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這邊黑夜來臨時,華夏這邊卻是朝陽初升。-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京華上空的天少有的湛藍,還飄着朵朵白雲,一年中絕大部分都喝風吃沙子的小鳥們,也為這個好天氣而在樹梢上歡快的叫着,蹦跳着。
經過院方的細心療養後,葉心傷和鐵屠的傷勢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能下地行走了,這得益於他們自身素質的強大。
在他們的要求下,他們已經從那座神秘的地下醫院,轉移到了**。
沒有誰喜歡總是呆在上百米的地下,尤其是鐵屠,現在只要提到『地下』這兩個字,他的嘴角都會條件反『射』般的『抽』幾下。
恐怕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無法忘記在成吉思汗陵所遭遇的那一切了。
做為特殊人士,他們倆人的病房被安排在醫院的最後方,一個單獨的小院中。
小院不大,裏面長着一棵數十年的蘋果樹,夏秋兩季時,老蘋果樹茂盛的枝葉就會把整個小院全被覆蓋。
倆人沒有說話,各自坐在一張躺椅上眯縫着眼曬太陽。
吱呀一聲,小院的木『門』開了,秦紫陽拎着一個小保溫桶,一個方便袋走了進來。
保溫桶內盛着的是『雞』湯,方便袋內裝着包子、油條,這是葉心傷倆人的早餐。
相比起一個多月之前,秦紫陽明顯消瘦了很多,顯得下巴更尖,狹長的眼睛更長,卻仍舊保持着她本身那種獨特的另類美。
葉心傷睜開了眼睛,鐵屠卻像是睡着了,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吃飯了,你們洗過臉了沒有?」
秦紫陽把飯盒放在石桌上,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
「當然洗過了,每天早上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得打掃個人衛生,這可是你一再囑咐的。」
葉心傷笑了笑,滿口的白牙整齊,光澤:住院的這段日子內,在秦紫陽的強烈要求下,他和鐵屠都被迫戒了煙,雖說沒煙吸的滋味很難受,但看在能保持口腔清潔的份上,忍了。
「嗯,還不錯。」
秦紫陽盛了兩碗『雞』湯,沖鐵屠叫道:「喂,大塊頭,醒醒,吃飯了。」
鐵屠眼睛也沒睜開,淡淡的問:「有煙嗎?」
秦紫陽很乾脆的回答:「沒有!」
鐵屠這才睜眼,用力吸了下鼻子說:「可我嗅到了煙草的味道,秦紫陽,你不許我們倆人吸煙,自己卻偷着吸,這算什麼道理?」
「哪兒有?我怎麼沒有嗅出來?」
秦紫陽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下時,眼裏閃過了一絲慌『亂』。
「哦,不吸煙我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們先吃,我等會。」
鐵屠打了個哈欠,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吃拉倒,還求你嗎?」
秦紫陽不滿的撇了撇嘴,端起一個小碗拿着調羹,坐在葉心傷面前的椅子上:「張嘴,我餵你。」
葉心傷掃了鐵屠一眼,小聲說:「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的。」
秦紫陽俏臉一沉:「怎麼,不稀罕我餵你?」
「哪敢,哪敢,我是求之不得啊。」
葉心傷慌忙張開嘴,任由秦紫陽像餵兒子那樣的餵飯。
人們常說表面越是正經的傢伙,骨子裏就越是悶掃——葉心傷肯定就是這樣的人,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可此時每喝一口『雞』湯,就含情脈脈的看秦紫陽一眼。
小半碗『雞』湯下去後,秦紫陽實在受不了葉心傷這炙熱的眼神,心裏一晃手一哆嗦,調羹里的『雞』湯灑在了他身上。
偏偏這時,鐵屠那邊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秦紫陽臉『色』發紅,趕緊把小碗放在石桌上:「嗨,還是你自己來吧,免得被某個電燈泡在肚子裏恥笑。」
鐵屠很冤枉:「我哪有恥笑你們?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兒罷了。還說我是電燈泡,你以為我真願意每天看你們在這兒秀恩愛啊?我早就說去別的房間,不是你怕心傷晚上沒人陪說話,死活不讓我走?」
「一鐵塊似的大男人,啥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看來是跟高飛學的吧?」
秦紫陽嗔怒的一瞪眼:「再敢這樣囉嗦,信不信我只給心傷一個人吸煙?」
鐵屠閉嘴,舉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陽光曬在葉心傷臉上,散發出了更加濃郁的幸福:「紫陽,秦叔叔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
孫天揚出逃後,秦六甲事敗,當局該怎麼處理他,已經成了秦紫陽最大的心事。
聽葉心傷提起自己老爸後,秦紫陽鬆了口氣低聲說:「結果已經下來了,他病退,被安排在了西山榮軍療養院。」
今年五十歲的秦六甲,在官場上來說算是小年輕,位居中將高位,正值當打之年,前途一片輝煌,如果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他怎麼可能被『病退』?
