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們泡在湖水裏的時候,姚長海則扛着鋤頭直接回家了,站在水井邊,用大水瓢,舀着曬了一天溫乎乎的水從頭澆到尾,舒服着呢!
這年月沒有太陽能熱水器,大夏天也不用專門浪費柴火燒洗澡水,直接把家裏的大大小小的盆壓滿了井水曬上一天溫乎着呢!
姚長海沖好了澡,把仍在井邊自己穿的短褂和長褲放在木盆里打算洗吧一下。
「妮兒她爹,扔那吧!一會兒我洗。」連幼梅端着涼拌竹筍黃瓜放在石桌上道。
「不用,我自己搓吧兩下就成了。」姚長海笑道,「這夏天的衣服又不用肥皂、皂莢,無非是泥土和汗味,揉吧兩下就乾淨了。」
「你就擱那兒吧!你揉吧兩下還是有汗味兒,我還是皂莢水給您泡泡。」連幼梅緊接着又道,「怎麼你想讓娘說我啊!這可是女人的活計。」
即使皂莢水也洗不掉沾上的雜草汁液,就當是給衣服染色了。
「行行,我不洗了還不成,把娘都搬了出來。」姚長海舉雙手投降狀。
「去,趕緊進去換了短褲,叫姥爺和咱媽一起出來吃飯。」連幼梅喊道。
一個大男人在院子裏,即使穿着短褲沖澡,劉淑英抱着妮兒還是躲進了房內。
姚長海累了一天了,一家人都體諒他,所以儘量給予他方便。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夏季也正是瓜類蔬菜旺季,自然飯桌上的菜色就多了。
晚餐很豐盛,涼拌竹筍黃瓜、麻醬拌豆角粉條、蒜泥蒸茄子、泡椒鳳爪、老醋茼蒿、紅薯涼粉都是家常的菜。
如果不是晚上肯定還有一道糖拌西紅柿,小妮兒的最愛。
夏日炎炎、心裏難免『火氣』旺盛,塞一口涼菜,那是透心地清涼,爽就一個字!
味道自然更是不在話下,掌廚的是誰?還用說嗎?看姚姑爺辛苦,這營養一定要跟上,所以劉淑英變着法的給他做好吃的。
「我來的不晚吧!」鍾小貓扛着一大捆柴火進了院子。
「不晚,不晚,快過來坐,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劉姥爺招手道。
早前由於滕紅纓他們剛來,鍾小貓兩邊跑還得給兩人燒火做飯,別看兩個大人,還得鍾小貓照顧他們。
不但他們兩人其他的二十來人都得跟着鍾小貓學習生火做飯,這是最基本的了。
後來生活漸漸的上了軌道,當媽的自然不希望兒子跟着自己受罪,他們這些人,那個是拿過鍋鏟的。
小貓在養豬場也是累死累活的,再跑回來幫着他們做飯,一根蠟燭兩頭燃,遲早累出病來。
所以就讓小貓恢復成他們來之前的生活,姚家的伙食好,對兒子的好看在眼裏,她是記在心裏。
自己在湊到姚家的飯桌上,一來不好看,二來不能脫離他們的小集體,更不能給姚家惹麻煩了。
所以就小貓恢復了以前的作息,當然時不時劉姥爺拿些野味兒給滕紅纓他們,讓他們燉着吃,滕紅纓他們也不吃獨食,雖然肉不多,但湯管夠,好歹補補。
鍾小貓把柴火放在柴房,蹲在水井邊洗了洗,就坐在了餐桌前。
「怎麼樣,我看着西邊那片的玉米地塊鋤完了,雜草可真不少,一筐筐的抬出來。」劉姥爺問道。
姚長海啃了一口兩合面的大饅頭,嚼吧兩下就咽下了肚才道,「這一場雨過來,這雜草是迎風就長。要是莊稼能這麼長就好了。」
「竟說傻話。」劉姥爺笑道。
姚長海嘿嘿一笑道,「明兒西邊那一大片玉米地就能鋤完了,不過這地瓜、花生、土豆等作物,為了增加產量,都排隊等着鋤草。」
「致遠和小奎他們這些初學者鋤玉米地乾的怎麼樣?」劉姥爺問道。
這時候,當一個人的命運前途尚不明朗的時候,姚致遠、狗剩、姚晟睿他們學會鋤地可是一個農村孩子的立世之本,當然了更是現實的生存之需。對這個年代所有的農村孩子來說,參與鋤地,學會鋤地更多的是農民的本分和宿命。
所以這牛群他們三人是一人值一天,而村裏的老人幫着照看牛兒們。
初學鋤地者,是從「耪直趟」開始的。在眾多的農作物中,玉米、大豆等在播種的時候是不起壟的,禾苗成趟成行,都在同一地平面上,相對於地瓜、花生等起壟種植作物,鋤地的技術含量較低,容易學,是初學者的必過關。
「鋤玉米地,一教就會了,再說了大家都看過豫劇《朝陽溝》,就跟戲文里唱的那樣:前腿弓,後腿蹬。『耪直趟』的難點對於初學者在於『串行』、『摳墩底』,由於初學者寸勁掌握不到火水,在『串行』、『摳墩底』的時候,一不小心,鋒利的鋤尖容易把作物鋤斷。
