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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梁、皇宮
華清宮燈火通明,燈光將大殿照得亮如白晝,蘇氏一身暗黃的太后宮服,坐在寬大的雕刻着蟒檀香木製的椅子裏。
桌案上攤放着一本兵書,視線落定在了兵書上,這一頁書已經看了足足半個時辰,卻是一頁再沒往後翻,這幾天,她的腦海里總是浮現着那給堪的一幕,有時候,甚至剛睡着了又被那樣的惡夢驚醒,夢中,那名身材魁梧,臉孔肥碩的將軍,猙獰着一張臉向她撲過來,先皇奪卞梁前日,她成了霸翦的人質,霸剪甚至還擄囚了她夫君的親爹,東陵芷江的親生父親,一個年過半百的可憐老頭,霸剪抓到她們,將她們囚禁,以她們為人質威脅東陵芷江,想讓他就範,放棄與他的帝位之爭,其實,她不想讓夫君左右為難的,當時,她在獄中得到這個消息,她都很想咬舌自盡。
只是,後來,霸翦派人前來與她傳話,告訴她,霸剪派人書信東陵芷江,說要將他老父親殺掉蒸了吃,她夫君呵呵一笑,出口的那句話似一把利箭,剎那間讓她有一種萬箭穿心之感。
「蒸吧!到時別忘了給我也來一碗湯!」
這種話,恐怕也只有東陵芷江那種無情無義之人才能說出口。
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老父尚且如此,更別說她這種一心想輔助他成就一番霸業的妻子,在她得知夫君在逃亡之時,為了讓馬車路進快些,曾幾度從馬車上趕下她一雙年幼的兒女,她為了他,不惜犧牲一切,乃至於生命,可是,他就是那樣對她的。
她最氣惱的是,在自己身處敵軍軍營牢獄之中苦受煎熬之時,一心等待着他的人馬殺進霸剪軍營救她出來,可是,他沒有,她在獄中痛不欲生,遭受敵軍將士蹂躪,身心倍受煎熬,而他呢,卻新納小妾,甚至將小妾寵上了天。
「太后,那女人又開始罵了。」
倪嬤嬤從外面走入殿內,細聲地向主子報備。
「都罵了什麼?」
蘇氏幽幽問出。
「她罵……」倪嬤嬤有些遲疑,似乎不太敢說出口。
「說。」
「罵得全是一些髒話,挺難入耳的,太后,那牢房挨華清宮宮女們的寢居很近,宮女們都在吵着說晚上總是沒辦法安枕,被她吵得難以入睡啊!」
倪嬤嬤這是在向手下的宮女們求情,讓蘇氏懲治那個可惡大嗓門兒的女人。
蘇氏的眼睛眯了眯,即然倪嬤嬤不敢說出來,秦宜容罵她的話恐怕是難堪到了極點。
「隨哀家去牢房,哀家到要親耳聽聽,她到罵了哀家些什麼話。」
蘇氏這一次與那女人較真了。
蘇氏從椅子上起身,倪嬤嬤趕緊奔過去攙撫,然後,一干宮女跟在她們屁股後面出了走向了華清宮最為偏僻的角落。
因為是夜晚,整個華清宮靜謐一片,故而,女子叫嚷,吵鬧謾罵的聲音也就變得十分的清晰,那尖厲的嗓音十分的刺耳,帶着一種歇斯底里的味道。
「蘇熙竹,你這個壞女人,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蘇熙竹,你一介女流獨攬朝政,表面上是協助你兒子處理天下政務,你那敗家兒早已成人,何必要你協助?協助只不過是你自己貪戀權利的藉口,這一年以來,你大力撫持蘇氏家族之後,怎麼地?妄想着今後用蘇氏取代咱們東陵氏?蘇熙竹,昨兒我夢到先皇了,先皇說,如若他日在地下與你相見,定將你千刀萬刮,你個不要臉的賤婦,辱沒了東陵天家祖先……」
聲斯力歇,聲音嘶吼到傻啞,蘇氏站在牢房前,聽着從牢房裏傳來一記比一記更兇狠的咆哮聲,怒極反笑,她就靜靜在站在那兒,月光下,臉上瀰漫的笑意不聲不響就啐了毒。
站在她身後的一干宮女嬤嬤,個個嚇得瑟瑟發抖,都不知道如此極限的挑戰,蘇氏接下來會怎麼做,而牢房裏那個如瘋子一般叫罵的女子,又將得到怎樣的懲處?
