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娘娘廟門口,依然是一片混亂,程錦繡可沒那麼傻,她是特意等到便宜爹把牛車套到後門之後,這才驅散了那些被她召來的小幫手們。www.biyange.com
因此,當那輛華麗的馬車到了目的地,滿心期待的駕車小伙子遇到了人生中最強烈的打擊,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家老爺的審美觀了。
說來也是巧,馬車剛剛到,那些只朝着秦氏,李澤元和程奕博的鳥雀馬蜂也正好退散。而方才那個幾乎傾倒了所有人的絕世美人,此時此刻不但衣衫凌亂,原本梳得極為精緻的髮型也變成了鳥窩。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更是早就看不出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鼓起的紅色大包,還有一些淺淺的抓痕。
再怎麼拼命護住臉,也抵不過成千上百指甲蓋大小的馬蜂攻擊。相比之下,程奕博和李澤元的情況倒是要好些,到底是兩個大男人,又學了拳腳功夫,遇到攻擊的時候出手反抗,倒也勉強護住了自己。即使如此,兩人也是同樣的狼狽不堪。
當秦氏看到那輛馬車上走下來的熟悉的人影之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和委屈,飛撲了過去。
「夫君,夫君救我——」
來人正是鎮國公程淵,當他被一個瘋婆子般,一張臉更是腫的像是發麵饅頭的女人抱住的時候,忍不住心中一顫,差點控制不住將人給推了出去。若非那熟悉的聲音,還有旁邊同樣淒悽慘慘的兒子,程淵還真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爹!」
程奕博忍不住喚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李澤元一眼,臉上滿是憎惡。李澤元又豈會怕他,想起今日的羞辱,不但更加討厭程奕博,更是將那個搗鬼的死丫頭給恨上了。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澤元,你怎麼也會在這裏?」程淵有些咄咄逼人的看了李澤元一眼,下意識地覺得定是李澤元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這才弄出了這幅陣仗。
「姑父大人,小侄不過是路過,正巧看到博弟當街調戲良家少女,義憤填膺之下出手相助罷了。誰知道運氣不好,遇到一群發瘋的鳥雀和馬蜂,侄兒我受傷不輕,也就不在這裏耽擱廢話了。具體的事情,姑父你就問問你的好兒子吧!」
李澤元拱了拱手,語氣卻並不恭敬,他吐出一口淤血,帶着跟來的幾個隨從轉身就走。
「今天那女人的臉,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咬牙切齒地開口,李澤元嘶嘶地抽氣,摸了摸又疼又腫的臉頰,心裏忍不住罵娘。踏馬的,這幾天就算是天天巡城,他也要把那個壞他好事的死丫頭給找出來,弄死她!
與此同時,秦氏和程奕博也飛快地上了馬車,早在丫鬟的提醒下,發現自己慘狀的秦氏低着頭,用手帕遮着臉,眼中滿是厲色。她的臉,她的臉要是毀了,她絕對饒不了那個小踐人!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程淵面色慍怒,實在是沒想到,兒子竟然會做出這種蠢事。要是發生在內城,他們鎮國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
「爹,這次的事情,絕對是李澤元算計兒子的。現在想來,之前兒子曾經被一個陌生男人撞了,從那之後便不對勁起來,定是被人下了藥!是兒子無能,少了警惕之心,才會中了招。」
程奕博不敢為自己辯解,老老實實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一道來,包括程錦繡最後玩的那一手,還有那群莫名其妙發瘋的鳥雀和馬蜂。心裏對最後真正差點毀了他們的怪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爺,妾身知道,姐姐她不喜歡我。可是,她也不能一回來,就特意讓娘家的人故意為難,給我們添堵吧?我就知道,她是見不得博兒搶了世子的風頭,才會想要讓博兒丟了這次進宮的機會。可她為什麼就不能有點憐憫之心,她的兒子是世子,我們不爭不搶,就只是想要博兒有個好前途而已。姐姐她竟是連這點小小的機會,都不願給嗎?」
