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東流去 第十章虛弦急箭四

    公孫嗤笑一聲似乎很是不以為意。這時公孫身後的苗族眾人中走出一名少女。在眾人身前幾步遠的地方輕輕地停住腳步，左手抬起在胸前一拳遠近的位置，手中抓着三截短小的樹枝。只見少女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與藤壺間的距離，又分別觀察了一下藤壺以及自己離地面的高度，右手輕輕地從左手中抽出樹枝投向藤壺。動作輕柔的讓人覺得她似乎都無法將樹枝投到遠處。或許少女也覺得第一根樹枝是不能投進藤壺的吧，第一根樹枝出手後根本沒有去看自己是否投中。又接着輕輕地投出了第二根樹枝。或許少女的力氣本來就不大吧，第二根樹枝銜着以一根樹枝的尾巴，以與第一根樹枝近乎相同的軌跡向前飛去。就在眾人都略微有些為少女遺憾時，少女投出了手中的最後一根樹枝。意料之中的，最後一根樹枝也緊緊的跟着前輩的軌跡，輕輕地飛了出去。博心想，或許這個遊戲真的不適合苗族的少年們吧。

    就在這邊投壺比賽的氣氛十分熱烈的時候，外出狩獵的羽民國人也從村外回來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就是昨夜巡夜的長老羿，想來羽民國的長老值夜班時也是可以休息的吧，不然羿今天就無法精神奕奕的帶着族人出外狩獵了吧。羿似乎有些疑惑今天孩子們的興致為什麼這麼高，往日早已圍着神樹追逐嬉戲的孩子們，居然在成人狩獵歸來後還在繼續練習投壺。忽然看見那三根幾乎快要連在一起的樹枝飛向神樹，不由得雙眼微微一眯。

    無論是博還是公孫，又或者是圍觀的羽民孩童，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這三根樹枝能飛到藤壺附近，已經有些人在小聲猜測第一根樹枝會在什麼地方落地了。只有剛剛狩獵回來的羿，似乎對這三根樹枝頗有興趣，手中提着的獵物都沒有放下就那樣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三根樹枝。雖然少女只是輕描淡寫的投出樹枝，不過這三根樹枝似乎頗為爭氣，微微仰着頭向上前行中似乎並沒有力竭的表現。不過終究似乎是投的輕了一些，第一根樹枝在比公孫投出的樹枝距離神樹還要遠一點的位置開始逐漸低頭下墜。只不過可能是因為少女是站着投擲樹枝這個原因，少女投出的樹枝變向下墜的位置也比公孫投出的樹枝要高出一些。

    緊接着是第二根與第三根樹枝的相繼下落。眾人大多都在為少女惋惜，當然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暗暗為少女捏了一把汗，只是大家都似乎屏住了呼吸，仿佛怕干擾到樹枝的運動軌跡。只有一回來就被石化的羿大叫了一聲「好」，隨着羿的喊聲，第一根樹枝應聲落入藤壺中，藤壺幾乎沒有怎麼反應，就化解了衝力。由於運動軌跡的類似，後兩根樹枝也相繼以同樣的方式落入藤壺中，藤壺微微的顫動三次就回復了啊一開始時微微擺動的狀態，仿佛那三根樹枝早就呆在那裏一般。

    這樣一來，羿的石化狀態雖然解除了，樹上滿滿的那些圍觀的人可是全部石化了。整齊的望向那連續三投全中的少女，看得少女十分靦腆的低下了頭。羿走到少女駐足的樹下平地一拔，身形一縱便躍了上去。站在與少女相鄰的一根粗大的樹枝上，微微跟少女行禮道：「還未請教大名，如此射術已稱得上神乎其技了，羽民國上下恐無幾人能與姑娘相較。」

    原來，羽民國人善於使用弓箭，全族皆是神箭手。小孩子們自幼每天都要做的投壺遊戲是為了訓練孩子們的手眼協調能力，為以後學習射箭做準備。雖然羽民國盛產神射手，不過，能連續三投，又連續三中的人，羽民國也沒有幾人。是以羿十分好奇一個外族少女如何能做到這麼神奇的的事情。

    可惜事情有時與人們想要的總會有些出入，少女雖然恰好名叫「射」卻不善射箭。投壺神准全仗着射十分善於估計距離，能分析物體的重量以及環境變化，很快的得出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擊中目標，如果說羽民國人多為狙擊手，少女射就是一個極好的輔助狙擊手。只不過一般狙擊手的助手都能接替狙擊手射擊，射卻是自己持弓就緊張，無法發揮自身的天賦。不過若是羽民國的射手能得到射的幫助那幾乎是除了天上的星辰打不下來以外，再沒有什麼打不到的了。