蘇氏邁步走向了牢房,在牢房門口站定,「把牢門打開。」
「是,太后。」倪嬤嬤身側的宮女飛速奔來,拿起鑰匙火速將門打開。
破爛的牢房被推開,微弱的光亮中,眾人看到了趴在牆角,衣衫破爛如乞丐般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腦後,亂逢逢的頭髮蓋住了大半邊臉孔,見到門口進來的女人,儀態萬千的天元皇朝太后,尤其是那一身的明黃讓她覺得刺眼極了,眼神中驟然就掠過一縷狠厲的光束。
陡地,如一隻敏捷的母豹一般從地面躍起,飛速向蘇氏撲了過來。
「保護太后。」
倪嬤嬤厲喝一聲,毫不猶豫就衝上前擋在了太后的身前。
秦氏瘋狂地抓扯着倪嬤嬤的頭髮,長長的指甲將倪嬤嬤的臉頰劃出好幾道血口子。
倪嬤嬤惱怒致極,叫罵出聲,「你這個瘋婦,禁衛軍速來保護太后。」
一干護衛迅速奔進來,擋在了倪嬤嬤的身後,『哐當』聲在空氣中響起,亮錚錚的鋒利寶劍出了鞘。
秦氏身形穩穩地站在他們的對面,不卑不亢,臉上毫無一絲懼怕的神色。
「郎情妾意,君心似我心……小妹妹……哎喲……君心似我心……」
拉開了嗓子,徑自唱起了一首江南小曲。
這首小曲曾是先皇最喜歡的一首,而她三五不時就會在先皇面前獻唱,先皇曾說,她的嗓音美妙,與黃鶯並無區別,餘音繞樑而三日不絕於耳,先皇還曾為了她專門發了通告,讓天元皇朝有藝術才華的男女老少都來報名,選拔了一名寫曲高人,專門為她寫了一首「秦氏愷樂」,曾一度在天元皇朝卞梁都城廣為流傳。
可是,現在呢,她只能唱給一群無知悍婦聽,不懂音樂的蠢婦,真是浪費了她這副天生的好嗓子。
這首曲蘇氏並非不熟悉,這首曲子,蘇氏曾對它恨之入骨,每次她在姐妹相聚時獻唱,她就恨不得衝上前將妖媚狐子的臉孔抓個稀巴爛。
那時候,有先皇為她撐腰,她不能那樣做。
所以,她忍,忍了多年,受她欺負了多年,可以算得上是忍辱負重。
垂下眼瞼,蘇氏眼間的笑紋勾深,「秦妹妹,這音質真算得上是天籟之音,難怪先皇后宮佳麗三千,卻獨獨專寵於你,哀家真是羨慕,也有一些嫉妒,你說,上天為何給了你一副好皮囊,卻又賜了你一副好嗓子呢?」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她心裏的入骨的憎恨,恐怕也只有她自個兒心裏才最為清楚。
「呸。」秦氏扯唇一笑,然後,一口痰毫不猶豫就向蘇氏吐砸了過去。
幸好她的身前有倪嬤嬤,否則,她吐出口的那口痰肯定就會砸到她胸口上。
暗牢裏,所有的宮女嬤嬤護衛們個個誠惶誠恐。
「秦氏,你不要太囂張了,如若是別人,早將你千刀萬颳了。」倪嬤嬤見秦氏如此囂張,目中無人,扯開了粗嗓門兒,不斷地怒吼出聲。
輕蔑一笑,「狗奴才,你主子都不急,你跟着急過什麼勁兒?天生奴才命,倪嬤嬤,你要向你家主子學習,瞧她臉上的笑容明明燦爛的很,為何我卻感覺燦爛背後是一片冰霜,虛偽,陰險,狡詐,蘇姐姐,這所有的優點你全集中了自個兒身上,為何這麼多的優點,卻獨獨換不來先皇的青崍?」
那聲音雖清澈如山間的清泉潺潺般流淌,卻也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陰陽怪氣。
此女人的囂張跋扈,讓屋子裏所有的奴才們心裏都添堵,更何況是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蘇太后。