但這已經是秦紫陽所求到的最佳結果了,也幸虧是高家在關鍵時候拉了他一把,要不然他這時候就沒資格去療養院了,把牢底坐穿才是他的下場。
葉心傷牽起秦紫陽的手,拍了拍她手背安慰道:「嗯,能夠全身而退也不錯,看來國家還是很重視他此前做過的貢獻。我能理解秦叔叔當前的心情,從忙碌中一下變成終日無所事事,肯定會產生失落等負面情緒,就像我和老鐵在這兒養傷不能吸煙,只要熬過一段日子,心態自然就能放平了。」
「希望他能這樣豁達吧。」
「他比我們都聰明。」
葉心傷鬆開秦紫陽,笑着說:「所以啊,你也得放開心,看你這段日子憔悴的厲害。」
「我沒事。」
秦紫陽強笑着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只是給自己默默盛了一碗『雞』湯。
鐵屠終於忍受不住『雞』湯和『肉』包的美味了,坐起來走到石桌前,抓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裏,幾下就咽了下去。
「又沒人和你搶,怎麼吃相比豬還難看。」
秦紫陽喝了口『雞』湯,滿臉都是譏諷的正要挖苦鐵屠時,卻忽然抬手捂住了嘴巴,發出了幾聲乾嘔。
葉心傷一愣,慌忙問道:「紫陽,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秦紫陽左手捂着嘴巴,右手擺了擺,站起身飛快的衝進了房間。
望着秦紫陽的背影,鐵屠若有所思,再看向葉心傷時,眼裏閃過一抹黯然,心中嘆了口氣,又拿起了一個包子。
在葉心傷的關心守望中,秦紫陽幾分鐘後走了出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精』神還算可以:「紫陽,你到底是怎麼了,去找醫生看看吧。」
「不用了,沒事,可能是『雞』湯太膩了,有些受不了。」
秦紫陽強笑着搖了搖頭,坐了下來。
「既然膩了,那就別喝了。」
「嗯。你們喝,等會兒我去餐廳吃點清淡的東西。」
秦紫陽很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替葉心傷盛了一碗『雞』湯,拿起保溫桶蓋子剛要蓋上,卻又忽然『嘔』的一聲,趕緊抬手捂住嘴巴,再次飛快的去了。
葉心傷去端碗的手頓了下,隨即緊緊攥了起來,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就算是再傻,也開始明白什麼了。
「唉。」
鐵屠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葉心傷,端起小碗喝了口『雞』湯,淡淡的說:「心傷,這是一個你和紫陽倆人都無法面對的現實,就看你要怎麼處理了。」
葉心傷眼神茫然,抬頭看着明晃晃的太陽,喃喃的說:「什麼現實?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鐵屠猶豫了下,冷冷的說:「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葉心傷嘴角劇烈『抽』了幾下,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瞪目大喝道:「鐵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逃避?我逃避什麼了?」
不等鐵屠回答,葉心傷繼續喝道:「你怎麼會有那種想法?你、你的思想也太齷齪了吧?我和你相『交』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出來呢?你——你此時心裏是不是在恥笑我,是不是!」
鐵屠雙眼微微眯起,淡然道:「是,又能怎麼樣?」
「你『混』蛋,你有什麼資格恥笑我,有什麼資格!」
葉心傷大吼着,騰地站起,拿起盛着『雞』湯的小碗,狠狠砸向了鐵屠的腦袋。
鐵屠卻沒有躲閃——不鏽鋼的小碗重重砸在他額頭上,不算涼的『雞』湯,和血絲『混』合着從他臉上淌了下來,他卻沒事人一樣仍然坐在那兒。
葉心傷愣住,眼裏的瘋狂神『色』攸地消散,嘎聲道:「老鐵,你、你怎麼不躲?」
「我為什麼要躲?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喝過『混』合了人血的『雞』湯,尤其是我自己的血,今天終於找到機會了。」
鐵屠冷笑一聲,抬手擦了嚓淌到臉上的湯汁,伸出舌頭『舔』了下,吧嗒着嘴巴喃喃的說:「味道不怎麼樣,有些腥,看來下次得多放點大料才成。」
「你、你!」
葉心傷抬手指着鐵屠,身子劇烈顫抖了幾下,無力的坐了下來。
「心傷,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儘管它發生的很無奈,可無論你怎麼逃避,最後都得解決它。而且,解決的越早,就越好。」
鐵屠抬起衣袖擦了擦臉時,秦紫陽清冷的聲音從『門』口那邊傳來:「老鐵說的沒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得解決。」
葉心傷根本不敢回頭去看秦紫陽,只是強笑着澀聲說:「哈,發生什麼事了?你和老鐵都搞得和真事似的,我怎麼就不知道呢?」
「那我來告訴你。」
秦紫陽快步走到石桌前,彎腰伸出雙手捧起葉心傷的臉,看着他的眼睛,幾乎一字一頓的說:「我懷孕了,孩子,是高飛的。」
葉心傷可不是那種『毛』頭小伙子了,如果從秦紫陽的兩次意外反應中還看不出她已經懷孕,那他可就白活這麼大了。
但是,當秦紫陽捧着他的臉,鄭重其事的告訴他說,她懷孕了,孩子是高飛的後,葉心傷的腦子裏還是轟的一聲響。
他多麼希望,他剛才看到的只是假象。
說出讓自己憔悴的真相後,秦紫陽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鬆開手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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