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是和泰,於禾熙剛回小苔居瑾瑾也發覺了自家小姐的不一樣,瑾瑾在於禾熙身邊隨侍多年,兩人的關係雖為主僕但其實更像是姐妹,平時於禾熙的一舉一動瑾瑾都了解的很,這下看到於禾熙悶悶不樂當然也猜出了幾分意思。
昨晚在山谷下被困了一宿,於禾熙這時候也是相當疲憊,再加上一個敖易,自然是身心俱疲,於是一回來便吩咐了瑾瑾去給慧憶法師報平安,自己則是連衣服都沒換就上了床去歇着,這一歇就歇到了晚上。
等於禾熙再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瑾瑾看她睡得熟一直不敢叫她,這下看見她睜了眼馬上問:「小姐醒了麼,飯菜我都熱在廚房了,您也起來吃口東西吧。」
昨天在谷底就沒吃過東西,到了這個時候也餓了,於禾熙看到瑾瑾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點點頭說:「給我備些熱水再找一套新衣服,一會兒吃完飯我想洗個澡。」
瑾瑾雖然知道於禾熙雖然平時就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樣子但總覺得現在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明明昨天上山之前還是好好的,韞裕王爺去的時候也沒什麼不同,怎麼今天回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得,越這麼想着瑾瑾心裏越是沒底,生怕是自家小姐在那位王爺手裏吃了什麼虧,可這種話又實在不好問出口,真是要憋死人了。
相比瑾瑾心裏的七上八下於禾熙這邊相對就淡定了許多,頂多是對敖易這個人有些失望,不多幸好之前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於禾熙太明白這個道理。
到了晚上的時候於禾熙又覺得睡不着,大概是下午睡得時間太長,或者是心裏的心事太多。
瑾瑾看到於禾熙坐在窗子邊上發呆湊過去問:「小姐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嗯。」於禾熙默默的應了一聲說:「下午睡得太多,晚飯吃得有些積食,晚點再睡。」
瑾瑾又問:「小姐昨天出去采蘭花,後來怎麼和韞裕王爺一起掉到谷底了,慧憶師父昨天都擔心死了,廟裏的師父都跟着出去搜山了。」
昨天的蘭花?於禾熙稍稍想了一下說:「昨天他為了幫我挖石壁上的蘭花不小心踩空跌下去了,我也不小心被拽下去了,幸好他有匹馬在山崖上回王府報了信,今天才有人去把我們救上來。」
於禾熙這話說的言簡意賅,一時半會兒瑾瑾也挑不出什麼破綻來,只好直接問她:「小姐從谷底回來就有點不對勁,是不是王爺做了什麼事讓您不高興了?」
終於問到了重點,於禾熙覺得瑾瑾這丫頭真是擔心的太多了,不過說來也是關心自己,於是回她說:「沒什麼不高興的,我和王爺可能算朋友也可能算知己,但恐怕再不會有什麼別的關係了。」
「為什麼?」瑾瑾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在她心目中這個韞裕王爺無疑是和自家小姐最相配的人,如果小姐嫁了韞裕王爺那境遇也會大大改善,就不用天天被困在這洛河寺里了,本來是兩全其美的事情現在卻被一口否了,到誰這都會想不通。
於禾熙也沒想到瑾瑾會有這麼大反應,於是問她:「瑾瑾,你覺得每天和我呆在這洛河寺里吃齋念佛,日子過得苦麼?」
瑾瑾一聽這話以為是於禾熙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馬上解釋:「小姐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算一輩子跟小姐在這裏呆着都不會覺得苦,只是您,您……」瑾瑾的話沒有接着說下去。
於禾熙轉過身拉起瑾瑾的手說:「我當然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這麼多年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我在心裏早已經把你當做了自己的妹妹,你是為了我好我自然知道,但我心裏也有自己的打算。」
越是苦楚的人越是懂得為自己打算,於禾熙懂得,瑾瑾也懂得,所以也不必多說什麼瑾瑾就明白於禾熙的意思,「小姐覺得韞裕王爺並非良人?」
「並非什麼良人不良人,只是他能給的遠比我想要的多,不敢承受而已。」於禾熙默然。
敖易能給她的太多,好的地位名分,家族中的地位,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還有一個為人夫君的寵愛,這些都是於禾熙想要的但也都是她不敢要的,她可以想像兩個人花前月下相夫教子的樣子卻不敢想像他還會娶幾房妾室,會再去喜歡另一個人,把對自己的愛一點點分薄給她人,直到一點不剩……
