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翻滾的李少陽已經疼得看不到人生的希望了。
而越是在這樣的窘境中,越容易滋生出不屈。
不!
不能再這樣下去!
否則就算不熱死,也會燒成白痴!
李少陽再一次撐起身體,艱難地扒住洗漱台,擰開水龍頭,任由冰涼的自來沾濕校服。
他拽起濕冷的校服,蓋在自己的頭上,冰冷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泛紅的肌膚上。
一陣陣青煙不住地從李少陽身上冒起,那是水化成的蒸汽。
李少陽沒有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體溫有多高,只是下意識地在這微涼的秋日裏,不斷地用冷水澆灌着自己,貪圖着那一絲絲涼意。
轉瞬,他頭上的襯衫便被他身上的熱氣蒸乾了。
李少陽的耳邊隱隱傳來鳳鳴聲。
一聲高過一聲,他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鳥類的叫聲,但卻能聽出那嘶鳴中的憤怒與悽厲。
李少陽漠然地抬起頭,隔着薄得能透進光的校服襯衫望向前方。
一隻渾身燃着金色焰火的鳳凰朝李少陽飛來。
熱浪席捲,那如空中艷陽般鳳眸帶着仇恨而淒楚的目光緊盯着李少陽。
李少陽不由一個晃神,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火鳳沒有如願地飛向李少陽的額頭,而是嘭地一聲撞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也慶幸是撞在了手腕上,若是撞在額頭,此刻的李少陽就該改姓秦了。
熱浪撲面而來,灼傷肌膚般的燥熱刺痛。
李少陽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渾身上下發出陣陣紅光,骨骼發出好似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的聲響,肌肉也仿佛充了氣的氣球不住地隆起。
疼痛好似在他身上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里咆哮哀嚎。
而李少陽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覺得喉嚨口仿佛下一秒就能噴出火來,灼燒得難受,意識也不由再一次模糊起來。
他身子一歪,癱倒在地上。
時間好似被無限地拉長了。
李少陽只覺得自己被熊熊火光吞噬。
整個人都懵了,心底對生的那一絲絲渴望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最後力量。
凡人之軀的確比不過仙獸,但凡人的意志卻也不是能隨意輕易遭人踐踏,縱使那是高高在上的仙獸。
鳳卵尚未成熟的靈智抵不過李少陽求生的意志。
護體真元破損的鳳卵也抵不過華夏子民堅韌不拔的體質。
這場奪舍之爭最終竟以凡人的勝利告終。
李少陽不僅沒有因誤食鳳卵而爆體身亡,相反因禍得福,吸收了一部分鳳卵的仙靈之氣。
他身上籠罩着的耀眼紅光逐漸暗淡,呼吸慢慢平靜下來,身體也好似漏了氣的皮球,緩緩癟了下去,恢復了原來的樣貌。
右手手腕腕間漸漸浮現出一道紅色印記,細看之下宛若展翅翱翔的鳳凰,艷麗的色彩如血般殷紅。
李少陽猛地張開眼睛,深吸一口氣,驚醒過來,猛地坐起。
他瞥了一眼左手手腕的手錶,七點五十分。
他不禁晃神,想起剛才到校的時間應該是七點四十五分。
如此生不如死的痛苦經歷難道只持續了五分鐘?
李少陽不由低頭望向自己赤-裸的上身,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他暗嘆:怎麼回事?
夢?
不對,那麼真切的感覺絕對不是夢!
他坐起身,穿上透薄幹燥的襯衫,甩了甩頭,自嘲地撇撇嘴,心道:管它是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對着鏡子整了整衣服,朝教室走去。
剛進門,就便見同桌余雲飛從桌子上跳下來,不足一米七的個子,精瘦的身材,活脫脫像一隻猴子。
他咧嘴笑道:「你小子趕着投胎啊?一來學校就到廁所找屎?」
余雲飛和李少陽相識也已經三年了,高一就在一個班,後來分班,也在一起,如今又成了同桌,他自認和李少陽關係不錯,平日裏也向來口無遮攔。
「去!」李少陽撇了撇嘴,面色淡淡地從余雲飛身側走過,拉開椅子,枕在自己的手上,緩緩閉上眼睛,自顧自打起盹來,不再理會他。。
余雲飛臉上的笑容一滯,尷尬地撓了撓頭,舔着臉坐到李少陽身側,俯身道:「算我說錯話了,行不?我爸媽今天不回來,晚上來我家看球吧?」
他換了個手枕着,目光望向窗外,眼中閃過羨慕、不甘,最後只剩下平靜。
他低聲道:「打工,不去。」
余雲飛聞言眉頭一擰道:「一天不打工又不會死!去吧!」
李少陽抬起臉,一手撐着下巴道:「沒錢,你養我啊?」
余雲飛遲疑了片刻,拍桌子道:「行,你說你一晚上多少錢,我給!」
「哥屋恩!你當我什麼人!一百,童所無欺。」
聽完整句話,余雲飛的表情當真是像霧像雨又像風,內心是崩潰的。
這麼沒節操的男人,他今天算是見識了。
他咬了咬牙,狠狠心道:「成交,老子當你是兄弟,一百就一百!一晚上,也值了。」
「我說的是一小時。」李少陽雲淡風輕地補充了句,余雲飛的內心世界又隨之崩塌。
李少陽看着已經呆若木雞的余雲飛,也不忍心逗他,認真道:「下次吧,像我這種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是不能請假的。」
余雲飛終於回過神來,不悅地一張拍向桌子道:「靠!你耍我!我不管,你今天非得跟我回去,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兄弟!」
李少陽攤了攤手,示意悉聽尊便,也不再說什麼,枕着手臂,打起盹來。
畢竟現在錢最重要啊!
「你!你!李少陽!你他媽就是混蛋!虧老子把你當兄弟,要是老子再主動跟你說話,老子就是你兒子!」余雲飛恨恨地坐下,嘴裏不停地嘟囔着,直到班主任進來,他才停下。
「咚咚咚!」
班主任劉東強拿着教棒狠狠敲了敲講台道:「把寶典拿出來,開始早讀!」
所謂的寶典實為《高中必備古詩文》。
私下裏,學生們給了它另一個名字——葵花寶典。
余雲飛瞥了一眼還在打瞌睡的李少陽,不由地撇撇嘴,手肘不由地伸過去道:「起來!老班來了!」
顯然已經忘了他之前說的話。
「嗯……」李少陽迷迷糊糊直起身子,從課桌里拿出書,往桌上一擱,又繼續睡。
「我去!這貨屬豬的啊!」余雲飛低聲喝道,開始翻自己的書包。
一分鐘過後,依舊連個屁都沒翻出來。
李少陽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將桌上的寶典推到了余雲飛面前,低聲道:「兒子,你的葵花寶典。」
余雲飛氣不打一處來,正打算開罵,沒想到有人先開口了!
「李少陽!李少陽,你給我站起來,你的寶典呢?」
第 3 章 兒子,你的葵花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