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凰圖之天價帝妻 第六十八章背後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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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蕭霓並不給他緩衝自欺欺人的時間,冷酷無情的話語從她嫣紅的嘴唇毫不留情地吐出。

    蕭湛微一側頭看到她無動於衷的面容,由小到大他才是那個高高在上充滿優越感的人,憑什麼如今風水輪流轉讓蕭霓看他笑話?

    他哪怕再落迫也不想面對敵人不屑的嘴臉,面孔因為恨意而扭曲起來,他不記得要去害怕蕭霓,再次舉起長劍對準蕭霓,大聲吼道,「你騙我!蕭霓,你別指望我會相信你這樣的胡言亂語,母后她……她不會這麼對我的……」

    蕭霓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嘴角卻是上勾,一臉嘲弄地道,「蕭湛,你好歹也曾經當過太子,難道你的承受能力就只能是這樣?那真讓我失望,不管你相信與否,申喻鳳要除去你是不爭的事實,」頓了頓,看着蕭湛充紅的雙眼,她冷嗤一聲,「因為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懂嗎?」

    蕭湛圓睜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蕭霓,在情感上他對申喻鳳還有依賴,畢竟這是他的生身母親,可現實卻告訴他,他成為了一顆棄子。

    一顆沒用的棄子。

    蕭霓的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手中的長劍不禁慢慢地垂下,他撐着劍半跪在地,一臉的頹廢。

    他的一切都來自申喻鳳的賜予,從被天啟帝關在這個四方的囚牢中時,他的羽翼漸漸被折斷,身邊的親信一個個離開,沒有人再為他出謀劃策,他也無人可使。

    會相信曹氏的話,也是他疑心真為申喻鳳所棄,所以演了一出自殺的戲碼逼申喻鳳不能動手,可私心裏他還在期待,期待那個女人會帶他走出這囚牢,重新回到世人的面前。

    再當他光鮮亮麗的太子。

    「咣啷」一聲,手中的長劍掉地,他滿腔憤恨地捶打着地面,「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爺,你告訴我為什麼?」

    仰天怒問,可惜蒼天卻沒有回答他。

    臉上濕嗒嗒的,他以為是老天在下雨,哪知卻是淚水直流?

    男兒有淚不輕彈,小時候只要他一哭,申喻鳳就會板着臉孔用這句話來訓他,長大了才知道原來只是未到傷心處。

    蕭霓看着從所未見過的蕭湛痛苦的樣子,突然想到那個坐在梅花飄落樹下的女子淺笑盈盈慈祥和藹的面孔,她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當年,如果她沒被人陷害,今天或許不能成為中宮之主,至少也會是一宮主妃,不至於屍首不全地落葬。

    她輕嘆一聲,上前蹲下來握住蕭湛的雙肩,「振作點,你是你,不為申喻鳳而活,又何必為了她而傷心至此……」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蕭湛絕望至極地呢喃着。

    「我明白,無非是一份母子之情罷了。」蕭霓的聲音依舊冷靜,「她不仁你不義,這世上哪有什麼不變的情感?」

    蕭湛聞言,不禁愣在那兒痴痴地看着蕭霓在燭光中冷艷的面容,掉轉槍頭對付申喻鳳?

    這對於他而言是個新命題,上回假裝自殺於他來說似乎已是極限,真的聯合蕭霓對付生他養他的母親,他真的難以做到。

    他微側臉,目光漸漸地偏離蕭霓的似乎洞察一切的雙眼,他是個懦夫。

    沒用的懦夫。

    蕭霓見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血緣果然妙不可言,蕭湛不過是只紙老虎,他根本就不適合處在太子這位置上,就算勉強稱帝,也會是個英年早逝的料,八成還是被人加害的。

