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樊狸還是很希望見到警長的,儘管在珈藍口中,警長是多麼兇險狡詐的壞人。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警長的電話,播了兩次,都是斷斷續續的盲音。他心想:可能警長早就把那手機隨意一拋,掉到下水道去了。
樊狸放下手機,望着天花板發呆。這次回來後,蕭曉帶了一款長筒手套,看上去就像被關在籠子裏面的鸚鵡。不知為何,樊狸漸漸發現自己看待周圍的眼光發生了變化,曾經熟視無睹的,現在卻要重視,比如金老闆的那股罪惡,比如九哥的貪婪和警長的極端,比如一切一切和罪惡沾邊的人。
手機響了,是一條信息,來自一個陌生的電話號,上面寫着:眼鏡蛇咖啡屋見。
不知為何,自從上次聽到熊貓講的關於退役老兵的故事,樊狸就對咖啡廳有了新的看法。以前,他總覺得咖啡廳是那種有錢人臭顯擺、擺着一副高逼格享受人生的地方,可是現在,他覺得咖啡廳的灰褐色多了幾分靜謐,一提到咖啡廳,就會涉及一段不為人知卻渴望誰來拜訪的故事。
樊狸走出倉庫,朝着眼鏡蛇咖啡廳走去,他很熟悉這個咖啡廳,不是自己曾經去過,而是它就在新月飯店的對面。此刻他心裏沒有葉雨凝和女警之間的複雜關係,也沒有最近焦屍事件和金老闆帶來的困擾,他只懷着一種期待,只想和她聊聊天,享受一下快生活之後的甜蜜和靜謐。
他走進包房,竟然發現這個咖啡廳也是個白髮老頭開的,老頭問他是不是在找人,他點點頭,老頭便指了指其中一個包房。
走進包房,發現那裏坐着一位帶着面具的女子,那面具不是警長之前戴着的那種白底黑線、可以隨時變換的高科技,而僅僅是一面V的面具,上面的小鬍子很可愛。這位女子也沒有穿着警服,而是一身機車女打扮,漆黑鋥亮的夾克和雪白的T恤,還有一條長皮褲,很高冷,很精幹,對別人而言,帶着幾分神秘感,但是對樊狸,卻是熟悉。
樊狸在她面前坐下,她已經給自己點好了咖啡,咖啡還很熱,看來剛上來不久。他端起咖啡嘗了嘗溫度,然後對着她微笑道。
「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葉雨凝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過來,這回聲音沒有經過特殊處理,一聽就是葉雨凝本尊。
「一定要搞得這麼神秘嗎?」樊狸瞅着葉雨凝,她笑了一聲。
「還是習慣用面具來遮擋這個身份。」葉雨凝微笑着摘下面具,將它放在左手邊上。「我的眼線看到你和熊貓走進那家咖啡廳,就知道我的身份一定會敗露。」
「那你還選擇和我見面?」
「難道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葉雨凝翹起二郎腿。「生活不就是追尋神秘,一旦成功,又會有更多神秘的事情等着你,況且紙里包不住火,我是誰,我不是誰,你早晚都要知道。」
「哈,我只是不明白,你拿走紅寶石掛墜有何用處。金老闆已經和我招了一切,是你讓他找人去幽都,但是只有你我清楚,進入幽都的人卻不知道自己想要拿些什麼,而你這個幕後主使,卻肯定我們一定能夠拿得出來,你怎麼就有如此的信心確定我一定能誤入火焰神廟,一定能夠拿走紅寶石掛墜呢?」
「哈哈,這很有意思,也算是一個賭局吧,其實我本人不怎麼喜歡賭,我只是喜歡猜測人的心理,說實話,我在『蟻巢』不僅僅是個機械製造者,我還是一位心理諮詢家,我有一個稱號,就是『偽裝大師』。那時候我也很迷茫,很孤單,我不知道誰能幫我打開這一切,直到我發現了你。你比其他盜靈人更加讓我着迷,不是因為你的聽靈之音,而是因為你對盜靈一事的執着。你有自己的原則,絕不會因為某件小事輕易越過自己的界限,所以進入那神廟的人一定是你,解開神廟機關的人也一定是你。當我看到焦屍事件出現在報紙上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哦?你既然知道,就可以拿着掛墜離開,做自己的事情,可是為何又和焦屍整天交火?」
葉雨凝低頭看着咖啡。「有些事情不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我只想完成一個心愿,沒想禍害其他人。我建立女警軍團,原本就是要幫助那些誤入歧途、陷入絕境的女孩兒們,所以讓焦屍在迷城遊走,不是我的目的,有違我的原則。」
「那我懂了,你之所以抓走九哥,沒有選擇殺了他,是想揪出心奴,擒賊擒王?」
葉雨凝點點頭。「果然聰明。」但是緊接着,她苦笑了一陣。
「可是這無意中將我的計劃延期,我真是沒用,總是給人製造麻煩。」
「你想要救出秦子揚的計劃嗎?」
