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四十八章 周六的上午

    雖然被拒絕了，但韓禮祠還是來了，因為他相信夜衣會來的。

    雖然拒絕過了，但夜衣還是來了，因為她知道韓禮祠會等在這裏。

    於是，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周六，兩人在西赤口市的中心公園早早碰面了。在一張圓形的小石桌旁對坐，把一個手提書包放在腳邊，韓禮祠非常熱情地拿出參考書和習題集來為夜衣補課。

    可是，表面上的受益者自身卻不覺得自己是獲得利益的一方，倒認為自己才是賜予恩德位置比較高的那一個。

    「在這裏要把2帶入方程，然後……我說，你在聽嗎？」

    「完全沒有。」

    明顯在無意義地注視着樹木的夜衣誠實地回答了韓禮祠的提問。但這種誠實就好像是在暗示，無意義地注視着樹木也比聽韓禮祠的講解要好，非常傷人。不過，被害者對此已經擁有足夠的免疫力了。

    「我說啊，我們的學校可和那些公立學校不一樣。照你這樣下去，真的會留級的。」

    「不用你操心，我是絕對不會留級的。所以，在這裏聽你給我補課對我來說什麼好處也沒有。」

    「換句話說，如果你能得到好處的話，就會老實照我說的做了吧。」

    聞言，夜衣對韓禮祠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目光。

    「那要看合不合我的心意了。」

    「嗯……」沉吟着思考了一下，韓禮祠說道：「最近在商業中心那裏開了一家新的遊戲廳，你知道嗎？」

    「遊戲廳？什麼地方？」

    「難道你沒去過嗎！」韓禮祠露出了非常吃驚的表情，作為現代人，夜衣竟然不知道什麼是遊戲廳。「那麼，卡拉ok呢？」

    「那是什麼？口香糖的牌子嗎？」

    「電影院？」

    「這個我還是知道！但是一次都沒去過。」

    「網、吧？」

    「和網絡有關的地方吧。不過，婈彩跟我說過，那是絕對不能進去的地獄！」說着夜衣露出了很沉重的表情。看着這樣的她，韓禮祠尷尬地笑了一下。

    「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這個放到一邊！你平時也不怎麼上課，想必也不會在家學習，那麼到底都在幹什麼啊？」

    魔法的訓練，還有緒野給予的工作。把這些總結一下後，夜衣給出了回答。

    「大概算是在給親戚打工吧，賺點午餐費的程度而已。」

    「既然如此，就別吃我的午飯啊！」

    聞言，夜衣立刻漲紅了臉，宛如飛霞一般。

    「有什麼關係嘛！你要是男子漢的話，就別那么小氣！再說，我可是有用麵包跟你交換的！」

    「你這傢伙，也稍稍體諒一下啃了一個半月豆沙包的我的心情啊！」

    這件事明顯是夜衣理虧，不過她倒是可以轉換一下話題，反正本來話題就跑偏了。

    「言歸正傳。那個遊戲廳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想知道？」

    韓禮祠帶着一臉得意十分壞心眼地說道。看着他這張臉，夜衣真的想說「不想知道」，但事實卻相反。

    「也不是很想知道的。就是稍微有點在意而已，真的只有一點點，一點點在意。」

    「那就快點把這些習題做完吧。完成後，我就請你去玩。讓我請客的機會可是很少的哦。」

    夜衣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一味緊盯着韓禮祠看，心中的迷惑越來越多。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就算成績不好，你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啊。那樣的話，不管我反倒輕鬆些……」

    「我很擔心你啊！」一時激動韓禮祠把話脫口而出。直到看見夜衣有些意外的面孔，他才有意識到什麼。「作為班長來說不能放任同學不管啊。」

    原來是因為這個理由啊！

    這樣想着，夜衣感到了一點點失望，但仔細想來她似乎又沒有應該失望的理由。反正想不通，也就不去深究，隨後她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一度扔下的筆。

    「你在愣什麼神啊！不是要教我功課嗎！」

    就在夜衣跟韓禮祠開學習會的同一時刻，夜衣絕不會想到緒野也來到附近。

    僅和公園相隔兩條街的燕氏集團的公司大樓，這就是緒野現在所到達的地方。今天，她少見地穿着樸素，不帶隨從。

    走過自動門，進入接待大廳，緒野稍稍環視便看到了右手邊處於角落中的一個不起眼更無人問津的小前台。

    四四方方的兩角台內只有一位穿着和其他同事完全不同制服的女接待員。台子上靠右邊的地方放着一個花瓶，裏面插着一枝櫻花。

    確定了自己的目標後，緒野便走了過去，自然也引起了接待員的注意。

    「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注視着露出業務微笑的接待員，緒野只回了四個字，「攏城之戰」。

    這四個字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讓接待員渾身一震，進而露出了嚴肅且有着提防的神情。

