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絲瑪麗在心中默數:「一、二、三!」
緊接着她操縱魔導裝甲向前躍出灌木林。在飛過灌木樹梢組成的界限後,俄國人的軍裝出現在露絲瑪麗取景器的視野內。
露絲瑪麗抬起右手,向俄軍噴射魔導火焰。
這是林有德給自己的近衛戰姬部隊裝備的新武器,武器的設計思路來自鋼鐵姬在土耳其使用過的那種神姬用武器,狐狸的鼴鼠把那種武器的設計偷了過來,然後林有德的科學家們改進出了可以給戰姬用的版本。
其實說是改進並不恰當,林有德的工程師們只是把這種武器和暫時貯存魔導能量的煉金材料結合在一起而已。
正因為使用了這種煉金材料,這種「噴火器」的數量特別少,整個近衛戰姬隊只有隊長等級的人才裝備。而實際上,也只有能成為隊長的戰姬的血統能支撐得起武器的充能,普通戰姬使用的話,每次把儲存的能量噴射完了要充能很長時間,實戰效果要弱很多。
不知道為什麼,林有德在看露絲瑪麗演示完這種新裝備之後,就開始叫她們戰鬥修女,並且還專門授意魔導裝甲維護人員給露絲瑪麗她們的裝甲加上莫名其妙的裝飾:比如在主裝甲板正面寫上泛人類主義宣言的節錄啦,在裝甲板邊緣加上奇怪的紋飾啦,還有在肩甲上加上金色骷髏頭什麼的。
露絲瑪麗倒是不討厭這些裝飾,雖說新式裝甲在設計的時候刻意強調身體低矮帶來的隱蔽性,但富有戰鬥經驗的露絲瑪麗很清楚,除非新型裝甲的個頭縮小到和人類差不多,不然隱蔽性怎麼提高都有限。
現在的現實就是,這些裝飾對隱蔽性的影響其實有限。能讓魔導裝甲隱蔽下來的地方,大部分有沒有裝飾都能隱蔽下來,隱蔽不下來的地方,貌似有沒有裝飾區別都不是特別大。當然,在不是特別密的樹林之類的地方,這些裝飾還是會讓敵人在更遠處看到魔導裝甲。
所以露絲瑪麗在權衡之後,讓自己的部隊到達前線後重新進行了塗裝,採用了裝甲獵兵部隊的迷彩,而她自己卻保留了林有德親自指定的這些裝飾。
在得知露絲瑪麗沒有抹掉自己的裝飾後,近衛戰姬隊的姑娘們全都要求開着有泛人類主義宣言節選的機體上陣,有的人甚至在機體正面主裝甲上塗上了林有德的半身像。
露絲瑪麗沒辦法,只好更改自己的命令,拿掉一些特別顯眼的裝飾,比如插在機體背後的旗幟什麼的,還有那些金色骷髏頭,也重新塗成了灰色。
就這樣,露絲瑪麗等人開着讓人想起數百年前東征的十字軍的機體,向着俄國人的陣線發動了試探性攻擊。
此時此刻,露絲瑪麗操縱着自己的座機,用噴火器肆意燒殺着俄軍士兵。
她機體上的聲音感應器接收到俄軍士兵的哀嚎:「惡魔!惡魔來殺我們了!」
露絲瑪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掃射,魔導裝甲用的mg34打出的彈雨直接把逃跑的俄軍掀翻了大半,其他俄軍鑽進道路另一側的灌木中消失了。
露絲瑪麗轉動取景器觀察了一下自己部隊其他人的狀況,發現她的部隊已經殲滅了這支偶然碰到的俄軍,火光照亮了夾在兩片灌木叢之間的道路,目力所及之處到處都是還在燃燒的俄軍屍體。
露絲瑪麗看見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個俄軍士兵在向另一邊的灌木叢爬行。
於是她讓魔導裝甲邁出一步,輕而易舉的搶到那人前方。
「這裏是德國戰姬少校露絲瑪麗,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會傷害你。」說着露絲瑪麗啟動了裝甲外部的備品箱,打開箱蓋向俄國人展示箱子裏面的藥品和繃帶,「我不會下裝甲,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藥品和止血繃帶,讓你自己拯救自己。我保證繃帶和藥品上都沒有德軍標識。」
那人停止向另一個方向爬行的打算,抬頭看着露絲瑪麗,他盯着露絲瑪麗的備品箱看了好一會兒,隨後扭頭看着一片火海的戰場。
「呸!」俄國人向露絲瑪麗的裝甲腿部啐了一口,「你以為你操着一口怪裏怪氣的俄語就能說服一個俄羅斯戰士背叛他的國家?作夢!你看看你幹的事情,你殺了我的同胞!你……」
俄國人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鮮血直接吐在他面前的地上。
看那出血量,露絲瑪麗覺得這人應該是活不了了。
「你是個戰士。」露絲瑪麗用絲毫不帶一點虛假的聲音說,「作為對手我尊敬你,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亡。」
俄國人抬頭看了眼露絲瑪麗,血已經完全染透了他的絡腮鬍子,他對露絲瑪麗笑了笑:「那就來吧,痛快點。」
露絲瑪麗向着俄國人舉起槍。
「等一下!」俄國人突然叫停。
露絲瑪麗疑惑的看着取景器。
