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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霓似感覺到什麼,目光再度看向不遠處的深山。
「公主在看什麼?」
嚴宇也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蕭霓輕笑了下收回自己的目光,「沒看什麼。」
她直覺這場有預謀的襲殺的主使就躲在那兒,可惜她這趟出行過於倉促,之前那一戰已經損失了幾名得力下屬,不宜大肆派人去搜索一番,此時宜退不宜戰,不然就是捅了馬蜂窩,她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嚴宇在,她行事不得不更小心。
嚴宇倒是一語中的,「公主是不是覺得之前那場襲殺的主腦就藏在那兒?」
蕭霓一愣,沒想到嚴宇居然不是個藏話的人,想想此人是行伍出身,想必其人性子必定正直居多,遂釋懷地道,「沒錯,嚴大將軍觀察夠仔細。」
「這裏伏延百里,要搜索不易,況且公主應乃微服出行,實不宜鬧大。」嚴宇一臉認真地分析,「實在是可惜了,不過有一就有二,公主還須當心才是。」
「多謝嚴大將軍提醒。」蕭霓對這半路遇上的嚴宇產生了幾分好感。
「公主客氣了,就算今日遇襲的不是公主,我也不會選擇袖手旁觀。」嚴宇笑道,隨後又嚴肅地道,「這幕後真兇公主還需找出來解決掉為好,不然那就是陰溝里的老鼠防不勝防。」
「我也是這麼想。」蕭霓想到嚴宇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嚴大將軍有什麼想與我說的,不妨直言。」
嚴宇皺了皺眉,「公主想過剛才那些刺客的來歷沒有?」
蕭霓的眉尖輕蹙,事後整理戰場的時候,她命人拉下刺客的黑蒙面,結果發現死去的刺客面相多似齊國人,當時她心中就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
嚴宇見蕭霓不語,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心中是有主見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求親的,初見蕭霓又相當對胃口,遂乾脆挑破道,「公主,我與那些刺客交手的時候,發現他們應是齊國人……」
「將軍。」後面的青衫男子聽到嚴宇不合時宜的話,立即出聲阻止,這大將軍的老毛病又犯了,就算要給齊國潑髒水,也不能直言啊,齊國那樣的龐然大物,他們晉國如何惹得起?
這些話若是傳到那位在楚國的攝政王耳中,怕是不得了,此趟求親肯定更添阻攔。
「金二,你給本將軍閉嘴。」
嚴宇喝道,若不是看在他是妹妹派來的人,他早就將他逐走,哪容得他一路上以下犯上惹人討厭。
金二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裏有幾分委屈又有幾分急意,可只能自己干着急,人家正主兒根本就不接受他的好意。
蕭霓看了眼這兩人的舉動,心裏也有了幾分瞭然,只是不好出口點破罷了,看來嚴氏兄妹之間的情誼不過爾爾,看到嚴宇有幾分動怒,她笑道,「嚴大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不瞞將軍說,這些人的來歷我也有幾分瞭然,不過這裏面肯定還有文章,我需回去再安排人手調查一番才好。」
言下之意她不好輕舉妄動。
嚴宇聞言,臉色方才和緩一二,怒瞪了一眼金二後,這才看向蕭霓,「公主心中有數那我就放心了,我行伍出身,也不屑於用卑鄙手段來競爭,自然不會故意背後惡意中傷他人,只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公主須當心。」
這話就頗值得人費思量了,雖然他口中隻字不提衛衢,但卻字字針對他。
蕭霓對於他這番話心下頗有些不悅的,不管如何,她是不信衛衢會對她背後放冷箭,如果他要殺她,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犯不着做這等小人行徑。
況且她心中尚且存疑,例如她的行蹤是如何透露出去的?再者又是誰給這些刺客當領路人的?
諸多問題尚沒有解答,就去隨便猜疑他人不是她的作風。
她對嚴宇的好感瞬間降了一個等次,遂有些冷淡地道,「多謝嚴大將軍的提醒,本宮自有處置。」
嚴宇一愣,他的直覺很敏銳,自然看到蕭霓對他突然的冷淡,莫非是因為自己暗指衛衢是幕後主使的話讓她惱了?
