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和段天道照過面的黑衣大漢此時完全不知道段天道在聊天,他正在很認真的看着電腦屏幕對面的一個人。
一個長得很奇怪的人。
說實在的,任何人沒有了牙齒,都會長得很奇怪。
對面這個叫唐瀚東的男人長得就是這麼奇怪,他現在的表情應該是很猙獰的,但現在就只剩下古怪:「唐沙!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給我殺掉他!馮霸山死了就找別人!反正不能讓段天道活着回來!錢用完了我再給你!」
唐沙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他一向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唐家三少爺這個時候……應該說是這段時間的狀況都不是很好,有些事情反倒不需要跟他交待的太清楚。
「假如有可能的話。」唐瀚東蠕動着乾癟的腮幫,眼中透出瘋狂的光芒:「殺死他之前,要讓他受盡折磨!喝尿什麼的一定要到位!對!還一定要先打掉他滿嘴牙!嗯,還有要記得……」
唐沙雖然有些發怔,還是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些小兒科的東西被稱為折磨很奇怪,但既然唐家少爺這般要求,那也只好照辦。
好不容易等到唐瀚東發泄完畢,關閉了視頻,唐沙吸了口氣,手指如飛,在鍵盤上輸入了一串複雜的字符,很快,一個純紅色的網站跳出眼帘,這個網站的標誌是兩把交叉的刀,刀尖上滾滾而落的是汩汩的鮮血,鮮血染出網站的構架,設計的極為精巧,殷紅鮮血的基調也透出一股格外的蕭殺之意。
此網站名曰『血殺』,是某些大客戶直接提交想要殺掉的目標,由殺手自由接單的網站,在黑暗世界中很有名氣。
就在唐沙剛剛打開界面準備登錄帳號發佈任務的瞬間,手指卻突然就頓住了。
鮮紅的網站排頭大廣告上正在滾動一條特大的懸賞信息,標題上的大字寫着:「巨額懸賞!目標:段天道!」
唐沙:「……」
為了避免巧合,他急忙點進去,才發覺這個懸賞的內容和自己簡直驚人的一致,尤其賞金已經達到了可怕的一億歐元,遠遠超過自己的能力。
懸賞目標的資料被設置為公開,指名段天道必須死在澳港,誰能拿到他的頭顱誰即可獲得全部賞金!
原本已經有人做了自己要做的事,自己就不必那般費力,但此刻唐沙卻忍不住眼睛一亮!
一億歐元啊!
自己已經和段天道打過照面,算是對他比較熟悉的人,如果自己能殺死他,那不止能拿到唐瀚東的報酬……這一億歐元也……
混跡在黑暗世界中的大半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亡命之徒,唐沙也不例外,他微微眯了眯眼,即刻關閉界面,拿起手中的電話撥出一個號碼:「是豹二先生嗎?我有筆大買賣,想和你談談。」
這筆罕見的巨額懸賞在黑暗世界中引起的回應的確不小,用這麼大筆的錢財卻是要取一個普通人的性命,對很多殺手來說,簡直就像在地上撿錢一樣容易。
一股可怕的暗流已經開始朝澳港洶湧而去。
此刻在印尼一間梵香撲鼻的寺廟裏,內堂的大門突然開啟,射出七八道銳利的燭光,裏面的那個年輕的僧人慢慢的收拾着東西,做得一絲不苟有條有理,似乎連摺疊的法經書頁皺痕也要整齊的抹平,然後站了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門口,站在了燭光下。
這個年輕僧人的身材很高,兩邊臉上被颳得發青,鋥亮的光頭,深灰色的僧袍,右手安然的放在了法經上。從文質彬彬中流露出一種高貴之氣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平添了幾分憂悒,而這憂悒在燭光下分外的被渲染得濃重。
僧人舉頭看向北方遙遙的星光,低聲道:「天道,你又惹到什麼麻煩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懸賞你的本名……」他英俊的臉龐突然浮現出一股糾結之色,猛宣佛號:「無量天尊!佛主,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應該去救他?如果我去救他,他能不能不打我?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死了怎麼辦?」
佛主:「……」
「思明。」年輕僧人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喚過了一名小僧人:「我要出去幾天,你好生安頓事宜,靜待我回來。」
「謹遵小海大師之命。」小僧人猶豫了半天,終於怯怯的開口了:「小海大師,我們是和尚,無量天尊是道家的法號,我們應該念阿彌陀佛……」
小海大師怔怔的看了小僧人半晌:「是嗎?」
小僧人:「……」
「你的意思是我念了二十多年,全他媽念錯了嗎?」
小僧人突然就好想死,轉頭就去看牆角的一塊青磚,等他準備拿起青磚把自己一頭砸死的瞬間,小海大師突然就不見了,漆黑的夜色中杳無人跡,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正當小僧人長鬆了一口氣準備回去的時候,黑暗中又悠悠的傳回來一句話:「思明,你要是偷偷吃狗肉,記得給我留一點。」
