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讓修道院長枯瘦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呆滯,他翻着白蒙蒙的雙眼向着自己的教子茫然的看着,然後過了一會才緩緩的問:「奧古什。你是說羅馬皇帝要和大牧一起來參加國王的加冕禮?」
「是的父親,正因為這個我才趕到梅爾尼克來」年輕人攙扶着修道院長向着深邃的山間走廊里走去,同時他附在教父的耳邊緩慢的解釋着「您要知道,對於皇帝的突然到來。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為了這個國王甚至已經命令立刻為他的衛隊趕製最好的衣服,因為國王不想在皇帝面前丟臉,而且他還派出了使者去迎接這兩位貴客,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哦,那很好孩子,看來國王很欣賞你」修道院長呵呵的笑着,然後他忽然壓低聲音問着「不過告訴我孩子,我聽到關於有人提到該宗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有人要做出這麼褻讀的事來嗎?」
「我親愛的父親,我也正是因為這個才來見您的」聽到教父的疑問。國王的私人牧師眼中晃過了一絲憂慮,他另一邊的老牧師兩個人小心的伴着修道院長一邊走,一邊帶着焦慮的說「父親,我很擔憂,要知道這已經不是謠言,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公開提出改宗了,我們都相信這一定會受到上帝的懲罰,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您應該和大牧好好談談」
他一邊說着,一邊陪着修道院長向着陰暗的修道院深處走去,走廊里留下的只有依然迴蕩的腳步聲,和他們隱約的低聲密語。
羅馬與保加利晝,羅馬皇帝與保加利亞人。
每當有人提到這兩者時,人們想到的往往是當初保加利亞的開國國王西縈大帝對羅馬的征討和侵略,這位把保加利亞從遊牧部落逐漸轉變為一個王國的國王,在帶領着他的臣民度過多瑙河之後就一舉擊潰了試圖阻擋他們的羅馬人,他甚至還以一種如同阿拉提般的可怕力量直接進攻君士坦丁堡,然後強迫羅馬承認他是「羅馬人的皇帝」
而另一個,人們想到的則是那位可怕殘忍的巴西爾二世,這位不但在幾乎徹底毀滅了保加利亞王國。還殘忍的命令人刺瞎了五萬保加利亞戰俘眼睛的可怕皇帝,同樣讓保加利亞人從心底里產生了無以言表的憚惡和仇恨。
這讓很多人每當想到這兩個國家時,總是把戰爭和殺戮不知不覺的聯繫起來。
但是事實上,保加利亞卻是以一種旁人所絕對無法理解的心境面對羅馬。
他們帳恨羅馬人,卻無法抵禦來自羅馬的聞名,他們希望戰勝那些敵人卻又總是不知不覺的試圖從羅馬人那裏學到新的東西,他們總是一邊用充滿敵意的口氣議論邊境另一邊那個龐然大物,一邊哼哼意無意的模仿着敵人的一切,從建築風格到飲食習慣,從政治結構到語言舉止。
很多人以能夠在遊歷君士坦丁堡而自傲,而更多的貴族和富人以能模仿羅馬人奢華考究的生活為時髦。
不論是在自己的家中還是在外面,甚至即便是在宮廷里,人們當然以能說拉丁語而自覺高尚,但是如果能夠隨口用希臘語念出幾句詞不達意的荷馬史詩,則成為了能夠討好女人們的不二法門。
即便是那位險些攻破過君士坦丁堡城牆的西蒙大帝,也以自稱是羅丐人的皇帝而感到自傲,而在另一方面,宗教就如同一個無法形容的無形羅網牢牢的籠罩住了保加利亞的每一個角落。在這個。國家裏,當聖西爾兄弟把聖經用他們所能理解的文字念給他們聽時,這些早已被正教教義薰染的人民就已經深深的沉浸在了基督的榮光之中,他們的虔誠是毫不虛偽,甚至是無比狂熱的。
這種狂熱甚至讓羅馬人也只能把它解釋為是上帝對他們的感召的奇蹟。
而實際上,擺脫了多神教的保加利亞人因為從疲憊的遷徙中來到了這片土地並得到了安寧而相信這是神的恩典,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是西蒙大帝終其一生也一直在為自己沒有能夠得到君士坦丁堡大牧的親自加冕而感到耿耿於懷。
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也真是因為這其中所蘊藏的將近幾百年來的糾葛,倫格才敢於做出和約翰可馬特一起進入保加利亞的決定。