    他的狠似乎都用來針對她,對於心底在乎的人,他的心還是柔軟一片。

    不由得又想到那個坐在梅花樹下淺笑盈盈的女子,蕭湛真像她,這樣也好,她想要的不過是這麼個結果,又何必去刺激蕭湛再去爭什麼。

    趁機退下來就是對蕭湛最好的結果。

    「蕭湛,你無須自責,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她,振作點,你想想馬蘭萱,就算不想她,也要想想你的孩子們,你若倒下,他們該怎麼辦?」

    這二十年來,她難得好言好語地與蕭湛說上幾句鼓勵的話。

    蕭湛的身子頓了頓,自從被關在這裏之後,他就甚少想起馬蘭萱,他對這個太子妃並不太滿意,感情自然沒有對曹氏來得深厚。

    但是,馬蘭萱再不好也是他嫡子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突然猛然抬頭看向蕭霓,急切地問道,「他們母子可還安好?」

    蕭霓看到蕭湛在乎的面孔,立刻就搖了搖頭,「你也是生於廝長於廝的皇族子弟,你難道不知道你一出事,他們又如何能安好?前太子的遭遇還不夠給你提醒?」

    蕭湛突然站起來,「不行,我要去找他們母子,馬蘭萱她,她還懷着身孕……」

    他是個失職的父親,一如天啟帝對待他那般,他也冷待自己的孩子,可如今沒有了與申喻鳳的母子親情來支撐他的情感,他滿腔的情感只能傾泄在孩子的身上。

    蕭霓一個箭步到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讓開,蕭霓,你別以為我今天落魄了我就得任由你捏圓搓扁,我蕭湛就算跪盡天下人也不會跪你……」

    「蕭湛,你也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要你跪我做甚?你是生是死與我何干?若不是……」說到這裏,蕭霓警醒地住口,瞬間機智地改口,「若不是我與申喻鳳誓不兩立,我也不會多管你的事情,她的敵人自然是我幫助的對象。」

    蕭湛原本略有起疑,只是聽完她說的話,不由得臉上露出鄙夷的面孔,「你怎麼會是她的對手?不管如何我與你也還有幾分血緣關係,我勸你就此收手吧……」

    「這不用你操心,我再無能不也成功把你弄下太子之位?」打嘴仗,蕭霓又怎會甘於人後?

    「牙尖利齒,怪不得死了男人守了寡。」蕭湛說得刻薄,不過不知為何,心底卻突然為她鬆了口氣,曾經的恨意在這樣打嘴仗中似乎消彌了不少。

    果然,只要退一步就會海闊天空。

    他突然領悟到這點人生真諦。

    蕭霓聳肩笑了笑,「誰叫他擋我的路。」

    她與那位掛名前夫可沒有半分感情,自然不會對他亡國的下場有半分同情,只是可惜至今她還沒有找到他的人影,斷不然會讓這個男人再出現壞她的大事。

    「你真無情。」

    「謝謝稱讚。」

    「從小到大,我從來都不喜歡你,甚至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彼此彼此,我也一樣。」

    二十年來,兄妹二人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地面對彼此,話語雖不中聽,氣氛卻尚算和睦。

    在外面守風的曹氏沒聽到裏面傳來爭吵聲,心下大奇,就她所知,自家主子與太子那可是水火不容的關係,見了面就想着如何弄死對方才能舒爽。

    實在是心痒痒的,她也顧不上蕭霓會責備,偷偷地探頭朝里看去,哪知一看卻是差點驚叫出聲,好在反應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殿裏的兄妹二人居然靠得如此近,不過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她也不敢真的偷聽他們的對話,幾眼之後趕在蕭霓發作之前就把頭縮了回來。

    還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的媽呀,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心神還沒有安定下來,眼角卻見蕭霓從裏面出來,未見太子的身影,她忙低垂着腦袋恭敬地低語一句,「主子。」

    「曹氏,你在我待了多少年?」蕭霓在她身前站定。

    之前曹氏偷窺的舉動她焉能沒有發現?

