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些事兒 第46章【暴風驟雨24】
&五代史》記載，昭宗還在華州的時候，十分後悔到了韓建那裏去。他寫了一首詩送給韓建，希望韓建為朝廷有所為。詩的題目《菩薩蠻》，卒章四句：「野煙生碧樹，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歸大內中。」言語之悲哀無助，但一重重希望溢於言表。可是，韓建是一個什麼人呢？昭宗從華州回到長安，還自己給他畫像，封他為王，賜鐵券。對他這麼好，他對昭宗對朝廷怎樣呢？
&五代史》上說，一天，昭宗請朱溫和韓建吃飯。在酒席上，昭宗舉杯說，國步小康，社稷安危，靠你們兩人啊！接着何皇后舉杯，向他們敬酒。這本來是在正常不過的禮節了。但是，韓建賊人卻踩了一下朱溫的腳。朱溫做賊心虛，假裝醉酒，離開了。韓建馬上跟了出去，對朱溫說，天子跟宮人使眼色，幕下有兵仗聲，擔心你不能免禍呢！出賣主子如此厚顏無恥，是當時少有的，為人所不齒。朱溫也因此感激他。後來朱溫篡唐，韓建拜相。再後來，朱溫被殺，許州軍亂，他被亂兵殺了。到昭宗那裏去報到了，在陰間向朱溫獻媚去了，時年五十八。
所以史書上說他在華州怎麼關心百信，比起如此卑鄙為人，談不上是個好官。
兔死狐悲
再說到朱溫到了洛陽是怎樣實現他的天子夢。到了洛陽，朱溫偷梁換柱，殺人越貨，把昭宗身邊兩百多人都殺了。然後換上形貌差不多的親信。昭宗最初還沒發現，被忽悠了。後來才知道。司馬光最昭宗深表同情地說：「自是昭宗左右前後皆梁人矣」！
到了六月，中原大地的溫度直線上升。朱溫心裏極為焦躁。他擔心昭宗有朝一日利用李茂貞、李克用，東山再起，就下令手下的走狗朱友恭、氏叔琮(讀聰)和蔣玄暉等殺了昭宗。昭宗到洛陽不過兩個月就被朱溫殺了。
朱友恭等人殺了唐昭宗，朱溫在朝臣面前假裝驚訝，大聲乾哭，兩腳往下一蹲，兩腳一盤，倒在地，豬鼻子插蔥裝象。現在在路上碰瓷詐騙的人這一招數可能就是從朱溫那裏學到的。朱溫乾嚎一陣之後說。這是手下的奴才背着他做的，讓他受惡名於萬代了。
朱溫趴在昭宗的梓宮上大哭，乘人不注意，蘸了點口水，往臉上一抹，乾嚎幾聲。在十一歲的哀帝面前說不是他的意思，他沒有代替唐朝的想法。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的，請求討賊。哀帝見這個胖子一會兒蘸口水，一會兒乾嚎。十分滑稽，就是不知道自己也很快死於山東了。
十月，為了掩蓋自己的罪惡，借個什麼名義殺人滅口。想來想去。說朱友恭這等人護駕不力，使得軍士在城內搶劫。奏朱友恭、秦叔琮不能嚴肅紀律，貶為崖州司戶。崖州在海南島三亞。在過去算是天涯海角了。為了劃清界限，推卸責任。恢復朱友恭原來的姓名為李彥威。他想，人是被貶了。嘴巴會說話的，不久，派人在路上把他們殺了。這種把戲，只不過是朱溫老早準備好的。一箭雙鵰，掩蓋罪行，非常高明，非常狡猾，非常殘忍。
李彥威此時才知道朱溫是個卑鄙之徒，買後悔藥來不及了，真是腸子都悔青了。臨刑之前大聲呼喊，出賣他來堵塞天下人的誹謗，你朱溫跟豬狗有什麼區別！行事如此，望有後乎！
沒人同情，沒人嘆息，只有可悲可鄙可惡可恨。
李彥威是壽州人，今天的安徽壽春縣。戰國時期，公元前241年楚國考烈王採納黃歇的建議，遷都到此地。李彥威是朱溫的老鄉，從小就跟着朱溫，人非常聰明，會揣摩別人的內心。朱溫把他當養子，視作心腹。
那麼，是不是李彥威受人指使呢？
據《新五代史》說，昭宗到洛陽，太子德王李裕也來到洛陽。在長安時，劉述季廢昭宗，立德王。後來昭宗反正，有人要殺德王。昭宗認為他年紀小，受人利用，不同意殺害，仍然當德王。
