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已經一步也爬不動了,四肢漸漸失去了知覺,身體只能感到無盡的寒冷。
雨水寒冷,地面寒冷,風更寒冷。就連心都開始寒冷起來,宛如墜入絕望的冰淵。
這種絕望就如同那個時候一樣:不知為什麼,明明灼熱的火焰焚燒着自己的軀體,但自己所感到的卻是寒冷。那個時候,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知道了「絕望」這種感情。
然而,對於人生,自己絕沒有一點後悔。傾聽神的聲音,統帥千萬的男人,締造不敗的傳說,集萬千的榮光於一身。敢問,這世間還有哪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夠像自己這樣活得精彩,活得轟轟烈烈。
所以,哪怕結局只是一個悲劇,自己也絕不後悔,永遠為自己短暫的一生而自豪、驕傲。
但還是有着遺憾的,一個少女想要創造非人的偉業,其代價便是作為少女來說理所當然的一切快樂與幸福。
華美的衣裙,可口的美食,漂亮的首飾,動人心魄的戀情……
如果,如果可以再一次降生在這個世上的話,自己想要這樣活過。
正因如此祈願過,所以現在才又一次陷入了絕望吧。或許,那時的業火直到現在還纏着自己吧。
啊,不甘心!不知道下一次回到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又是幾百幾千年後呢?不,興許現在的自己不會再有機會了吧,這樣也好,抱着實現不了的願望是很痛苦的。
突然,如針刺般的寒冷從脊背褪去了。
雨停了嗎?
不。
探頭望去看到了一把大傘,宛如可以將整個無情的天空阻斷一般。
「你,沒事吧!」
拿傘的人緊張地呼喊着。那是一位微微發福的少年,褐色的短髮與琥珀色的雙眸,嘴巴邊沾着醬汁,另一隻手裏托着一個啃了一半的漢堡。
真是令人發笑的造型……
「你是,誰?」
「拉維·卡普特。你又是誰,為什麼會倒在這裏?」
名字……不行,意識已經不行了……
「瓊……達……克」
……
「梅……」
從窗子可以看到雨,熟悉卻又陌生的雨……
「梅林……」
這場雨在多少人看來是好運,又有多少人看來是不幸呢?在他們看來這場雨是為何而下。
說到底,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一切的必然也僅僅是偶然罷了。
「梅林閣下!」
從身側傳來的大聲呼叫,終於引起了被稱為梅林的灰袍人的注意。他把目光從窗外的大雨上收回,重新投向了寬敞得誇張,裝修與配置如同法庭一般的大廳。
此時,包括呼喚他的人在內的其它五名以黑色法袍遮身的「老人」都在看着他,雖然他們和自身一樣用兜帽擋住了面孔。但梅林還是可以感覺到射來的視線,還有蘊含於其中頗有些敢怒不敢言意味的不滿。
雖然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不好,但梅林知道這不能怪他們。完全是自己走神的過失,這點小問題放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會擴大到整個倫敦塔的。
九院聯合總校長,六人議會總議長,這兩個可不只是名號那麼簡單。身居倫敦塔也就意味着要處處煩心,想來這可真不適合「老人」。
默默自嘲地笑了笑後,梅林俯瞰向了被高台環繞位於門口半圓形地帶中央和宛如法庭般的大廳相配合也像極了被告席的欄台。
一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女性正站在其中。
典型的東洋人,不過雙眼卻是紫色的。黑色長髮用紅線繩在腦後束成馬尾,縱是如此末端依舊齊腰。肌膚雪白吹彈可破,面貌秀麗,只是表情嚴肅得可怕就像堅冰一般,在右眼上下還有一道貫通的刀疤。
中等體型的身軀被宛如一個紙筒般的黑色風衣完全包裹,一點也看不出身材。左手間提着一把足有三米長的日本太刀,深紅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
這個女人就如同妖艷誘人的黑玫瑰,但渾身的利刺讓人望而卻步。就連梅林這樣的人物,說實話也很怵頭和她相處。
這就是倫敦塔現任第一執行者,在世英靈中的一人,職屬「暗殺者」,「絕對劍圍」的八花素子。
前幾天在南美發生了意料外的重大情況,出於慎重派去現場調查的正是她。此時,正是在她匯報的過程中。
「抱歉。繼續吧。」為自己的失禮表達着歉意,梅林說道。
「是。」
八花素子微微欠頭繼續剛才的報告。
「從包括遺體在內的種種證據來看,我認為可以斷定漢克·拉圖修已死,人造魔法使的實驗失敗。殺死他的人是一名叫做嬴瑤的青年,二十歲左右,特徵為紅色的大衣以及同色的中國劍,職屬為『仙人』,不過是否和『阿房宮』有聯繫現階段還不明。另外,其人現在已經加入了一個叫做『east home』的中小規模結社。以上。」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不,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繼續展開關於巴洛特·菲爾特的追蹤。」
「按你喜歡的去做就好。執行者中允許你調動除了愛麗榭·夏音海爾以外的任意兩人。一旦發現以倫敦塔的名義立刻抹殺!」
「萬分感謝,閣下。那麼,告辭了。」
