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扎河畔。倫格看着端急的水流微微皺着雙眉,隨着表率過嘆,只爾干山脈上積累經年的積雪早已經變成了一股股的春汛,但是那卻並不是登扎河汛期最嚴峻的時候,當夏天逐漸來臨時,這裏才會因為巴爾幹山脈半山腰上的淤積池逐漸蓄滿而開始出現夏洪。
倫格緩緩的沿着河邊向着上遊走去,感覺到比賽弗勒斯似乎因為腳下端急的河水而有些驚慌,他微微俯下身。輕輕撫摸着愛馬柔順的鬃毛。「不要怕,比賽弗勒斯,你不是連敵人都不怕嗎?」倫格低聲安慰着愛馬,然後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不平「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陛下」不平同樣一邊用力控制着有些驚慌的戰馬,一邊大聲回答着「很快就會有足夠的船隻供我們調遣,到那時候近衛軍就可以在儘快完全渡過河去。」
「三千近衛軍」倫格看着不平「你要用多少條船讓他們一天過河?」
「陛下,我會收集所有附近的船隻。」不平有些急躁的回答「您知道我們無法在這樣的河流上架設橋樑,如果那樣可能浮橋還沒有架好,就會衝垮了。」
「所以你要用渡船?」倫格用力拉住胯下的戰馬,他循着波濤滾動的河面向着對岸看去,望着對面河岸另一邊的大片森林,倫格微微皺起了雙眉「如果腓慘烈要是砍伐森林。那麼他們就可以架設起足夠堅固的浮橋了。不平,也許對你來說這不可能。但是對德國國王來說,這並不是件難事。」
不平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他當然知道自己給皇帝的回答並不令人滿意,但是他卻真的沒有辦法立刻尋找到能讓近衛軍渡過登扎河的方法。
「現在還只是初夏,如果到了汛期,這裏的河面要比原來寬上一半」一個被不平找來的當地嚮導大聲喊着,當看到皇帝緊皺的雙眉時,他忽然向着倫格大聲說「陛下,給我一筆賞錢,我會讓您的軍隊儘快過去的。」
「哦,你這個滑頭,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不平舉起手裏的鞭子,但是他還沒有打下去,已經被倫格開口喝止。
「我給你賞錢,不過如果你不能讓我的隊伍儘快過河,我會讓人把你當場吊死。」倫格向那個嚮導說完,催動戰馬轉身向着菲利**利城裏飛馳而去。
「看着吧,大人,看着吧。」嚮導向着滿面怒火的不平裂開了嘴唇,出了一聲哈哈大笑。
菲利**利的民政官官邸?,再次被改造為皇帝行宮的官邸已經被近衛軍嚴實的包圍起來,隨着之前倫格下達的命令,已經分別從駐地聚集的北方軍區的新軍團正在緩慢而有序的向着菲利**利前進。
不過即便是這樣,真正來到菲利**利的也只有距離菲利**利最近的一支不到五千人的的軍團。
「陛下,即便按照您的命令,全部北方軍區的軍團到達菲利**利也至少要在七月底的時候了」當不平向倫格這樣呈報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雙手十指頂在一起的倫格微微出神的樣子。
「七月底,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直到勝慘烈可能會在七月中旬就到達登扎河邊,只有一支五千人的羅馬軍團守衛嗎?」倫格低聲詢問着。不過他並沒有等待不平回答。接着出了一聲嗤笑「也許還不只是這樣,說不定他們還要面對保加利亞人。」
說着倫格微微搖頭,即便是已經盡到了全力,但是他卻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努力就能改變的,就如同事實上他應該對羅馬的道路很滿意了一樣,至少他知道,和腓慘烈比較起來。自己軍隊的集結已經算是頗為迅了。
至少對於已經越過了多瑙河的腓慘烈軍隊來說,從多瑙河到登扎河之間並不很長的道路,他們卻可能要走上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
和他們比較起來,倫格不能不為羅馬境內已經算是便利的交通感到慶幸了。
但是這卻依然不夠。
倫格深深的皺着雙眉,他知道一旦腓慘烈的軍隊在自己的軍團集結之前就越過登扎河,那麼等待這座城市的將是一場不小的浩劫。
從丁斑的女僕內娜提到菲利**利的時候就一直縈繞在頭的熟悉感。早已經在見到這座城市之後完全想了起來。
倫格記起了這座城市之所以令他難忘,就是因為這裏是腓慘烈的十字軍先踏入羅馬上地的門戶,而且這也讓他想起了這座城市也恰恰是羅馬境內經受腓慘烈的軍隊蹂躪的第一座城市。
正是因為這個」當看到只有一支五十人的羅馬新軍團出現在菲利**利時,倫格感到了一陣陣的焦慮,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讓那種事情出現,哪怕是想盡辦法也要拖延腓慘烈的行程。
而能夠拖延腓慘烈的最好方法。不是把他們阻隔在登扎河的另一邊。而是根本就讓他們無法到達邊界!
