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的場面,婈彩無可奈何,而坐在一旁的憂山憐子自顧自地吃着點心喝着茶完全一副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廚房、餐廳二為一體的庭室中,氣氛由於兩人間的對峙變得異常緊張使人窒息。一人是緒野,她的右手中提着姑且算是禮物的蛋糕。另一人則是南宮夜衣,她的衣着一如既往,不過左眼上卻是封了一塊紗布。
一周前的戰鬥中,夜衣的左眼被匕首劃破,原本的淨視眼被死視魔瞳殺掉。不過,她卻沒有失去左眼,因為拉伊圖把蒙萌的左眼,「死視魔瞳」移植給了她。
當然拉伊圖的這個行為是緒野的意思,所以現在的夜衣才會相當氣憤地對緒野露出殺人的視線。在她看來,緒野隨意擺弄她的身體倒還在其次,她最不能接受的是緒野去肆意染指蒙萌那本來就破爛不堪了的遺體。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着我嘛。」緒野最終笑道,一種完全不理解夜衣怒火源頭的笑容。
「那個小女孩的遺體可是我派人裝殮好的。她就是殺人鬼這件事也是我掩蓋過去的。她就不該給我一些報酬嗎?而且死視魔瞳這種力量任由其腐爛實在是太可惜了,現在在你身上想必她也會感到欣慰的。」
「現在,我討厭你!」
聽過緒野的歪理,夜衣怒吼一聲衝出了庭室。她直奔玄關,大力開門出去,又拍上了大門,完全是撒氣的行為。夜衣氣的不僅是緒野,還有自己。
緒野的做法毫無疑問充滿了魔術師那非人的魔性。可怕的是,在親手殺死蒙萌的一瞬夜衣明白了,自己同樣存在着那種魔性。
電影、小說等等作品中不止一次描繪到人第一次殺人時的反應,恐懼、噁心、極度的罪惡感。可是,在第一次痛下殺手後,夜衣所感覺到的是什麼?什麼也沒有,殺人對於她來說就如同一日三餐一般平凡無奇沒有任何足以震盪靈魂的衝擊。
天哪!這難道是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嗎?難道自己與生俱來就有一顆視生命如草芥的冷酷的心嗎?那麼,自己又是如何看待婈彩、霞姐、緒野、緒蓮……乃至身邊所有和自己有交集的人的呢?果然還是草芥嗎?
不要!絕對不要這樣!這樣是不行的!但是……自己又要如何才能改變這自靈魂深處所迸發出的魔性呢?
夜衣想不出辦法,所以才會感到無比的憤怒。
這股無名火到底該發泄到哪裏才好?對了,那個人的話肯定會毫無怨言地承受自己的任性,聽自己的抱怨!
如此決定,快步疾行的夜衣掏出手機撥通了韓禮祠的電話。
「本小姐限你半個小時內到城際地鐵站找我,否則後果自負!」
連對方的回覆都不聽,夜衣便擅自掛斷了電話,同時步調又提高了不少。
「這個也是你的計劃?」
就在夜衣離開不久後,婈彩冷眼注視着緒野問道。
對此,緒野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認。隨後,她走到餐桌旁把蛋糕放到桌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雖然她來這裏從來就只是來看看夜衣的情況頂多露一面的程度,不過這次則是例外。
「我是來和你探討一些問題的。」
「原來你也需要我的意見啊。」
「哼!別得意忘形,我來找你只是因為你姑且也算是夜衣的監護人。而且既然我知道你這種態度依舊來此,就說明問題很嚴肅。」
緒野口中嚴肅的問題當然和夜衣有關,於是婈彩瞬間就收回了一點點的戲謔態度,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認真。
「到底是什麼事?」
「不要着急,凡事循序漸進是最好的。先說不那麼讓人揪心的事好了,明年夜衣就要滿十六歲了。你考慮得如何?」
聞言婈彩低下頭帶着凝重的表情陷入了沉默。緒野所指的是「讓夜衣就讀倫敦塔」的事,這在以前也提過,算來還是在夜衣十二歲的時候。
那時,婈彩用讓「我考慮一下」的理由,也沒反對,也沒同意,就那麼敷衍了過去,但現如今卻是不能再繼續這樣了。
倫敦塔的正規學員入學年齡是從十二歲到十六歲,雖說有傳聞說最近打算放寬條件,但真正會怎樣沒人能說准。因此明年可能就是夜衣最後可以進入倫敦塔這個魔法最高學府的機會。
現在的夜衣雖然也可以算是a級魔術師,但婈彩明白這大半是因為她是魔神的存在以及「黑死之魔女」的三大魔法。至於夜衣本身的天賦則還遠遠沒有開發出來。
婈彩很清楚要想達成他們的目的,夜衣必須要成為魔王才行。不過,她無法把夜衣教導到這個地步,如果要換個老師的話倫敦塔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那樣的話,她至少有四年不能像現在這樣和夜衣朝夕相處,這也正是讓她為難之處。