秦氏面紗蒙面,散開的長髮已經被丫鬟梳理整齊,長髮披肩,剛好遮住了受傷臃腫的部位。她露出一雙盈盈若水,泫然若泣的美眸,一番哭訴,面紗遮擋住臉頰,反而更加顯得雙眸垂淚,讓人心動。
剛開始程淵的不自在,秦氏自然是敏感的察覺到了,然而能夠得到程淵幾十年的獨寵,秦氏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她很快便調整過來自己的情緒,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找到自己最美的部分,充分發揮出她外在的優勢,讓程淵重新對她升起疼惜之情。
果然,程淵被她那如泣似訴的勾魂雙眼那麼一看,頓時就不再回想起方才那慘不忍睹的畫面。又有秦氏的告狀,自然而然地覺得的確就是李雲芙為了她的兒子,特意從娘家找來了幫手故意為難。
這個女人的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不過,程淵也不是蠢的,他知道程奕博的毛病,又沒有確實的證據,他也不能拿李氏如何。最多不過就是回府之後怒叱李氏一頓,卻不可能真的會將此事鬧開。
畢竟,鎮國公府和忠義侯府可是姻親,眼下李程兩家的關係不能破。而且,他再怎麼寵愛秦氏,李氏才是鎮國公府的主母,程奕帆才是長子嫡出,不可能讓府上傳出兄弟相爭還互相設計的醜聞。
「好了,寶珠,你放心,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今日的事,我會入宮求見攝政王殿下,請他網開一面,再給博兒一個機會。」
程淵投靠了攝政王,也是他手下用得上的能臣之一,雖然在後宅之事上,程淵有些是非不分,辦起事來的能力卻是不差的。眼下,他也只能舍了這張老臉,希望還能有迴轉的餘地了。至於隱而不報,程淵表示與其等着東窗事發束手無策,不如早早的在攝政王面前交了底,杜絕可能發生的所有意外。
好在事情發生在外城,以鎮國公府的權勢,打點一番,就不怕事情大肆傳開。尤其是那個少女說的斷袖之癖,恐怕李澤元也不可能讓這樣的醜事傳出去影響自己的聲譽,定然也會將消息攔下。
所以說,因為那個少女出乎意料之舉,程家和李家誰也沒討着好,最憋屈的當屬李澤元了,因為他不但算計落了空,還得花心思去遮掩,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此時此刻,聽着表兄抱怨的程奕帆臉上的神色其實也並不好看。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為什麼找誰不行,偏偏找了這個不靠譜的三表兄!今天的計劃,本是他根據前世的記憶精心策劃的,只是他不方便出面,也沒有太多自己的勢力,便向外祖家忠義侯府求助。
程奕帆原本的計劃,是讓表兄引着同樣和程奕博是死對頭的上官永前去,到時候再將事情鬧大。尤其是上官永是個不學無術的色胚子,只要他見了秦氏,定然會忍不住調戲,到時候讓這母子兩人都落不了好,還能同自己撇清關係。偏偏李澤元不着調,竟然為了出氣親自動手,白瞎了他這番算計。
嘆了口氣,程奕帆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忠義侯府的三個表兄裏面,也就只有李澤元最好糊弄了,他以往表現得懦弱無能,若是將心裏的打算說了出去,定會讓另外兩個精明的表兄生疑。
他現在要依附李家,卻並不表明李家的人值得信任,尤其是他的那位智勇雙全,不輸男兒的外祖母。兩世的經歷,讓他看的很清楚,外祖母其實並不希望他這個抱來的外孫太精明,因為那樣的話,他就會不好控制。在楊氏的眼中,他不是親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穩固女兒地位的工具。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假外孫,楊氏怎麼會捨得真正花心思疼愛呢?她連嫡親的外孫女都能狠心送走,更不會允許養出一個詭計多端的外人,最後反過來拿捏他們。否則的話,楊氏大可以將他接到李家教養,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世家公子,而不是任由他被輕視,最後變得唯唯諾諾。
傀儡,是沒有必要有自己的思想的。可老天爺既然給了他重生一次的機會,他又怎會甘心,繼續成為別人手上的棋子?
