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將近十點鐘左右,已經變得寂寥且洋溢着睏倦氣氛的東赤口市市立第三醫院內的走廊上出現了一個身影,引得零星幾個病人和護士頻頻側目。
一步步行過走廊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美少女,穿着上比較狂野,原本非常不錯的一件黑色低肩晚禮裙,不知為什麼被撕扯去裙擺,留下了參差不齊的鋸齒狀邊緣,此外右肩部也被劃開一個口子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這種裝扮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野獸派?
在少女看來每一個盯着她看的人大概都會這樣猜測。
而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夜衣。在綠化公園內遭到突襲的她,在那之後竟意外地率先來到了第三醫院,因為這裏有一個人——拉伊圖·旺卡。
回憶着上次來時的路線,夜衣很快就來到了拉伊圖專有的解剖室前,大門還是隨意敞開着,那名老者的身影正在其中不知忙活着什麼。
「咚咚!」
看着毫無察覺的拉伊圖,夜衣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門口抬手敲了敲緊靠左手邊牆壁的門板。
聞聲,拉伊圖的動作一滯,然後挺直腰身轉了過來。
「原來是夜衣小姐啊!」
如此大聲說着,拉伊圖放下手中帶血的手術刀,離開最裏面的一個解剖台,朝着夜衣走去。
「不然你以為是誰?」
被提問間,拉伊圖已經在夜衣面前適當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實話說,我還以為是緒野小姐,要不然就是緒羽小姐。那麼,夜衣小姐深夜造訪有何貴幹啊,而且還是……」
話說到一般拉伊圖一時語塞起來,他肢體上的動作表現出他在盡力尋找着某個詞彙,不過似乎並沒有找到。
「這副尊容。」
自己又不是願意才變成這樣的!
天底下大多數女孩子都不喜歡在外表上得到一個差評,夜衣也是一樣的,此時她相當生氣地鼓起了面頰,然後如同打出暗器一般,抬手扔出了一方黑色的手帕。
拉伊圖伸手接過後,發現手帕上有着一小塊浸濕的痕跡,但由於手帕是黑色的一時也看不出什麼,於是貼近鼻子聞了聞。
「血。夜衣小姐受傷了嗎?」說着拉伊圖的目光鎖定在了夜衣右肩頭那道衣服的開口,大概答案是肯定的吧,只是似乎沒什麼大礙。
「已經治好了!」
感受到拉伊圖的視線,夜衣也明白自己瞞不過這個老練的郎中。
「我找你是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那手帕上的血跡。」
「原來如此。」如此說着,拉伊圖揮手把手帕放到了桌台上的顯微鏡旁邊,目光在左手側廣大的空間游移不定,最終落在了最靠近門口的一張空着的解剖台上。「夜衣小姐,可以先在那裏休息一下。」
聽到這句話,夜衣倒也不介意那是專為屍體準備的地方,自顧自地走到近前跳坐了上去,要知她可沒有那麼任性。
與此同時,拉伊圖也開始為化驗做準備。明明桌台上就有顯微鏡和各種試劑,但他卻還是從掛在頭上的柜子中拿出了另一套工具、藥品。
這在夜衣看來可能是多此一舉,但魔法的化驗和物理的化驗終究不是一回事。
在提取、裝片後,拉伊圖把手帕上血跡的樣本送到新拿出來的顯微鏡下,坐到自己的轉椅上仔細觀察了起來。
「怎麼樣?」
夜衣立刻問道,但此時拉伊圖卻是才剛坐下。於是,這位老人家給了一個極其戲謔的回答。
「是人的血跡。」
「人的!」
出乎意料,夜衣居然因為這個答案驚叫了起來。因為,從公園中那個白影的速度和給人的感覺來判斷,夜衣本以為那是某種野獸。
拉伊圖是不清楚夜衣剛才碰上了什麼,他沒法理解夜衣的驚訝,但他卻通過顯微鏡發現了令他驚訝的結果。於是,他動作迅速地取下,拆開裝片,緊接着用滴管從某瓶深藍色的試劑中取出幾滴滴到了血跡的樣本上。
隨即,拉伊圖重新站起身,打開另一個柜子,從中拿出了一根冒着寒氣的試管,裏面有一點點近乎於墨綠色的液體。此時,他再低頭去看那血跡樣本,赫然發現其顏色已經變得和手中試管內的液體一模一樣了。
「夜衣小姐剛才被誰襲擊了嗎?」拉伊圖一邊開始收拾桌台上的種種,一邊問道。
「嗯。」
「那麼,是否看到了那人的樣子?」
「這倒沒有。那個東西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又很會藏,不要說樣子了,就連是不是人我都沒看到。」
「是嗎。真是可惜了。」
話閉,收拾好東西的拉伊圖回身對上了夜衣的視線,把夜衣看得一陣發毛。
「那是『殺人鬼』。」
……
深夜拜訪拉伊圖,夜衣從他那裏獲得了不少關於新出現的「殺人鬼」的情報,但同時也看出這個老醫生還有什麼事沒說。
而在執意追問下,拉伊圖最後也只給了夜衣一個建議,說「你今天最好去找你姐姐借宿一晚」,這個姐姐在夜衣的領悟下就是指緒野了。
所以,在將近午夜十二點的現在,夜衣才會出現在緒野別苑的大鐵門前。要不是城市裏的行人已經少得可憐,無法肆無忌憚地施展魔法的她恐怕還要再晚一些才能到這裏。
而此時,緒野也還沒有入睡,她尚且端坐在書房的書桌後處理着文件。
「咚咚!」
很快,房門便被敲響了。
「進來。」
命令過後,門板被推開,一名年輕的女僕探進了身。