也許保加利亞人看到羅馬人會憎恨。會有敵意,但是正如同他們內心中那種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說明的矛盾一樣,當聽說羅馬皇帝親自駕臨時;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作為加冕者的阿森本人,同樣也會為自己能磣擁有這樣的榮耀而感到自豪和光榮。
羅馬皇帝與君士坦丁堡大牧一起駕臨保加利亞的消息,是在不久前的幾天剛剛傳到保加利亞都塞迪卡即後來索菲亞的,這讓阿森在意外之後好一陣疑惑,雖然他也知道即便那個令他帳恨的「希臘子」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也的確做不出乘機對他不利的事情,但是阿森還是不能不對倫格的勇氣感到意外。
事實上當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阿森幾乎就要下令立刻調動所有軍隊乘機把倫格截殺在自己國土上的衝動。但是當他看到那些聞聽這個消息。同樣在意外的同時露出興奮神色的貴族們時,他不得不儘量壓抑下了心底里的那陣衝動,而且隨着人們對倫格到來的紛紛議論,阿森不由為羅馬皇帝居然會親自出席自己的加冕禮感到了無比的榮幸。
即便是西蒙大帝也未曾擁有的榮耀居然在自己的身上得以實現的驕傲讓阿森感到自己的確受到了上帝的照付,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位自認自己比建立的保加利亞王國的西蒙大帝並不遜色的國王,也同樣在為自己的未來感到彷徨。
阿森能深深的感受到來自羅馬的印象,能明白對於保加利亞人來說。無論如何掙扎擺肌,執無法讓自只從羅馬的巨大陰影里躲游開的事實。所以心心底里生起的不甘,讓他不由開始追求更大的光榮。
來自梵蒂網誘惑讓他似乎看到了一條通向輝煌的道路,一想到如果能走上那條道路所帶來的榮耀時,阿森相信即便是要面對再激烈的反對。也應該值得去冒險嘗試。
「究竟會有誰支持自己呢?」
正是抱着這樣的擔憂,阿森在和自己的私人牧師閒談時不止一次的流露出對梵蒂網所承八零後少林方丈關係密切的貴族也開始大肆為公教的教義吶喊疾呼!
但是一切依然是那麼微弱,阿森甚至能感覺出即便是在自己的親人之中也能感受到的巨大阻力,他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並不只是已經在保加利亞紮根了數百年的一個宗教,而是幾乎所有認為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保加利亞人的信仰。
但是,忽然間好像有了轉機。隨着德意志人進入保加利亞,隨着浩浩蕩蕩好像永遠沒有盡頭的十字軍大軍的到來,阿森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能讓他比西蒙大帝更加偉大的機會。正是在這樣的巨大力量的推動下,阿森立刻給自己的女兒寫了一封信。他把自己的想法很詳細的告訴了女兒,同時他要女兒在君士坦丁堡為自己注意羅馬人對十字軍的態度,阿森相信,只要羅馬人能意識到十字軍的強大,那麼即便自己宣佈改宗,也只是會遇到在國內的阻力。
「所以,我的父親,當我聽到這一切的時候我立刻給安露落爾公主寫了一份密信,而且很幸運的是。那個給她送信的使者也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我相信即便阿森現了密信也不會想得太多,畢竟他早知道我和他女兒之間的私情。」年輕的牧師坐在教父面前詳細的訴說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然後讓站起來跪在修道院長面前。捧着院長乾枯的雙手:「我的父親和恩人,您從小教導我要為上帝的事業獻身,要忠誠的遵循教誨,可是現在我相信我侍奉的國王要做一些我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來請求您的指導。」
「我的孩子,上帝會為你的虔誠賜福給你的,你如果懺悔就會得到上帝的寬恕,上帝告訴我們一個人如果背叛他的信仰,即便是國王也不能因為他頭上的那點王冠而得到寬恕。」
