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陽瞪着那怎麼也睜不開的眯縫眼,忍不住高聲道:「這傢伙腦子沒問題吧!好心當驢肝肺啊!」
就連之前幫李少陽說話的徐小慧也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圓圓的娃娃臉上滿是疑惑與不悅。
更不用說當事人穆沐的心情有多糟糕了。
她知道李少陽的驕傲,但她也有她的驕傲。
這一次,她再次主動放下了她的驕傲,卻依舊遭到了這個少年的無情踐踏。
在步入高中前,穆沐和李少陽已有過一面之緣。
初三那場全市雙語辯論賽上,李少陽那副高傲的勝利者模樣令她至今難忘。
也是在那場辯論賽上,她第一次輸,輸了她的驕傲。
不是因為學識口才弱於他人,而是賽後她放下驕傲,鼓足勇氣想和李少陽交談,換來的卻是對方視若無人的擦肩而過。
這件事成了穆沐心上的一根刺。
而冥冥之中似乎就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兩人在數月後再一次相遇,這一次卻成了同學。
穆沐下定決心要在各方面把李少陽比下去,事實上,她也做到了,但卻是勝之不武。
因為李少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驕傲少年了。
再次相遇時,他默默無聞,偶爾油嘴滑舌,和街邊的小混混無異,仿佛被磨去了所有的稜角,圓滑又顯得蒼白。
他不太說話,也不聽課,連午飯也不吃,每天來學校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覺。
當她聽聞了李少陽家中的變故,再看着成績榜上兩個人之間遙遠的距離,越發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難過,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
就像現在她不知道李少陽為什麼不接受她的好意,甚至把她書比作嗟來之食。
她根本沒有侮辱李少陽的意思啊!
不知道的何止是穆沐。
劉東強剛剛澆滅的怒火這一刻又被李少陽點燃了。
「你再說一遍!」
「不用是因為我也不需要,這上面的古詩文我也已經全背出來了。」
說者是那般風輕雲淡,愜意而輕鬆,聽話人卻是無比震驚。
一個成日只知道睡覺的學渣突然說把整本《高中必背古詩文》背出來了,這和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比喻一樣驚世駭俗。
李少陽知道眾人不相信,其實他自己也不信,但此刻他的大腦的確多出了這麼一段文字。
所以,他不給眾人質疑的機會,已經開始證明了。
「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魚我所欲也。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
眾人在李少陽洋洋灑灑的背誦中終於回過神來,每個人都張着嘴,扮演着嗷嗷待哺的雛鳥,高昂着頭,眼中卻不是期待而是深深的錯愕。
「夠了!坐下!這件事到此為止!」劉東強一把搶過李少陽手中的書,面色陰沉道。
李少陽聳了聳肩,依言坐下,心想這回再也沒人打擾自己睡覺了。
「劉老師,其實沒帶書的是我,這本書是李少陽借給我的。你是不是也該像表揚班長一樣表揚李少陽?至少收回剛才對他的批評。」余雲飛突然站起身道。
凡事不辱及他人父母,而劉東強之前的言辭卻是有些過分了。
更何況此事可以說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不站出來為李少陽說幾句,他絕對沒臉再和李少陽稱兄道弟。
雖然有些幼稚,但這就是高中男生間所謂的義氣。
劉東強心情本來就不好,剛好見到一個出氣筒,怎會放過?
「有什麼好表揚的!離高考只有兩百多天,儘早背下整本寶典是你們的分內事!難道背誦還是為了我背的嗎!我不求你們做到倒背如流,但至少要熟記!某些人不要以為能背出《論語》和《魚我所欲也》就有多了不起!全班有幾個背不出這兩篇的!但有幾個現在就能把《蜀道難》背出來的?」
「余雲飛,你寶典都沒帶,在這裏瞎嚷嚷什麼!一會兒我就把你家長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