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歲月就這樣該多好,那麼美好,那麼安詳,像個恬靜溫婉的女子,讓人不忍心傷害。可越是這樣,它就越像滑進水裏的紙,沉了沉了,爛了化了。
青茶在方錦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掛在這了,自是知道李樹和方錦的事。要說這李樹,比方錦大四歲,確實是個長得俊的,總愛穿一身玄衣,腰間掛着他們家祖傳下來的的玉佩,是塊有點雜色的雞血玉。
方錦小的時候,李樹就住在方錦院子的對面,兩人時常呆在一塊。白天的時候,李樹喜歡拿一兩本書過來,與方錦對着念。到了晚上,李樹就到方錦的院子前面,擺張小方桌在青茶的燈光下,放個銅燭台,然後方錦就在桌旁一邊磨着墨,一邊看李樹寫字。
在青茶的燈光中,不難看到小小方錦眼中的柔情。
「李樹哥哥,你明天就要去中都赴考了?」
「是啊,要是考上的話,就可以為皇上效力了!」
那一年啊,方錦八歲,李樹十二歲,蘆花村還小小的,在那個小小的渡口邊,全村的人都望着李樹和方錦。
有人說李樹這麼能幹,以後肯定發達。有人接着說,是嘍,以後錦丫頭就有好日子過了!方錦立馬紅了臉,小小的手死死拉着李樹的大拇指,抬眼看見李樹笑着。
「送蘆花——要開船嘍——」蘆花村的人要遠行的時候,村裏的人總是要送上一支蘆花的。人們送上第二支蘆花時,李樹就鬆開了方錦的手,讓方錦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沒有人理她。
李樹上了船,雙手扶在船舷上,眼中滿是熱血少年的剛毅激動。他回望着整個村的人。
方錦站在渡口邊,憋着紅紅的小臉,兩手握拳,全身輕輕地抖着,看着那個蘆花少年越來越遠,後面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不可抑制的淚水涌了出來,不可抑制的話也沖了上來,
「李樹,我等你——」
時光一不小心疏忽了一下,船的方向出現了一絲滑稽的沉默,那蘆花少年答應——好!
從此,這個字就在方錦心裏埋下了種,長到綠蔭蓬鬆,卻一直沒等到開花結果。
青茶一直沒忘當時那個在李樹走後的小小方錦,那天晚上對它說了什麼,她說:「青茶,今天我到秋妮家喝了一點葡萄水,那個香味……就像三嬸成親時的喜酒的味道一樣,唔……啊呀,我不會是喝了酒吧……不會不會。」
青茶覺得小小的方錦很可愛。
小小的方錦搬了小板凳,靠着青石牆坐下來,手中空做着磨墨的動作,抿抿嘴,繼續說:「青茶,我告訴你,李樹哥哥說他以後要養我,他要娶我,他還親了我呢,在這裏。他說,我對他這麼好,他定不負我。青茶,『不負我』是什麼意思?」
青茶的燈心一搖,她總覺得這話不好,又說不出哪裏不好。看着小小的方錦,最終嘆口氣,青幽幽的燈心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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