可憐嚴宇長這麼大沒有追過女孩,哪知女孩的心思九轉十八彎。
「公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蕭霓突然出聲打斷他,「來人,去看看前方是什麼情況?」
「是,主子。」
嚴宇不得不放下想要解釋的念頭,看到蕭霓的手下策馬上前,他的目光這才落到前方發生的事情上。
只見前方道路上有輛馬車停在那兒,說是馬車並不正確,嚴格說來只剩一截破爛車廂,至於拉車的馬看樣子早已不知道去向。馬車的正前方即道路的正中有一男人伏躺在那兒,而馬車的旁邊也有個年輕男子伏躺在那兒,因為背對着他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看到肩膀處的血水直淌。
蕭霓的手下上前翻身下馬,先去檢查那伏躺在道路中間的男子,隨後朝蕭霓搖了搖頭,表明這男子早已氣決身亡。隨後立即趕往伏在馬車車軸上的男子,一把將其翻過來,伸手探其鼻息,感到微弱的氣息,遂眼睛一亮地朝蕭霓道,「主子,此人尚有氣息。」
蕭霓立即把目光對準手下扶着的男子,只見這男子哪怕落魄,長相也是極其俊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這男子穿着月白色的衣衫,同色的帽子掉在地上,髮髻半散,看樣子應是到都城趕考的學子。
或者是因為有人扶着,這男子的意識清醒了一些,伸出帶血的手抓緊蕭霓手下的衣襟,「救……命……有……人……搶……馬……殺……人……」
說完,他又暈了過去。
這區區語焉不詳的一段話,卻讓在場的人腦補了不少,顯然依話中之意猜測,不能猜出是剛才逃去的刺客搶馬殺人,而這位倒霉的學子正好死不死地從此路經過,這才惹來無妄之災。
那名手下立即轉頭看向蕭霓,眼裏詢問是救還是不救?
蕭霓只是停頓片刻,立即就有了決斷,「救。」
嚴宇皺緊了眉頭,只是鑑於之前自己失言了,此時倒是不好再說些不好聽的話讓蕭霓不高興,可依他看,這名男子頗為可疑。
在他思量這片刻,蕭霓的手下早已經利索地拉過一匹馬套在那破敗的馬車上,然後不甚溫柔地將那受傷的學子抬到車廂里。
蕭霓借着縫隙看了眼那車廂,車廂裏面書籍滿布,看來這學子的身份應該不是造假。
只是三兩下的功夫,蕭霓的手下就已經把事情辦妥。
一群人重新上路。
一路上,嚴宇幾番回頭看那後面跟着的馬車,眉頭皺得更緊。
「嚴大將軍有話不妨真說。」蕭霓對他的舉動早就多次留意,早在救這名學子之前,她就覺得嚴宇應該是有幾分意見的,只是沒有直言罷了。
「既然公主許我直言,那我就不客氣了,公主,此人存疑。」
「有何可疑?」蕭霓笑道,手指眼前的大道,「此路是通往都城的惟一通道,楚國的學子到都城趕考必經此路,不然你讓他們翻身越嶺?那是太抬舉他們孱弱的身子了。」
「公主誤會我的意思了,只是他突然出現在我們必經之路上,這本身就值得懷疑……」
蕭霓笑睨他,擺手打斷他的話,「不管可疑不可疑,此人必要留下。」
可疑的話,那正好,藉機探明,若是不可疑,那也好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人的不幸遭遇,也是受了她的池魚之殃罷了。
那些刺客連她都敢下手,又有什麼人不敢殺?
