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和虞青閒話一二,顧蓮鼓起勇氣,在臉上拍了拍,一臉悲壯:「青姐,出門了。」
虞青好笑,修長的身軀慵懶的攤開在床上,她手臂枕頭,忠告道:「范子凌可比我們家鍾達要兇殘多了——雖然我不否認鍾達也是個難纏的。」
難纏?這個詞用來形容鍾達可真……可愛。顧蓮撇撇嘴,不以為意:「總是自家的狗窩窩比較好。」
顧蓮閃身出門,聽到了枕頭砸在門上的聲音,不由抱着肚子哈哈笑。她回了醫務室,魏宣也在那裏,正給范子凌換藥,他因為上下都受了傷,幾乎沒穿衣服,顧蓮紅着臉轉頭當沒看到,故作鎮靜地對鍾達說道:「青姐讓我好好照顧你。」
鍾達欣賞着范子凌的脫衣秀,口中漫不經心地回道:「耍我呢,青姐寧願親自來我這兒揍我一拳也不會跟外人說這麼噁心的話。」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對虞青的親厚依賴。
顧蓮抽了抽嘴角:「你們交流感情的方式真獨特,我很欣賞。」
「姐姐,你進來都不理我。」魏宣委委屈屈地說道,手裏收拾着藥箱,范子凌換好了衣服,清清爽爽地靠坐在床上笑看過去。
「不理誰也不會不理小魏宣的。」顧蓮轉身笑捏了捏他的小臉,有如橡皮泥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
「嘿,蠢女人,你以為他幾歲了,還把人家當小孩兒呢。」鍾達簡直就是一條狗,什麼都要嚷嚷,忒不好聽。
顧蓮皺眉,斜眼看他:「我能比他大上五六歲,我都沒成年呢,他怎麼不是孩子。」
鍾達翻白眼,嘿嘿冷笑:「傻子,你問問這個』孩子』,他幾歲殺的人,你再問問范子凌,頭一次碰女人是什麼時候。成年?哪兒來這個概念。」
「……」顧蓮一噎,鍾達這人這沒法好好說話了。
然而當時的她,忽略了鍾達用的詞是,「殺人」。
閒來無事,魏宣在那裏調起了試劑,一邊隨口指點顧蓮。顧蓮本來想當做是複習化學,可惜幾百年過去了,元素周期表不僅填滿了還改了排列形式,她只能當做是接受了一堂化學實驗課。
十一點鐘,顧蓮出門取熱水,此時大巴沉寂一片,公共區域燈都關了,沙發上能看到人影呼吸起伏。
她躡手躡腳換好水,經過自己房門時聽到了什麼聲響,腳步一頓,往前湊了幾步,想開門看看出了什麼情況。
手剛觸及到門把手,忽然聽到了奇異的聲響,撞擊聲,女子的輕吟,以及……
顧蓮渾身一僵,嚇得進退不得,臉一下燒紅。她深呼吸一口氣,正要一步一步小心退後,又聽到虞青啞了嗓子呼喚:「雷星,**再跟葛宿搶我就……」
顧蓮傻眼了,這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三人行?
她覺得自己簡直跟烤熟的蝦一樣燒得慌,尤其是後背,燙的嚇人,脖頸處更是有熱辣的呼吸……
呼……吸?