    會將她安置到蕭湛的身邊,也代表她信得過她,只是這舉動終究不妥,看來離得時間太長這人心也開始蠢蠢欲動。

    曹氏瞬間臉色大變,忙跪下道,「主子,奴婢……奴婢知錯了……」

    她本想分辯幾句,可想到蕭霓的性子,那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再如何也跳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

    「算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曹氏,你當知道壞我事會有怎樣的結局。」蕭霓敲打的話當即面不改色地道出。

    「奴婢知道。」曹氏忙道。

    總算能定下心來,看主子的樣子應該不會罰她。

    曹氏到底仍算忠心耿耿,蕭霓伸手攙扶她起來,這回她的神色嚴肅道,「曹氏,你是時候該想想自己要何去何從了。」

    「主子的意思是?」曹氏又再度心驚道,她摸不准蕭霓是個什麼態度?

    慌亂地看了眼大殿裏面,裏面依舊半點聲響也沒有,太子不會是?

    她忙用手拍了拍胸脯,憑心而論,除了之前那一幕,太子待她一向不錯,為了她還責罵過太子妃數次,就連生下太子庶長子的側妃魯氏也不得不避她鋒芒,絲毫不敢與她爭寵。

    本以為自己心如鐵石,可如果太子真的……

    她突然為那個男人感到幾分傷感,想要不管不顧地衝進去。

    蕭霓把她的神態看在眼裏,這女人動了情,看來以後是不可能再用了,她從不強求人留下,強扭的瓜不甜,不過看曹氏這樣子倒也不難處置便是。

    「你若擔心他便繼續留下,不過曹氏我得警告你一句,以後不可再恃寵而驕。」

    這因果是她種下的,當初就是想讓蕭湛的後院一團亂,順便安插個眼線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奴婢……」曹氏抬頭一臉不可議。

    她拿不準蕭霓是個什麼態度,真的放她自由?她不擔心自己會掉轉槍頭對付她?

    隨後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如果主子真的那麼好背叛,她身邊早就無人可用,無人可信。

    想到曾經背叛者的下場,她猛然打了個冷戰,這一輩子她都不想去嘗試那等刑罰。

    她不怕死,就怕求生無法求死無門。

    「去吧。」

    蕭霓輕拍她的肩膀,一個小小的曹氏,她自然還是拿捏得住。

    「奴婢謝過主子。」

    曹氏哽咽道,朝蕭霓行了個莊重無比的禮。

    蕭霓沒有應聲,而是施展輕功快速離開,話已盡,不走還待何時?

    曹氏再起身抬頭之時,已經找不到蕭霓的身影,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她立即掉頭往殿裏跑去。

    「殿下——」

    看到蕭湛仍舊安好,她突然感到萬分心安,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情感,她不顧尊卑跑上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您安好我就放心了……」

    她的熱淚浸濕了他後背的衣襟。

    蕭湛半晌沒動,感覺到後背的濕熱,這才伸手握住她交握在他胸前的手,「曹氏,如果我一無所有了,你還會跟着我嗎?」

    「殿下去哪裏,妾身就去哪裏。」

    曹氏以前是不大看得起蕭湛的,覺得他這人無腦又衝動,活該被自家主子設計淪落到此等田地,這段時間看着他從一人之下淪落到如廝境地,竟又有幾分於心不忍。

    蕭湛聞言閉上眼睛,這個世上,到底還有一人真心待他。

    永安公主府在夜色的京城裏並不太顯眼,掛在屋檐下的幾隻未熄的燈籠在晚風中飄蕩着,顯出幾分鬼魅之色。

    公主寢殿的燈光未熄,仍舊一身宮裝的六公主蕭霜一想到自己被大公主與蕭霓聯手教訓了一頓,就氣得臉都扭曲了,她一拍桌面,看向坐在下首的男人,「你說你有法子?」

    「公主信我便可。」那男人朝蕭霜魅惑一笑。

    蕭霜微微眯了眯眼,這男人長得還不錯,如今駙馬被她趕出公主府,也正寂寞着,遂朝他勾勾手指,「你且上前來。」

    那男子聞言,起身優雅穩步地朝蕭霜走去,他不笑之時倒沒讓人看出禍水之相,頗有分寸的坐在蕭霜的面前。

    兩人離得近,但距離又恰到好處。

    近在咫尺,蕭霜覺得這男子的長相更美些,不過可惜呀,這男人沒什麼本事。

    「貴國的辛國舅與殷夫人是怎麼說的?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她半傾身靠在軟墊上,目光卻是挑逗地看着對方。