程奕帆回府的時候,正看到父親程淵怒氣沖沖地從東院出去,見了他更是沒有好臉色,直接視而不見轉身就走。程奕帆眼神一暗,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恨意,輕輕地朝着李雲芙的房間走去。
「小姐,老爺他實在是太過分了!就為了那個踐人,第一次跨進東院,竟然是為了訓斥你!不行,奴婢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奴婢要去稟告給老夫人,讓老夫人為你做主!」
「行了,錦娘,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受了委屈只能找娘哭訴告狀的小姑娘嗎?他愛怎樣就怎樣吧,我又不在乎。對了,世子回來了沒有?讓他到東院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免得讓老爺最後找他撒氣。」
「小姐,其實你也是心疼世子的,可為何——」
錦娘忍不住詢問出聲,其實,若是小姐強勢一點,再好好培養世子,就算沒了寵愛,也能在府上立足。要是世子成器,小姐以後也能風風光光的啊。可小姐偏偏對世子冷淡,只會悄悄地在背後幫忙。
「錦娘,你可還記得,世子小時候,其實是很機敏可愛的?那個時候,我將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就在他五歲進學的時候,卻在學堂摔破了腦袋被送了回來。你以為,那真的是意外嗎?」
李雲芙沒有回答,反倒是露出了追憶一般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錦娘,你不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世子他若是表現得太過優秀,恐怕早就活不到這個時候了。更何況,母親她也不會允許,我若是和他太親近,反倒是害了他。這樣就很好,只要我在一天,他就是世子。哪怕不能成才,能夠守成,安安穩穩的活着繼承爵位,下半輩子錦衣玉食,比什麼都好。」
李雲芙嘆了口氣,幽幽地開口。她知道,在京中那些貴婦人眼裏,覺得她愚蠢,無能,每天只能躲在佛堂裏面自欺欺人。其實,她什麼都看透了,就是因為看的太清楚,才會覺得了無生趣。
父親母親再疼愛她,也比不過家族的榮光。男人的心,更不可靠,那秦氏仗着絕色姿容得了程淵的喜愛,可她終究會老去,到時候,還能一如既往的獨寵嗎?真愛?李雲芙嗤笑一聲,若是真愛,程淵又怎會讓秦氏為妾。
也許,她的確是失敗的吧,可是,這世上的女人,誰又能像她的好姐妹蕭夫人一般,能夠那般幸運遇到一個好男人呢?不過是強忍着心酸,看着夫君左擁右抱,還用所謂的大度來麻醉自己罷了。這,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可是,世子他並不知道你的苦心,這樣下去,豈不是淡了母子之情?」
程奕帆呆呆地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複雜莫名。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從母親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原來,母親的心裏,是有他的嗎?她的冷淡她的無視,竟是為了保護他?
原來,早在很久以前,母親就看穿了一切。並且,一直都在用她的方式,小心地呵護着,不讓他在幼小的時候夭折。
眼淚驀地流了出來,程奕帆卻揚起了嘴角,勾起了一個燦爛的笑意。原本那顆冰冷的心,似乎在這一刻重新跳動回暖了起來。可就在下一秒,他的神色猛的頓住了。
「淡了就淡了吧,也許我這輩子註定了沒有子女緣分。若是那個孩子還在,肯定也會怨恨我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苦……」
「小姐!慎言!」
「這東院冷冷清清,還怕有人聽到嗎?算了,的確是我多言了。」
母親就算真的在意他,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程錦繡吧!那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所以,只要有程錦繡在的一天,母親心裏最愛的人就只會是她!否則的話,前世的時候,她為什麼絲毫不考慮自己的處境,就讓程錦繡認祖歸宗了呢?
眼中的熱切漸漸退去,程奕帆冷冷一笑,狠狠地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所以,母親,為了讓你的心裏只會有我,程錦繡還是最好死了吧!
只有知道程錦繡死了,母親你才會徹底死心對不對?