嚴宇當即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蕭霓話中之意,半晌這才搖頭苦笑,他真是把這女人看得太簡單了,不管是哪國,在深宮中有一席生存之地的女人都不簡單,一如她妹妹晉國皇后,再一如眼前的楚國八公主。
「倒是我多心了,望公主不介意。」
「嚴大將軍言重了,我還要謝過將軍的關心,只是我有我的行事風格,望將軍也不要介懷我的話。」
歸根到底,蕭霓對嚴宇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所以也不打算與他交惡,就算不能成為夫妻,當個朋友還是可以的。
這是她除了上官旭之外,第二個讓她產生此念頭的人。
嚴宇聽後爽朗地大笑出聲,眼裏對這楚國八公主更為欣賞。
此時楚都中的六公主府卻是風聲鶴唳,人人都不敢靠近蕭霜所在之處。
屋裏再度傳出瓷器打碎的聲音,外面聽到聲響的下人都不禁縮了縮頭,彼此看了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害怕,自從把小姐也趕到駙馬家中後,六公主越發難侍候了。
此時的蕭霜惡狠狠地看着來給她報信的人,「不是說布下天羅地網嗎?當初說得多好聽,本宮還以為必定事情能成,如今你卻來告訴我,非但沒有殺了蕭霓,我還損兵折將?」
她不比蕭霓,能借陳郡培養手下,雖然此次刺殺,大部分的人都是辛國舅的人,可她也不能半分力不出,她也是拿出了自己的老底來的。
「公主,我家主子說了,失敗就失敗了,莫要氣惱,他尚有後着……」
「後着,後着,什麼後着?」蕭霜直接就發飆,「蕭霓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安寧,我早該知道,不過是一小白臉,我居然還心存指望,我也是個傻的。」
「六公主,請注意你的措詞。」那名報信的手下立即赤紅着臉道。
蕭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按她的意思,這個對她大不敬的人應該立即殺掉,可這人終歸是辛國舅那一方的,不是她現在可以就砍頭的人;再者轉念一想,她犯不着現在就與辛國舅撕破臉面,往後這些人還是能用得上的。
「罷,本宮也不與你過多計較,此計不成,自當再生一計,只望下次你們齊國人能有用一點。」
她一副高傲孔雀的樣子,看得前來報信的人險些要反胃,這些楚國人都不是東西,隨即態度不好的應了聲。
蕭霜也賴得再與他說話,遂吩咐一句,「通知你的主子,早點把事情給本宮辦了,至於你,趕緊滾。」
那人聞言,隨意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沒禮貌的齊國人。」蕭霜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坐在椅子內咬着指甲想了半晌,她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人的身上,也不知道這次不成功的襲殺會不會有什麼手尾讓人抓到,到時候蕭霓又可以大做文章,她得及早預防才行。
還有駙馬這個麻煩,也得解決。
再三思量,她很快就定了計策,立即高聲吩咐下人準備轎輦,她要進宮面見申後。
申喻鳳這兩天倒是有幾分心思逗弄下人進貢而來的金絲雀,臉上略有些紅暈,顯然身體恢復了不少,一邊餵鳥兒吃食,一邊卻是疑道,「永安公主求見?」
「正是,娘娘,是讓她進見還是回去?」下人恭敬地請示。
鑑於海嬤嬤的遭遇,如今椒房宮中的人都打醒十二分精神當差,不敢有半分差池,不然就要步上海嬤嬤的後塵。
申喻鳳把手中的鳥食直接就甩給了身後的宮女,旋身坐到鳳椅內,「宣她進來吧。」
她正好聽聽她有何說詞。
六公主永安與她並不親近,畢竟人家有親娘,再說她也有幾分不大待見這位公主,兩人關係一向屬於點頭之交。
在殿外等候的蕭霜聽到「宣」這個字眼時,方才一整衣衫,帶着禮物就直接走進皇后寢宮的大殿。
看到端坐在鳳椅內的申喻鳳,她立即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申喻鳳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盞輕茗了一口茶水,也沒有立即就讓她起身,而是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半天,方才道,「起來吧。」
「謝娘娘。」蕭霜被她這般待慢,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她如今有求於人,哪裏還敢耍脾氣?
直接起身,她笑臉盈盈地讓人送上禮物,「聽聞皇后娘娘的身體抱恙,我手上剛好有些上等藥材,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用得着,不過是當兒臣的一番心意,還請皇后娘娘笑納……」
申喻鳳在這後宮裏面什麼人沒見過,就蕭霜這樣虛情假意的人,她不知見過凡己,看了眼那禮物,說是藥材,看來裏面不乏值錢的金銀珠寶,可她當這皇后多年,又有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眼皮子又哪會這麼淺?