而人在下意識里,這個時候往往會暗嚷一聲,呵呵……這下子大傢伙就知道又割苗了。這種情況下,我們通常只是提醒,沒有責備更不會訓斥。大家都是從這個時期過來的。」姚長海笑道,「小奎他們要好些,可能由於搞科學、做研究的關係,鋤地認真,很少有斷苗的情況,不過就是……」
「干——的——慢!」妮兒拉長聲音道。
姚長海手中的筷子輕敲了下妮兒腦袋道,「就你機靈,妮兒說的不錯,我們干兩壟,他們一壟還沒幹完。不過我寧願他們幹的慢些,也別傷了苗。」
「地瓜和花生在種植的時候,就起了壟,土話叫打嶺。地瓜蔓、花生苗、土豆蔓長在嶺上,有嶺有溝,這就給鋤地者,不過這給生手帶來了難度。小奎他們能行嗎?那可不像玉米,我就怕幫倒忙。」劉姥爺擔心道。
「我大哥他們不是莊稼把式!不小心鋤壞了苗,可就損失了。」鍾小貓也回應道。
「姥爺,放心吧!實在不行了,讓他們去製作蜜餞,我可是很心疼苗的。」姚長海哭笑不得道,「真要指望他們啊!咱都喝西北風啊!只是讓他們體會一下鋤地的辛苦。」
劉姥爺擔心的不差,鋤這些根莖類莊稼的時候,鋤頭需從溝底往上兜着走,在把雜草從溝底到溝頂清理乾淨的同時,把溝底的淤土用鋤頭兜到溝頂或嶺坡上,既利於保墒,又利於增加田壟的厚度便於莊家的增產增收。初學者往往把田壟鋤平,輕者影響產量,重者傷了禾苗或田壟下的根莖。
真要傷了苗,那可會把姚長海給心疼死。
小奎他們可以幹些輕省的活計,而真正的農家孩子可就不行了,必須學會鋤地,這是立命的根本。
「怎麼樣小奎他們沒有被曬暈。」劉淑英問道,「就他們細皮嫩肉的真讓人着實擔心,小貓她媽做着蜜餞擔心的不得了。」
「要說他們剛來哪兒會,那一個中午下來,准暈倒在地里。現在曬的黝黑了,歷練出來了,連文大作家都沒暈。」姚長海笑道,「媽,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到了極限,讓他們干別的。」
「我哥沒事,太姥爺讓我把呼吸吐納的方法教給他了,現在身體倍棒兒。這點兒農活不在話下。」鍾小貓自信地說道。
「妮兒她爹,你就不怕文大作家說你『迫害』他嗎?」連幼梅朝他眨眨眼打趣道。
「不會!」姚長海自信地說道,「文大作家一準兒說姚大隊長,那是個厚道人兒。」
鍾小貓頗有些意外地問道,「海叔你咋知道的。」
「這簡單啊!你想給穀子間苗、鋤地、鋤草,我都讓他們去桃林爬樹摘桃子,雖然桃毛沾在身上癢的慌,但起碼在樹里,太陽不是直射在人身上,不會太熱。而且爬上爬下的,一點兒也枯燥。」姚長海頓了一下接着道,「這鋤地就不一樣了,一直得彎着腰,重複這枯燥的一個動作,這毒日頭曬着,這兩相比較,當然是摘桃子這活計輕省點兒。他們自然毫無怨言了。」
「噗……哈哈……」鍾小貓笑道,「海叔,你咋說的這麼准,文大作家就是這麼說的,說你是厚道人,特別照顧他們。」
「你喲!」劉姥爺筷子指着他笑道。
劉淑英徹底無語了,「你這心眼兒咋長的,真是把人賣了,人家還替你數錢。」
「痛苦來自比較之中。」妮兒搖頭晃腦笑道。
「哎!還是我閨女說的對。」
劉姥爺感慨道,「《紅燈記》裏,李玉河在被鬼子帶走時,接過媽媽遞過來的一碗酒說,喝下媽媽的酒,任何困難險阻都不會怵頭。這毒日頭下鋤地,也是一種生活的磨練,讓他們日後對任何磨礪都不怵頭。」
「哎!希望他們能明白。」姚長海唏噓道。
「海叔,人心都是肉長,他們明不明白,反正我明白。」鍾小貓狗腿地說道。
「行,給明白人一個雞爪子。」姚長海夾個雞爪放在他碗裏。
「咱妮兒這牧童乾的咋樣,熱不熱,曬不曬。」姚長海上下打量着妮兒道。
「花草帽。」妮兒甜甜一笑道,姥姥給她編了一個花草帽漂亮着呢!草帽上別了一圈的野花,真的是花草帽。
「山里涼快,再說妮兒帶着草帽呢!熱不着。」劉淑英笑道,「咱妮兒乾的可好了,牛兒們聽話着呢!」
「工分,爹,別忘了妮兒的工分。」妮兒朝他嚷嚷道。
「行,妮兒的工分,爹記在腦子裏呢!」姚長海一本正經地保證道。
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哄小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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