顧蓮張大嘴巴,頭一點一點不受控制地轉過去,對上了一雙在黑夜裏如同卑劣的老鼠般閃爍的眼睛,他此時目光灼灼,流露出來的意思如同他起伏灼熱的呼吸,燒的顧蓮皮膚都痛。
她大吃一驚,剛想驚叫,就被他猛地捂住了嘴。
她後退一步,背撞上了門,顧蓮想起裏面還有人,一動不敢動了。
鍾達低笑一聲,譏誚地壓低聲音說道:「想看看,嗯?光聽聲音都夠銷魂了,咱就打開門,看場戲如何?」
看你妹看!顧蓮想罵人,可聲音卡在嗓子裏出不來。眼看他真的掰着門把輕輕打開門,她快嚇得哭了出來,裏面的聲音越發清晰,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哀求地看着他猛搖頭。
「聽聽,好聽嗎?」鍾達輕佻下流地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輕咬着她耳朵,手也往她腰上摸,身後則是屋內三人孟浪激烈的動作,顧蓮腦袋一片空白,羞窘憤怒讓她顫抖,她忽然扶住腰,翻出一柄槍,抖着手指着他,道:「你……你給我滾!滾開!別碰我!」
鍾達嘻嘻一笑,好像抵住他額頭的槍只是一柄玩具,他抱着她滾在地上,手還幫她固定在他腦袋上,冷笑道:「蠢貨,大爺玩兒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里哭呢,來,讓爺教教你怎麼玩兒,嗯?」
他埋在她脖頸上不停噴出熱氣兒,她胃裏翻湧,噁心的幾乎就要吐出來,眼圈泛紅道:「你以為我不敢打……」
「那你就扣扳機,你敢扣我就敢去死!」鍾達驀地眼神一變,狠戾嗜血,陰寒地叫她膽戰心驚。
尼瑪!這年頭被人拿槍指着的都比拿槍的橫!
顧蓮恨不得真一槍斃了他,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在陳志等人的隊伍里,身份不是隊員,而只是一個附屬,一個寵物,如果她崩了這個鐘達,不說青姐他們,就是白恆遠也不會饒了她。
可是她能怎麼辦?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或者把他另一條腿崩了?顧蓮陷入絕望之中,手裏仿佛有兩個力氣,一個凹出十八般造型拼命誘惑她扣扳機,一個卻拼命阻住自己衝動是魔鬼……wtf!什麼破世道!!
眼看他嘴不停亂親,嘴裏胡言亂語的說着,手也不老實的亂摸,她只能拼命踹他,咬他,打他,眼淚一串串滑下,心裏冰冷恐懼。
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沒人聽到,怎麼可能沒人聽到!可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沙發上的人翻了個身,之後卻一動不動了……
她幾乎都要認命了,淒涼一笑,范子凌也說過,沒有實力的時候就給忍……
她理智上已經投降,可當他的手碰上她的胸的時候,大腦一空,忽然不知道身在哪裏,等到意識回歸的時候,她已經拿起槍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上。人的後腦勺最為脆弱,他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顧蓮大口喘息,使勁兒把他踹到一邊,黑暗中愣愣地瞪着他。
「啪、啪……」有人輕輕鼓掌走來。
顧蓮流着淚循聲望去,來人已經慢慢拄着拐杖走到了她身邊,一根拐杖抬起她的下巴,她淚眼朦朧中,看到范子凌在微笑,月影明暗,一半惡魔一半天使。
「做得好,乖女孩。」
他就像是那日在戰場救他時一樣,輕聲地誇獎她,而她也如同那日一般,哭的很兇。
「雖然我說過,沒有實力就不要蠢到挑釁,但一個沒有反擊之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你做的很好,小姑娘,做得很棒。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堂課,現在,停止哭泣,把他搬回去,一切都將掩藏在黑暗中。」范子凌的聲音醇厚優雅,動聽如修士在吟誦聖經,清涼如銳利的尖刀。
「我覺得噁心……我真覺得噁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顧蓮靜靜流淚。手裏拿着槍,卻只能拿它當板磚,她的憋屈無以名狀。
「你若真的用了槍,你將失去所有人的信任。」范子凌安靜地訴說着事實,無悲無喜。
「可他試圖侵犯我!」顧蓮如同等待着老師給出答案的優等生,睜大水洗過的明眸,看着范子凌。
「小姑娘,這個世界從來就不平等。」范子凌平靜地微笑,眼眸閃爍,如同神秘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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