「哀家哪能給你比嘛!就好比現在,哀家可沒本事承受你這種難堪的境地,如若哀家與秦妹子身份換一換,哀家才沒秦妹了這樣的好心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這樣悲慘的人生,還不如一頭撞牆死了的好,至少,那樣還有一些氣節令哀家佩服。」
不咸不淡的反駁之語出自於蘇氏之口,蘇氏說這翻話絕對是心平氣和的,要收拾這狐媚子,她有的是手段,可以慢慢折磨她到死。
或者讓她生不如死。
痛入骨髓,因為,那些全是她曾經經歷過的。
「想讓我自殺是吧?告訴你,蘇太后,本太妃就不會尋死,會好好得活着,會睜着我這雙眼睛,看看你這毒婦的下場。」
「哀家毒嗎?」蘇氏狹長的眼眸眯深,裏頭閃耀着危險的訊息。
「秦妹子,你可冤枉哀家了,天下人皆知,哀家可是一位心慈手軟,勤政愛民的好太后,不像你,除了有一張與生俱來的妖媚臉孔,除了能勾引君王,惑亂君心外,似乎全是一無是處。」
「要勾,也得有本事啊!蘇太后,你是不是特別的嫉妒,你這輩子,先皇給了多少的雨露,哪怕是你為生下了一雙兒女,他也從不把你放在心上,就算到了死的那一刻,他牽掛的仍然是我的玉兒,先皇擬定的聖旨上面寫的是我兒鳳玉之名,是你及你的那幫狗腿子朝臣們違背了先帝的意願,奪走了我兒鳳玉的帝位,你這樣卑鄙不要臉的女人,人人得而誅之。」
秦氏說得有些交牙切齒,可想而知,她是有多想把食蘇氏肉,喝其血,剝其皮。
對於嘴舌之戰,蘇氏毫無興趣,她一向不喜歡與這種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在小事上爭個高下。
「如若你告訴哀家,『東琉』公主的下落,哀家可以挽開一面,讓離開這陰暗潮濕的牢房,給你換一個舒適的地兒。」
「我呸。」
沒想秦氏陰險一笑,再呸了她一聲兒。
「下落?難道你以為你女兒還活着?真是天大的笑話,當年先皇為了逃辟敵軍追殺,怕馬車路得慢而被活捉受辱,你的親生女兒被先皇親自用手趕下了馬車,值至現在,我還能聽到你的女兒琉璃那悲慘而恐慌的叫嚷聲,『父親,等等我,父親,等等女兒,等等女兒啊!』,你說,蘇熙竹,先帝是要有多恨你,怨你,才會那樣殘忍地對待琉璃,鳳絕如若不是男丁,恐怕也會遭到琉璃同樣的命運,知道為什麼先帝會那麼做?因為霸剪托人送來一封信,信里細寫了你被敵軍將士姦淫的一幕,東陵芷江是何人,就算他不愛你,也不可能受這樣的恥辱,所以,他不止那們對待你為他生下的女兒,待攻佔卞梁後,他便派兵去圍剿霸翦老巢,將霸翦心愛的女人困於瓊峰之尖,那一戰,死傷將士數萬人,只為了替自己出一口氣。」
蘇氏臉頰的笑容慢悠悠地扯開,表面上她在笑,其實,她的內心似乎被她無情的話語一刀刀地劃開,裂開的心痛得她撕心裂肺。
漸漸地,她的嘴唇間的笑容便象極了斷崖下生長的罌粟之花,雖花開燦爛,卻是事上人世間最厲害的劇毒,沾染半分,便足以攝魂取命。
「哀家問你,琉璃在哪兒?」音量陡地拔高,帶着獨屬於蘇氏權傾朝野的氣勢。
「別衝着我吼,我耳朵又不聾,不是說了嘛!你說,你是什麼樣的下場?落入那些無心肝的敵軍之手,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粉身碎骨唄!」
聞言,蘇氏驚得退後一步,然後,她仰頭長嘯,咆哮一聲,勃然大怒指着秦氏怒吼,「哀家身上所經受的一切全都拜你所賜,哀家成為敵軍人質,琉璃公主被先帝為了逃命而踢下了馬車,秦宜容,哀家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哀家早就暗自發過誓,如若有一天,哀家能獨攬朝政,定不會饒了你,蒼天有眼,先帝縱然是光芒萬丈,但終究也不能護你一生一世,他是英雄,也是凡人,終有垂垂老矣去見閻王的一天,今兒,先皇長眠於黃泉,再也不能庇護於你,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兒縱然是再嬌艷如花也沒有用,倪嬤嬤,把她臉給哀家劃爛。」
