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四十四章 真相拼

    少女一直在期待着死亡，想着：與其如同籠中鳥一般待在這個充斥着消毒水氣味的地方，倒還不如死了的好。但這也是因為少女從來沒有經歷過死，不知道死是什麼。

    那天夜裏，少女凝視着鏡中的自己，第一次看到了死的過程，自己的死。那一刻，少女不禁在內心無聲地吶喊：不想死！與其就這樣死去，還不如像籠中鳥一樣待在這個充斥着消毒水氣味的地方。

    而當少女從死亡的邊緣僥倖回來後，被儀器束縛中的她又開始期待死亡了。

    所以，少女迷茫了，自己到底是想要死去還是想要活下去？

    「你既不想如此的死，也不想如此的活着。」

    一個人來到身邊如此說道。虛弱的少女看不清那是誰，只感覺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有着渾厚的聲音，而由這個聲音構成的話語指引了她。

    死與生，她所糾結的並不是這兩者，而是如何死如何生。如果不想一直維持着現在的這個令人憎惡的樣子，自己又該怎麼做？

    少女清楚自己的無力，所以渴望他人的幫助。雖然無法說話，但她的眼神將內心的想法傳達給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如此的話，就讓我給你一個選擇吧。」

    聽着話語，少女感覺到一個陰影籠罩在了自己的頭上，那是一隻大手仿佛深入心海從中撈出了什麼巨大的強大的東西。

    在這一刻一直沉睡在少女心中的東西甦醒了，一隻少女無法駕馭的凶獸，將一切殺死只為自己活下去的凶獸，有着血紅色的雙瞳。

    ……

    一臉憔悴的中年男子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那可憐的被各種儀器包圍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女兒。

    十五年前失去了最愛的妻子，如今難道又要失去最愛的女兒嗎？

    如此想着，男子非常害怕，他從來都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但在此時卻極力渴求着那些神明的真實，以及自己的祈禱可以傳達給他們。

    「噠噠噠……」

    聽到一陣急促且慌亂的腳步聲，男子機械地轉過了頭，看到了一名身穿黑色洋裝和女兒同齡的少女，這個女孩長發凌亂肌膚上浮動着汗水。

    「你是瀾的朋友吧。南宮夜衣？」葉父非常勉強地對夜衣露出了笑臉。對此，夜衣只是點了點頭便迫不及待走近窗子向裏面張望。

    簡直難以置信，在數小時前夜衣一定無法想像到葉瀾會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重症監護室內，就好像是一具死屍一樣。

    靜靜注視着眼前這無法接受的場景，夜衣的心裏湧出了一種非常刺痛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曾經聽到緒蓮出事時一樣，就好像曾經是聽到媽媽和姐姐出事時一樣。

    「瀾會怎麼樣？」夜衣終於再度看向葉父，心驚肉跳地問道。

    「不知道。」深吸一口氣後，葉父是如此回答的，一種對未來的期待和恐懼同時顯現在他臉上。「醫生說現在還處於危險期。」

    要是自己那時和葉瀾一起行動的話，或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聽着葉父的話，夜衣不由得生出了這樣的想法，愧疚感油然而生化作一把尖刀插入了她的心裏，痛，非常痛！

    「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如果那時我和她在一起的話，說不定就……」

    「不，這和你沒關係。」

    葉父打斷了夜衣的話，他也曾責備過眼前的這個女孩，但仔細想的話就算這個女孩在女兒的身邊也只不過是又多了一個犧牲者而已。

    「比起這個，可以請你在這裏多陪小瀾一會兒嗎？我想再去和醫生談談。」

    「嗯！」

    夜衣鄭重地點了點頭，目送着葉父離開後，非常頹廢地跌坐在了牆壁旁的椅子上。無力感奪取了她渾身的力氣，她深深地低下頭，把腦袋沉在了兩膝上。不多時，輕微的嗚咽聲響了起來。

    「你在哭嗎？」

    不知過了多久，隨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夜衣感到身邊坐下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韓禮祠。他也是受到葉父的聯絡，匆匆趕來的身上散發着汗水的味道。

    「你呢？不傷心嗎？」

    夜衣反過來問道。

    「當然傷心了。但是我不哭，因為就算哭出來也只是自己好受而已，其它任何意義都沒有。與其哭泣，還不如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只是祈禱。不過，我的話，應該是詛咒吧。你知道嗎，這似乎是那個殺人鬼乾的。」