「十四年前,你認為是什麼讓大家平安無事的?」仿佛看穿了婈彩的煩惱,緒野此時說道,「真的是為了她好的話,就應該犧牲自己!」
緒野總是像這樣無視作為人的感情,時刻考慮最佳的方案,因為是最佳所以正確,而一直都在正確的人當然會讓人討厭了。但是,再怎麼討厭,正確就是正確,如此行動就是最佳的。
「我懂了。夜衣應該去倫敦塔。」
「很好!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才行。夜衣親手殺死的那個朋友,是叫蒙萌來着?那孩子雖然勉強算是魔法使,但卻不是魔術師,那麼她為什麼會擁有吸收他人生命的力量?還有,據夜衣所說,她的精神已經到了要被殺人衝動壓垮的地步。」
「難道這一切不都是『死視魔瞳』的原因嗎?」
「真是這樣的話,我還會把它移植給夜衣嗎?不過,我最初倒也是這麼想的。但在仔細查閱過資料後,我敢肯定死視魔瞳絕不會帶來除了「殺死」的力量以外的任何東西。」
「那到底是……」
「拉伊圖從蒙萌的體內發現了儀式類魔法的存留痕跡,她掠奪生命的能力似乎是某個魔法的效果產物,說起來這個能力本身嚴格來說也是儀式類的呢。至於殺人衝動似乎也是受到了某種精神干擾……」
話到此處,婈彩自己已經有了一些眉目。提到儀式類魔法和精神影響,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基督教系統,然後就是教會,然後就是梵蒂岡,然後就是……
「難道……」
「這種可能性不小。而且,能夠在東西赤口市的眼線下潛藏起來,不露一絲痕跡,完全把我們蒙在鼓裏。放眼全世界能夠做到這點的,在梵蒂岡內也就只有寥寥數人而已。在此基礎上再說到儀式類魔法,那就只有……」
「亞當·伊斯坎達爾!」婈彩聲音發顫地說出了這個名字。與此同時,這個名字也在另一個地點,通過另一個人的嘴巴傳入了夜衣的耳中。
「還真是個霸氣的名字呢。」
坐在靠窗的長台桌前,夜衣一邊隨口說着,一邊拆除着漢堡的包裝紙。和她並排坐在一起的自然只能是韓禮祠了。
「果然你也怎麼覺得啊。我最初聽到這個名字時就在想『這個大叔真的是牧師』?」
回憶起來,這種很了不起的名字,自己以前似乎也聽到過。
一念至此,夜衣認真地想了想,當然手和嘴巴的動作也沒有停下。是了,六年前襲擊自己的那名聖騎士,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就是如此的,叫作「隆恩·查理曼」。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人?法蘭克王嗎?
「對了,聖騎士也算聖職者嗎?」
面對夜衣這突如其來的疑問,韓禮祠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擺出了一副沉思的樣子,在吸引了夜衣的眼球好一會兒後,露出傻笑回道:「我不知道!」
「切!」只有一個字卻是把夜衣此時輕視的感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雖然這個我不知道,但是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事我是知道的!」感到非常丟臉的韓禮祠急忙大聲辯解道,仿佛認為只要聲音夠大就是底氣足,夜衣就能相信自己。不過,事實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嗎。」夜衣用古怪的話音說着,「比如呢?」
「比如,比如……數學的方程式啦,語文的通假字啦,英語的造句啦,之類的。」
「那麼,班長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說着夜衣把已經啃了一半的漢堡朝韓禮祠舉了舉。
「我正在吃漢堡,這種行為是需要數學方程式,還是需要語文通假字,還是需要英語造句?」
「話不能這樣說嘛!雖然我的知識在這上是沒什麼用,但是……」
韓禮祠的腦筋不能說很笨,但也轉得不快,一時間居然沒想到接下來該說什麼好,把一張臉憋得通紅。但也就在即將黔驢技窮時突然靈光一閃。
「最起碼,下周的期中考試能用得上!」
「是嗎。」
看着韓禮祠此時得意的樣子,夜衣卻並沒再繼續針鋒相對,這樣反而讓韓禮祠瞬間變得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不過,這並非是她的策略,而是因為她的注意力就在剛才已經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再咬一口漢堡,一邊咀嚼着,夜衣一邊回想着。
說起期中考試,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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