    得知射不善於射箭之後，羿也表示十分遺憾，不過羿剛剛回來並沒有看見剛才公孫出醜的樣子，反而因為射神奇的表現，判斷苗族人也是極為善於射箭的。羿的性子與尤略微有些類似，也是最服比自己強的人。當下羿技癢難耐就邀請眾人出去比賽射箭。博連忙表示己方沒有善於使用弓箭的人。誰知公孫忽然從樹枝上站起身來說：「博哥哥是苗族的大賢者，所有人的本事都是跟博哥哥學的。」說完還調皮的沖博眨了下眼睛。

    這下不知羿的癮頭被勾起來了，羽民國的族人與以公孫為首的苗民都起鬨一般想要看羿跟博比箭。無論博如何解釋自己不會使用弓箭，羿都一概不信，非要比過才行。博無奈治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心想「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本來早就要出醜的。一定是公孫那小子看到了我笑他，見我有妹子解圍心裏不平衡，非要我出醜不可。算了，丑就丑了，還能少塊肉不成，到時候隨便放兩箭認輸就是了。等到得空了再跟公孫那小子算賬。」

    博想來也是個樂觀的人，一下就釋然了，大方的問：「不知此處比箭有什麼規矩，如何比法？」羿見博答應比箭仿佛十分開心，接連大笑數聲。博心道「這人跟尤一個樣，尤若是武痴，這就是箭痴。」羿笑痛快了之後言道：「此間西去有一座招搖山，山上有許多白耳猿猴，奔跑起來極為迅速，而且能像人一樣躲避箭矢。羽民國人比箭皆是上招搖山去找這種猿猴，看誰能先射傷這樣機靈的猴子，就算贏了。」

    「羿長老所言莫非是狌狌……」博的話剛剛說到一半，羿便激動地出言打斷，「博大賢者果然是知道此獸的，之前還誑人說不會射箭。」說着就抓起博的手，拉着博從樹上跳下「走，先跟羿比過再說。」

    羽民國的樹木十分高大粗壯，羿平時來去慣了，今天一高興便忘了博是客人。此時拉着博跳下之後才反應過來博是沒有翅膀的「中洲人」，急忙張開自己的翅膀用力扇了兩下，堪堪穩住下落的勢頭，好在沒有摔傷任何一個人。孩子們喜歡熱鬧，羽民國的孩子也不例外，見羿拉着博就要出去比箭，羽民國的孩子們急忙也跳下樹冠，一個個學着羿的樣子展開自己比羿小了許多的翅膀穩住身形落在地上。

    就這樣，羿拉着博走在前邊，後面跟着羽民國的孩子們，以及怕孩子們出去發生危險隨行保護的羽民國人，再後面是以公孫為首的圍觀團。羿拉着博離開了羽民國的村落，行進樹林沒多久，羿就顯出羽翼收攏在背後，身上的衣服也逐漸變成了灰白色的羽毛，本就比較大的鼻子與嘴巴一起變化成鳥喙的樣子，與博昨夜來時見到守門的翎的樣貌十分類似，再回過頭看向後面跟來的羽民國孩子，也盡皆變成了羿這般類似於人雕的模樣。

    博一直想問羽民國人的長相為何會有極大差異，一種族人似雕更甚於人，一種族人與常人並無太大差異。此時看來，想必是與民族人天賦異稟，盡皆能化作雕形。不由一邊趕路一邊與羿說起此事。

    羿聽博提到羽民族人的樣貌問題，不由得嘆了口氣。羽民族本是部洲土著居民，自然與中洲各部族樣貌略有不同。然而中洲人最愛以貌取人，依照樣貌美醜來分善惡，參照外形異同來定親疏。博大賢者今早也看到了，羽民族人實際的樣貌與你等中洲之人並無不同，只是鼻大耳尖罷了。起初中洲之人剛來此處，羽民族人盡皆以真面目示之。中洲來人大多以羽民人長相與中洲人不同，把羽民族人看做醜八怪。若僅止於此，羽民族人向來善良，若非為了生存山中的野獸都不會隨便殺死，自然不至於小氣到不讓別人評論自己的長相。只是那中洲人甚為可惡，以長相排斥羽民族人，往來間皆喚羽民人為『獸人』。羽民族人自身承襲的血脈就有能身化羽翼，短暫滑翔的本領，自然也不多以為意。豈料中洲人見羽民族人善良，相處間更是多加刁難欺凌羽民族人。

    然而，羽民族人想要滑翔飛行，必須化作雕身。一日出外狩獵回來沒有化回人形，被幾個中洲人看到，便以為是從天而降的神族，惶恐不敢靠近。更不以羽民族人雕身形象為醜陋，主動以雕身與中洲人相近時，中洲人態度也是十分謙恭。索性便立下規矩，凡是羽民國人離開羽民國境內，便化作雕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