小僧人:「……」
「這回是我真的走了。」
小僧人:「……」
此刻的汪家大宅大廳里,依舊呈品字坐着三個老頭,主位上閉目而坐的老頭不胖不瘦,方方正正的臉上依舊有三縷長髯,依舊有幾分大家之氣。
坐在左側的依舊是那個喜歡摸如意球的大胖子,他對面的老頭依舊看起來又干又瘦,依舊好像這些年的飯都給胖子一個人吃了。
三個形象迥異的老頭此刻臉上的表情還是依舊陰沉。
看樣子客廳里已經沉默了許久,三個老頭還是好像在入定一般,誰也不言語。
胖老頭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每次出了事我們都要像傻子一樣的坐在這裏悶不吭聲,下次能不能直接一點?」
瘦老頭:「……」
不胖不瘦的老頭長吸了口氣:「這次的事情是古怪了一點,我們出錢請的可是這兩年國際上最鼎鼎大名的新晉殺神『花魅』,可是這花魅接任務接了一半,突然把錢退回來了,說是做不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瘦老頭嘆了口氣:「更奇怪的是,是誰用我們的名義懸賞了一億歐元要段天道的命?」
胖老頭冷笑一聲:「管他是誰,反正這錢是直接打到『血殺』網上,誰殺死段天道誰就能拿走,不用我們出錢又能達到目標的好事上哪裏去找?」
不胖不瘦的老頭沉吟了半晌:「我總覺得這事情里透着古怪……若是真有人跟他有仇,為什麼要借用我們的名義?能拿出一億歐元的人,顯然不是小人物,有什麼必要借用我們的名義?而且這個段天道哪裏值得了這麼多錢?這裏面說不定有什麼陰謀……」
胖老頭緊緊捏了捏手中的如意球:「我只知道,段天道好不容易離開南春,如果我能隨手拿出一億歐,我也幹這事。你們要想陰謀繼續想,我睡覺去了。」
說完他起身就走了。
剩下兩個老頭皆靜默無語。
突然之間就有一陣風吹開了客廳中一扇沒有關緊的窗戶,兩個老頭一起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正看見外面黑漆如墨的天空,那天空是如此的沉重而陰暗,還隱約透着一股詭異的血紅色。
胖老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馬三。我們已經花了大價錢請人在澳港劫殺段天道,我委派你作為汪家的代表去盯着,務必保證他不能活着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馬三的聲音:「謝謝二爺,那張懸賞令我也看到了,謝謝二爺如此慷慨為我兄弟報仇!此仇得報,馬三將來任憑二爺驅策!」
「好!」胖老頭收了線,得意的敲了敲肥大的手指。
不管是誰借用了汪家的名義,那一億歐元可是真金白銀,以後在黑暗世界裏汪家的能量可就無形之中提起來了;這又順便給自己收了一個忠心能幹的下屬;更重要的是,誰能在一億歐元的重磅懸賞下……活着回來?
大仇得報還有這麼多好處!
哈哈哈哈!
這可是真正的一箭好多雕啊!
他笑的很開心,但是段天道就沒笑。
他真的笑不出來。
因為床上那個小妞居然就是不跟他聊天,不管他怎樣用言語撩撥,她都表示已經睡着了。
這個太過分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保鏢啊!好歹也睡一張床啊!怎麼能一句晚安沒有,一個kiss都木有呢!
段天道很想跟她講道理,但是花如血不聽,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段天道:「……」
他終於生氣了,背對着花如血睡了。
花如血這才微微睜開漂亮的眼睛,輕輕的鬆了口氣,小巧的眉尖微微矗起。
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奪走自己初夜的男人呢?
從無數的細節看,都非常接近,但她還是無法把拉斯維加斯那個冷酷堅決的形象和面前這個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二混子糅合在一起。
如果是同一個人……這個形象反差也太大了。
如果不是一個人……那自己接近的代價也付出的太大了,那可是整整十年的青春啊!
該死!怎麼就控制不住拿錢的衝動呢!
哼!
段天道!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就是那個人!否則!
花如血不自覺的狠狠咬了咬牙!否則就算你救過我的命,我也一定會殺了你的!
那個該死的男人,毀了……
她一個念頭還沒動完,身後那個男人突然懶洋洋的翻了個身,似有意似無意的一把攬住她纖細有力的腰肢,呢喃道:「啊……這個充氣娃娃的質量就是好啊……跟真的一樣……真舒服……」
說完還順手在不應該摸的地方狠狠摸了兩把。
被摸得忍不住渾身直哆嗦的花如血:「……」
充氣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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