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欺負人了!」
小林和夫憤憤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飛起半天高:「憑什麼上田這條老狗動動嘴皮子,兩把刀變成兩百把!」
昏黃的燈光下,年輕人們正湊在一起商量白天的事情。
荒木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就憑他是櫻內誠亮的頭號狗腿——別生氣,他現在佔着上官的名分,鬧僵了,還是咱們吃虧。」
小林和夫依然憤憤不平:「大傢伙在深山裏掙扎求活的時候不見他冒頭,剛剛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他忙不迭地跳出來!早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就埋幾根虎牙噬熊樁,試試這條狗腿的嚼勁!」
近藤香本來不想參加,被荒木梅死拽活拉拖過來,看大家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她忍不住道:「那個,那個……我算過,好像……」
荒木梅趕緊鼓勵她:「沒事沒事,算出了什麼?」
「那個……也可能,不准。」
龍造寺大石大嘴一咧:「放心說,沒人笑話你,俺打包票!」
近藤香低聲道:「上田大人給出的期限,是八月二十,今天是七月二十九,還有時間。他說不必像那兩把一樣的神兵利器,只要比尋常刀劍鋒利就可以了;而且,他不求外飾,只要刀身,還說時間若是不夠,刀柄不做也行。我算了一下,如果把全村所有工作都停下來,集中精力做刀,以村子的能力,完成這項任務,還是有可能的!」
楯岡一鐵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項高不可攀的任務,上田大人考慮了村子的實際情況,是有備而來。如果這個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不是為了單純刁難,那意味着什麼呢?」
荒木梅道:「兩百把好刀就是兩個精銳的百人隊。把好刀集中起來用,這是我們荒木家的習慣。難道說,這個扶不起來的櫻內誠亮,要振作?可他手下哪還有可用的戰將?」
小林和夫硬邦邦道:「管他打什麼算盤,農忙時候快到了,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山里野物也開始貼秋膘了,往年這個時候,華蓮宗都要組織鐵匠歇爐,去各家幫忙!老狗提出這種要求,不是掐我們脖子麼!」
龍造寺大石在眾人中雖然最年長,最善打小算盤,但這種事情卻拿不出好主意來,吭哧了兩聲道:「這個,要不,我回去找找俺師父,讓淨心宗給櫻內誠亮打個招呼……」話沒說完就遭到眾人一致鄙視的盯視,只好一腦袋扎進自己的胖肚皮里,不敢作聲。
圓規輕嘆一口氣:「今天這件事情處處透着古怪,如果揣摩不出對方的意圖,就落了下風,無論怎麼做,恐怕都落在對方的算計之內。貧僧感覺非常不好,像是——走夜路被強盜盯上了,你明明知道有強盜,可不知道他躲在哪,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突然跳出來給你致命的一擊!」
楯岡一鐵、荒木梅、龍造寺大石、小林和夫三人一起點頭。
近藤香怯生生道:「那個,上田大人,不像強盜……」
大家都笑了,荒木梅抓着近藤香的手搖了搖:「香姐姐,別怕,誰會在乎老狗腿呀?他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們都是大人的手下,大人是天下武人最強者,武力脅迫不了;又是華夏人,律令壓制不了;刀做不出來,與大人又沒有關係,能把大人怎麼樣,能把我們怎麼樣……等等,刀做不出來?」
楯岡一鐵和圓規同時一拍桌子:「問題就在這!」
不等小林等人發問,楯岡一鐵急切地道:「如果刀做出來了,櫻內家可以白白增添一份實力;如果做不出來,所有人都會把過錯歸咎於大人!」
龍造寺大石傻乎乎地問:「為什麼?」
圓規道:「今日上田大人來時,與聶施主初次見面,就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各位有些親眼見過,沒見過的,也都耳熟能詳,對吧?」
眾人一起點頭。
圓規接着道:「大家試想,若是聶施主不在村里,村子的任務,還會由兩把刀變成兩百把嗎?」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楯岡一鐵馬上接口道:「上田大人故作姿態,是為了讓村人誤以為,他是被大人激怒,然後遷怒於整個村子!換句話說,」他眯縫起眼睛,「大人把整個村子都拖累了!」
龍造寺大石摸着光溜溜的大腦袋,道:「俺懂了,這麼一來,甭管這刀做不做得出來,村子都要給拖得半死;這屎盆子,肯定得扣到大人頭上!」
圓規點頭道:「不錯,自古以來,爭霸天下……呃,立志安定天下者,必先得天下人之心。聶施主立足未穩,民心未附,若是一起步就失了民心,那……」
荒木梅嘆道:「這一招,是瞄準大人的聲望去的。着實狠毒啊。」
小林和夫怒道:「管他什麼聲望!一拍兩散,和這幫狗官拼了!就是不做,有種來討伐啊!管叫他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
楯岡一鐵搖搖頭:「那,可就真應了上田大人的話,大人成了欺凌小邦的惡棍、奸賊,而我們就都成了犯上作亂的叛黨,人人得而誅之的倭奸。」
「到那時,」近藤香低聲道,「村裏的一切,還有大人的產業,都保不住了。」
小林和夫起身就走。楯岡一鐵一把拉住他:「幹什麼去?」
小林和夫咬牙道:「這老狗如此陰險毒辣,是大人爭霸天下的絆腳石,我小林和夫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叫這老狗埋在黑海森里!只要這老狗一死,誰知道他來放過什麼狗屁?」
荒木梅眼睛一亮:「好主意!小林君,你布陷阱狙殺從人;老狗的隨行侍衛要是有強手,本姑娘包圓了!各位,這可是立功的機會!誰還去?」
屋外突然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當然,快去,要不然,呃……哇哇哇,」一個響亮的酒嗝打斷了話語,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嘔吐聲。
眾人一驚,龍造寺大石衝過去打開門,一股嘔吐物特有的酸臭味差點把他頂一跟頭,站穩了再看,門口站着兩名手執長棍面無表情地巡夜僧人,朝地下看,嘔吐物旁邊,蜷縮着一個酩酊大醉的中年男子。
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鳥窩似的頭髮、破馬甲、似乎永遠也抬不起來的眼皮,大家對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龍造寺大石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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