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陽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手中的粉筆卻已在左上角落下。
一個圈,那般不起眼,如同這個圈的主人一樣沒有存在感。
緊接着他寫下了第一個字,嗟。
點畫清圓,筆力遒健。
僅僅是一字,便能看出李少陽的筆力與功底。
字是好字,只是卻無意。
嗟為嘆詞,多表憂感,所有人都覺得疑惑,不知道李少陽為什麼要寫這個字。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李少陽吸引的時候,他的右手向右微移,寫下了第二個字,咨,緊跟着依次寫下長、望、西、身、側。
筆勢豪縱,落筆姿態謙和,字字之間嚴謹而舒爽。
「李少陽!李少陽他……他在倒背《蜀道難》!」徐小慧驚訝地高聲說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立刻雙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卻意外地發現無論是教室里的同學,還是劉東強都沒有注意自己,而是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黑板。
「不是倒背,他是在倒默。」穆沐補充了一句,嘴角不自覺地浮上一絲微笑。
這般絢爛奪目讓人無法直視的少年才是過去那個她認識的李少陽。
朱子陽顯然聽見了這句話,也聽出了穆沐話語中對李少陽的欣賞,心中頓時不爽,背誦之聲越發慷慨激昂。
一個是用嘴背,一個是用手默,孰快孰慢,本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而李少陽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動顛覆了眾人的想法。
只見他手中粉筆不斷地提起,落下,看似隨意,卻在一起一落間優美的漢字行如流水般一一舒展。
就在朱子陽背完最後一個字時,李少陽也寫完了他的最後一個字,噫。
開頭,結尾,都是嘆詞,沒有什麼具體的深意,卻引來了所有人的讚嘆。
自上而下,一氣呵成,自下而上,連成一體。
甚至連最初那個不起眼的圈也顯得耀眼起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個句號,沒有存在感,卻依舊重要。
「一個字……不!一個標點符號都沒錯!」徐小慧對照着寶典,望着黑板上那蒼勁俊逸的魏體詩篇,驚愕地喃喃自語着。
「天啊,他竟然能倒背《蜀道難》!」
「看來他說能背出整本葵花寶典是真的!我去!東方不敗啊!」
似是為了回應某位同學的吐槽,李少陽緩緩放下筆,轉身目光掃視眾人,只見講台下的他們一個個都聳着脖子,咽着口水,跟一隻只呆頭鵝似的。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劉東強的身上,回答起先前的問題道:「我沒做什麼,只是向劉老師以及全班同學證明我說是實話。現在您能相信學生了吧?」
劉東強拿着手絹抹了抹額頭的汗。
就在眾人好奇他會如何斥責李少陽時,卻見他向後退了一步,雙腿站得筆直,微微鞠躬道:「老師向你道歉。」
講台下一片譁然,眾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劉東強雖然脾氣差,長得醜,但依舊是一名人民教師,該有的師德覺悟並不少,只是長年奮鬥在高三一線漸漸變得有些急功近利。
今日李少陽這一巴掌雖打得他實實在在,打得他啞口無言,但也把他抽醒了,回想起十多年自己初踏上教師崗位的熱情。
公平對待每一個學生!不因學生的好壞而給學生分等級,不放棄每一個學生!
李少陽也沒想到會這樣,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到了座位。
劉東強又擦了擦汗,對於異常安靜的學生們就此事展開了思想教育,無非是說只要努力,沒有什麼不可能,還不斷地拿李少陽舉例。
余雲飛好笑地注意着李少陽的表情,想要看到一些不好意思的臉紅,卻發現他渾然沒聽進去,似乎在發呆,沒一會兒功夫又趴下睡覺了……
講台上的劉東強注意到這一幕,臉不由又黑了幾分,似要和砂鍋底一決高下。
最後,他還是沒有去叫醒李少陽,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起這個學生,決定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談談。
而李少陽這一睡便像死了一樣,竟然一直沒有起來。
他做起了一個夢,夢見一隻鳳凰在雲霧繚繞的瓊樓仙境中看着自己。
余雲飛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而這一切落在同班女生眼中自然滿是新奇,課間一逮到機會便三三兩兩抱團討論着。
朱子陽不爽地嘖嘖嘴道:「真能裝,也不怕遭雷劈!這會兒裝睡,回家肯定拼命用功學習!不然怎麼可能倒背出《蜀道難》?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一點都不男人!」
「噗!」徐小慧聞言頓時笑噴了,她道:「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啊!就算裝一天不吃不喝那也是本事,不像某人,懶人屎尿多,出恭時間還特別長!」
朱子陽面色一紅,呲牙咧嘴,揮了揮自己的拳頭道:「你這妮子怎麼說話呢?信不信我教訓你!」
徐小慧躲到穆沐身後,瞪了他一眼道:「你敢!」轉而看向穆沐道:「都放學了,要不要去叫醒李少陽?」
「喲喲喲!我看你小妮子春心大動了吧?怎麼老幫那小子說話?」朱子陽逮到機會立刻反擊道。
「是啊,經過今天這事,我是有些喜歡他了,我想班裏不少女生都是這麼想的!」徐小慧微微皺了皺鼻子,鼻樑兩側的雀斑顯得越發生動可愛。
「至少穆沐班長不會像你們這些花痴女那麼膚淺!」朱子陽冷哼一聲,綠豆眼目光炯炯地盯着穆沐。
穆沐看了一眼李少陽,直接忽略了朱子陽,對身後的徐小慧說道:「不用了,他也快醒了。」
沒有人注意到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義。
穆沐等人離開沒多久,李少陽便醒了。
他伸了個懶腰,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服。
雖然眼前的事物一點未變,但視野卻顯得格外開闊明亮,校園中的一草一木也變得鮮活起來,不由心情大好。
「謝謝,你的書!」余雲飛終於等到他醒來,把寶典推到了他的面前。
李少陽又將寶典推了過去,「不,是你的書。」
「你們這是在演口香糖廣告?」一聲吐槽悠然飄過,正是之前吐槽李少陽是東方不敗的黃宇鵬。
第 6 章 不,是你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