    「這位小姐，你是來挑釁燕家的嗎？」

    「豈敢。我只是挑釁一下你們的公主殿下而已。」

    話閉，有一瞬，緒野從接待員的身上感覺到了魔力流淌產生的波動，而且並不單純還混雜着憤怒的情緒。

    不過，一瞬過後，接待員便打消了教訓緒野的念頭。她也不是新人，所以很明白像緒野這樣膽敢在燕家的公司大樓內說出上述這種話的人，一般來說她是無力的。

    於是，接待員恢復了理智，伸手在桌台內的儀器上按下了幾個鍵。

    沉默等待大約十分後，一位黑西裝似乎是保鏢的中年男子緩緩進入了緒野的視野。

    「緒野小姐，公主殿下的原話……」男子用一張撲克臉對着緒野說道，「『直說吧，你這樣很麻煩哎』。」

    「『直說吧』。」念叨着這三個字，緒野笑了笑。「毛病一個都沒改掉啊。不過，這樣也好。你是誰？」

    「只是區區一個保鏢而已。」男子如此回答道，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

    「那麼，這位保鏢先生我可以見一見那位公主殿下了嗎？」

    「當然了，東邊的王。」男子試探性地說着，而緒野則笑而不語，反正是沒有否定。緊接着，男子便轉身在一句「跟我來」後邁開了腳步。

    兩人走進了右手邊的走廊，在那盡頭有一扇左右兩開的大門。門後是一個廣大的倉庫，大多數工作人員是如此知道的。

    這條在普通人看來只有不到五十米的通道，在兩人走來卻十分漫長，一個小時過去沒有到達盡頭的大門，兩個小時還是沒有。

    空間摺疊，空間重疊，空間扭曲……至少使用了三種高等技術製作的大結界。其修築所用的時間，以及存在的時間恐怕比西赤口市表面上最古老的建築物，30年的政府大樓還要古老。

    如此判斷着，緒野放棄了預測自己兩人到達的時間。大概在現在已經過去的兩個小時的基礎上再來兩個小時也是可能的。

    而在這段時間內，夜衣早就已經完成了韓禮祠準備的功課。這讓韓禮祠認識到了她真的是天才少女，只要想做到就能做到，只是她不做而已。

    此時兩人正在新建的遊戲廳中，姑且還算是……愉快地玩樂着。

    「game　over。」

    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字樣，聽着一個骷髏頭所發出的「哈哈哈」的嘲笑聲，韓禮祠頓感尷尬，十分僵硬地轉頭看向了等在一旁的夜衣，果然見到了極度鄙視的笑容。

    「怎麼了？剛才是誰說這個遊戲自己閉着眼睛都能通關的？」一邊說着夜衣一邊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這才三分鐘不到哎。」

    「呃！」聞言韓禮祠上半身無力地低垂了下來，但立刻又滿不在乎地挺直了腰板。眼下，雖然他沒辦法從自己身上找回面子，但卻可以從一次電子遊戲都沒玩過的夜衣身上找一找。

    「這家店的『殭屍屋』是最新版本，如果是上一版本的話我絕對不會輸的。而且，你來玩的話還不如我了，好吧。」

    「哼。是嗎。要是我贏了的話，今天午飯就拜託你了哦。」

    不屑一顧地說着，夜衣一把從韓禮祠手中奪過了遙控槍，然後攤開左手招了招。於是，韓禮祠帶着一副「走着瞧」的表情從口袋中掏出兩個兌換來的遊戲幣交了出去。

    一經投幣，遊戲進入準備階段即將開始。夜衣注視着屏幕深吸了一口氣後抬起了手中的遙控槍。這一刻她露出了非常認真的冰冷目光，渾身散發出了一種恐怖殺氣，讓韓禮祠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着夜衣一次次扣動扳機，遊戲機中持續不斷地發出一聲聲哀鳴。看着遊戲進程的韓禮祠慢慢變得目瞪口呆。

    不知什麼時候，在遊戲廳中的其它玩家被這一幕吸引，越來越多的聚集了過來，每一個人都向夜衣投去了讚嘆以及驚愕的目光。

    「這個女孩真厲害啊！」

    「上次到這關，我化了二十個遊戲幣呢。誰知道這個女孩投了多少？」

    「聽她男朋友說，好像只有最初的兩個而已。」

    「原來那個不是路人啊？看，又過一關！」

    「又是評價s，天才啊！」

    ……在周圍眾人的視線中，夜衣最後一次扣動扳機，隨即勝利的過場畫面在屏幕上出現。一次投幣、保持生命值不變、最高評價，這個結果招致了看客們由衷的喝彩。

    在掌聲的簇擁中，夜衣瞥了韓禮祠一眼，然後做出了一個吹槍口的動作。雖然她用不起眼的小魔法作弊了，不過……不這樣做她怎麼還好意思作為一名魔術師呢。

    「呼！怎麼樣？」

    「唉！」在稍稍僵持了一下後，韓禮祠不得不再一次垂頭喪氣，看來他的錢包今天註定要遭殃了。

    「願賭服輸。午飯……隨你喜歡好了！」

    「那麼，既然如此……對了，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好像很貴的店，就去那裏吧！」

    「怎麼這樣！」

    「這是懲罰！各種方面的呢。」

    談到吃飯的問題，夜衣又不禁回憶起了，曾幾何時韓禮祠在宴會上被無數少女簇擁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