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纏纏纏纏纏 180分不清真實與幻象

    從師公會裏面出來,明明這個夏天似乎是悶熱得很,可是我卻覺得透心涼。

    羅建文知道我情緒不好,問了一次我沒回答,他就懶得再問。

    在車上的時候,他說:「你現在到底住哪裏,地址給我,我送送你。」

    可是我卻把臉扭過去看外面閃耀的燈光,在車的飛馳裏面看到那些樹的倒影不斷地往後退,它們就這樣往後退。

    這一刻我多希望我和張明朗之間的一切,也能如此這般,逆流而退,退回那年的夏天,在他與我遇見的那一年,我還是相信那是我最美好的時光,那時候我們都不用承載生活累贅,不去計較柴米油鹽,我那麼義無反顧地愛上他,我以為那樣的愛情就是我的一生。

    可是生活的遭遇從來都是現實和夢想的拉鋸,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哪怕是我曾經以愛的名義擠得頭破血流,終究也不過現在是我一個人遠在他的世界之外,遙遙望着,原本以為自己走了進去,可是卻依然如同一個局外人一樣,像今天這樣顯得多餘。

    我越來越討厭自己。

    討厭這樣矯情小氣的自己,討厭這樣愛着他受不得一點點挫折的自己,討厭這樣看到他和別的女人還有他的孩子一起吃頓飯也會掉眼淚的自己,更討厭害怕現狀被改變,不敢再上前一步去問個清楚的,這樣懦弱的自己。

    成長就是,我害怕成為那類自己討厭的人,可是卻在與光陰的賽跑中,我成了那種自己最討厭的人。

    最後,我張了張嘴說:「羅建文,你晚上有活動嗎?算上我一個好嗎?」

    羅建文微微側過來臉來看我,盯着我看了不下十秒,他緩緩地說:「有,晚上約了謝存輝還有張小燕出來喝酒。就在布吉街那邊一個小酒吧,你要來麼?」

    我點了點頭說:「去,怎麼不去,好久沒特麼的喝酒了,都不知道醉是什麼滋味了。」

    去到的時候,羅建文剛剛停好車,他的電話就響了。

    估計那頭是黃思敏,羅建文說話還是那麼拽,對着電話就說:「得了得了,你差不多就好了哈,我沒那麼早回去,約了朋友出來喝點東西,你自己看着辦。」

    把電話撂了之後,羅建文沖我說:「走吧。」

    我一走進去,就被震耳發聵的聲音灌滿了耳朵,只能循着羅建文指示的方向走進去,在靠近吧枱的一張桌子上看到了謝存輝和張小燕。

    好幾個月不見,謝存輝倒還是老樣子,笑起來溫和,臉黑起來嚇人,倒是張小燕,穿着短褲吊帶,嘴裏面嚼着口香糖,我愣是覺得變化太大。

    裏面太吵不適合聊天,剛開始的時候謝存輝還湊過來問我怎麼出來了之類的,而我也湊過去說無聊出來打發時間之類的。

    實在這樣的環境,聊天累人得慌,讓人心力絞碎,更何況我沒什麼心情,就直接倒了酒就喝了起來。

    喝得差不多了,吧枱那邊那隊小樂隊開始唱了,在這樣喧鬧的環境裏面,他們竟然唱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還唱陳奕迅的《時光隧道》,這些歌的歌詞全部激起了我的傷感,我拿過酒杯就轉移到吧枱那邊,一邊喝一邊盯着他們看,看着喝着,我就醉了。

    迷迷糊糊被人架着往外面走,最後不知道是誰拿了一瓶冰涼涼的礦泉水往我脖子這邊塞,我一個激靈,才半醒過來。

    半睜開眼睛,看到黃思敏和張小燕架着我,黃思敏全程黑着臉,一直在罵羅建文,而羅建文就跟個死狗似的任她罵着,沒說什麼。

    最後,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謝存輝說:「你們先走吧,我把陳三三送回去,反正我剛好找她有點事。」