「不平,告訴那個嚮導,如果他能讓近衛軍儘快過河,我賞他一千金蘇德勒斯!」倫格的許諾讓很多聽到的人不禁大感意外。
不過讓不平更加感到意外的是。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那個嚮導時。他卻看到那個人笑呵呵的向他伸出了髒兮兮的手掌:「那麼就拿來吧。大人,如果需要我們現在就可以渡河。」
當清晨來臨的時候,看着由嚮導劃着小船載着一狠狠的粗重原木向湍急的河道里猛插的舉動,倫格不禁為人們那層集不窮的辦法感到一陣陣的無奈。
從很早以前,各個國家之間就建立起來的關卡曾經阻隔了原本自由來往的各國民眾,而隨後越來越多的各種關卡稅賦則成為了對其他國家財富掠奪的一種方式。
甚至就是在一些國家內部,這樣的關卡稅收也成為了領主們積攢財富和相互吞噬的一種方法,但是雖然如此,民眾卻顯然有着更多的方法來予以對抗
倫格可以想像在登扎河上上的那些木樁,正是常年在這裏生活的人們為了能夠在河上往來而探尋出來的水道里的隱秘,隨着那些木樁相聚砸入水道中頗為堅固的河底,河面上很快就出現了一條由兩根結實的鐵索連接起來的索道。
「我們只要坐在船上拉着那些鐵鏈就可以很順利的過河」。向享大聲笑着,他看着倫格望着那條鐵鏈出神的樣子不由出得意的笑聲,然後他幾步踏進河裏用力把那些釘在木樁上的鐵鏈甩動了幾下「放心陛下。這些木樁很解釋,它們也不會被河水沖走,畢竟現在還不是汛期最厲害的時候,只有到了七月的時候這些木樁才有些危險,不過那也要看是由誰來釘它們。」
嚮導的話讓倫格微微皺起雙眉。他看着那個不停用力搖動手裏的金幣袋子的男人,緩緩的問:「那麼說。應該還有人知道這種方法了?」
「當然陛下,不過您現在只有我,不是嗎?」帶着些得意的嚮導呵呵的笑着,不過當他看到皇帝臉上的古怪神態時,他終於慢慢意識到了不妙「陛下,您要幹什麼?要知道你們過河之後這些木樁就必須重新拔起來,否則這樣很快就會斷掉的。到了那時候你們還要讓我重新幹這個活
「我相信你到時候一定會願意幫我的」倫格隨後說着,然後向着停靠在岸邊的木船上走去,同時他向身旁的人吩咐「把這個人關起來,等到我們回來再給他應得的黃金。
登扎河上,水流湍急,夾雜着巴爾幹山脈上肥沃營養的渾濁河水循着上游崎嶇的河道向着下游奔騰而去。
和其他的河段相比,菲利**利平原上的地勢就顯得明顯舒緩了許多。但是即便如此,當人們站在船上用力拉着橫過河面的鐵索向對岸泅渡過去時,約翰馬克特還是用不停的向上帝祈禱來尋求躲避恐懼。
兩條相互交替的鐵索把人馬渡過河去,然後再把空船立刻送回,隨着幾條船不停的循環,看着逐漸渡過登扎河的隊伍,不平漸漸的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他走到一直站在岸邊的倫格身邊。在猶豫了一陣之後終於低聲詢問:「陛下,如果我們在保加利亞真的遭遇到的意想不到的事情,請原諒陛下,我無法保證您的安全。我可以向您誓,近衛軍可以為您去死。但是我們要面對的是十字軍。他們的人數甚至據說有將近十萬,我不知道該保護您,我的陛下
不平憂慮的神色落在倫格眼中。不過他並沒有為此生氣,事實上當他決定要帶領近衛軍進入保加利亞時。所有人都為他的這個決定感到意外。同時也感到說不出的擔憂。
雖然羅馬與保加利亞不久前簽訂了新的《上色雷斯條約》,甚至還約定安露落爾與她的羅馬人丈夫的孩子可以擁有繼承保加利亞王位的資格,但是當人們聽說了保加利亞國王阿森與腓慘烈那眉來眼去的勾搭之後,再也沒有人對那個條約抱着太大的希望了。
所以當人們聽說倫格居然要和可馬特一起去參加阿森的加冕禮時,人們的反對聲一時間可以把聖宮最堅固的房頂掀翻,不過在倫格不容置疑的決定之後,所有人只能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無奈和反對。現在再聽到不平充滿憂慮的這些話。倫格不禁從他的聲調里能感覺出,君士坦丁堡的那些人似乎要通過自己這位近衛軍旗隊總隊長所做的最後努力。