「永安,有話不妨直說,何須來這套?」
蕭霜聞言,身子猛地打了個冷顫,這申後一如既往地難以討好又讓人心生畏懼,說來,蕭霓給她的感覺竟然與申後相差無幾,果然,討厭的人都有討厭之處。
掩下心裏的不悅,她一臉恐懼地起身再度行禮,「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兒臣也是一番心意……」
「得了,永安,你是什麼人,本宮又是什麼人,咱們心照不吧。」申喻鳳最討厭這樣表裏不一的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她或者還會喜歡一點。
瞥了一眼蕭霜緊握的拳頭,她臉上的冷笑更甚,比起蕭霜,她或者看蕭霓更順眼一點,至少那個該死的丫頭還沒有這麼討厭的一面。
「說吧,有什麼事要求到本宮。」她直接開門見山。
蕭霜被她的話刺得臉上陣紅陣白,袖下的拳頭緊了松,鬆了緊,好一會兒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抬起頭來又是一張討好的笑臉,這回她不兜圈子了,直接就道,「我要休了駙馬,望皇后娘娘幫忙一把,事後娘娘的差遣,我必不推辭。」
「哦?你要休了駙馬?」申喻鳳不意外。
幾個公主整日纏着天啟帝吵着要休夫,宮裏宮外這都不是新鮮事,只是沒有想到,蕭霜是第一個想到要走她的門路。
「對,駙馬瞞着我置外室還生了孩子,他眼裏可有皇室?又可有我?如此不忠不義之徒如何甘當我夫?」
一提起駙馬,蕭霜不用裝都必定會一臉恨意外加咬牙切齒。
當初未知這真相之時,她與駙馬的感情很好,對這人生第一個男人她自然是有感情的,只是駙馬的行為傷害了這感情,她如何還能容得這麼骯髒的男人再睡在她身側?
更何況如今她愛上了衛衢,就更是不能接受駙馬,休了他,是最好的選擇。
她想要看到駙馬後悔痛哭的樣子,光是想到這點,她就有股報復的快感。
申喻鳳的手輕敲着鳳椅把手,「男人三妻四妾實乃平常事,就連你父皇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那等男人如何與我父皇相提並論?我父皇貴為天子,要多少的女人都不為過,我貴為龍子鳳女,如今被他這般欺凌,這口氣我又如何咽得下?」蕭霜此時的激動是真激動,「皇后娘娘貴為六宮之主又是我的嫡母,再者娘娘也是女人,還望您成全我。」
她之前沒有來求助申喻鳳,實乃那時的中宮處於風雨飄搖當中,而她又未能真下決心。別看如今幾位皇姐皇妹鬧得厲害,其實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真要休夫,她們都未真的下定決心,鬧這一場無非是想讓駙馬難堪為自己挽回些面子,再者就是賭這口氣罷了。
申喻鳳自然是明白蕭霜現在的感受,對於背叛的男人那股恨意,她同樣也經歷過,只不過她憑什麼要幫蕭霜?
「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公主,本宮為何要幫你?」
申喻鳳直白的話讓蕭霜愣了愣,這位中宮之主的作風幾十年如一日,實在是令人討厭至極。
「皇后娘娘,我雖不起眼,好歹也是後宮的一員,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娘娘就真的能保證日後用不上我?」
這回她沒有再裝,而是直接抬頭直視申喻鳳。
一如後宮之人都知道申喻鳳的作風,人人也知她與蕭霓水火不容,而蕭霓與申喻鳳作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既然有共同的敵人,何不聯手對付?
她有利用的價值,申喻鳳就不會無動於衷。
果然,申喻鳳笑了笑,「你這回倒是直白,也罷,衝着你一句本宮也是女人,既然你不想要那個男人,本宮幫你便是。」
她對天啟帝還是有影響力的,公主休夫一事在她眼裏算不上大事,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
「謝娘娘。」蕭霜喜出望外地看着申喻鳳。
心下卻是在轉思,有了申喻鳳出面,她就能擺脫掉駙馬,這事傳到蕭霓的耳中,必會以為她與申後聯成一氣,她就算發現了她參與襲殺一事,要告發她也必有所忌憚,如此一來必定不敢輕舉妄動。
走出椒房宮之時,她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但是很快,她的轎輦就讓人攔下,看了眼那攔轎的嬤嬤,她就知道是親娘遣人找上門來。
「母妃。」
到了母親的宮中,她立即朝那急忙上前的婦人喚了聲。
陳淑妃是楚國貴族出身,所以進宮以來聖眷一般,卻是不妨礙她的上升,不過到了四妃之一也就停滯多年。
她只生了一女,沒有兒子傍身,自然沒有其他四妃囂張,當然以她的出身,別人也不容易欺侮她便是。
「你到申後宮中做甚?」
一見到女兒,她立即質問出聲。
當聽到女兒帶了禮物到椒房宮時,她的胸口中就賭着一口氣上不了下不去,這女兒是不是要氣死她?