「是,太后。」倪嬤嬤一聲令下,手下的幾十號嬤嬤拿着小刀子,兇巴巴地向她撲了過來。
「啊!」還不待秦氏反應過來,她的臉上已經襲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整張臉孔血花四濺。
「你這個賤婦,蘇熙竹,毒婦,你會不得好死的。」
毀容的秦氏破口大罵,罵聲傻啞難聽。
「秦宜容,你是一直覺得自己是皇宮中最美最艷的女人麼?今兒,哀家就要掐了你這朵最妖嬈之花,讓它永遠地凋謝,給哀家劃,劃的刀數越多,哀家重重有賞。」
「是。」那些個嬤嬤為了太后手中的賞金,個個瘋子一般亂揮着刀子在秦氏的臉上亂劃亂砍。
「你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在哀家眼中,你是最愚蠢的婦人,倪嬤嬤,秦太妃覺得自己的嗓音好,能堪比天上黃鶯,端啞藥。」
啞藥?
是想把她弄啞吧,啞了之後,她就再也罵不出任何難聽的話了。
秦氏因疼痛倚靠在牆角,背心一片發麻,可是,已被毒婦殘害到了如此地步,她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趁她還喊出得話來,她怒聲大罵,「蘇熙竹,你會遭雷辟的,你會不得好死的,蘇熙竹,你詛咒你日後死無全屍,孤獨終老,眾叛輕離。」
嫣然一笑,蘇氏開口回擊,「秦宜容,你蠱惑君王,手上沾染了多少的人命,多少的冤魂,哀家與琉璃骨肉分離多年,哀家成為敵軍人質,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而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你秦宜容所賜,最終,也不見得你被雷辟,哀家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兒上饒過你,但你不知悔改,琉璃死了,今兒,我就要替她尋仇,哀家不會殺了你,一刀斃命,那死法太輕鬆了,哀家知道你最不想看到的是什麼,所以,哀家不會殺了你,將你變成一個廢人後,慢慢地折磨你,等着吧!封厥城門被哀家派軍攻破之日,便是你永遠離開人世之時,哈哈哈。」
蘇氏仰頭哈哈大笑,笑聲除了張狂,還有夾雜着一絲的悽愴。
她得到了皇位,順利掌管了天下,成了天元皇朝的主宰者,然而,她也失去了太多,她的女兒,她的貞潔,她兒子的無庸,如若不是她在兒子幼年時成為敵軍人質,鳳絕從小缺少了母親的關愛與照顧,風絕又怎麼會成了那副膽小懦弱的樣子,她最恨的是,在她成為敵軍俘虜,為國鞠躬盡瘁之時,這名歹毒的婦人居然假仁假義向先皇將鳳絕要了去,表面上事事親自為他張羅,骨子裏卻是不安好心,刻意培養她兒鳳絕的軟弱性子。
曾三翻五次要置鳳絕於死地,要不是先帝念在她們夫妻一場,她是他的糟糠之妻的情份上,恐怕鳳絕等不到她歸來的那一日,便已命喪毒婦之手。
今兒,她就要好好與這毒婦算一算總債。
「太后,啞藥端來。」
一名肥壯的婆子端來了一碗現熬製的湯藥,裏面放了許多的啞藥。
「給哀家灌下去,看她還如何囂張?」