「陛下,大牧參加阿森的加冕禮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因為保加利亞人不敢對他做出任何不敬的事情。但是您卻不同,也許他們認為這是個難的的機會,甚至也許腓慘烈本人也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不平繼續擔憂的說「您應該知道他曾經在自己的加冕禮上做過的那些事,難道您認為他會是一個遵守騎士榮譽的人?」
「不,我從不認為腓慘烈是這樣的一個人」倫格乾脆的回答着不平的疑問「不過我也知道對於他來說,保加利亞同樣並不是一個令他滿意的地方
說完,倫格回身向拉着比賽弗勒斯的隨從打着招呼,然後一人一馬緩緩的登上了一條木船。
當木船要向河裏渡去時,倫格回過頭向站在岸邊的不平說:「我要你現在派人告訴皇后,她為安露落爾準備的婚禮,已經可以開始了。」
梅爾尼克,一座位於巴爾幹山脈峽谷當中的一座城市,在這座人口還不足一萬人的」、城裏,卻有着很多地方都沒有的森嚴古堡和異常厚重的城牆。
從循着被很長時間來稱為老山的巴爾幹山脈的邊沿,如同被一柄巨斧從側旁劈開的一道峽谷深深的槽入了蔓延的山脈之中,而在這座峽谷的深處,梅爾尼克就平靜的隱藏在叢山之中。
在很多年前,當這片土地依然還屬於東羅馬的時候,這座位於深山裏的小城因為它偏僻險峻的地勢。儼然成為了羅馬人囚禁重犯的地方。
雷克雷監獄雖然森嚴,但是那是為了更加「高貴」的犯人才建造的。而這裏,梅爾尼克,卻是那些犯下了殺人重罪的犯人的歸宿。
那些窮凶極惡的犯人和兇殘無比的強盜被戴上沉重的鐐鏑押解到這裏,然後這些人就要在這片巴爾幹山中無法逃脫的囚籠里自生自滅,沒有人再肯理會這些被關進這座人間的獄般的城市裏的人的命運,因為人們知道,當走進這片峽谷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有機會從裏面走出來。
但是,隨着時間的消逝,羅馬人漸漸的退出了這片土地,而同樣的梅爾尼克也從那些可怕的傳說和恐懼的猜想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保加利亞人鼓足勇氣進入了這片峽谷之後,他們才意外的現,那些多年來被一批批的送進了這片絕望峽谷的犯人們,已經在這裏建立起了一座令人稱
從過去羅馬軍隊留下的軍營到後來犯人們逐漸修建起來的城堡,梅爾尼克這座在一片光禿禿的石頭上建立起來的石頭城市,成為了保加利亞王公們的堅固堡壘。
許多次,當國內生動盪和於羅馬生了衝突的時候,王公們都會把他們的親人送進梅爾尼克讓她們躲避在幽深的城堡和堅固的石牆後面。然後等一切都平靜之後才讓她們出來,而隨着在梅爾尼克的一座教堂里現了很多早期傳教者的骸骨,梅爾尼克也逐漸成為了保加利亞人心目中謀求上帝恩賜的聖地。
聖皮多,這就是現了那些聖骨的修道院。一座原本破爛不堪就要倒閉的教堂,將近一半鑲嵌在深灰色石頭裏的教堂看上去更象一座小的城堡,事實上這裏曾經多次抵禦過外地的入侵,甚至即便是巴西爾二世,也因為沒有攻破這座堡壘而曾經大雷霆。
在一半是牆壁,一半是山岩的陰暗走廊里,一個鬍鬚花白的老牧師緩慢的走着,他手裏的木技點在地上出一聲聲單調的回音,當他抬起頭看人時,一雙早已經蒙上了一層白膜的眼睛卻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不過即便如此,這位需要人摻扶着才能走路的老牧師卻依然受到聖皮多和梅爾尼克,甚至是整個保加利亞的恭敬。
「上帝總是要我們為他賜予我們的擔心,但是這並不是因為上帝吝嗇,而是對我們所有人的苦心。」老牧師一邊緩緩的走着,一邊對身邊的絮絮叨叨的說「要知道,當很多人上帝賜給他們食物的時候他們不是感恩,而是認為這是應該得到的,他們忘記了領取聖餐時應該用兩根手指而不是整隻手來觸摸那些神聖東西,要知道甚至就是吃飯的時候也應該這樣做!」