有何事與她說也一樣,何必去求那申喻鳳?這不是讓後宮的人看衰她?
「母妃,我去必有我的道理,您放心,我敬的愛的還是您。」蕭霜立即討好地挽着母親的胳膊。
「你別來這一套,說吧,你找她商量何事?」陳淑妃哪是那麼容易就被打發的?想到女兒與女婿如今鬧不愉快,她立即驚醒厲聲道:「你真要休了駙馬?」
她本以為女兒不過是給點顏色駙馬瞧瞧罷了,對於這當初滿意至極的女婿做出的好事,她也是一肚子氣,養外室就算了,還弄出私生子來,這不是在打皇家的臉是什麼?
但是休夫是大事,女兒這次意氣用事,以後肯定會後悔。
蕭霜見瞞不住,遂乾脆破罐子破摔,語氣強硬地道,「正是。」
「霜兒,你是不是傻了?給點顏色駙馬看看便是,你這般行徑是要遭人非議的?以後你又要嫁什麼男人?還有詠音,你不看僧在看佛面,若是你們分開了,詠音就裏外不是人了……」
「母妃,她是我生的,自然會跟我,我又不會虧待她,她難道還怕日後沒有好日子可過?」
「我可是聽聞你把詠音趕回駙馬家中,可有此事?有你這樣當娘的?人家蕭霓名聲再不好聽,也把兒女養在身邊……」
「得了得了,母妃,我又不是三歲孩童還要你教我如何行事?」蕭霜滿臉不耐煩,「我自會安排詠音,你別操心便是,指不定我日後還有大造化呢。」
想到衛衢,她對未來就充滿希望,哪怕這男人之前才羞辱過她,可她對他就是放不下,再說齊國皇后的位置實在太吸引人。
陳淑妃看到女兒這樣子,當即心驚,「什麼大造化?霜兒,你可別亂來,到時候惹了禍,也會禍及你外祖父一家……」
「得了,你眼裏只有外祖父一家,哪裏有為我思量過?這事我已有定論,母妃你就別管了。」
蕭霜最不耐煩地就是母親老是提外祖父一家,當即轉身便走。
陳淑妃滿臉的挫折,這女兒越來越不服從她的管教,這樣的性子遲早必定惹禍,伸手捏了捏鼻間。
旁邊的親信下人見狀安慰道:「娘娘多慮了,公主是龍子鳳女,哪會讓人輕易拿捏得住?」
「唉,若真是這樣就好了,你看看這前後兩個太子,哪個不是龍子?可結果如何?一個要死不活的,一個半死不活的,霜兒還比不過他們,皇上這人心狠得很。」
提起這前後兩任太子,就連那名親信下人也唏噓不已,也難怪自家主子會如此擔心六公主,若六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只怕自家主子晚景淒涼。
想到冷宮中的廢后蔡氏,她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回不敢再多言。
即便快馬加鞭趕路,蕭霓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回到都城,不得不選擇在經過的一個小鎮上過夜。
至於那受傷的學子,她也大方地讓人開了間天字號房讓他住。
一路上,那學子的傷口大致處理過了,所以並沒有化膿發燒的跡象,不過她還是請了大夫回來看,大夫表示傷口處理得很好,開了些療傷的湯藥方才離開。
那名學子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是濃黑,他轉頭看了看,看到桌上有燈光,然後有名身穿玄衣的女子在燈下看着他的隨身物件,那是他到都城趕考的路引。
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來歷,他忙起身,難免扯到傷口,遂呲牙裂嘴地呼痛,看到那女子抬頭看他,他忙道,「姑娘,那是我的東西……」
「哦。」蕭霓不咸不淡地應了聲。
看她的樣子看不出什麼情緒來,那名學子知道之前自己急躁了,怕是惹得對方不高興,看了看自己處理得宜的傷口,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為她所救,遂感激地掙紮下床,上前行禮道,「在下宋陵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
蕭霓並沒有阻止他下床,對於不珍愛自己身體的傢伙她歷來也不會囉嗦,只是在他自報家門的時候,她微瞥了眼手中還拿着的路引,上面寫的名字赫然就是宋陵二字。
路引上除了名字,還有出處,只不過這宋陵怕是孤兒也尚未成親,路引上並沒有記載他直系親屬的信息。
「不過是舉手之勞。」她把路引放下。
