤,這些都是正常現象。」
正常現象?
曾嬤嬤被幾個字嚇得頭皮發麻,脊背冒冷汗,從開始為賢妃娘娘整治開始,雲王妃便一直說她主子所有的狀症都屬於是正常現象,昨天,她還能相信忍住,但,現在,她家主子可是滿身,滿臉都潰爛了,那些破掉破的瘡豆,有黃豆那麼大,白皙的肌膚這裏紅一塊,那裏紫一塊,昔日美貌如花的主子,如今,那張容顏是慘不忍睹。
深怕主子毀容,更怕主子性命不保,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問,「雲王妃,這味道很臭,賢妃可是全身都腐爛,再下去將不堪設想,如若賢妃娘娘有一個好歹,你與奴婢都難逃干涉啊!」
「接下來會好起來,相信我。」
不想與一個奴才多說,覺得那是在糧費時間,時間會證明一切。
她就不相信了,小小的天花會難到她雲定初,她可不是那個軟弱無能,任人欺負的女子,駐紮在這具身體裏的,是現代女軍醫一縷孤魂。
曾嬤嬤雖懷疑她的醫術,整過診治的過程,也不見她使用針灸,更不見她為病患餵什麼藥,除了讓她讓替賢妃娘娘餵了一夜的酒後,什麼也沒有做啊!
雲定初診治賢妃只餵酒不餵藥的事情,不知是誰傳了出去,再經由某太醫刻意的宣染,讓整個事情擴大化,天花乃急性傳染病,如若不及時治療,控制,恐怕會危及整個皇宮,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皇帝東陵鳳意也重視此次事件,而雲雪鳶卻藉口要去聖潔偏殿探望聖上養母王賢妃,不顧皇上勸阻,帶着幾名宮女嬤嬤便直奔到了聖潔偏殿,到了門外,卻不求進去,只是坐在一株古樹旁側的亭子裏靜靜里等候着,她的身邊還帶了一小批禁衛軍,禁衛軍除了護她周全外,自然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現在的她是天元皇朝真正的皇后,統率後宮佳麗三千,不久前,皇上東陵鳳意寵幸了她,母親劉氏在她還未出閣前,就給了她一本書,那書記載了一些內容,她不是*,可是,母親悄悄傳信於她,說如若想要抓住皇上的心,便必須如此,當初,她與東陵鳳絕大婚時,早看了那本書,本想大婚之夜試一試書上所講的內容,沒想新郎在新婚之夜喝得酷酊大醉,人事不醒,害得她一身的本領使不出,自從爹爹與曹太后聯盟後,爹爹以立她為後為先決條件,曹後竟是滿口答應,東陵鳳意雖比她小兩歲,可是,也不影響她與他在龍榻上的顛鸞倒鳳,她將那些從書上學來的使在了東陵鳳意身上,別說,還挺管用的。
自從寵幸了她後,東陵鳳絕已經無視於那些後宮女子,現在的她,可是滿身的榮寵,可謂六宮粉黛無顏色。
她至高無上的皇后,她擁着世間女子所仰仗的殊榮與榮光,現在,她有那個實力剷除自己不喜歡的人了。
聖潔殿內,在所有人誠惶誠恐的等待中,王賢妃臉上的緋紅漸漸就淡了,那些潰爛的肌膚破了皮,慢慢整個脫落掉,這讓曾嬤嬤等人驚喜希噓不已。
在曾嬤嬤等奴才的細心照料中,七日後,王賢妃臉上,身上,腳趾上,所有潰爛的豆瘡全部結痂,所有的肌膚完好如初,如羊脂玉一般光潔。
曾嬤嬤等人大喜過望,曹太后聽說疾步從隔壁的屋子裏奔了過來,一臉驚喜撲在了王賢妃的病榻前,眼淚撲籟籟就從臉頰早滑落,「小姐。」
曹媼氏出口的兩個字讓雲定初面色一怔,原來是這種關係呵!