    男子微微一笑,滿室生香,「六公主,我家主子說了只要六公主助他成事,他也必然會答應公主一個要求,還會送上黃金千兩、白銀萬兩來答謝公主……」

    「且慢,辛國舅的目的是破壞了這次貴國攝政王的求親?」

    「正是,公主沒有聽錯……」

    「若我說,如果事成之後,我要代替蕭霓成為貴國攝政王的求親對象,你家主子又會否幫我?」蕭霜挑挑眉眼冒精光地提着自己的要求。

    男子微微皺眉,他沒想到做這任務會節外生枝,這蕭霜居然看上了衛衢。

    齊楚聯姻,壯大的是衛衢的勢力,小皇帝為此日夜不得眠,辛國舅與殷乳娘更是不願看到這局面變成事實,這才不得不要他緊急入楚破壞這樁聯姻。

    若是人選換了蕭霜,局面依舊。

    「看來貴國辛國舅的誠意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為那小皇帝有幾分本事呢,原來不過爾爾,本宮好歹也還是楚國公主……」蕭霜一臉的嘲笑。

    她看上了衛衢,首次有男人讓她夜不能寐,與他相比,駙馬簡直不值一提,對於與駙馬和離一事,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如今就等父皇的批示。

    若能順利擺脫駙馬,她就能追求另一春。

    男子聞言卻是唇瓣微微一笑,看到蕭霜微微失了失神,他笑得更歡,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前傾的身子往後坐直挺腰,「我國皇上自然有本事,只是年紀尚小,攝政王遲早要還政於他,公主又何必要跳這火坑?」

    攝政王再如何又怎樣,始終名不正言不順,皇上正在一天天長大,遲早要親政,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同時也是辛國舅與殷乳娘最大的憑仗,不然他們哪來的膽量與衛衢唱對台戲。

    蕭霜冷笑道,「那就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我只要他罷了,本宮說過,本宮亦是楚國公主。」

    真是搞笑,衛衢那般強勢的人又豈會輕易地交權?

    她早就看清楚了,衛衢會一直大權在握,齊國那個小皇帝遲早得下台一鞠躬,只是遲與早罷了。到時候有她與他強強聯手,她還不是齊國的皇后?

    一想到皇后這頭銜,她的心頭突然熱火高漲,這可比當公主要強得多,看看人家申喻鳳,在後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生母那樣的在後宮算個屁?

    不過為了得到助力,她也不得不與這男子虛與委蛇,點明自己楚國公主的身份,表明她只不過是看上衛衢的人罷了,並無其他的野心。

    男子心底同時也冷冷一哼,看蕭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說謊,這樣的大話也得有人信才好,辛國舅與殷乳娘並不會想要引狼入室,自然不會同意這樣荒謬的提議。

    不過他要達成此行的目的,就需要一個楚國的內應,沒有人比這六公主更適合。

    他曾想過去走大公主的路數,畢竟這位大公主的名聲更好,又有幾分實權,只是可惜依他對這大公主的觀察,這人不好利用,遂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蕭霓的死對頭,也就是六公主蕭霜。

    「好,我就代我這家主子應下。」他笑得越發燦爛。

    蕭霜本來就失神在他的笑容之下,在聽到他的回答後,猛地回神,這回她不得不審慎的回答,「你也別這麼輕易就許諾本宮,這樣大的事情你不用請示你家主子?他們的意見才能做得准……」

    「不需要,我家主子早有明言,許我見機行事。」男子當機立斷地道。

    蕭霜「呵呵」地笑出聲,這人不過是殷乳娘的入幕之賓也敢如此大言不慚?