宋陵這才似想起什麼,「對了,我那僕人呢?」
「當時我們趕到之時,他早已氣絕身亡。」蕭霓沒有隱瞞,一雙美目定定地看着宋陵。
宋陵滿臉錯愕,隨後一臉痛苦,「怎麼會?」
「宋公子節哀順便,生死大事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預知的。」蕭霓安慰了一句,「對了,還沒問宋公子為何會受傷?」
雖然在宋陵暈邊之前隱約提過,不過她還是想聽他清醒時再說一遍。
宋陵一臉氣憤地道,「在下做夢也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他是趕考的學子,帶着一僕人就從老家出發,這一路也走了兩個月有餘。本來今日僕人駕馬車,而他在車廂裏面讀書,正看書看得興起之時,哪曾想到變故會突然發生?
一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現,一劍就殺死了僕人,然後看到他從車廂裏面出來,二話不說就不劍刺向他,情急之下他一閃躲,刺向他的劍直接就讓他半邊肩膀染血。
蒙面黑衣人似乎頗有些忌憚,未仔細查看他是否已死,就直接砍斷拉馬的韁繩,一躍上馬就立即往前而去。
「這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事,所以故意搶走在下拉車的馬逃走?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在下真沒想到都快到都城了,居然還有這麼膽大妄為的賊。」宋陵憤憤不平地道,「我要報官,要將這人繩之以法,要為我的僕人報仇,那馬兒幾乎是在下最後的財產……」
蕭霓仔細打量他的肢體語言,宋陵的反應真實無比,沒有什麼地方能讓她起疑,再者聽到報官二字,對方也是一臉的坦然。
微瞼眼眉,心中早已翻過數個心思,面上卻道,「報官那是必然的,就算是天子腳下,還會是有些不法之徒的。」
「姑娘言之有理。」宋陵立即點頭,「都是在下想得太單純,以為這一路沒遇上山賊就到處都是一片太平。」
蕭霓道,「那是公子好運沒遇上,不代表到處都是一片通途。」頓了頓,「你的傷口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養好,我已付清此處的房費,你且在此安心休養一個月再上路吧。」
算是受了她的池魚之殃的補償,有些話她不好明言,尤其在對方有疑的情況下,就更是不能直說。
哪知宋陵不是滿口感謝,而是皺緊眉頭。
蕭霓道,「宋公子可是不滿意我的安排?」
「不是,不是,姑娘別誤會了在下。」宋陵忙擺手,哪知又牽扯到傷口,頓時又痛得呲牙裂嘴,隨後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搔了搔頭,他苦笑道,「姑娘安排得十分周到,在下何德何能讓姑娘費心。只是在下到都城是為了趕考,如果在此逗留一個月,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了科考,故而心下猶豫。」
蕭霓也知道科考還有月余時間就要進行,這學子的憂慮倒也沒錯,就着不亮的光線,她又細細打量這孱弱的學子,看到對方笑得忠厚,實在看不出有可疑之處。
不過,她可不是輕易就撤下疑心的人,既然這人不願在這小鎮待着,那也好辦,帶着上路便是,是狐狸的遲早會露出尾巴來。
她不急。
思及此,她倒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人送佛送到西,你繼續與我們上路到都城便是,只是你這傷……」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宋陵忙又再擺手,「在下畢生心愿就是高中光耀門楣之餘又能為國盡忠,這次科考實不想錯過,區區小傷不在話下。」
說完,他就拍了拍傷口,哪知卻又痛得面容都皺緊了,故而有幾分難堪地看向蕭霓。
哪知蕭霓卻是大笑出聲,顯然他剛才傻傻的舉動取悅了她。
蕭霓本身就美艷至極,儘管此時光線不佳,她的明艷卻沒有半分遮掩,宋陵不禁看得痴呆在那兒半天反應不過來,直到蕭霓收回笑容臉色不悅,他才驚覺回神。
