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嚎叫無處不在,喪屍們如聞到了血的鯊魚無比狂熱地撲殺向任正意。在令人心驚膽顫的嘶吼中,任正意的笑聲卻仍然沒有停歇,如泣如訴,如夜梟叫聲。
喪屍一層層將任正意淹沒,薛鴻銘望着喪屍堆疊如巨大的蜂巢,眼神警惕清冷。
任正意正在承受着無盡的痛楚,所以他的笑聲即癲狂又仿佛在哭。
但他既然還能叫,就說明他沒有死。
對於任何一個敵人,只有他死了,薛鴻銘才能安心。
薛鴻銘能感知得到,在喪屍巨大的蜂巢中心,有一股御氣隱然跳動,雖然並不明顯,但如同人的心臟,蘊含着驚人的力量,仿佛隨時都將爆發,同時那片區域的空氣氣流似乎也受到了這股御氣的影響,漸漸變得紊亂。
「嗷哈……嗷啊啊啊!!」
喪屍集體仰頭,發出尖銳嚎叫,而薛鴻銘不確定是不是自己錯覺,覺得似乎喪屍堆成的蜂巢如同心臟一般猛地凝縮了一下。
砰!!
綠色血雨陡然磅礴炸裂開,無數喪屍被狂暴猛烈的氣流震盪向四周空中,四肢斷裂,滿目都是!
任正意渾身是血,如野狼般彎曲着身子,雙手垂落,唯有頭部抬着,嘴邊叼着一大半人腦,目光向着薛鴻銘望來。
他眸子盡成通紅血色,面部青色更暗,即便是人死後也不可能產生如此灰暗的顏色。
薛鴻銘舉起槍,平靜地瞄準任正意,隨意準備射出子彈轟殺他。
任正意已經不是人了,是未知的怪物。
「嗬嗬嗬嗬……哈哈哈!」狂笑中,任正意仰頭,仿佛對待美食一般將嘴邊剩下的人腦一口吞咽而下,然後緩緩直起身體。
薛鴻銘面容陡然大變!
血依然在任正意的身體上留着,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緩變小,而他身上的傷口也正在以相同的速度癒合着。更讓薛鴻銘心驚的是,任正意周身氣流旋動,從強度來上看,與方才交鋒的任正意不可同日而語。
五品與六品之間,的確不可同日而語。
薛鴻銘眼瞳微凝,任正意的御氣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破到了六品。從此前交手來看,他的御氣的確隱隱有突破跡象,但要突破品級的瓶頸本身便是極困難的事。
是他巧合在戰鬥中激發了潛力,還是因為……吞食了喪屍腦部?
薛鴻銘更傾向於後者的判斷,那麼戰局便由他的絕對主動變成了未知。這裏的喪屍數量之多,完全成為了任正意治癒傷勢和不斷強大的糧草,隨着戰鬥越持久,任正意只會越來越兇悍,最後甚至有反殺的可能!
薛鴻銘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繼續保持絕對主動,但他一點也不想因為吞食喪屍腦部而變成和任正意一樣的怪物。
必須速戰速決!
「馨慧,君君!」
薛鴻銘沉聲斷喝,扣下扳機,同時身軀掠起如箭,與子彈齊頭並進殺向任正意!
藍馨慧與方君君心領神會,一個長鞭如龍,快得化作無數條虛影,御氣大片大片地掃蕩,將一眾喪屍轟殺。另一個則手指翻動,變幻出道道虛影,一道道御氣如導彈般在喪屍群中炸裂開來,同時兼顧以不動金剛保護兩人、偶爾以御氣決支援薛鴻銘。
三人組的作戰策略很簡單,薛鴻銘負責對付任正意,而藍馨慧和方君君主要斷絕他的後路,令他不那麼輕易地便接觸到喪屍。
薛鴻銘和任正意的戰鬥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兩人御氣相當,戰鬥手段同樣狠辣果決,無論從任何一方面來說,都是旗鼓相當。浪人劍的猩紅劍芒與昆吾劍的黃玉寒光在降臨的夜幕中交織不定,虛影漫天!
鏗鏗鏗鏗鏗!
只一個眨眼的時間,兩人瞬間交手十七劍,且每一劍對於雙方而言都是險象環生。從某種程度來說,出身傭兵團的薛鴻銘和不擇手段的任正意,兩人的戰鬥風格都極為相似。
以攻代守的兇猛,為了重傷對方,不惜以命搏命!
所以事實上,薛鴻銘和任正意的每一劍都別無選擇,雙方的劍都是招招狠辣,如果不擋住,便是死路一條!
薛鴻銘咬着牙揮劍,**如同野獸咆哮的槍響不時乍然震響,在如此進的距離,任正意反應堪稱神速,每每堪堪躲過,然後雙手握劍,重擊薛鴻銘!