    男子看到她明顯不相信,遂又道,「公主,我能來此自然有我本事,若攝政王娶了公主,他日攝政王也有個養老的地方,於我國皇上來說也是好事,至少大家都能更好的下台階,不用撕破臉……」

    他這回極盡所能地忽悠蕭霜,只要破壞了衛衢的打算,那他就能功成身退,至於蕭霜的要求,他到時候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當然如果有好處,他也會改變主意。

    蕭霜的眼睛邊聽邊眯了起來,顯然她也在考慮男子的話是否可信。

    兩人正在彼此角力,並未達成統一的意見。

    正在這時候,下人在外稟道,「公主,駙馬又迴轉了請求見公主……」

    「不見。」


    蕭霜哪裏耐煩去見那麼噁心的一個男人,敢瞞着她養外室生兒子,就得要承擔這後果。

    「可駙馬說……」

    「來人,把這多嘴的下人給本宮拉下去重責一百大板,看看她是不是收了別人莫大的好處才來本宮面前惹本宮不高興。」

    蕭霜不待她再稟告,直接不耐煩地下達了指令。

    「公主冤枉啊……」

    那下人沒想到公主的脾氣暴躁成這樣,居然要拿她開刀,以前公主不是這個樣子的,看來她不該收了駙馬的好處來傳這話。

    蕭霜直接揮揮手讓侍衛把人拖出去處置。

    「娘,娘,娘……」

    突然一個年紀六七歲的小女孩披散着頭髮赤腳哭着進來,一進到殿裏,就撲向蕭霜,抱着蕭霜。

    「娘,我想爹爹……」

    蕭霜原本抱着女兒的手就是一緊,想到駙馬的噁心事,連帶對這女兒也討厭起來,猛地將她拖開,厲顏道,「你給我閉嘴,你沒有爹爹了,那人不配當你的爹爹……」

    「娘,爹爹還活着,我怎麼沒爹爹了?爹爹說他知道錯了,求娘給他一次機會……」

    「閉嘴,你若不聽我的話,那也給我滾出公主好了,隨你爹過活去。」

    蕭霜氣得酥胸起伏不定,這女兒真是白眼狼,身上不愧流着那人的血,一樣的卑賤下流。

    小女孩頓時睜大眼睛,自幼就受寵的她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以前只要她一不高興,娘就會哄她,現在居然在外人面前就教訓她,娘變了,變得陌生。

    「好,我隨爹爹去。」

    她氣不過地威脅道。

    蕭霜不怒反笑,「隨便你,來人,把小姐送到駙馬家中。」

    小女孩聽到這裏,突然心慌起來,她覺得這回娘不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而是動了真格的。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嬤嬤抱起。

    「娘,娘……」

    她忙喚娘,蕭霜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開頭再度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速度快點。

    下人們看到今晚有人被杖責,哪裏還敢怠慢?趕緊就把小女孩抱了下去。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聽得蕭霜相當的煩躁,這女兒今晚的舉動讓她失望透頂,既然她偏心她爹,那就與她爹一塊兒滾蛋。

    等她嫁與衛衢,自然會再生育更可心的兒女,一想到未來,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甚至臉上還帶了幾分微笑。

    男子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看來蕭霜是相當迷衛衢,為了嫁衛衢連親生骨肉都能捨去,他的手輕點大腿,這加強了他決定要與蕭霜聯手的決心。

    這樣心狠又盲目的女人,他上哪兒找?

    蕭霜一眼瞥到他眼裏的精光,心底的冷笑更甚,她再不濟也是從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長大的,又怎麼會眼淺至此?

    不枉她故意在他面前演這場戲,不管事後他幫不幫自己嫁給衛衢,至少能幫忙解決蕭霓,她何樂而不為?