自知失言,曹媼氏趕緊再次疾呼出,「王姐姐,你好了,哀家就放心了。」
但是,出口的話已經成了覆水難收。
雲定初一直就覺得曹媼氏與王賢妃關係非比尋常,如若是一般的關係,王賢妃不可能在曹媼氏被打入冷宮後,讓足不出戶的王賢妃疾步奔去養心殿,為東陵鳳意求情。
昏迷了這麼多天,王賢妃悠悠醒轉,雖說腦子清楚,可是,畢竟,渾身仍然乏力,打不起精神。
一把握住了半跪在床榻旁婦人的手,兩隻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差一點,她們就天人永隔,然而,王賢妃卻還未享受到一絲勝利的喜悅。
王賢妃需要休息,曹後向她請了安後摒退了左右,將雲定初喚去了隔壁那間雖簡陋卻被嬤嬤打掃的纖塵不染的屋子。
「王賢妃是哀家的主子。」
這是一個驚天秘密,如若說王賢妃與曹媼氏是主僕,那麼,曹媼氏也應該是前朝之人,多年來隱居深宮,恐怕入宮之時,就已做了縝密的計劃與布署。
可是,東陵芷江能帶兵打下天元皇朝江山,自他統治開始,天元皇朝進入了前所未有鼎盛時期,這們一個睿智與聰明集於一身的梟雄,怎麼可能讓兩個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
一連串的疑問從雲定初腦海里冒出來。
「你都猜對了,意兒不是我的孩子,他的生母便是王賢妃,自然,意兒也是先帝的孩子,前朝滅亡,先帝將賢妃囚禁於此,讓賢妃做他的女人,然而,賢妃卻拒死不從,有一夜,先帝醉酒前來這裏將賢妃她……」
曹媼氏遲疑了一會兒又幽幽道,「那夜後,賢妃便懷上了意兒,為了怕後宮女子因嫉妒賢妃而加以謀害,先帝派人將賢妃送離了這兒,九個月後,賢妃順利產下了意兒,並報由我撫養,因為我生下了意兒,先帝龍心大悅封我妃位。」
後面的故事不說,她也能猜個*不離十。
原來,曹媼氏只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是不是覺得賢妃是最大的贏家?」
問出口,曹媼氏見雲王妃蹙眉便笑了,「其實,賢妃早就看淡了塵世的一切紛紛擾擾,她不在乎所有,在她父皇母后懸吊自盡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不管先帝如何對她用情至深,如何的卷寵,她的心始終是一潭枯水,再也沒活過來。」
這樣一個不在乎名份與地位的女子,怎麼可能精心布署一切?
「她這樣的性情,如何想去與蘇後一較高下,之所以走到今天,只不過是因為先帝怕蘇後對付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而加一道保護層而已。」
在東陵芷江為愛之人所設的層層保護之下,最終,讓東陵鳳意登上了皇位。
也許,對於王賢妃,東陵芷江一直覺得是內疚的,他奪了她父皇的江山,把她變成一個對他充滿了憎恨的亡國公主。
他奪去了她的所有,包括貞潔,卻給了她一個孩子,為了不把她卷進朝堂之上的紛爭,捲入後宮女人之間的鬥爭,他為她封了妃位,卻對外聲稱,她是他東陵芷江從未得到過的,夢寐以求的女子。
試想一下,如若蘇後秦氏等人知道了先皇真正喜歡的人是誰,還得把她千刀萬刮,正是因為東陵芷江太了解他的那些女人們,才將心上人藏得如此之好,將她養在深宮,在這聖潔偏殿中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即然她只是掛了一個名頭是皇上的女人,又對皇權鬥爭不感興趣,自然所有的婉妃便不可能為難於她。
然而,走至最後,她卻是最大的贏家。
有的人窮盡一生追尋所有,算盡一切,最後卻什麼也沒有得到,譬如:蘇後與秦氏。
而有的人看淡一切,與世隔絕,一心皈衣佛門,心如片粒塵埃,卻不知不覺中竟然得到了所有。
所謂,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便正是如此吧!