    緒野曾經說過，只要身為魔術師那麼一個人一生中最少都會面臨一次殺人的選擇。

    此時，夜衣覺得自己的第一次選擇已經來了。她一動不動，默默止住了眼淚，取而代之的則是暗中積累着的凶光。

    自從由緒野那裏接受任務後，夜衣這還是第一次認真地迫不及待地去思索，想要找出那個殺人鬼，然後親手讓它也嘗嘗被殺的滋味！

    從緒野，從拉伊圖，從各個方面得來的情報此時同時浮現在夜衣腦海里，這些都是拼圖，通往殺人鬼的通道上至關重要的拼圖。

    不過，事實上夜衣所掌握的情報中真正指向殺人鬼的線索卻只有一條，那就是被殺人鬼所遺留下的「育才中學」的校徽。

    但這也只能說明，殺人鬼是育才中學的學生又或是和學生相關的人物，而且更可能是單純持有校徽的任何人物，畢竟校徽這種東西也不是專利，在學校外面就存在着仿造品。

    就這樣把思緒集中在校徽上時，夜衣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一份相關的記憶，那不過是數小時前的經歷。

    記得就在地鐵站的入口前，葉瀾把裝有校徽的錦盒展示給自己看的時候曾經如此說過，「上次送給她的那個不見了的時候，她還哭了呢。」

    這個「她」到底是誰？毫無疑問是蒙萌，她曾經從葉瀾那裏得到了一枚育才中學的校徽，然後因為某個理由弄丟了，所以才又找葉瀾要了第二枚。

    那麼，蒙萌到底是在哪裏，什麼時間，最關鍵的是做什麼的時候弄丟了校徽的？難道……

    一念至此，夜衣很快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她現在在思考的這個假設是錯誤的，蒙萌給人的印象絕不是那種嗜血，連摯友都不放過的殺人鬼。而且蒙萌並沒有什麼可疑……

    不，說道可疑的話，確實有一個。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懷疑，夜衣不由自主地又回憶起了一件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事。

    「沒什麼，只不過是牽動了早先手術的傷口。」蒙曾經無比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左腰間如此說過。而夜衣同時也沒有忘記，上個周六的晚上，自己傷到了那個殺人鬼。

    疑慮重重之下，夜衣猛然坐起把一旁的韓禮祠嚇了一跳。隨後，她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拉伊圖·旺卡的電話。

    「喂，我是南宮夜衣……我希望你能幫我調查一件事……」

    短暫的幾句委託的話後，夜衣又思考了起來，即便一旁有着韓禮祠的雜音，但她卻依舊十分專注，因為這是一件不能有絲毫馬虎的事。

    夜衣的假設似乎帶來了揭露殺人鬼身份上的一絲曙光，但同時也為所珍視的朋友帶來了一絲陰影。而她最希望的事便是自己這個假設是錯誤的，所以還在竭盡全力地找一個明顯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說理由，蒙萌有什麼理由成為殺人鬼？如果說殺人鬼只是單純沉迷於殺戮中的話，那就絕對和蒙萌那樣的女孩無關！

    「根據我的進一步調查發現……」

    拉伊圖倚靠在桌台上如此說着。這是上周六晚，夜衣拜訪他時的一幕，此刻不由自主地從夜衣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殺人鬼會通過『殺』這種行為構成某種儀式，然後吸收被害者的生命來強化自己的身體機能。」

    如果這就是理由的話，那麼就有一件事得到了解釋，患有不治之症的蒙萌為何會奇蹟般地好轉到可以出院的地步。

    也就在這時拉伊圖的回電打來，這成為了讓夜衣的假說近乎成立的最後一塊拼圖。在電話的另一頭，這名和各大醫院都有牽扯的老人家是如此說的，「那個叫蒙萌的女孩在住院的十年間沒有做過任何手術。」

    蒙萌撒謊了，她要隱藏什麼。事到如今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確實知道答案，「淨視眼」沒有任何人可以對它說謊。

    一念至此夜衣猛然起身，不管不顧地疾步行去。

    「喂，你幹什麼啊？」

    當韓禮祠的疑問在背後響起時，夜衣駐足了一瞬。

    「去做自己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