薛鴻銘為此付出的代價是震得不斷後退。
當初薛鴻銘確定槍劍合璧是他最適合的道路,經過昆吾強化的身體,在力量上本身便佔據優勢,單手揮劍的力量並不遜色其他名劍師雙手握劍,在名劍力量持平的基礎上,多出來的槍械轟擊就是他最大的優勢。
但今日他遇到的任正意顯然是特殊的一個,大許是經過喪屍病毒的改造,任正意雙臂的力量出奇地強勁,對比薛鴻銘單手揮劍還要略勝一籌。
雙手握劍的速度雖然及不上單手劍,但強悍的力量讓任正意在場面上佔據了上風。
鏗!!
薛鴻銘悶哼一聲,承受着兩劍撞擊的反作用力,再一次向後踉蹌退了幾步。
「哈哈哈哈!!」任正意全程都在狀若瘋子的狂笑着,極其亢奮!
他蹬踏兩步緊緊跟上,身軀如同一隻大鳥,仿佛將要飛起,浪人劍高高抬起,隨着身軀下沉,宛若血色電光般劈斬而下!
這一劍的時機精準狠辣,正是薛鴻銘立足未穩又退無可退之際,薛鴻銘唯一的選擇只有硬抗。但硬抗,倉促之間,他又怎是蓄勢待發的任正意對手?
薛鴻銘眼眸很明亮,唇邊揚起譏諷的笑,在那一瞬間,看得任正意心中莫名一寒。出於長期獵殺的直覺,他腦海中第一個念頭是穩妥起見,此時應該退卻。
但他卻發現,正如薛鴻銘退無可退一樣,任正意的劍同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於是他只能硬着頭皮,御氣盡數集中在這一劍上,浪人劍嘶吼着斬下,一決生死!
但這是薛鴻銘要的結果,一次決戰般的交鋒,他一直在等待,設下的陷阱,就等任正意與他一劍定勝負!
任正意犯了一個錯誤。
當環境成為一種習慣,人們便常常會忽略真相與本質。
薛鴻銘左手張開,沙莫之鷹從手中墜落向地,然後雙手握住昆吾,逆流而上,如一道耀眼電芒迎面揮向浪人劍!
單手的力量的確遜色你任正意,那麼……雙手呢?
當我一直不用雙手,你便習慣了我單手劍的對抗,忽略了我同樣擁有雙手持劍能力的真相!
「喝!!」
薛鴻銘暴喝,浪人劍與昆吾又一次地撞擊在一起,火花高高躍起如絲絲電芒,而後御氣強橫無比地向四周傾瀉,排山倒海,剎那兩人方圓數十米為之清空!
「唔,噗……!!」
任正意悶哼一聲,張口吐出一大口血箭,如斷了線的風箏倒飛而出,重重砸落在地。而薛鴻銘從來就是「趁你病要你命」信條的最忠實信徒,又豈很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上,在兩劍撞擊之際,他便強忍胸中氣血翻騰,硬是抗住御氣震盪的餘波,迎着御氣逆行,傾身殺向任正意!
他的速度比獵豹還要快,要追上任正意甚至不需要一秒的時間,但一秒之後,他依然沒有到達任正意的面前。
他在半途被迫停下。
危險的感覺在一瞬間讓他的肌膚都感覺到了強烈的刺痛,完全出於本能的,他放棄了奔襲擊殺任正意的打算,腰腹奮力扭動,旋身,手臂的肌肉繃緊,驟然釋放,昆吾劍在胸前斜劈而下。
一顆子彈自蒼穹處襲來。
薛鴻銘第一眼見到它時,它還在數百米之外,而轉過身時,它已近在眼前,凌厲殺意激得他毛髮全都豎起!
他瞳孔猛然凝縮,望見子彈之後,又有風聲躁動,踵然而至。
一共五顆子彈,前後排列,筆直如線!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薛鴻銘的身軀急速地倒飛而出,鮮血飛濺,在瞬息間被子彈炸開的灼熱浪潮氣化為一團團血霧裊裊浮動。
「鴻銘!啊!」方君君看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一聲,一身心思全系在了薛鴻銘的安危上。一時不察,竟被一隻喪屍突破防線,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臂,劇痛讓她不由慘叫!
藍馨慧又驚又怒,定秦劍變幻成一柄長槍,狠厲地重重刺穿了那隻喪屍的腦袋,這才使得喪屍鬆口,軟軟癱下。
「沒事吧?!」藍馨慧自責地急切叫道。
方君君玉眸含淚,搖了搖頭,目光看都不看傷口,全放在了薛鴻銘砸落的地方:「鴻銘他……」
正說着,薛鴻銘搖搖晃晃地站起,但無論是藍馨慧還是方君君,都清楚地看到他的雙臂在顫抖。
他徐徐抬頭,望着那五顆子彈來的方向,望着那方向最高的一棟房屋頂上,咬牙切齒地寒聲道:「華、爾、修……!」
夜幕無星,月光清冷。
華爾修佇立在屋頂之上,晚風吹動他的衣擺晃動不止,而他雙手垂落,手握雙槍,目光同樣望着薛鴻銘。
「呵,全是異端。」
他低聲地說,銀色面具比月光更冷,更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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