    一想到蕭霓的悽慘下場,她的唇角就翹得越高。

    明月夜,短松岡,處處都是離人愁。

    蕭霓伸手輕撫那半人高的墓碑,眼裏漸漸噙滿淚水,「娘,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這裏是她給廢妃曲氏立的衣冠冢。

    當年,她在把短刃刺進曲氏的胸膛中時,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又受了刺激,她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聽聞申喻鳳遣來的海嬤嬤高冷的說,廢妃曲氏的軀幹已經餵了狗。

    那會兒她紅着眼要殺了海嬤嬤,若不是駱敖攔着,海嬤嬤又豈會活到現在?

    想到往事,她的眼睛又漸漸充血,滿腔的愁恨似要溢出。

    突然,一縷柳葉溫柔的輕拂她的頭頂,似母親的手般讓她仇恨中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已經高過她的柳樹。

    「娘,是你嗎?」

    沒人回答她,只有風吹過樹枝發出的聲音。

    蕭霓滿心的希望頓時落空,隨後又釋懷,子不語怪力亂神也,她這是思念太甚差點就得了癔症。

    她的目光又看回墓碑,因為她有派人日夜打掃,所以墳地里一片乾淨。

    慢慢地,她蹲下來與墓碑齊高,溫柔地道,「娘,我告訴你,我去見太子了,你放心,為了你,我也會想法子保下他讓他遠離這事非紛爭。」頓了一會兒,「娘,你會不會不再愛我?如果不是當年她做下這等惡事,你也不會母子分離了這麼多年,直到死也沒能知道這真相……」

    說到這裏,她突然語帶哽咽,伸手輕彈了一下不應該流下的眼淚。

    有多久了,沒再嘗過淚水的味道。

    她說過報仇前不會再哭的,只是現在面對曲氏的墓碑,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在過去,她享受了曲氏滿滿的母愛,這本來不應該屬於她,是她偷來的,那樣的時光如今回憶起來,只剩滿心傷懷。

    那低垂的柳枝再度拂過她的頭頂。

    「娘,是女兒臆想了,你不會不愛我的,你一直都是這般善良無爭,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我相信,你就算知道真相也依舊會愛我的,對不對?」

    她自我安慰着。

    「太子雖然養歪了,可他終歸還是像你,不似那個女人心狠手辣……」

    其實她才是最像那個女人的,要不然又豈會那般殺了如珠如寶般養大她的曲氏?又怎麼會真的不顧念血緣非要討一個是非公道?

    「我什麼也沒有與他說,有些話我實在無法說出口,我想,他若知道真相只怕會痛苦不堪,你也不想看到他難過吧?畢竟他是你十月懷胎所生的孩子……他不像我,能坦然的接受這樣只有戲曲中才存在的橋段,我像她那般天生就是個冷血的……娘,你會怪我嗎?或者我也自私了,我……不想讓他知道你有多好,而我有多幸運能當你的女兒,而他……只能在申喻鳳的高壓下戰兢地求生存……」

    呢喃細語,縱使只是一人在自言自語,可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若不是顧念曲氏,她不會管蕭湛死活,到底還是欠了曲氏一份養恩。

    這,終歸要還。

    一夜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看着天邊一輪明日就要升起,她猛地起身讓初升太陽的光芒照在身上。

    這光芒是那般的溫暖,全身頓時暖洋洋的。

    出來數日是時候要回去了,不然只怕恆兒和姝兒會到處找她。

    「娘,我走了,等以後我再來看你。」

    她一臉柔情地對着墓碑訴說。

    沒再留戀,玄衣一旋,她騎上屬下牽來的馬,踏上了歸途。

    這裏是曲氏的故鄉,落葉歸根,她希望曲氏能魂歸故里,所以才會讓人把衣冠冢設在此處。

    回時與來時那般馬不停蹄,自打見了蕭湛以後,她就想着第一時間來看看曲氏,有些心底的話她得當面與曲氏說,所以最終不管不顧地還是來到曲氏的衣冠冢前。

    壓抑的情感得到釋放,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這個世上能讓她輕鬆面對的也只有曲氏那孤零零的衣冠冢。