先皇對王賢妃的滿臉痴情令人感動,讓他們的孩子成為天元皇朝的繼承人,即化解了她對東陵氏的仇恨與恩怨,又訴說了他對她的一片真心。
鳳意,初聽到這個名,雲定初就覺得這名很獨特,這可是上蒼賜於東陵芷江的一塊玉如意,是他一切精神的支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是他對一個女子至死不癒的堅貞愛情。
寵幸一夜便能懷上龍種,能除去那一夜的恩愛纏綿,她始終視他為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她是他苦苦相戀的女子,然而,也是他窮盡一生,就算坐擁了天下也從未得到過的女子,雖得到了她的身,卻從未一刻得到過她的心。
也許,東陵芷江臨死之時,仍還對王賢妃念念不忘,一道密旨,將曹媼氏送去川襄,便是他對深愛女子最後做出的庇護,他為她謀算了一切,最終帶着一腔遺憾離世。
蘇後恐怕到死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不是秦氏,曹媼氏,也不是王賢妃,而是她的夫君東陵芷江,為了保護他愛的女子,不惜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了她,如若蘇後地下有知,一定會暴跳如雷,捶胸頓足,肝腸寸斷,欲哭無淚。
雲定初雖被先帝對王賢妃的痴情所震憾,但也為東陵芷江的老謀深算點讚,果然,君王的心不是一般凡人能看透的。
「王賢妃不爭不要,卻得到所有,這件事情,意兒並不知情,他只將賢妃當做是養母恩人,而賢妃的意思,並不想將此事公諸於眾,她是前朝公主,一旦身份暴露,許多的紛爭便會紛至沓來,定初,在撫意兒上位的這件事情,你與北襄的支持,讓我與意兒甚感興慰,所以,這只能是埋藏在青天白日之下永久的秘密。」
曹媼氏的話她懂,末了的一句話等於是一句警告之詞。
這個秘密只能讓它爛於肚子裏,任何人都不能說。
曹媼氏覺得東陵鳳意做了皇帝,天元皇朝萬里韁土已經被她兒所管轄掌握,北襄王縱然是有天大的本事,終究也是孤掌難鳴。
燕王母子逝去,莊王被她牢牢控在手裏,之於眼前的女子,她曹媼氏又有昔日愛護之恩,整個天元皇朝將不會再起任何風波。
當然,她將雲定初當自己人,才敢把這驚天的秘密告訴於她。
「知道,太后娘娘,定初與王賢妃一樣,都對江山社稷不感興趣。」
她的確是不感興趣,只是命運真是奇怪,是它一步步帶領了繞進了這皇室的爭鬥中。
要不是她魂穿過來,就成了一名被人欺負的藥罐子,她才不會設計反擊。
「定初,哀家果然沒看錯你,僅用了玉米酒,便治好了王賢妃娘娘的天花,你這醫術得好好推廣一下,只是,哀家有一個疑問,賢妃她真的患得是天花麼?」
曹媼氏對她的醫技讚不絕口,只是對賢妃患病有了疑慮,如若對娘娘患病了疑惑,對雲定初的醫術便自是有了懷疑。
「確是天花之症,中醫認為天花病是由於先稟胎毒與後天行時毒而引發,其病程分發熱、見形點,起脹,灌漿,收靨,脫痂六個階段,各附段又可因毒邪深淺和體質強弱,而出現不同的變化,用新酒發痘,促使痘瘡向愈,看似荒唐,不可置信,卻是有道理的,賢妃娘娘娘回喝了玉米酒加重病情,昏死過去,是因其體較弱,又感毒特重,致使正不敵邪,毒邪不能發越於外,反而內陷攻於心,酒是中醫習用之藥,其味甘苦辛,性溫而有毒,功能通血脈,行藥勢,助陽發散,「殺百邪惡毒氣」,將玉米酒灌於賢妃口中,使賢妃正氣得助,內托痘毒外發,遂收起死加生之效,說簡單一點,就是以毒攻毒。「
此番醫理講得頭頭是道,雖簡單,卻有很深奧的道理。
讓曹媼氏茅塞頓開。
佩服於她的精湛的醫術,唏噓讚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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