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子跟劉老夫人工作的效率比他們承諾過的還要快。
一個星期不到,就打了電話給孫子期,通知她到老巷子去拿樣衣。
孫子期立刻帶了姚瑤往老巷子趕,路上跟鄭平洲通了電話,鄭平洲正好在劇組開會,叫她取了衣服順便往他公司去。
老巷子離鄭平洲公司不算很遠,孫子期開了半小時就到了。
因為她們只有兩個人,鄭平洲交代了幾個男助理到停車場候着準備幫她們搬衣服。
孫子期停好車打開後備箱,幾個人就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裏面居然還有餘城的助理潘彼得。
姚瑤微微疑惑了一秒,怎麼大牌演員的助理都淪落到打雜來了。
看他一手抬起一個箱子,又想,可能是因為夠大隻吧。
潘彼得抬起兩個箱子,轉頭發現她正在看自己,對她憨憨地笑了笑。
姚瑤不知怎地,有些慌地別過眼睛,抱起筆記本電腦就跟上了孫子期的腳步。
還是上次見面的那間會議室。
除了幾位外籍演員,幾位國內的領銜主演都在。
孫子期指揮着助理們把衣服放好,又在鄭平洲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鄭平洲一手拿着痒痒撓,一手拿着礦泉水,把最後的幾句話交代完就當是把劇本討論的會議結束了。
&趁大家都在……化妝師也來了是吧?再過半個月就開機了,我們定個妝試個鏡找找感覺。」
***
化完妝大概是一個小時後,孫子期要帶着姚瑤一個化妝間一個化妝間地轉,給演員們整理服裝。
結果一推開鍾煜化妝間的門,就受到了他幽怨的眼神攻擊。
鍾煜穿着一身軍綠色的大棉襖,裏面搭着一件軍綠色的粗布襯衫跟一條差不多束到肋骨的長褲,他的頭髮被梳得亂糟糟的,臉上像是畫了髒兮兮的灰,臉頰還泛着高原紅。
孫子期不禁向化妝師點了個贊:「厲害!很有神韻!」
化妝師姑娘謙虛地抿唇笑了笑。
&這就是你最帥的衣服啊!」鍾煜鼓着腮幫子,憤憤不平。
&你這樣就不對了。「孫子期硬着頭皮上前安撫他:「你想啊,你一個靠臉吃飯的小鮮肉,不趁此機會摒棄掉臉的光環,在群眾面前飆飆演技,那這個花瓶的包袱你什麼時候才能甩掉……」
&我就是個花瓶啊!」鍾煜打斷她。
孫子期被他噎了一下,只好換了個說法,道:「那你覺得自己帥不帥?」
&然帥。」鍾煜想都沒想。
&也覺得你帥啊,即使是穿成這樣都是擋不住的帥。」孫子期打算像忽悠自己兒子一樣忽悠他,「你想啊,美人扮丑,那叫性格,你都把自己折騰成這幅德行了,都還是一個大寫的帥,以後還有誰敢不承認你的美貌?嗯?這可比剃平頭什麼的有膽多了吧?」
鍾煜一臉狐疑地看她:「真的假的?電影出來之後我的粉絲不會集體取消關注我吧?」
&然不會。」孫子期一臉認真地保證。
最多我花錢給你買殭屍粉去。她暗暗說。
陪着笑臉退出鍾煜的化妝間,孫子期進了對面門岑森林的化妝間。
她給岑森林設計的是一件經過修改的希臘式純白袍子。
如今他穿着這件寬鬆的長袍站在那裏,臉上還粘上了假鬍子,鼻樑處畫了一道淺淺的疤痕,居然真的頗有劇本中法官的感覺。
孫子期站在門邊看了幾秒才走過去,幫他整了整袖口。
&什麼問題吧?」她問他。
&有。」岑森林淺笑着搖頭:「就是這布料太薄了,我總覺得沒穿衣服。」
孫子期聽了撲哧一笑,打趣道:「本來更薄,我怕岑先生走光,特別還給你弄了條褲子。」
岑森林聽完也笑:「真是勞煩孫小姐了。」
孫子期擺擺手,做了個「不用謝」的手勢,笑着帶姚瑤往隔壁門去了。
岑森林的隔壁,是溫如昀。
孫子期敲了敲門,等裏面傳來一聲溫溫柔柔的她才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溫如昀一襲白衣站在燈光下,仿佛清水芙蓉,出塵絕艷。
化妝師按孫子期的要求,將她的波浪卷長發弄直了,柔柔地披散下來,妝容清淡,又突兀着一張嬌艷的紅唇,顯得詭異又美麗。
孫子期為她設計的衣服,裏面是緊身的及地長裙,外面是薄薄一層的紗質長袍,這一身極考驗身材,溫如昀卻將它駕馭得恰到好處。
孫子期上前檢查了一遍衣服,沒有發現問題,隨即沖她禮貌地笑了笑:「這一身,果然還是要溫小姐這樣的美人來穿。」
溫如昀也沖她柔美地一笑:「謝謝,多得孫小姐,辛苦你了。」
孫子期對她頷了頷首,然後迅速地退出了這個房間。
直到關上門,她才鬆開了那隻一直緊掐着的手指。