「您說的對,院長大人」同樣已經微微駭背的一個牧師攙扶着老邁的院長沿着走廊向前走着「不過您知道嗎,奧古什給我們來信說,好像有人對當初為了領聖餐而和公教鬧的分歧感到不解,他們說我們是在用基督的名義討好活人。
「上帝,這是誰說的,哪個,異端?」老院長一雙白蒙蒙的眼睛立時充滿了憤怒,甚至還有兇狠,之前顯得頗為無力的身體一下子直了起來,他那雙乾枯的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揮,那種力量連攙扶着他的老牧師都沒有意料到「用酵餅為基督的肉。而不是如同死人的無酵餅,這是對基督復活的預示,是對後聖為聖的宣召,而聖血,難道那些人還不肯承認聖血要比一切都更加貼近基督本人嗎?哪些人,告訴我是哪些人在說這樣的話?為什麼大主教還不懲罰他們,為什麼還要讓那些人不停的說?」
「院長大人,您知道這一切肯定是有人在策劃的,他們對上帝的曲解早已經讓我們死了心了,現在他們甚至對耶穌基督也開始懷疑了,他們甚至還把這一切都歸結到瑪利亞聖孕上,這難道不是在褻瀆嗎?」
老牧師用力拉着雙眼近乎使命的聖皮多修道院長的手,同時他的眼睛不時的向着遠處的修道院大門望着。
「哦,這是真正的褻讀,告訴我都是誰?這些話聽起來真是熟悉,聞起來也很熟悉,簡直就是梵蒂網的臭味。」聖皮多修道院長大聲咒罵着,他乾枯卻有力的手緊緊抓着老牧師,尖利骯髒的指甲甚至捻進了對方同樣乾枯的手腕「難道現在外面已經這樣了?告訴我一切,別瞞着我。我很快就能知道生什麼了,因為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回來了。」
「您說的對,院長大人」老牧師忍耐着手腕上的疼痛小心點攙扶着院長沿着台階向下走去「您的孩子就要回來了,他會告訴您一切,不過但願您不要太生氣,現在已經有人在到處釋放謠言了,那些話會讓您受不了的。」
「說些什麼?!」修道院長翻着白蒙蒙的眼睛恨恨的問。
「都是些謠言,不過我想君士坦丁堡肯定不希望聽到這個,特別是大牧,雖然我還沒見過那位大人不過現在的確是
老牧師還在喋喋不休的時候。修道院長長滿黑斑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不耐,就在他要開口呵斥的時候,從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空蕩的教堂門外響起。
接着一今年輕牧師已經快步跑了進來,他一邊跑一邊不停的高聲喊着:「院長大人,院長大人,奧古什兄弟回來了!」
年輕牧師的話讓修道院長停下了抬起的手,他先走向着聲音傳來的放下側過耳朵,當他聽到年輕牧師第二次的報告之後,他乾癟的嘴唇里立刻出了一陣呵呵笑聲:「太好了,我的孩子回來了。」
他用力抓着老牧師的手腕催促他陪着自己向走廊門口走去,當終於來到透着陽光的院子裏時,老院長抬起頭,用那雙白蒙蒙的眼睛望着被四面的徒峪山壁包圍在中間,只能看到一小塊的藍色天空。
一陣馬蹄聲從通向修道院大門的甭道里傳來,隨着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個身上披着件粗麻布修道袍的身影出現在陰暗峭壁百道下。
那個人熟悉的沿着幽暗的菌道向修道院駛來,當他在下面的一處台階前跳下馬後,立刻向上奔來,直到來到修道院長的面前。「上帝保佑您,我的父親。」那人摘下頭上沾滿塵土的帽兜露出了一張年輕的臉,他恭敬的跪在修道院長面前「見到您依然健康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哦,奧古什,真的是你」修道院長激動的撫摸着年輕人的臉頰「我正想要問很多事情呢,究竟都生了什麼。」
「父親,真的生了很多事。」年輕人捧着修道院長乾枯的雙手親吻着「不過請先聽說我,羅馬皇帝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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