修道院長白色的雙眼不住向上翻着。他伸出帶着尖利指甲的乾癟手掌緊抓着教子的胳膊,同時身子微微顫動着湊到奧古什的耳邊:「你做的很對,把這一切告訴安露落爾,她會告訴羅馬人的,也許我們的確恨羅馬人,但是和我們的信仰相比,他們就是我們的兄弟和親人,我信不過那些個字軍,雖然他們自稱是為上帝而戰,但是你應該能聞到他們他們身上的那種貪婪的味道。」
「那麼您答應去覲見大牧了?」奧古什掩蓋不住心中喜悅焦急的問着。
「我當然要去覲見大牧,我會把這一切都告訴他,讓他知道神聖的正教正面臨着一場劫難。」修道院長氣喘吁吁的說「我的孩子,你就和我在這裏等着哪也不要去,等大牧來了之後我會把你引介給他。我的孩子你會有個好前程的,你還這麼年輕不過你的虔誠已經足夠讓你以後成為個,了不起的人物了。」
修道院長的話讓奧古什臉上露出了一陣興奮,他把臉埋在修道院長的雙手之中,不停的親吻着院長大人的手心,然後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憂傷:「不過如果我能再見到安露落爾,我甚至願意失去一切的榮耀和前途。」
「我的孩子,你更應該為上帝賦予你的使命而不是世俗的愛情而貢獻自己的一切」修道院長不以為然的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足以讓你能得到足夠多的榮耀了,不要讓愛情迷惑了你的眼睛,我當然知道你們之間的那些故事,不過如果你能想到自己的地位越高,為上帝服務的越好,那你就會拋棄一切世俗上的東西而追求對上帝的虔誠了。」
修道院長已經近乎許諾的話讓奧古什臉上的興奮再也難以掩飾。他激動的再次親吻院長的雙手,直到聽到房間外面傳來腳步聲。
一直陪伴着院長的老牧師走了進來,他走到院長面前恭敬的說:
「院長大人,阿森國王派來的使者已經在外面,其中有索菲亞大教堂的執事主教大人。」
「是修米特?」修道院長有些意外的問,他尋找着望向他並看不到的奧古什,同時嘴裏開始出一聲聲不滿的咕噥「那個靠奉承爬上來的小丑,他現在居然已經能代替毒菲亞大主教接待大牧了嗎?」
「是的院長大人,而且我不得不告訴您,他差不多是索菲亞的半個。主人了,大主教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很少主持事物,要知道畢竟國王很信任這個小丑」奧古什有些無奈的解釋着「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急看來見您的原因,如果國王真的要改宗,修米特就有可能成為幫助他的主要人物,從這次國王要他來迎接大牧就可以看出來。」
「上帝,世界可真是亂了」修道院長有些氣憤的舉了舉雙手,然後摸索着站了起來「讓我們去見見那個人,不過不要擔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如果他要在大牧面前說什麼,我知道該怎麼讓他閉嘴。」
「上帝保佑您父親,我就是為這個才來打擾您,我們一定要得到大牧的支持,至於羅馬皇帝。我相信我能夠說服他。」望着雖然看上去早已經有些老朽,但是一聽到修米特的名字就立刻激起了不滿的修道院長,奧古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越過登扎河一路向着西北前進,越來越多的高聳的針葉森林出現在了面前,森林中艱難的道路讓初夏原本應
不過看着那些因為常年在森林中不見天日而顯得異常泥濘的道路,倫格卻並不很着急,事實上這樣糟糕的道路反而讓他感到一陣陣的欣喜。一想到腓慘烈的大軍從出之後就要面臨的這樣的道路,倫格終於明白為什麼從三月出之後,到了現在,腓慘烈依然還要再遠處不停的掙扎徘徊。
和歐洲各國比較起來,羅馬明顯更加通達便利的交通在這時已經開始漸漸的顯露出了優勢,儘管北方軍區的各個軍團完全到位最早也還要推延到七月上旬,但是這樣的道路已經讓倫格開始相信,只要自己這次的保加利亞之行能夠有所收穫,把腓慘烈的軍隊直至拖延到整個北方軍團完全集結完畢,也並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樣的喜悅卻顯然並不屬於大牧約翰可馬特。
在離開君士坦丁堡之後,可馬特就一直被熱病侵擾着,僕人已經一次次的為他少量放血,不過這並不能完全緩解他的病情,雖然倫格曾經多多少少的給了他一些建議,但是大牧在這件事情上卻顯然更加相信一直伺候自己的貼身男僕。
倚靠在馬車上的可馬特看着車外一成不變的墨綠色森林微微呻吟着。直到倫格的身影出現在馬車旁邊。他才從車門上露出的一個小窗口探出半天頭來:「陛下,如果您沒有什麼事情,我希望您能離我遠一些。也許一會我就會吐出很多東西的。」