「是。」幾個粗壯的婆子迅速執行太后命令,衝上前將滿臉是血的秦氏按壓在了地面,有的按着她的雙臂,有的按壓着她的雙腿,還有的按壓着她的腰身,而端藥的那個嬤嬤,在另一個嬤嬤扳開她的嘴巴時,一碗藥死命往她嘴裏灌,她不喝,婆子們便捏着她的鼻子,不讓她出氣,『咕噥』一聲,沒辦法,她只得強行吞咽了嘴中的啞藥。
不到片刻功夫,一碗啞藥就落入了秦氏的肚子中。
「蘇熙竹,你這名賤婦……」
蘇氏站在門口,嘴角浸染着幽深的笑意,眸子裏晦暗的光束不斷閃爍。
看着死對頭痛苦的掙扎,她的心中浮起了縷縷的爽意。
多少年了,她一直就想這麼做,可是,她沒有能力為自己的兒子女兒叫屈伸冤。
以前都有先皇替她撐腰,現在,毒婦終於落入她之手,她可以對其為所欲為了。
轉身步出了陰暗的牢房,仰頭望了望天邊高掛的月亮,蘇氏幽幽嘆息,「天邊有烏雲,倪嬤嬤,秦太妃一個人恐怕會很冷,很寂寞,找兩個人去陪她吧!」
倪嬤嬤望着太后走遠的身影,眼中閃爍着絕狠的光芒,「太后,老奴知道怎麼做。」
也不能怪她,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秦宜容這樣的下場,似乎冥冥之中早已註定,雖有傾國傾城之姿,就算得到了帝王無限的寵愛,卻不知道收斂,終是光芒大露,最終走向了毀滅之路。
「你兩個進去。」倪嬤嬤隨便指了身邊的兩個護衛。
「讓秦太妃快活一番,快點。」
兩名護衛相互凝望一眼,即能快活,又能執行太后旨意,他們當然是何樂而不為,能夠上先皇的寵妃,就算是一個老女人,他們也是樂得合不龍嘴。
天降橫福啊!
「不要過來……不……嗚……唔……」
起初還能幹嚎兩聲,到後面,她是一句也喊不出來,只能張着嘴唇嘗着從頰邊流淌而下的淚水,那濕濕的,鹹鹹的滋味,人生真的很奇妙,也許是前半生,她得到了太多的榮寵,所以,上蒼懲罰她後半生遭如此之罪。
她說自己是乾淨的女子,而那名毒婦便瞬間讓她不再乾淨,蘇熙竹三個字成了秦氏中年後的夢魘。
沒想到蘇氏會有如此殘忍的手段對付她。
養心殿
蘇氏帶着倪嬤嬤等人走進了大殿,東陵鳳絕正撲在桌案上翻書卷,見母親來了,趕緊起身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皇上不必多禮,哀家來養心殿,只是想問問皇上,你的玉王兄已於昨日之前與哀家結盟,同意率十萬精軍攻入北襄,對此,皇上有何看法?」
「稟母后,兒臣沒什麼看法。」
見兒子印堂發黑,滿面陰暗,蘇氏敞開了心扉,苦口婆心囑咐,「鳳絕,哀家是一心在為你的江山着想啊!」
別怪哀家,哀家只不過是為你的江山着想而已。
「母后,您老人家一直都知道,朕對江山社稷毫無興趣。」
盯望着兒子這張俊美的臉孔,蘇氏眼眸底里的光亮精光一掠而過。
「無庸。」
「你是天元皇朝的國君,一國不可能有多位君主,自古皆是如此,而你的王兄王弟,哪一個不覬諭着你屁股下的那把龍椅,你手中的權柄,如若你對江山社稷毫無興趣,你等待你的就只有一個死字。」
「母后說得太嚴重了,所有的封王都是先帝的兒子,朕也是,咱們都是同胞的兄弟,誰當皇帝,誰坐這把龍椅都是一樣的,如若他們坐了這皇位,就算他們不善待於朕也是情有可願,因為,在朕當政時,朕也從來未曾善待過他們。」
每一次與他提到這個問題,蘇氏就有一種想煽兒子耳光的衝動,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揮出手一耳光很容易,但,打斷的可是她們母子之情,如若兒子與她生份了,她縱然是坐擁了一片帝國江山,又有何意義?