    縱使馬蹄狂奔,可她的思緒依舊停留在往日的舊事上。

    變故突然而生,她猛地勒緊馬韁繩,馬兒嘶喊着,她卻是大喝出聲,「小心——」

    可惜仍舊遲了一步,已經有幾名手下的馬匹來不及勒緊,馬蹄踢上了絆馬索,高大的身子當即飛起掉進前方設好的陷阱裏面。

    陷阱下面佈滿尖銳的利箭,瞬間就將他們的身體刺成了刺蝟,鮮血味瀰漫在空中。

    蕭霓的神經繃緊,有人在此設陷阱要害她性命,她冷冷一笑,這等伎倆若也能要了她的性命,她早八百年前就投胎重生了。

    「公主,小心。」身邊的隨從立即驅馬靠近她。

    蕭霓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你們也是。」

    培養手下可不容易,她已經折損了幾人,可經不起一再的損失。

    「是,公主。」

    所有的隨從都氣勢如虹地應聲,一來壯氣勢,二來也感激主子的關心。

    「殺——」

    蕭霓的眼睛微微一眯,美目四周一掃,還真有不少人在此埋伏,她何德何能讓這麼多人等着殺她?

    手輕拍馬背,她第一個衝出去,長劍一刺一挑,她就殺了一名舉劍刺向她的敵人。

    這場殺戮來得正好,她鬱悶的情緒正無處發泄,他們要送上門來找死,她就成全他們。

    蕭霓這邊人數並不佔優,可是一人卻能當十人來使,出手更是狠辣不拖泥帶水,從一開始就佔據了上風。

    看着下面那一幕,隱在暗中的男子微微皺眉,「怎麼沒人告訴我這楚國八公主居然是個練家子?」

    「屬下失職。」

    立即有人出來認罪,實在沒想到驚心安排的一場截殺會功敗垂成。

    看着下方越來越少的己方人,他不禁抹了把額頭的汗水。

    似乎感覺到蕭霓看過來的目光,男子的身子往後仰,隨後低笑出聲,「實在是我低估了這八公主,以為讓她命喪黃泉就能一了百了,原來閻王不收的人,我也硬送不了……」

    「公子……」

    男子擺擺手,「此計行不通,我自然另有妙計。」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於他並不難,只是頗為曲折罷了。

    蕭霓的玄衣也沾上了不少血跡,好在不顯眼,這讓她看起來似乎纖塵不染,頭上的碧綠髮簪在陽光下閃着誘人的光芒,整個人似帶着一層光圈。

    這讓不遠處見到襲殺事件的人馬不禁愣在當中。

    「將軍,看來沒人需要我們幫忙。」

    一名青衫儒雅的男子淡然開口,被他稱為將軍的男子俊容沉穆,如矩的雙眼緊緊地盯在蕭霓的身上。

    半晌,被稱為將軍的男子「刷」的一聲抽出大刀,冷冷地道,「去幫忙。」

    「將軍,這裏是楚境,我們是來求親的,不是來節外生枝的,皇后娘娘再三吩咐過,一定要成功將楚國八公主娶到手……」

    青衫男子皺眉阻止,顯然不想多管閒事,再說那玄衣女子應付得來,他們不應趟渾水,而是急忙趕去楚國都城才是,聽說另幾名的求親者早就到了,他們在路上已是耽擱了不少時日。

    「少囉嗦,本將軍說幫就幫。」

    被稱為將軍的男子冷瞥過去,青衫男子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最後不得不勒緊馬韁繩退後。

    嚴皇后命他前來協助大將軍,可如今看來大將軍根本就不聽他的勸,這一路上都不知道耽擱了多少時間。

    被稱為將軍的男子立即舉刀殺進前方的混戰當中,一下子就帶走了三條人命。

    蕭霓聽到風聲,眼角瞥到一身藍衣的壯漢出手極快地就解決了一名黑衣刺客,看那功夫頗為正統,應該不是野路子出身。

    楚國境內何時有這樣的高手?她居然沒聽聞過。

    朝廷與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對於幫會勢力,朝廷一向盯得緊,她又不是養尊處優的皇家公主,對這樣的勢力焉能不了解?