這時候露絲瑪麗的耳機中傳來其他人的報告:「上校領着步兵正在過來,隊長。」
「知道了。」露絲瑪麗簡短的回應道,注意力仍然落在俄國人身上。
俄國人無比艱難的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腦袋枕在死去戰友的屁股上,然後伸手在軍裝上衣里摸索着。
露絲瑪麗以為他在摸手雷,所以稍微留了個心眼,偏轉了一下魔導裝甲的手臂,用手部的裝甲擋住容易受到彈片傷害的腋下。
俄國人大笑起來:「小姐你太謹慎了,連我這個快死的老鬼都怕。」
俄國人把手從上衣里抽出來,手上抓着一個扁酒壺。
他用牙齒咬着瓶蓋,手轉動酒壺本身,把瓶蓋擰了下來。
「這可是我老婆釀的私酒,我們倆靠這個賺了不少呢。可是宰相大人不喜歡私酒,要酒業聯營,我老婆被兇巴巴的警察抓走啦,現在還在勞動營呢。」本來奄奄一息的俄國人一口酒下肚,竟然好像又恢復了生氣,開始口若懸河起來,「不知道她在勞動營怎麼樣了,她那個人鬼主意可多了,說不定已經找到跑出來的方法啦,可她回到家,就什麼人都見不到嘍。」
「對此,我很抱歉。」露絲瑪麗說。
「沒啥好抱歉的,我們主動越過的國境呀。還是你們聰明,和波蘭人做朋友,一下子就變成好人了,堂堂正正的開進波蘭的領土,誰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有人向你們開槍。」俄國人再喝了一口酒,可能他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這次酒灑了出來,都落在他的大鬍子上,他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嘟囔着多好的酒啊,就伸出舌頭想要舔鬍子,然後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俄國人換了個方法,想用拿着酒瓶的手抹一下鬍子上的酒,結果這一下連酒瓶都從他手裏滑落了。
俄國人看着地上還在往外流酒的扁酒壺,努力的伸長手要抓它,可怎麼都夠不到——顯然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連挪動一下都做不到,唯一能動的大概就是他這隻手和他的嘴巴了。
露絲瑪麗用魔導裝甲的槍口把酒壺往他那邊推了推。
「謝謝。你真是個好心腸的德國人,這樣的德國人肯定很少。」俄國人一邊說一邊拿起酒壺,把最後一點酒倒進嘴裏,然後把酒壺控在空中,讓酒滴一點一點的滴落他的嘴巴。他堅持了十秒鐘把,終於再也抓不住酒壺了,扁酒壺直接砸在他的臉上,他的手也隨之滑落,摔在他身上再也動彈不得了。
俄國人就這樣看着天空死了。
露絲瑪麗讓機體蹲下來,她打開前部的裝甲,敏捷的跳到地上,然後伸出手闔上了俄國人的眼睛。
這時候有發動機的轟鳴,露絲瑪麗扭頭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輛吉普車正飛快的沿着灌木叢之間的小路開過來。
「沒有抓到活口麼?」上校遠遠的就高聲問道,「隨便什麼都好,軍官、士官,甚至大頭兵都行。」
「有一個,但是剛剛死了。」露絲瑪麗回頭看了眼地上的俄國酒鬼,突然發現他的表情十分的安詳,仿佛他並沒有死去,只是睡着了。
上校的車在露絲瑪麗身邊停下,他本人跳出車,落在露絲瑪麗身邊。
「一個上尉。可惜了。」
經過史特拉維茨的提醒,露絲瑪麗才發現這個俄國人是個軍官。
上校蹲下身,開始摸索上尉的衣服,很快他從俄國軍服的上衣里摸出一張地圖。展開地圖之後上校咂了咂嘴。
「一張俄軍部隊分佈圖,我看看,更新時間是昨天傍晚。這個上尉軍事素養不錯嘛,知道隨時更新地圖。可惜,他的血把地圖大部分都染了。」
上校拉開俄國人的軍服上衣,查看俄國人的傷口。
「真奇怪,他的傷口在腹部,怎麼會染到放在胸口的地圖?」
露絲瑪麗猛然想起剛剛俄國人摸索酒壺時的動作。
一定是那個時候……
一閃而過的怒氣消失後,露絲瑪麗突然對這留着難看絡腮鬍子的俄軍上尉肅然起敬,他知道自己腦袋被打之後,地圖多半不會有事,所以才專門做了這些,恐怕說話拖時間也是為了讓自己的血儘可能的污染地圖。
上校站起身,回頭看着露絲瑪麗。
「我猜,他是個忠誠的俄軍戰士,對嗎?」
「是的,」露絲瑪麗點頭道,「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如果現在不是打仗,我想我很樂意和他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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