「沒錯,是秦子揚,看來熊貓那臭小子什麼話都和你說了。」葉雨凝的臉上帶着幾分疲倦,她用右手拄着臉,一點都沒有作為警長的神氣,看過警長的威風煞氣,絕不會想到面具背後的她是多麼的惆悵。她精心計劃了那麼久,消耗了多少青春年華,如果她能夠繼續唱歌,可能已經成為大家追捧的對象了。這個時候,樊狸有點佩服葉雨凝,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竟然有着一股與命運抗爭的英雄氣概,她的心,絕不止裝得下她自己。
「現在我們眼下是要徹底消滅心奴,我的人手不夠,所以這次我沒有拒絕你,明知道身份暴露依然找你,就是為了想找你合作。」葉雨凝拿出那枚紅寶石掛墜,像母親看着嬰兒一樣看着它。「你知道心奴的能力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可以讓人莫名其妙的生氣。」
「有點意思了。心奴這東西可以讓人感到憤怒,是因為那些人長久以來在心底積壓了很多憤怒,這就是浮躁,是快生活和高壓力逼出來的結果。我們從小就接受成敗王寇的教育,從小就擁有了一顆功利心,長大了,每天擠在焦躁的生活之中,做最擁擠的公交和地鐵,和最無禮的老闆打交道,與最沒有道德的網友爭對錯。憤怒是每個人特有的能力,心奴不過是將人們潛意識之中的憤怒全部傾瀉出來,以至於讓人自燃,獲得暫時的強大力量,後果就是整個人都被燒得體無完膚,這股火是從內而生。」
「我懂了,心奴就是一把鑰匙,他打開了人心底醜惡的一面,讓一些心存憤怒的人覺得自己可以無所畏懼的放任,便油然而生一股熊熊烈焰,讓衝動變成力量。我一直做一個奇怪的夢,說化解這東西的是水,還有,火焰的克星是方天畫戟之類的,現在我懂了,憤怒就是火焰,而怒,正是人類七宗罪之一。」
「沒錯,我雖然不懂你話中的水,但是我懂方天畫戟。」葉雨凝將掛墜拋給樊狸。「這東西可以打開一個機關,機關之中有一把上古方天畫戟,大約……一丈二吧,我沒見過,可我知道這玩意的主人是誰。其實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取出這把方天畫戟,因為想要救出秦子揚,就必須擁有這把畫戟。」
「是嗎?」樊狸握着掛墜對着葉雨凝揚了揚眉毛。「那麼很不巧,我剛好知道這方天畫戟在哪。」
「真的?」葉雨凝聽到這話不由睜大雙眼,突然伸出一隻手就要夠到樊狸的衣領,可胳膊很快便僵在半空中,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好意思地收回胳膊。「對不起,我……我習慣了……」
「哎呦,我的警長大人,你如果這麼沖,也快讓心奴給點着了。」
「我這不是憤怒,而是……焦急,你趕快說說那方天畫戟的事情。」
「在幽都的時候,我誤入火焰神廟,打開了棺木,裏面躺着一具焦屍,脖子上掛着這枚掛墜,而且棺木旁邊有一枚巨大的紅寶石,和金老闆在伊人會所拍到的紅寶石非常像,這紅寶石的坐枱上有個凹槽,正好可以放下掛墜,按照我的下墓經驗,古時候的人很喜歡用這樣的機關,我便做了嘗試,結果就打開了機關,從棺木後面升起一把和你所說的差不多的方天畫戟,緊接着周圍就着起了熊熊烈火,當時我很恐懼,就嚇得逃走了。」
葉雨凝聽後一拍桌子,直嘆氣。
「沒想到都碰到一塊了。」
「什麼意思?」
「我從九哥的口中逼出了心奴的位置,和你說的地方差不多,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心奴就是方天畫戟的守護者,你打開機關,取出方天畫戟,當然會放出心奴,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干出來的。」
「什麼叫我乾的,明明是你乾的!」
「行了行了,我們別像個小孩子了。」葉雨凝噗嗤一笑。「那九哥告訴我,心奴還在那個地方,不如直接將他宰了,省的給我找麻煩!」
「隨你。」樊狸這話完全未經大腦,可是話又說話來,他覺得自己還是欠佳考慮,他連心奴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那就這麼定了,我不在迷城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幫助找一下這兩個人。」葉雨凝打了個響指,開咖啡廳的老頭拿着一份文件走過來。
「舞媚焱和謝凌,曾經的EFQ成員,也是我的朋友,現在在京都的『嫵媚』酒吧,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她們,讓她們知道我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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