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默示錄 第十章第四節

    男人的身體似乎因為喉嚨中的異物在拼命扭動着，笑聲也被乾嘔聲和痛苦的呻吟聲所替代。男人的嘴也越長越大，並且隨着他嘴巴張大，頭也跟着慢慢揚起。我看到他的脖子突出了一個手指狀的包，在不斷向上移動着。大量的血從男人的嘴中向外湧出來，很快的，三隻手指扣住了男人的下嘴唇。

    我看着眼前駭人的場面，在恐懼的同時還伴隨着噁心，渾身抖的停不下來。趙鑫在我耳邊顫聲急道：「老馬，丫吃什麼了？怎麼還能他媽吐出人手來呀！」

    受了一天的驚嚇，我本來以為再遇見什麼都適應了，可現在我才明白之遇見的跟這個情景比起來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我已經被完全嚇傻了，感覺力氣隨着身體的抖動在不斷的流失，雙腿越來越軟，眼睛緊緊盯着前方，但大腦卻一片空白。

    突然，又有四根手指扣住了男人的上嘴唇。男人的腮幫子已經因為張大到極限的嘴而斷裂，我可以看到裏面鮮紅色的筋肉。男人最後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接着，就聽見沉悶的一陣「嘶喇」聲，男人的腦袋被從他嘴裏伸出的手掰成了兩半。上牙堂連着上半部分腦袋向後耷拉到我們看不到的後背上，只有下牙到下把還完好的連在脖子上。那雙手在把男人的腦袋批開之後，有從他的喉嚨里縮了回去，帶着舌頭胡亂的擺動着。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腿麻木的蹬着，試圖讓身體向後挪動。我感覺一雙不停抖動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一股力把我向上提了幾次，才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趙鑫在我身邊快速的喘着粗氣說道：「老馬，我快扛不住了，咱快點兒跑吧！」

    我抬起顫抖的手，搭在趙鑫的肩膀上，對他急道：「抽我一巴掌！」趙鑫一愣，緊接着明白過來，把我轉到他方便的位置掄起胳膊就一巴掌。我覺得眼前瞬間黑了一下，嘴裏一股咸腥的味道，被抽那邊的耳朵「嗡嗡」的鳴響着，臉蛋兒火辣辣的疼。一股怒氣直衝頭頂，也稍稍逼退了心中的恐懼。

    我瞪眼對趙鑫喊道：「你大爺！誰讓你丫那麼使勁了！」趙鑫脖子一梗，我也掄起胳膊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大耳帖子。

    「x你大爺！馬良，你丫抽我幹什麼！」趙鑫揉着臉，對我怒道：「你他媽不是讓我抽你的麼！」他說着，抬起胳膊又要抽我，就在這時，樓道里響起了拍手聲和一個男人開心的笑聲。

    趙鑫的手放了下來，跟我一起扭頭看過去。只見在那腦袋兩半的男人身後樓到深處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人。

    趙鑫怒氣已經完全衝散了恐懼，對着那走出來的人張嘴罵道：「你丫什麼x玩意兒？」那人好像沒聽見一樣，一步步悠閒的走到我們可以看到的地方。在看見他面貌的時候，趙鑫驚道：「我x！」我也在同時喊道：「王建利？」

    看着我們吃驚的表情，王建利滿意的笑着。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那具腦袋兩半的男人身邊，伸手拍着男人肩膀上沒有血的地方說道：「哎呀，趙警官，馬警官咱們好久不見了啊！」

    趙鑫「呸」了一聲，同時把嘴裏的血吐到地上，指着那具男屍問王建利道：「姓王的，你來這兒做什麼？這人是怎麼回事？老實交代，不然給你押回局裏！」

    聽趙鑫這麼說，王建利不屑的笑了兩聲，對趙鑫說道：「你還真當自己是警察呀？哼哼，他媽的倆康星的實習特工跟老子這兒裝他媽什麼蒜？」

    看到趙鑫張嘴又要罵，我忙攔住了他，盯着王建利謹慎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王建利輕蔑的看着我，「今天我來管你要個東西。給我的話就讓你死痛快點，不給……嘿嘿，五馬分屍你知道吧？」

    「嘿！你個老x王八東西！」趙鑫又開始罵起來了，而且越罵越難聽。我伸手再次攔住他，瞪着王建利說道：「什麼東西？」

    王建利突然目光如炬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筆記本。」

    筆記本？他要筆記本做什麼？難道他跟那殺手是一起的？他是日本那邊的人？而且他難道還沒進我家搜過麼？筆記本就放在我床頭柜上，他怎麼可能沒找到？想到這些，我試探的問道：「你跟葉夢錦是一起的？」