現在到了洛陽，朱溫見德王眉目清秀，相貌堂堂，就非常嫉恨他。此時，李存勖，王建這些人都要出兵攻打洛陽。朱溫在河中，他有些害怕，當心昭宗跑到這些人那裏，決定殺昭宗。他暗中派軍師敬翔到洛陽，找到李彥威和氏叔宗，要他們執行殺昭宗。李彥威接到上級指示，速派軍隊進駐禁中。當天夜裏二鼓時分，帶着百把人叫開宮門。管門的問他有事？他對管門的說要事上奏。裏面說，奏事怎麼讓士兵進來呢？
李彥威罵道，你囉嗦什麼！強行進門，徑直到椒蘭殿尋找昭宗。
此時，昭宗喝酒有點醉，穿着單衣，想到外面走走。一個叫史太的小將官追上昭宗。昭宗見史太握着劍，知道怎麼一回事了。他趕緊繞着柱子躲避，想跑出去。哪裏躲得過史太的利劍？昭宗很快被殺了，血濺一地。
據宮內一個叫景她的知情人說，接着，諸王宗族幾百人被殺，葬在龍興寺北。消息到了河中，朱溫假裝痛哭流涕，問哪一個背着他做的。怎麼怎麼！他從河東到了洛陽，讓李彥威、氏叔宗背黑鍋。又把他們貶到嶺南的崖州。路上派張廷范殺了他們。
&年二月，朱溫指使蔣玄暉在九曲池殺昭宗九子。殺人委員會執行委蔣玄暉不久也被朱溫殺了。
六月，朱溫殺了司空裴贊等一百多人，還要哀帝賜「迎鑾紀功碑」。
無良士子柳璨為朱溫傾覆唐朝十分賣力，最後也被朱溫殺害了。柳璨是河東也就是山西永濟人，904年，宰相崔胤被昭宗處死，他接班的。近代史學家范文瀾說柳璨是一個「不見刀不知道自己該殺」的人。臨刑前，他大喊。國賊柳璨，死其宜也！他嘲笑自己。罵自己後悔給朱溫賣命，到頭來老命都丟了。讓人笑話，還遺臭萬年。世上真是沒地方買後悔藥的，否則，柳璨用金山銀山去買來，一大把一大把吞下去呢。他恨自己愚蠢哪！他沒有殺昭宗，為何朱溫要殺他？他害死的朝士太多，引起朱溫的厭惡。朱溫也知道，奸雄曹操都知道愛護士子。
這些人被殺，也只是狗咬狗。不可同情。
下面簡單介紹一下柳璨是一個怎樣的人。
&年，有占卜師建議朱溫進行一次屠殺以避免天災。柳璨乘機把排斥自己的三十多位大臣列成名單呈獻給朱溫，朱溫把他們全部處死。社會輿論掀起軒然大波，朝野一片噓聲，百姓側目於路。此事被視為冤獄，使朱溫內心不舒服，因為他殺的是讀書人。
柳璨是偽梁的宰相，他跟樞密使蔣玄暉為朱溫篡唐加緊籌劃。然而兩人對朱溫說，魏晉以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應該一樣樣來。他們不知道朱溫不是曹操甚至董卓都不是。他沒有這個素質。混混總是混混。
十一月，唐末帝任命朱溫為相國，總管百官。進封魏王，劃出二十州為魏國。這本來是柳、蔣兩人為他正式稱帝鋪設的一塊跳板。可朱溫認為是他們兩人有意拖延以待事變。殺了這兩人，進一步加快奪權步伐。
這一點。朱溫畢竟比不上七百五十年前的司馬懿有韜略，沉不住氣。249年，也是發生在洛陽，司馬懿在曹芳即位後，曹爽掌握軍政大權，排擠司馬集團。司馬懿假裝年邁有病，表示謙讓，暗地裏卻進行奪權準備。後來趁皇帝和曹爽離開洛陽祭掃曹睿墓之機，發動政變。後來對曹爽進行滅三族，使曹氏在以後的十多年裏成了傀儡，最後在265年，他的孫子司馬炎重演曹丕代漢的故事。
至此，朱溫除了殺忠臣之外，還殺了李彥威、叔氏琮和蔣玄暉，再殺柳璨。
柳璨是四大書法家柳公權的族孫，出生貧寒，靠砍柴爭錢讀書，一位激發寒門弟子的先進少年。他考取進士後，得到昭宗的欣賞，進身為翰林，很快當了宰相。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有意投靠朱溫。史書上把柳璨歸為奸臣一類，稱之為妖臣。一個寒門弟子的典範，一個有着光榮家世的文人，卻淪陷罪惡的泥淖，實在有污先祖柳公權的令名。