前後不過幾分鐘。
她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
最後剩下的是余城。
孫子期在門外假裝看手機看了一會兒,才定下神來敲門進去。
余城的乞丐裝,不,流浪裝設計得層層疊疊的,到處都是洞,他自己沒法穿完整,只套了一件打底的麻布衫站在那裏。
孫子期示意姚瑤過去幫他穿好。
姚瑤拿起被他翻得亂糟糟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對比擺好層次,然後才往余城身上套。
她個子小,余城又直直地看着孫子期動都不動,她只能踮着腳給他套上套衫。
潘彼得連忙上前幫忙,結果越幫越糊塗。
&麼這麼多個洞?」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在自己的概念中,衣服都是只有四個洞,而這件衣服呢,全都是洞,這該哪往哪套啊?
孫子期實在看不下去了,擺擺手讓他們退開。
看她走過來,余城的表情終於舒緩了一些,低着眼睛看她在自己胸前整理自己的衣服。
孫子期卻沒看他,只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重新整理順序後對身旁的幾個助理跟化妝師示範道:「這身衣服顏色是由內至外漸變的,穿的時候注意順序就可以了,領口跟袖口都有暗繡,如果分不清就照這個特徵就可以了,不難的。」
旁邊的幾個助理一邊看一邊點頭。
穿好之後,孫子期退開了幾步端詳成果。
余城原本整齊的頭髮被揉亂了,垂下來半遮着深邃的眼睛,臉上的妝容很髒,面色蒼白,黑眼圈畫得又濃又重,他今天沒有刮鬍子,下巴上帶着淡青色的胡茬,再加上一身襤褸的着裝,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而落魄。
孫子期目不轉睛地打量了幾分鐘。
&麼,余先生覺得衣服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問題嗎?」然後例行問了一句。
余城斜着嘴角,聳了聳肩:「孫小姐的作品。」
孫子期面無表情,拍了一下手掌:「既然都沒有問題的話,就按鄭導演剛才說的,到棚里試鏡吧。」
***
鄭平洲在走廊等他們。
幾個主演都從化妝間出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樓上的攝影棚走。
因為性質只是試妝加試鏡,燈光師就開了頂上一盞燈,讓燈光斜着照下來,攝影師開了機器坐在後面候場。
先上場的是鍾煜。
鄭平洲顯然對他的造型很滿意,還一邊嚷嚷說:「應該給你找只老母雞給你捧着,那才叫一個原汁原味。」
鍾煜繃着一張俊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孫子期待在一邊,用筆記本玩消消樂,時不時地抬頭看幾眼。
岑森林跟溫如昀都順利地過了。
最後是余城。
他是第一次演鄭平洲的電影。
剛出道的兩年,他接拍的大多是一些高智商高顏值的小生類型角色。直到第三年開始有所轉變,他接了國內某老牌導演的劇本,飾演一名冷酷的連環殺手。至此,他的戲路取得突破,並開始有所變化。
他的進步簡直是飛躍式的,到去年,他憑藉一個雙重人格的落魄偵探角色,正式奪得最佳男主角的榮譽,成為金閃閃像獎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因為刻意的迴避,孫子期沒有看過余城的任何一部電影。
而不得不說,鄭平洲果然有選角的眼光。
一穿上戲服,面對亮着燈的鏡頭,余城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就徹底變了。
他坐在凳子上,一手撐着畫板,一手捏着斷了一半的畫筆,神情堅定而迷惘。
他哽着聲音說出一句台詞,形象與劇本中的流浪畫家妥帖地重合在一起。
燈光打下。
一面光,一面暗。
孫子期看着他,心中突然有所震動。
余城。
或許,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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