    不過看如今對方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她就暫時拋下疑問,專心殺敵。

    想通後,她不再把目光落在那藍衣壯漢的身上。

    比起蕭霓刁鑽又殘忍的殺法,藍衣壯漢的出手如同他的人穩重至極,直取對方要害,下手乾淨利落。

    見到藍衣壯漢加入戰局,身為他親兵的人馬也立即抽出武器上前助他們的大將軍一臂之力。

    眼見形勢不對,剩下的黑衣刺客不再戀戰,立即識時務的分散逃走。

    看到藍衣壯漢持刀似要追上去,蕭霓伸手一攔,笑道,「窮寇莫追,在此謝過英雄拔刀相助……」

    「不客氣。」藍衣壯漢*地回了一句。

    蕭霓一愣,對這藍衣壯漢了幾分好感,「不管如何,還是我佔了便宜……」

    「永陽公主無須客氣,在下嚴宇,是來向公主求親的,若是見到公主遇險也不出手相助,如何堪當公主的夫婿?」

    藍衣壯漢不待蕭霓把話說完,立即一臉嚴肅一本正經地說着求親的話語。

    蕭霓不禁感到面前有無數隻烏鴉飛過,這人她從來沒見過,如今一開口就說要當她的夫婿,她的眼睛眯起打量起此人,想到他自報家門,當今天下也就只有晉國皇后出身於嚴家。

    一臉正氣,卻又渾身殺氣四溢,這人不是晉國的大將軍又能是何人?

    「看來是蕭霓眼拙,居然沒有認出嚴大將軍,失敬失敬。」

    「公主又客氣了,你我素未謀面又如何認得在下?」

    「哦,那嚴大將軍又是如何認得本宮的?」

    「既然有心前來向公主求親,又焉能不知道公主的……長相?」

    嚴宇本想說喜好,目光溜過那顯眼的玄色衣袍,與他最近聽來的傳聞不謀而合,只是沒想到蕭霓的功夫居然也能如此之好,這女人一下子就對了他的胃口。

    求親一事之前於他而言不過是妹妹的一頭熱,他並不大熱衷,行軍打仗靠的是真本事,而不是旁門左道,妹妹在後宮時日太久,竟只想着玩弄手段,聯姻又能保障些什麼?

    若八公主真是楚皇最寵愛的女兒,當年就不會嫁到陳國去,如今這招親的戲碼,八成另有陰謀。

    所以這一路他走得並不着急,慢悠悠的耗費了不少時日才到楚都近郊,沒想到居然會遇上這傳說中的正主兒。

    這女人夠彪悍,對他的胃口,所以他中途改了用詞,女人一向愛聽別人的稱讚。

    他的眼裏頓時滿是欣賞的光芒。

    蕭霓突然全身打了個冷顫,這像動物求偶的目光實在讓人接受無能。

    比起衛衢的清冷,秦太子贏宣的虛偽,韓國四皇子肖斌的自以為是,眼前這身形高大壯碩的晉國大將軍的目光卻是明晃晃的佔有欲,實在讓她消受無能。

    「既然已經到了楚國,嚴大將軍,請吧。」

    她收起長劍做了個請的手勢。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能坦然接受,她一向很是隨遇而安。

    嚴宇也收起大刀,立即打繩隨棍上與蕭霓並轡而行,趁機為自己爭取贏得佳人芳心的機會。

    蕭霓只恨自己沒有命人備馬車,不然如今就能直接躲進馬車裏,不用被人用那般不加掩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

    青衫男子見到嚴宇這積極的態度,初時咋舌,隨後滿臉笑容,看來他回去後八成能交差。

    倒是隱在暗處的男子一臉怒氣地重重一錘打在粗壯的樹幹上,雙眼惡狠狠地盯着嚴宇的背影看,恨不得盯出個窟窿來。



第六十八章背後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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