女兒沒有了,兒子便是她在這人世唯一的親人,是她的所有。
「立刻下召,傳令於穰國候,讓他速速進宮領旨。」
「擬何旨?」
東陵鳳絕淡然冷問。
「讓他進宮便是,哀家自有用意,皇上不必多問。」
「是。」
東陵鳳絕也不想與母后吵,吵去吵來也爭不出一個結果。
穰國候連夜進宮,蘇氏命他率領四萬鐵騎連夜趕往北襄邊界象鼻山附近與北襄王十萬大軍之師匯合,結成盟軍,一舉進攻北襄城。
雲定初夜觀天象,看到有一顆星星從天空間隕落,記得書上有記載,那顆星最亮最大,是紫微星,也屬當朝帝王之星,帝星隕落,讓她大喜過望,而偏北的最初不起的一顆星星,卻在慢慢地發出亮光,最後那星光芒萬丈,刺人眼球,而那星星發出的光亮,最初是無數束光亮,最後從中間撕出一道口子,星光向兩邊退去,『破軍』之象,蒼狼之星。
蒼狼崛起,雖說這些學說並不是十分科學,可是,就連現代科學家們也沒有很好的論證,來反駁這樣的星象學說。
雲定初走出了西廂院,來到了東廂院,夜,萬般寂靜,如此寂靜的夜晚似乎在醞釀着一場即將來臨的巨大風暴。
突聽,門外傳來了急切的叩門聲,仔細聆聽,才發現並不是東西廂院的大門,那急促的敲門聲是來自於西廂院的。
她趕緊返回了自己的院落中。
「王爺,王爺。」兩名屬下在守門的小太監開了門之後,急匆匆邁進了院子。
「二位將士,為何如此匆忙?」
「屬下叩見雲王妃。」
兩名將士行了禮,趕緊稟告,「雲王妃,果然不出你們所料,南邊來的人馬除了前面的幾千將士外,後面是約九萬大軍的虎狼之師。」
「首領何人?」
「燕王。」
「據探子回來報,說卞梁蘇太后已下旨,讓穰國候領兵四萬直逼咱們北襄。」
戰事蓄勢待發。
「你們看到燕王了?」
「嗯,燕王毫不避諱,他讓人傳話過來,說是想與你見上一面。」
與她見面?虧東陵鳳玉想得出來,兩軍即將開戰,他派人傳這種消息,傳達他可笑的想法。
「雲王妃,即然燕王想見你一面,本妃到覺得你有必要走一遭。」
一記清澈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
回首,便看到了從暗處向她走來美艷動人的獨孤衛。
「為何?」
「你是北襄王之妃,眼看着卞梁之師與封厥兩軍聯盟,兩軍結盟,虎狼之師,想攻佔我北襄輕而易舉,即然燕王想與你見面,說不定是想與咱們北襄交換什麼條件,如若交換成功,便可平息這場戰事,如今的北襄窮困潦倒,百姓連溫飽都不能解決,怎麼能支撐得了龐大的軍費支出?」
「我當然知道北襄渴望修養生息,可是,他們不給咱們這樣的機會。」
雲定初想也不想就反駁出口。
「機會是人尋的,走吧,雲王妃,我隨你走一遭,看看燕王到底是幾個意思?」
看了看她纖細如楊柳一般的腰肢,她的眼睛笑出一汪冷弧,「你一介女流之輩,就不怕敵軍刀槍刺入你胸膛,剖你肚腑?」
「沒那麼殘忍,就算是,我也不怕。」
「有膽識,定初佩服。」思量片刻,眼珠子在獨孤衛身上滾了一圈,最後,她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兩個女人未將此事向北襄王報備,便火速帶了一小拔人馬隨那名報信的將士策馬連夜出了北襄王府。
守象鼻山的首領是薛紹將軍的親信,名叫于堅,于堅見了北襄王府里的兩位女人,北襄王的一妻一妾,趕緊行叩拜之禮,在聽了她們的話後大驚失色。
「二位王妃,不可啊!」
「我們主意已定,燕王就算恨王爺入骨,但,咱們可是襄王的妻子,是他的弟媳婦,他不可能怎麼對我們的。」
獨孤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雲定初則觀望着她臉上的表情,她當然清楚獨孤衛為何會想方設法想見東陵鳳玉,而她又為何跟着獨孤衛出來呢!