話畢,八花素子乾脆地轉身離開了議會廳。稍稍沉寂了一會兒後,議會廳內再度響起了人言。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個結果也還算不錯。問題是,通緝令的獎賞。我個人不贊成發放給那個叫嬴瑤的小子。萬一,他和『阿房宮』有關怎麼辦。」
「我也同意,可是不發放的話,有損我們倫敦塔的威信。」
「剛才,八花素子不是報告說,那個小子加入了一個結社嗎。那麼只要以結社為對象發放不就可以了嗎。」
「砰!」
左席末端口香糖的泡泡炸裂的響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你有什麼意見?」
「我只是認為現在不應該鬆一口氣,而是應該更緊繃神經。漢克·拉圖修已死當然是個好消息,但遺憾的是我們沒能得到任何情報。如果,海爾·玫而美羅伊的調查結果是真的話,就有點棘手了。」
「說的有道理。在世英靈中的一人,『荒原獵犬』的海爾·玫而美羅伊的話……大概可信度有九成以上。」
「可恨!那些亡靈,陰魂不散!我們得想個辦法把它們揪出來。」
所言極是,但誰也沒有好主意。議會廳內陷入了沉默。直到一直沒有開口的梅林再度發聲。
「把通緝令的獎賞發放給east home……」
「什麼!閣下,這個問題是不是容後……」
「然後利用各種暗地裏的渠道散佈消息,務必要讓east home討滅漢克·拉圖修的事跡人盡皆知。」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如果漢克·拉圖修真的有那種地位的話那些亡靈們也許不會咽下這口氣。」
「誘餌嗎,不愧是閣下。」
「哪裏,哪裏,我只是單純想減輕一下負擔罷了,而且不一定事情就會按我設計的那樣發展。不過……南宮夜衣……哼,那個小丫頭還是有點本事的,或許我們可以輕鬆不少。」
……
小城之中,在某個從事傭兵工作的魔術師們喜歡聚集的歐式風格的獨特酒吧中,其它顧客們都在多多少少地關注着一個席位。
微胖的少年拉維·卡普特注視着眼前的餐桌。中等大小的圓桌上一盤摞一盤地堆滿了各種美味佳肴。在餐桌的正對面端莊地坐着一位嬌小可愛的金髮碧眼的十六歲少女。
不,其實少女這個說法並不準確。拉維知道,對桌的這位少女其實是一位英靈。之所以現在她的氣息完全沒有暴露只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
如果不是如此的話,一個還在見習中的三流魔術師怎麼可能和一位英靈定下契約。
說實話,拉維不禁感到自己在家門口撿到虛弱的少女英靈是多麼的幸運。但同時當意識到自己的幸運是建立在少女的痛苦上之時,他也有一點點的內疚。
正因如此,不管少女英靈提出什麼要求,他目前都想方設法的滿足。當下的結果,便是眼前這一桌子豐盛到讓人只看一眼就能食慾全無,產生過飽感的菜餚。
當然,這只是針對其他人而言。
把酒吧當做餐館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的少女英靈則是非常享受當前的狀況。
她淑女地手執刀叉從每道菜中取一點放到嘴裏細細品味,表情配合着呈現出「滿意」、「愉快」、「差強人意」、
「不合口味」等等意思。
「我說瓊,為什麼要點那麼多啊?你真的有那麼餓嗎?」
被稱作「瓊」的少女英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於這個由於聽錯而固定下來的假名她還不是很習慣。
但當意識到契約者所說的話後,她立刻就用教訓的口吻說道:「就算是自學,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可說不過去啊。我是英靈,早就已經死了,是作為奇蹟降臨的神秘,不存在餓與不餓的概念。而且,我不喜歡你用填飽肚子來衡量食物的價值!」
說着,瓊叉起一小塊切好的牛排肉遞向了拉維。
「把這個放進嘴了。」
「哦。」傻傻地回應着拉維張開大嘴從叉子上叼下了肉塊。
「現在一點點地咀嚼,用舌頭去攪拌。」
「啪嘰……啪嘰……」
「怎麼樣?」
聽到問話,拉維把食物咽了下去然後回答:「還好吧,口感倒是挺不錯的。」
「是吧。但是要是只為了填飽肚子而進食的話,滋味什麼的就完全體會不到了。不僅如此,食物中是有着文化的,為什麼要用這種材料,為什麼要用這種調料,為什麼是這種火候。把這些吃出來,對於我來說是一種享受。」
聽着瓊的高談闊論,拉維產生了崇敬之意。
「好厲害。你以前也是這麼講究的嗎?」
「不。很遺憾,我的時代沒有如此豐富的資源,口舌之欲是上層的特權同時也是必須要戒除的墮落。我的話,也沒有細細品嘗的功夫與心情。」
「所以才點那麼多啊。總覺得,抱歉。」
「不需要道歉,對於歷史的悲劇你又能做什麼呢。好了,一起吃吧,為了現在的幸福!」
「嗯!」
話畢,瓊率先把食物放進了嘴裏,拉維也跟着吃了起來。
其實,瓊有一點沒有說明。她需要如此大量的進食最重要的原因是契約者的能力不足,所以她才不得不通過消化食物來取得最低限度維持自身存在的魔力。
不過,她並不打算現在就把這點挑明,不想打擊眼前對自己有恩的少年。
「對了,瓊,我們第一步要幹什麼,你決定了嗎?」
「怎麼,你沒聽到旁邊這些人的議論嗎?首先,去找那個叫east home的結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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