    王建利雙眉一豎，不耐煩的說道：「別跟我這兒打岔！筆記本呢？」

    「什麼筆記本？我沒有啊！」我裝作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王建利不耐煩的說道：「少他媽廢話！你家裏我都搜完了，什麼也沒找出來，筆記本只能在你身上！」

    筆記本就在我的床頭柜上，他怎麼可能找不到？難道已經被別人拿走了？會是誰拿的？沈國榮！我想起下午出門他說還要留在我家搜集鬼的信息。筆記本會不會是他拿走的，他拿走又有什麼用？對了，王建利在搜我家的時候碰沒碰見沈國榮？

    一堆問題還在我腦子裏糾纏，就聽見王建利冷笑一聲，「算了，你什麼也不用說了，一會兒把你腿腳都卸了就什麼都說了。」說完，他拍了拍身邊的男屍。我看着他身邊那個從嘴開始腦袋上下分成兩半的男屍，還在納悶兒這個屍體能做什麼的時候，就聽「噗」的一聲，一顆頭又從男屍的喉嚨里擠了出來——那是一顆男人的頭，他的眼眶漆黑如墨，在那黑洞般的眼眶深處，一雙眼白佈滿紅色血絲的眼睛充滿惡意的盯着我和趙鑫，耷拉在他後背的腦袋和下把就好像圍在他脖子上的圍脖一樣。

    那個從屍體喉嚨處擠出來的腦袋向上揚了揚，深深的吸了口氣，用一種仿佛山洞中傳出的聲音，用生硬的語氣說道：「二十年沒聞到過空氣的味道了，真懷念啊！」

    王建利厭惡的看着那個男人，說道：「嚯，真虧你還會說中文！記住，從那瘦子手裏得到筆記本，其他的隨你高興！」

    「畢竟我在中國待了很久！」那顆頭看向我們，「我叫宮本，希望你們好好站在那裏，讓我再次體會一下手指觸碰血肉的快感吧！」接着，這個從屍體喉嚨處伸出的叫宮本的腦袋似乎在控制着身體，因為在他說話的同時，我看到屍體的四肢在活動着，好像一個許久沒動過的人準備運動一樣。在宮本活動身體的同時，我看到了那具屍體手裏拿着一把很短的匕首。

    宮本看着手裏的匕首，突然對着屍體的大腿扎了進去，隨着鮮血流出，他發出了興奮的吼聲，然後看着王建利說道：「太久沒有感受過肉體的疼痛感了！我一定要好好感謝葉先生和田中先生！」

    話音剛落，宮本突然間揮動起手中的匕首狂笑着疾沖向我。我剛要做出躲閃的動作，卻發現匕首尖已經出現在我眼前了。於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急速拽向右方，以至於直接把我甩到了牆上，但好歹讓我躲開了宮本的攻擊。

    我喘着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只見趙鑫緊張的盯着宮本，手裏攥着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

    「老馬，快嗑藥啊！」趙鑫大喊着，同時躲開了宮本的又一次進攻。我一下恍然，伸手往兜兒里摸的時候，才想起昨天晚上由於害怕，早把徐琪琪給我的藍色藥丸吃了。

    我看着增強體能的趙鑫跟宮本你來我往斗在一起，並且越打越快，心中萬分焦急，生怕趙鑫出什麼危險，同時又不斷的責備着自己，後悔為什麼非要在昨天晚上吃了那片藥。

    只聽「嘭」的一聲，趙鑫把宮本踹出了好幾米，在他們兩個分開的同時，血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灑在地上。

    趙鑫一手捂着右腿，對我焦急的喊道：「老馬，吃了麼？我有點打不過這孫子！」我看見鮮血從趙鑫的手縫裏流出來，無奈的說道：「我藥昨天吃了！」

    「什麼？」趙鑫驚詫地喊道：「你丫當那是保健品呀，見天來一片！」

    「肥豬，你很厲害嘛！」宮本在此時從地上站起來，匕首在雙手間不斷飛舞着說道：「真好！太有意思了！」

    「x你大爺！瞅你丫這噁心樣！」趙鑫回罵的同時，衝到我身邊抓住我胳膊就往單元門跑，他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我把門撞開，玩兒命跑啊！」我答應着，回頭看向宮本和王建利，他們只是站在那裏看着，似乎並不擔心我們能逃掉。

    就在我們即將跑出樓道的時候，前面的一間屋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從那間屋裏扔了出來。我跟趙鑫急忙收住腳，探着頭不安的看向那漆黑的房間裏。

    「啪嗒、啪嗒」光腳踩地的腳步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女人陰險的笑聲。當腳步聲消失的時候，一個渾身鮮紅的長髮女人出黑洞洞的房間中走出，擋在了我們面前。我感覺周圍的溫度更加寒冷了，甚至連空氣都被凍成了深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