只不過是想抓住獨孤衛那條狐狸尾巴而已。
「這樣吧!臣拔五千兵馬,護送你們在象鼻山駐守口,讓燕王在那兒與你們見面,臣怕燕王不守信用,如若將你二人抓作人質,這一戰便會不戰而退,北襄也就此滅亡。」
「將軍多慮了,記住一點,於將軍,就算燕王失信,將我二人作為人質要脅襄王,爾等一定要勸說襄王,一切以大局為重,北襄切不可因咱們二人而斷送前程,走上毀滅之道,那樣的話,我二人的罪過可就大了。」
「一定向襄王傳達。」
只是于堅知道,那樣的結局他小小的一名將軍承擔不起。
即然攔不住兩名王妃,他只得一邊應付着,派人護送她們出象鼻山,一邊派人火速向王府里的襄王匯報此事。
半個時辰後,雲定初與獨孤衛二人帶着一拔人馬出了象鼻山,放眼望去,隱約感覺曾經毫無人氣的森山老林建了不少白色的營帳,那營帳在白雪中飄飛。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的人,她們就在百里之外停下,然後,一名將士騎馬回了營帳報備,不多時,一匹戰馬火速向她們奔來,後面還跟了一干將士,是他手底的心腹,護他周全的。
「燕王,你為什麼想見雲姐姐,說吧?」
獨孤衛無所顧忌策馬向他走去,還冷聲問出。
東陵鳳玉勒住了馬韁繩,銳利的眸光掃向了幾步之遙距離的雲定初,月光下,女人肩上的大紅披風與身後的白色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紅的是那樣紅,紅的炫目,白是那樣白,白得燦爛而純潔。
就如一幅美麗的畫卷,黑幽幽的眼眸,令人一眼望不到底。
「燕王。」
見男人的眸光死死地盯着雲定初,獨孤衛心裏好不是一番滋味。
眸色划過縷縷嫉妒之色。
「雲王妃,本王托人傳信於你,只是,想讓你做出正確的選擇,跟着他並沒有前程,現在一切還來得及,識時務者為俊傑。」
兩軍還未開戰,一切都還來得及。
雲定初望着一身紫衣斂艷,騎着馬背上仙風立骨,又帶着一絲說不出來陰鬱氣質的男子。
嘴唇一扯,嫣然一笑,「燕王說笑了,何為識時務者為俊傑?」
沒想到那檀香小口會吐出話語,眼角微微露出一絲愕然。
燕王笑了笑,道,「雲王妃絕頂聰明,怎麼能不明白這意思?瞧瞧。」
抬手指向了不遠處連夜趕立的帳篷,「這裏有本王的十萬精良之師,卞梁的軍隊正在趕往這兒的路上,雲王妃,你不想與北襄王成為冤下亡魂吧!你還這樣年輕,人生才剛剛起步,與他一起白白送死,劃不着。」
眸光斂了斂,她不疾不徐地回,「燕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都是同胞兄弟,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麼?
「本王也是沒有辦法,本王的母親在蘇太后手中,如若本王不遵從蘇後旨意,本王的母親性命難保,你說,與本王有養痛恩情的親生母親,與同胞手足,雲王妃來幫本王選一選,該怎麼樣決擇?」
同胞弟弟與親生母親的性命,誰更為重要,誰能為他作這樣的決擇?