程奕帆神色陰沉,看來,他得找機會,把程家人再弄回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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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回到了家中的程錦繡並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惹上了兩個大麻煩。
她壞了人家的好事,還差點毀了一個絕色美人的容,不管是鎮國公府和忠義侯府,在封鎖消息的同時,也在不遺餘力地搜尋着她的消息。雖然有些大海撈針,可既然出現在娘娘廟,則很有可能就在附近。而想她這樣十四五歲,容貌出眾的少女,只要花些心思,其實找出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攝政王殿下在收到了手下探子的消息,並且還有來自程淵主動請罪交代清楚的細節,立刻就猜到那捅了簍子,惹了兩大世家的小丫頭,定是程錦繡無疑。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驅使動物,並且這般無知無畏的少女,可不是大街上的白菜到處都是。再加上他安排在程錦繡身邊的暗衛也在第一時間將當初發生的一切細細道來,姬玉雖然面色如常,心裏卻已經升起了一股惱意。
程家和李家之間的齷齪糾葛,姬玉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可眼下這兩家之間私底下的糾紛,卻牽涉到了他在意的人,姬玉自然不高興了。尤其是兩家人還打着把人找出來教訓的主意,讓姬玉怎麼看程淵怎麼覺得不爽。
三十多歲威嚴霸道的鎮國公,不管在外人面前多麼風光無限,在眼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人面前,氣勢上卻是無端的矮上了一籌。當初七王之亂,程淵可是親眼看到這看似無害的男子,親手斬殺了大周的幾位皇子王爺,鐵血手段讓他現在想來都為之膽寒。
「王爺,屬下教子無方,以後定當細加管教。還請王爺看在犬子也是被人所害的份上,再給犬子一個機會。」
「程大人,本王倒是想為你掩蓋此事,可看情況,貌似是你們自己想要鬧大吧?」姬玉雙手交叉,居高臨下地看着程淵,直把他看得一頭冷汗。
「這,屬下不懂王爺您的意思……」
「本王得到消息,你鎮國公府,和忠義侯府,都在搜尋一個十四五歲的美貌少女。這樣的動靜,即使你沒有稟告此事,本王也能從你們的行動上產生懷疑,進而細查。此事看到的人不在少數,很多都是在娘娘廟常年擺攤的商販,你覺得,你們弄了這麼一出,還能把事情遮下去?」
「恐怕,眼下上官家已經發現了端倪,明日的早朝,定是少不了參你一本的文臣。」
程淵頓時神色大變,細細一想,攝政王說的句句屬實,恐怕再這樣下去,非得鬧得人盡皆知。他一心只想滿足秦氏和兒子泄憤出氣,便沒有干預,卻不料差點出了大事!
「王爺說的是,是屬下糊塗!屬下這就回去,立刻和忠義侯府商議,召回搜查的下人。」
「若是上官家已經得知事情始末並藉此發難,本王可不會故意偏袒。既然做錯了事情,就得付出代價。」姬玉淡淡地開口,眼神有着冷意。
「是,是!屬下明白!」
程淵恭敬地點了點頭,請辭之後便立刻心急火燎地離開了。
姬玉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忽然發現,那個小丫頭未免也太能惹事了。非但如此,連運氣也相當不好。若不是有他在,程家人就算不死,也會大傷元氣最後不得不離開京城才能保命。
尤其是她那古怪的能力,就算是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可異常多了,真正的聰明人都會發現端倪。到那個時候,她會更危險。
攝政王大人覺得,為了那丫頭的小命,他以後還是勉勉強強,多為她費點心吧。
程家和李家撤回了搜查,程錦繡不知道自己又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一場危機,自覺虐了渣的她心情大好,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便和小姐妹們一起背着書包,開始上學堂。
六年甲班一共有二十個女學生,而且都是十二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青蔥少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已經有了比拼較勁的虛榮心,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都想着一爭高下。
程錦繡容貌出眾,直接秒殺了班上所有的女學生。因此,她都還沒來得及融入這個小群體,就隱隱有種被人排斥的跡象了。要知道,這些女孩子中,多數都是衝着進內城的青蓮女學去的。程錦繡只看臉便勝了一籌,儼然已經成為了她們潛在的敵人。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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