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舊南王府。
沉寂許久的舊王府重新忙碌起來,這座宅院一直由王府的老管家照應着。所以就連平時也有人打掃整理,風暮寒一行到達時,老管家已經提前得到消息,安排好下人,並將風暮寒經常使用的幾間屋子收拾一新。
風暮寒身上的玄色戰袍還未來得及換下,他坐在書案後。撐着額角,鳳目微合,眉宇間隆起一個清晰的「川」字,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
青衣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腳步儘量放輕,但風暮寒還是覺察了。馬上睜開眼睛。
「暗衛都安排好了?」他問。
「是。」青衣恭敬道,頓了頓,他試探的問了句:「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杜府將世子妃接回來?」
「不急。」風暮寒幾乎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青衣偷眼去看他主子臉上的表情,覺得與剛才相比,南王世子眼中似蒙了一層冰霜。
看來世子爺是真的生氣了。
青衣暗忖,到了涼州城之後,他曾向暗中尾隨杜薇提前來涼州城的暗衛打聽。知道了關於杜府發生的事,以及世子妃與吳瀧之間的交易。
雖說只是交易,但世子妃居然將世子好不容易從莫子國帶回的藥丸給吳瀧用了。
當初為了那枚藥丸。世子爺幾乎數次丟了性命,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它給了別人,而且還是用在一個江湖騙子身上。
善采君子的名聲總歸是好說不好聽,無論是換了誰都會為此生氣的吧。
青衣正在發愣,忽聽風暮寒道:「備浴。」
「是。」青衣立即退下。
不一會,幾個丫鬟低着頭,手裏端着盛着新衣的托盤魚貫而入。風暮寒看也不看,起身直接甩了拖至腳踝的玄色戰袍,步履從容的往水房而去。
其實他何嘗不想立即將杜薇接來,分別不過半月,但在他看來卻好像數載一般。
每每半夜醒來,總是習慣伸手往旁邊,去尋找那熟悉的溫軟,就是用膳時偶然見到了她喜歡的菜式,還會下意識的夾起,想送入她的碗中……
為保她平安,拋情斷意,寧可背負薄情寡義的罵名,也要為她換來能救命的丹藥,她隱瞞身份,拋頭露面,以無雙公子的身份做生意,只要她不說,他便裝做不知,她需要的一切,他都願暗中為她打理……
可是她……不但救了該殺之人吳瀧,還用他尋來的藥救了對方。
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與委屈參雜在他的胸口,化成戾氣充斥不散。
池水面,升騰起的熱氣就像一團厚重的雲,凝堵在他的心口,無法散去。
暴虐與狂燥猛地從他的身體裏迸發出來,就像被禁錮了許久的困獸,「嘭」的一聲巨響,浴桶被他身上的真氣震的四分五裂,熱水像瀑布般傾瀉而下,水房裏頓時一片狼藉。
外面的丫鬟們聽到裏面的動靜,不安的探頭望向裏面,怯怯的喚了聲:「世子爺?」
「滾!」水房裏響起一聲怒喝,緊接着,又是「嘭」地一聲,水房裏傳來玉石屏風被砸碎的聲音。
所有下人全都默默的垂着頭,閉住呼吸,一聲不吭的呆立在水房外,無人再敢應聲半句。
青衣守在門外,屋內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卻不像其他人那樣感到恐懼。
因為還未認識杜薇之前的那個世子爺,就是像現在這般的,總是令人感到害怕和恐懼。
自從有了世子妃,風暮寒極少像這樣發脾氣,而現在,一切都好像要回到了原點,狂躁無情的野獸,正漸漸在他身體裏甦醒。
青衣守在門外,正傾聽着屋裏的動靜,忽然看見一名小廝急匆匆順着院中小路往這邊過來。
「什麼事?」青衣攔住那名小廝。
「青衣大人,崔先生的急信……」
青衣接過小廝手上的信,匆匆掃了一眼,不覺臉色大變,急忙轉身進了屋。
「世子爺,崔先生急信,世子妃心悸發作,在縣衙門前暈倒了……」
青衣話音未落,風暮寒已然披着外袍疾步從水房內出來,就連衣帶也沒來得及繫上,直接上前一把奪了信。
青衣立在一旁,心裏七上八下的,低語道:「要不要屬下現在就派人去杜府……」島帥討技。
世子妃的心悸之症他是知道的,以前的杜薇活潑的就像陽春三月枝頭上俏麗的花瓣,隨風飛舞,隨心所欲,虎牢關的那一箭,卻將一切都改變了。
他的主子徹底擺脫了毒症之擾,杜薇卻變成了弱不禁風的柳絮。
如此回想起來,他突然覺得世子之前為之不悅的理由,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再等等……」風暮寒低沉道,眸光划過一絲嗜血的冷意,「你去派人查清杜府大少爺的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青衣答道。
「只需暗中查明,不要干預。」風暮寒又補了一句。
青衣有些不解,但主子之命非是他能夠質疑的。
看着青衣離開的背影,風暮寒呆站在那裏,手中捏着崔先生秘密差人傳過來的信紙,心中突然煩躁起來,揮手將身旁桌案上的茶具掃落到地上。
這一次,屋裏的丫鬟們全都學乖了,一個個靜悄悄的,連一個上前收拾的都沒有。
杜府。
大管事滿頭大汗的趕去前堂,將今天發生的事全都向杜老爺與杜老太太等人說了,甚至包括杜薇如何威脅了縣令,才被允許前去探監之事都說了一遍。
當杜夫人聽到杜逸帆身遭私刑,雙目已渺時,一頭栽倒在地。
旁邊丫鬟婆子全都湧上前,不停的喚着:「夫人,夫人!」
半天杜夫人才轉醒過來,卻是掩面大哭。
杜老太太臉色也不佳,身子搖晃了幾下,被身邊的方媽媽扶住了。
杜老爺生怕老太太再出什麼事,忙讓張媽媽扶着她回去歇息了,自己卻帶人攜了重禮去了叢府,此案由此而起,目前他只能寄希望於叢府鬆口。
大管事看着屋裏轉眼間亂成一團,越發覺得大小姐了不起,當着大少爺的面,她沒有半點失態之處,鎮定、理智。
他相信,如果是大小姐的話,一定能將大少爺救出來。
可是,誰知剛出了縣衙大小姐就暈倒了,回府後他才得知,原來是心悸發作。
回了聚福閣,杜薇直到晚上也沒有轉醒的跡象,這可急壞了杜府上上下下,杜夫人守在聚福閣一直待到後半夜,直到崔先生稱杜薇已無大礙時她才離開。
崔先生本以為給世子爺去了信,他會派人來接,但直到第二天晌午時分杜薇醒來,世子爺那邊也沒有動靜。
於是他也猶豫起來,不知是否應該將世子爺已到涼州城的消息告訴給杜薇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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