她對自己沒有自信,如果早晚要失去的話還不如一早就不去擁有。
想到這於禾熙的心裏微微有點苦澀,害怕世間的男子都一樣,恐怕找不到一個長情的人。
寺里的鐘聲響過了好幾遍,已經是深夜了,整個洛河寺只有藏經閣還有一點點燈火,其餘都籠罩在靜謐的黑夜當中,於禾熙算了一下時辰對瑾瑾說:「我今晚睡不着去藏經閣抄些經文回來,你一個人先休息吧。」說完就自己一個人提了燈籠往藏經閣的方向去。
藏經閣收錄着洛河寺歷代主持雲遊四方時尋得的寶貴經卷,於禾熙每每有煩心事時就會來這找些心經回去抄錄,只不過這些年來得越來越少了,沒了小時候的喜怒哀樂。
到了藏經閣後於禾熙才發現今晚這裏不止有自己一個人,慧憶法師竟也在,慧憶法師好像早料到於禾熙今晚回來,看到她進來以後對她招手說:「禾熙,你今晚又睡不着了麼,我記得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抄經了。」
慧憶師父本就有雙洞察一切的慧眼,再加上他這些年撫養於禾熙長大對她的脾氣秉性十分了解,也知道最近有一位韞裕王爺常常來往於小苔居,少女初綻的情愫就算不親耳聽到也能察覺到。
於禾熙看到慧憶師父的樣子就明白她已經洞悉了這一切,也不隱瞞什麼,拿了一卷經書坐到慧憶法師對面說:「師父真是一雙慧眼,禾熙有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像慧憶所說的自己和於禾熙是有緣分的人,於禾熙每次見到慧憶法師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從來也不避着什麼不談,「師父覺得禾熙傻不傻,為了這樣不該傷懷的事傷懷。」
慧憶師父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旁邊炭爐上的茶給她添了一杯說:「自己都知道這是件傻事,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這話說得不留情面又明明白白,於禾熙不滿的撅起嘴,拿着茶飲了一口說:「師父,這世上難道就真沒有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麼,為什麼我就覺得心裏這麼苦,又為什麼在這之前我從未感覺到這麼苦。」
慧憶法師聽她這麼說便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痴」字,再抬頭看於禾熙的時候臉上又帶了溫潤的笑容,這笑看着平平淡淡其實裏面又藏了一番大道理,就像這桌子上一個小小的「痴」字,恍然間竟讓人覺得悟了。
痴男怨女,自古的痴兒都系在了這個「痴」字上,於禾熙看着那個慢慢乾涸的字忽然覺得鼻子發酸,經書上的字也看得不是那麼清楚了,於是一把合上書說:「師父乾脆還是許了禾熙出家吧,斷了我與這紅塵的念頭。」
「你真是這麼想?」慧憶法師捻着手裏的珠子,「你要是真想出家為師倒是不攔着你,還可以把這畢生的衣缽都傳給你,不過你可要想好了?」
於禾熙本想再和慧憶法師說上幾句,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父就知道我不願意,所以才敢將我的軍!」
「阿彌陀佛。」慧憶法師嘴裏念了一句說:「禾熙註定要在塵世里滾上幾個來回,就算為師非逼着你出家也是改變不了的,只是有一個道理為師現在不得不告訴你,自古情深都不壽,你要懂得及時抽身保全自己。」
於禾熙從小就聽着慧憶師父的這些大道理早就厭了,不過對他作為一個得道高僧能未卜先知這一點還是不否定的,「師父既然知道了禾熙以後要經歷什麼不如現在告訴我,說不定我能想出什麼好對策來。」
慧憶法師聽了她的話搖搖頭說:「天機不可泄露,你的命格為師的確能看到,但若是說出來你的命格就會發生變化,天意是不會改變的。」
「那師父就給我一點點的提示,既不泄露天機又讓我能悟到點什麼,這樣好不好啊?」於禾熙一臉奸笑。
「罷了。」慧憶法師被她磨得受不了,平時於禾熙在誰面前都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樣子,只在自己面前才會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於是說:「情深緣淺,禾熙如果能參透情緣二字就能保一聲無虞,若是參不透……」
於禾熙撇撇嘴,這個提示給得可是夠隱晦的了,於是打了個哈欠抱着經書站起來說:「師父在這裏參禪吧,禾熙有些困了,先回去和周公參悟您說的情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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