可馬特軟弱無力的樣子讓倫格看了不由暗暗搖頭,他當然知道這種輕微的熱病與其說是因為身體虛弱,還不如說是因為那些人在冬天的積火造成的,一想到那些人在整個冬天裏不停的吃着各種肥膩的肉食,他就不禁覺得應該有必要讓大牧注意他的身體。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次保加利亞之行的真正主人,更應該是即將給保加利亞國王加冕的君士坦丁堡大牧。
「大牧大人,我們會在梅爾尼克停留一段時間,那樣你的身體也可以得到休息。」倫格向車裏面的可馬特微笑着說,當他看到可馬特聽到這個消息露出的一絲輕鬆時。倫格不由微微一笑。
在所有反對他到保加利亞來的人當中,約翰可馬特是最為激烈的一個。
在這位大牧看來,現在他與倫格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最為融洽的。自從在瑪蒂娜賭氣再次進入大教堂的祈禱室,而可馬特又予以幫助緩解之後,他就已經因為與倫格之間的私人關係而被很多人當成了皇帝在羅馬最為堅定的支持者之一。
甚至即便是那些祈禱者們,也已經不得不對大牧並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和聽從。
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可馬特更加不能接受倫格用自己的生命冒險。
不過他堅定的反對換來的,不過是倫格同意在進入保加利亞之後並不急着迅深入,而是在距離羅馬邊境的一些地方循序漸進的前進,然後在探聽到一些準確的消息之後,才進入保加利亞內地的許諾,不過即便如此,可馬特已經覺得頗為滿意。而梅爾尼克,走進入了保加利亞之後第一座真正進入的城市。
之前他們都只是在一些鄉村里停留下來,而每當來到一個地方,可馬特都不忘記提醒近衛軍注意要好好保護皇帝的安全,哪怕是熱病讓他已經開始感到頭腦不那麼靈活時。他也沒有忘記不停的提醒不平注意他的職責。
對約翰可馬特來說,現在的倫格已經不只是一位皇帝,也是讓他能夠平穩的以大牧的崇高身份渡過一生的保障。
畢竟君士坦丁堡大牧,雖然是整個正教世界的至尊,卻也是羅馬皇帝的臣僕。儘管,在人們的說法中。他們兩個人應該是平等的。
前面的道路開始沿着漸漸高聳的山脈向前延伸,森林開始變得稀少了。但是道路卻並沒有變得更好些。
隨着山路越來越難走,在隊伍前面開路的一個旗隊長返了回來。
聽着那名旗隊長的報告,不平不禁露出了焦慮,當他聽說隨着山勢越來越險峻,整個隊伍必須逐漸放慢度,甚至可能要把輻重隊暫時落在後面時,他向倫格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陛下,如果我們只能這樣前進。那麼至少要留下五百名士兵保護整個插重隊,而前面就是梅爾尼克了,我擔心
「你擔心什麼呢?」倫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從備用的戰馬背上跳下來,看着立刻顯得興奮起來。健壯的四蹄不住踏着石頭出響聲的比賽弗勒斯,倫格對不平平淡的說「不要擔心,我們現在不會有事情,至少在到達保加利亞都之前不會有事情。」
說完這句讓不平先是精神一松。隨即就不由開始緊張起來的話,倫格用力翻身跳上了黑色戰馬高聳的脊背。
「就按照你說的,留下五百名近衛軍守護插重隊」倫格彎腰向站在地上的不平說着「告訴他們不要離我們太遠,保加利亞可是和色雷斯一樣,以盛產強盜出名的。」
說着他帶動戰馬沿着山路向前走去,在他身後一隊近衛軍緊緊跟隨。當眼前那片源自巴爾幹山脈。如同被斧劈開般的峭壁向着遠處層巒疊嶂的山谷中延伸過去時,倫格緩緩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略微有些緊張的不平,然後再看看後面不遠處已經漸漸停下來的載着約朝可馬特的馬車。
在近衛軍士兵們的注視下,倫格調轉馬頭,看着他們:「從現在開始我們才是真正進入保加利亞,近衛軍。我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你們了。」
「為皇帝效忠!」
梅爾尼克城下,近衛軍士兵高聲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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