「前輩,夜衣小姐來了。」
「嗯?」
有所不解,緒野的手頭自然停了下來。據她所知,夜衣今晚應該是去參加了某個party,隨後應該在旅館中留宿才對。而且就算是計劃有變,依照那個女孩的性格來看,也絕對不會找到自己這裏。看來,事情有些蹊蹺。
「這還真是不可思議了。」稍稍思索過後,緒野不禁如此說道,「對了,你們讓她進來了吧。」
「是的。需要準備茶廳嗎?」
「這倒不必,讓她到書房來見我就可以了。去泡兩杯寧神茶,然後把走廊盡頭的那間臥室準備一下。」
「我明白了。」
在女僕離開到夜衣過來這段僅有十幾分鐘的時間裏,緒野依舊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直到夜衣確實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為止。
「雖然明天是周日,但你的年齡也還遠遠沒到熬夜的時候。這個時間不找個地方好好睡覺,來我這裏幹什麼?而且還是……」
看着一臉不快的夜衣,緒野開口第一句話是如此說的。
「這副尊容?」夜衣見到緒野幾乎和拉伊圖同樣的手勢和語氣,越發不滿地插嘴道。
「對,就是『這副尊容』。你這是怎麼弄的,難不成跟人打架了嗎?」
「不是打架,而是戰鬥。我剛才被人襲擊了,就在綠化公園那裏。」
聞言,緒野沉默了不到一秒,隨後面不改色地發出了平靜的聲音。
「知道對方是誰了嗎?」
「我說,你就不擔心我一下嗎!」
「你一副完好無損的樣子,讓我擔心誰?」
面對這種說辭,夜衣啞口無言只得繼續上一個問題。
「雖然那個襲擊我的人跑掉了,但我也打傷了他。剛才我去拉伊圖那裏化驗了一下血跡,他說襲擊我的是『殺人鬼』。」
「噢……」
在發出拉長聲的擬聲詞中,緒野的眼神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本來,她已經打算讓夜衣退出「新殺人鬼」的事件,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多此一舉了。
「我說,緒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呀!」
就在此時,夜衣完全一副質問的口氣底氣十足地說道。
緒野聞言並沒有惱怒,反而微微一笑。
「成長了一些啊。不錯,我的確有兩件事沒有告訴你。」
說話間,緒野伸手到桌面下,拉開右手第一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什麼配合着話語扔給了夜衣。
「第一件,就是這個。」
話音落下,夜衣也剛好接到了緒野拋過來的東西,仔細一看不由得很吃驚。
「這不是我們學校的校徽嗎?」
「這是被害者從殺人鬼身上扯下來的。」
聽到這話,夜衣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個中的事情。
「難道,殺人鬼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目前來看,可能性不小。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被同學邀請來參加party的吧,現在卻又受到了襲擊……」
的確如此。此時,夜衣在腦海里迅速回想着之前的過程。如果,不是葉瀾邀請的話,她就不會參加party。那樣的話,她就不會離開會場,就不會在綠化公園內遭到襲擊。這樣看來,難道葉瀾就是殺人鬼!
不!不會是這樣!不可能是這樣!
夜衣立刻就用力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念頭。她不相信那個文靜有些靦腆,一心為朋友着想,知恩圖報的葉瀾會是殺人鬼。再說,她之所以會離開會場不是因為葉瀾,而是因為……
啊咧,因為什麼來着?
現在,仔細回憶起來,夜衣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那時候離開。不過,現如今,重點不在於此。
「總之,葉瀾絕對不會是殺人鬼!」
「哦呀,新朋友是叫『葉瀾』啊。」
調笑的同時,緒野用滿含深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夜衣,看得她紅着臉錯開了視線。
「我姑且會注意學校那邊的。那麼,第二件事是什麼呀?」
「這個啊,等你解決了這次的事件之後,我就會告訴你。」
聞言,夜衣滿眼驚訝地再度看了回來。她簡直不敢相信,緒野居然把隱瞞自己的事情當作了交易籌碼,剛想要據理力爭幾句,耳邊卻又傳來了緒野的聲音。
「這些事就到這裏了。你既然已經來了,今晚就住下來,正好明天跟我去逛逛商店街。」
「為什麼我要和你做這種事啊!」
「你身上這件衣服要想修好至少也要一天左右。我倒是不介意你就這樣把它帶回去,就是不知道婈彩看過以後會這麼想呢?」
注視着夜衣的臉上浮現出極度的不愉快,緒野知道自己已經得逞了。
「門口的女僕會帶你去房間的。」
本小姐算你狠!
如此忿忿不平的想着,夜衣賭氣地猛跺一腳,回身徑直奔向了房門。
「等等,你忘了點什麼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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