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姑娘救助。請問貴姓?」
大恩不言謝與知恩不報很自相矛盾。人敬他一尺,他必還一丈,這是做人原則。
樊菂擺手謙虛:「不必了。舉手之勞。你竟已恢復神志,腿傷我又耐不了何,就此別過吧?」
「姑娘等等!」
樊菂轉眼,眸光閃過警覺之色問:「還有什麼事嗎?」
「你背簍里的是離心草嗎?」褐衣傷男揚眉,嘴角勾出一絲不置可否的笑意,犀利的眼波自她防備眉梢移向背簍,
樊菂神情一滯,俏麗的眉宇間立刻掠過訝異:「你,怎麼知道?」
褐衣傷男唇角溢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紋,道:「我還知道很多。」
「你……什麼意思?」樊菂小臉繃緊,滿懷戒心的盯着精神看起來不錯的傷號。
「在下目前急需一個安靜又安全的療傷之所。」他抬眼,語調溫和而不容反駁。
飛鳥自樹梢間撲愣愣掠過,投向廣袤的天空,驚擾崖底的短暫對峙。
「成交!」樊菂咬牙迸出兩字。
豁出去了!冒着被娘親大罵的風險,為了解開離心草之謎,為了醫術更進一步,樊菂果斷做出大膽決定。
至於怎麼把這個腿瘸的男子安全帶離鳳山,樊菂一籌莫展。
「在下左甚羿,姑娘貴姓?」
「樊菂。」
「在下雖傷一腿,但不會成為樊姑娘的累贅。」左甚羿敏銳的猜出她的擔憂,很誠懇撐起身子,重量集中完好的左腿上。
樊菂上下打量他一眼,無奈擺頭:「那最好不過,跟我來吧。」
且行且留意,左甚羿仍不敢大意,直到磕磕絆絆走到山腳,眼前之風景跟寧安縣大不相同,才驀然省悟,自己慌不擇路到了鄰縣。
沿着山野蜿蜒草徑,快正午時分才看到一片黑瓦白牆城鎮。
「樊姑娘,請問這是哪裏?」左甚羿很客氣討教。
樊菂在前帶路,頭也不回說:「新眉鎮。」
「什麼?那就是新眉鎮?」左甚羿吃驚反問。
樊菂稍側身瞟他一眼,肯定道:「沒錯呀。怎麼?你來過嗎?」
「哦?路過。」左甚羿眼皮一跳,沒來由憶起當日路過的情景,那小胖妞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樊菂轉回眼,秀眉卻蹙緊:此人來歷不明,引入家裏妥當嗎?且不說娘親那一關難過,就是地保問起來怎麼搪塞呢?
走在田間阡陌,頂着烈日,樊家遠遠在望。
「等一下。左公子。」樊菂終於不再猶豫,抬眼嚴肅說:「我先跟你說一下我的安排。」
左甚羿四下環顧,順勢斜倚樹蔭根下,溫和笑:「請說。」
「我暫時沒地方安排你,只能把你引回家裏。可是,我娘,可不是我這麼好說話。所以……你得先編一個合適的,能讓我娘接受的身分。」
左甚羿一下聽出紕漏。只提到娘,那麼說只有母女相依為命?倒是暫時隱身的好去處,不過,突然住進一個陌生年輕男子,別說樊母不接受,就是鄰居也會說閒話呀。
「嗯?藥農,北方藥材行的藥農,遊走天下名山大川採藥,不慎在鳳山摔傷腿,看在同行的份上,蒙姑娘好心施援手相助,暫住幾日,傷好即走。」左甚羿沉吟片刻,就編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詞。
樊菂呆呆眨巴眼,編的滴水不露呀!這什麼人呀?
「樊姑娘,可行嗎?」
樊菂歪頭認真把他說詞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遲疑確認,問:「你認得藥材嗎?」
「呵呵。」左甚羿咧嘴洒然一笑:「在下竟識得離心草,普通藥材更難不到我。」
這個,他並沒有誇海口。褐衣堂里充滿使毒行家裏手,做到他這個位置,光靠聖恩寵眷而沒兩把刷子,分分鐘鬼門關打來回好幾遭?
「如此,妥了。」樊菂認可這套說詞,便再無顧忌引着他回了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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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又被禁足。」袁雪芽的哀呼。
太好了,終於不再提心弔膽了!-----四喜和紅杏的心聲。
縱然完美漂亮的解決了百草堂醫鬧訛詐糾紛,袁雪芽大膽出格的舉止和言行還是引起俞府上下警惕。包括一向很疼愛她的舅舅俞珩。
心有餘悸後怕的俞珩事後找她談了一次心。具體對話如下:
「雪芽兒,不錯,不錯。到底長大了,懂得為舅舅分憂解難了。」起句就是肯定表揚。顯示出商人圓滑和氣生財的一面。
「舅舅,這是我應該做的。」懂事嘛自然要謙虛戒驕。
「屍斑是怎麼回事?」開始正文。
「呃?書上看的。」
「家裏有這種書讓你看到?」藉口不夠硬。
「哦,記錯了,酒樓說書先生那裏聽來的。」哼,不信蒙不過去!
「女孩家家的,少滿鎮亂竄,尤其酒樓,那就不是你該去的。」換上苦口婆心語氣。
「舅舅,酒樓不是吃飯喝酒聽說書的地方嗎?怎麼不能去呀?又不是青樓!」
「你,你……青樓?虧得你好意思說。」要吐血了,連青樓和酒樓都能區別開來,這,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嗎?
「它好意思開,那我,不好意思多瞧了兩眼。」
「啊?什麼?還多瞧……」天啊,吐血三升。
「圍欄內招客的姑娘妝太艷俗,一點不高端大氣,還號稱新眉鎮最大最好的青樓,檔次太低了……呃,舅舅,舅舅,來人呀!」
得,又成功把俞府當家的差點氣昏,袁雪芽自由散漫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這次禁足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不但俞府大門出不了,就是落梅院的院門也甭想輕易踏出。
苦惱的俞珩背着手,在水榭唉聲嘆氣走了幾個來回,終於惹得陳氏抗議:「老爺,你能停下來嗎?我頭快被你轉暈了。」
「唉!你說這丫頭,怎麼成這個樣子了?滿口離經叛道的胡言亂語,我這不是擔心她禍從口出嗎?」
陳氏對他翻白眼,用他聽得見的嘀咕聲:「還不是你寵慣的。」
「我?」俞珩心虛的辯解:「我那可憐的妹妹去得早,又就這麼一點骨血,我能不多疼點嗎?」
「老爺,說話憑良心,你那叫多疼點嗎?都讓你寵上天了。」陳氏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發泄不滿了。拍着雙手激憤道:「凡她要什麼,你絕不搭半句反口。要吃什麼,天南海北的找了來。要玩什麼,不管多貴都弄來圖她開心,我記得有一年婉音……」開始翻舊帳了。
「好了,太太。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嘛。」俞珩眉頭猛跳,當機立斷截下陳氏話頭。
陳氏不樂意了,氣恨恨道:「那就提眼前的。前些日子平白無故送出一千銀子的事?」
一千兩啊!現在想起還肉痛牙酸呢!
俞珩鬱悶了。原本指望元配髮妻安慰安慰他這顆受到驚嚇的玻璃老心。倒好,陳氏先泄一肚子牢騷。他抬腳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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