然而,需要決擇麼?
不用說,在他心裏,自是母親的份量重於泰山。
原來是這樣的呵!她終於知道了東陵鳳玉出動十萬大軍想滅了北襄的真正緣由。
雲定初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淡淡的一笑,「是呵!你需要決擇,然而,我卻連決擇都不用。」
這話的意思是那樣明明白白。
兄弟與母親,你需要決擇,北襄王是我夫君,你卻是與我沒有關係的人,根本連決擇都不用。
「燕王熟讀聖經,是盛業帝曾經培養繼承大統的儲君,不可能連最起碼的君子不奪人所好的道理也不懂吧?」
這話說得好生委婉,其實,她想表達的意思是,我是你弟弟的妻子,你的弟媳,你是盛業帝的五皇子,是先皇曾經培養的儲君,是天家子弟,不可能會愚蠢到會奪你弟弟的妻子,遭世人唾棄。
「喂,說什麼呢?你倆嘰嘰咕咕些什麼,我都聽不懂。」
獨孤衛不是聽不懂,而是不想懂。
她想漠視雲定初,可是,胸口又升騰起縷縷的不爽,本來就對她有成見,不喜歡這個啞子女人,明明是個啞子,一下子就能開口講話了,她都懷疑此啞女最初是裝聾作啞。
「聽不懂就不要懂。」
雲定初望了一眼面色難看的獨孤衛,知道這女人是北襄的異類,她為何要跟着出來,其目的只有一個,是怕兩軍交戰後,她命將不保。
還有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瞧她瞅東陵鳳玉的那眼神,恨不得一雙眼珠子沾在了人家身上。
那心思傻子都能瞧出來。
「雲定初,我不是襄王,他喜歡你的潑辣,縱容着你,別人不會,也沒那樣的義務。」
「能不能少說一句?」
東陵鳳玉的眉頭蹙得老高,斥了一句。
獨孤衛冷笑,「燕王,看來你與北襄王不愧是兄弟,連喜好都一樣。」
這話像撒了一把酸棗,讓雲定初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
「對,獨孤妹妹這句話說得真精典,的確,燕王與北襄王不愧是同胞兄弟,連喜歡女人口味都一樣。」
這話意有所指,氣得獨孤衛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該如何再反擊她。
「燕王,如若沒其他的事兒,弟媳先返回王府了,襄王腿殘了,你也是知道的,我知道怎麼樣治他腿,他也離不開我,只要見我不見一會兒就會到處派人尋的。」
「呸。」
獨孤衛一口痰吐了出來。
「雲定初,你要不要臉?你覺得自己是誰?你有那麼重要麼?」
雲定初壓根兒就不想理睬這女人。
臉上的笑意綻放的如一朵妖艷的風中玫瑰。
「至於獨孤妹妹,還是不用回去了,燕王這兒肯定已經為你準備了地兒,回去後,我會好好勸說夫君,放你一條生路。」
「說什麼呢?雲定初,你腦子被門板夾了?」
如若話說到這份兒上,獨孤衛還不知道她話語中的弦外之音,那便是顯得太傻了。
「只是,獨孤妹子,你到時自己尋求了幸福,就可憐了你那年幼的弟弟了公子丘了。」
你為了追求幸福,得到燕王率兵圍攻象鼻山,便馬不停蹄地追出來。
如若北襄王母子知道你這個可惡女人的背叛,一定饒了你的弟弟獨孤丘。
而這件事情,我會向北襄王母子稟明。
這話自然是帶有恐嚇的味道。
「雲王妃,這象鼻山在這一帶不算最險,也不算最高,更算不得奇特,只是,攔住一個人的去路卻是輕而易舉的。」
話音剛落,東陵鳳玉衣袖一揮,一干屬下便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湧來,將她們一拔人馬團團圍住,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題外話------
下一章,小丑兒身世
這章沒有寫到,我都在把情節儘量提前了。
不好意思,親們,票子,一萬啊,天天一萬,沒一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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