樞密使蔣玄暉被殺後，朱溫用火燒，古代叫做「挫骨揚灰」，是最惡作的，令他後人透心涼。據《新五代史》說，這是朱溫指使手下一個叫蔣盈的人，告蔣玄暉跟何太后私通之罪。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同陷害蔣玄暉的還有孔循。這兩人都會在下文說道。但他們都不會有好結果，要想知道內情，請看下一章。
先說說孔循，他是個孤兒，討飯到汴州，一個叫李讓的人收留他。李讓是朱溫還沒有篡權時的養子,做了朱溫家奶娘的兒子，奶娘的丈夫姓趙，他改姓趙,叫趙殷衡。昭宗被朱溫挾持到洛陽，把天子身邊的人都趕走，換了自己的人。孔循接替了朱溫過去曾經擔任過的宣徽副使，王殷任宣徽使。孔循跟蔣玄暉、張廷范、蔣盈到積善宮殺害何太后。東漢末年也有一個何太后，是何進的妹妹，生少帝劉辯。劉辯是漢靈帝的兒子、漢獻帝的哥哥，都是式微朝代的皇帝。何太后劉辯母子二人都被董卓殺害。歷史何其相似乃爾！
孔循幫朱溫殺了何太后，當了偽梁的樞密副使，官至租庸使，才改姓孔，改名為循。
他在朱溫朝廷滅亡後，投靠莊宗李存勖，任汴州太守。明宗李嗣源在魏州反李存勖，他在汴州首施兩端。準備在北門迎接李嗣源，在西門迎接李存勖。對待他們的禮節禮儀都一樣。他告誡守門的人，誰先到，讓誰進城，後到者不得進城。完全是一個狡詐奸猾卑鄙骯髒之徒。李嗣源先到，便迎接李嗣源進城了。他在明宗手下，擔任樞密使，跟安重誨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一天，明宗到汴州視察，他在洛陽留守。有人做了酒麴，這點點事情，就殺了全家。
他這人「柔佞而險猾」，因為騙了安重誨，被安重誨排擠出京，後來死在外地，四十八歲死的。事情是這樣的：安重誨很相信他，也很聽他的。於是，跟他說皇子要娶他女兒了。孔循馬上有私心了，他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皇上當兒媳婦。於是，他對安重誨說，你是樞密使，不宜跟皇上攀親啊。安重誨認為他說的對，就沒有答應皇帝。結果，這傢伙，轉過身馬上叫人跟皇帝說，希望把女兒嫁給皇室。於是，皇子李從厚娶了他的女兒。安重誨知道後，十分後悔，也很惱火，把他趕出京，做了個節度使。
安重誨專權到什麼地步？明宗要他安排一個人，他都不給面子。一位叫華溫琪的人，起先跟黃巢起義，到長安曾做過供奉官。黃巢失敗，他到了河南滑州。看看自己儀表堂堂，擔心不被政府相容，投河自殺。一個猛子下去，白馬河一聲轟響，翻起高高的浪花。河水沖了幾十里，竟沒死成。被人救上了岸後，想想哪裏也不是他去的地方，見地頭一棵桑樹，跑過去，解下褲腰帶，就上吊自殺。可是，桑枝咔嚓一聲，斷了，也沒有死成。看來，死對他來說真是難事了。身世飄零，前程暗淡，不覺又湧起心頭。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任清風吹來披去，落葉飄上飄下，黯然神傷。一個老實憨厚的農民伯伯放下鋤頭，走過來。一看他相貌堂堂，不是一般人。幾句寒暄，儘是安慰。老農把他帶到家裏，好好招待，把他藏在家裏。一年多後，聽說朱裕徵兵，跟老農依依惜別，去了戰場。
後來在朱溫的偽梁政府做了刺史。在降州等地做刺史，關心民瘼。到了李存勖攻打晉州，一個多月也攻打不下來。梁末帝重金獎賞他，又任他為節度使。莊宗滅梁，見到他，十分欣賞，也拜他為節度使。(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