只見宋陵臉紅地解釋,「在下……在下生平……沒見過像姑娘這麼漂亮的女人……這才看呆了去……」
這樣倒有幾分書呆子的樣子,蕭霓的面容這才和緩下來,「罷了,我也不計較你失禮一事。」起身走向他,「你且安心的養傷便是。」
「姑娘放心,我還要科考,一定會儘快把養好。」宋陵忙道,看了看蕭霓那身簡單但料子極佳的玄衣,實在忍不住,他又臉紅道,「像姑娘這麼漂亮的人,如果換上彩色的衣裝會更明艷照人,這樣的穿着像個……」
本來想說寡婦,隨後卻想到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這番話實在是唐突至極,立即補救道,「姑娘別惱,在下……在下……」
蕭霓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沒看出來嗎?我正文君新寡。」
宋陵當即愣在那兒,他真沒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真是個寡婦,「在下不知,姑娘莫怪罪,老天不公,居然如此對待姑娘……」
「不知者不罪,宋公子莫要自責。」蕭霓不甚在意地道,「天色不早了,宋公子好生休息吧,我且先告辭了,對了,宋公子的東西在桌上,你清點一下吧。」
明人不做暗事,她確是翻看了宋陵的東西,所以此時對正主兒她半分隱瞞也沒有。
「謝過姑娘。」宋陵哪會介意,趕緊一臉感激地道。
此時門外卻有人敲門。
蕭霓輕聲道,「進來。」
門當即打開,嚴宇高大的身型出現在兩人眼中,他只是瞟了眼宋陵,目光很快就定在蕭霓的身上,「公主。」
他實在是不放心蕭霓與這傢伙單獨相處,就算這人受的傷是真實的,但也不代表他就沒有可疑。
宋陵聽到門外的壯漢喊了聲公主,立即一臉震驚地看向蕭霓,「你是公主?」
這表情真實無比,看似半點花假也沒有。
嚴宇的眉間依舊皺得解不開,他故意點明蕭霓的身份就是要看宋陵會有什麼反應,這結果卻依然不能令他滿意。
蕭霓輕點了點頭,很快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宋陵見狀,趕緊跪下行禮,「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平身吧,我出門在外,你也無須如此多禮,一切從簡。」
「謝公主。」
宋陵感覺頭暈乎乎的,哪曾想這救了他的人會是當朝公主?瞬間這心情有如飛上天一般。
蕭霓見狀,嘴角扯了扯,吩咐他注意休息,這才出去與嚴宇會合。
在送蕭霓回房之前,嚴宇還是頗認真地道,「公主還是切不可大意,有時候表情也可以騙人的。」
「我心中有數。」蕭霓笑道,「夜深了,嚴大將軍也先去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嚴宇朝蕭霓行了個禮,這才告辭離去。
蕭霓回到房間,立即召來自己的暗衛,立即手下了一封信,她在信中詳細地寫了宋陵的路引資料,然後又拉過一張紙匆匆寫了封短訊,封好口中後,直接就交給手下,「把這信立即送到百曉閣交給上官閣主,儘快。」
「是,公主。」暗衛應聲,很快就消失不見。
蕭霓仍舊坐在桌前,看着油燈上跳躍的火焰,心裏卻是將宋陵的話揉碎了來想,畢竟有可能會冤枉好人,所以她沒有第一時間就去審問他。
若真是到都城趕考的舉子,她沒有必要毀人前途,但若這人是敵人安排進來的,那就別怪她到時候心狠了。
嘴角勾了勾,火焰瞬間熄滅,一切又隱入黑暗當中。
翌日清晨,蕭霓很早就起床梳洗,一推開房門,就見到宋陵在她的房門口與她的護衛糾纏。
「怎麼回事?」
「他要求見公主。」
屬下見到蕭霓出現,一邊行禮一邊稟告。
蕭霓倒是挺意外宋陵會這麼早出現在這兒,畢竟他的傷可不輕,看樣子又是文弱書生,「你有什麼事?」
看到蕭霓一雙美目看向自己,臉當即紅透一片。
他這時才明白,什麼叫做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之,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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