    黃思敏有點為難,似乎是瞪了謝存輝一眼。

    然後又是謝存輝的聲音說:「瞪我幹嘛,我沒什麼猥瑣,我保證把人安全送回去。」

    最後,我倒臥在謝存輝的車後面的位置上面,一個人霸佔了三個位置,躺着任由這車飛馳,頭暈得可怕,很難受,又說不出是哪裏難受。

    可是,謝存輝卻沒有直接把我送回家,而是開着車一路狂飆,等我比剛才又清醒了一些,他已經把車停住了。

    打開車門,他說:「下車吧。」

    我迷迷糊糊掙扎着坐起來,朝着外面看了看,看到了「龍潭公園」四個大字,驚覺過來,已經是在龍崗中心城這邊了。

    有點跌跌撞撞,我跟在一言不發的謝存輝的身後,搖搖晃晃地走着,覺得那些白天看起來蒼翠的景色,在夜晚裏面變成了一片片猙獰的黑暗,我動它們也動,如同這些年跟隨着我的噩夢一樣,與我形影不離,我根本逃不開。

    而前面的謝存輝依然不理會我,就自己走自己的,走了好一陣才在前面開口說:「一個女孩子家的,喝得醉醺醺的做什麼?你自己清醒一下,酒醒了我送你回去。」


    我原本想應他一聲的,可是剛巧我走到了一個小小的石拱橋這邊,在皎潔的月光下,我能看到下面的小水潭裏面,有着一些小游魚動來動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腦子裏面在想些什麼,一個衝動,我忽然爬上護欄,直接跳了下去。

    落水了之後,才發現哪怕是在這樣悶熱的夏天裏面,全身侵泡進這樣的水潭裏面依然是冰得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酒徹底醒了過來,抬起頭看着石拱橋上面滿臉淡漠又驚詫的謝存輝,我為自己的失態感到難堪。

    我飛快地朝着岸邊撲騰着去,然後在謝存輝淡漠的目光裏面,反而變得鎮定自若,爬了上來,然後還用已經有些渾濁的溪水洗了一下腳上的泥巴。

    我想我肯定是凍得嘴唇都發紫了,可是相比於我的身體的瑟瑟發抖,我的內心更是凌亂。

    最終我又在謝存輝那些漠然裏面跑到石拱橋上面撿起了自己的包包,飛快地沖他說:「我還是先回去了。」

    說完,我作勢要走,謝存輝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盯着我就說:「你是不是想哭?」

    我卻飛快地掙脫了他的手,強裝鎮定地說:「我冷,先回去了。」

    謝存輝嗯了一聲,最後說:「好,可以,我送你。」

    可是,當我坐在他的車上面,我明明之前說過我冷,他卻開很低的空調,我冷得瑟瑟發抖,他卻不為所動,臉上全是僵硬的冷酷,我伸手去想把空調調一下,然而他卻瞪我,冷冰冰地說:「你別動,我就是想讓你冷。沒點教訓,你下次還是個狗樣子。」

    我無暇去抨擊他的無情和冷酷,也沒再說什麼。

    每個人的處事方式不一樣,我沒什麼好責怪他沒對我好生呵護。

    到了樓下,他的表情依然僵硬得很,我一開車門下車,剛剛想跟他道謝什麼的,他卻連招呼也不打,直接自己趴過來拉上車門,然後飛馳而去。

    對於他現在的這種態度,我有點莫名其妙,卻沒再說什麼,雙手抱住了雙肩,全身滴着水,趕緊的跑去坐電梯。

    洗完澡出來,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張明朗卻依然沒有回來。

    我把燈全部關了,坐在客廳那邊,抱着小貓,一直一直伸手撫摸小貓背上的毛毛,我可能是真的孤獨了,對着小貓就說話:「小貓,你覺得,張明朗現在在幹嘛?」

    可是我得到的,只是小貓的沉默以對。

    可是我當時,真的是腦袋抽風了,也可能再不找機會傾訴,自己就要瘋了,所以我繼續說:「你覺得我可笑嗎?」

    估計是受不了我這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小貓一個騰一聲坐起來,拔腿就走了,挪到了沙發的另外一邊去,躺了下來。

    我終於覺得自己可笑,最後對着黑暗嘿嘿笑了一聲,眼眶卻酸澀得讓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

    門被推開的時候,已經在睡夢中的我一下子被驚醒了,然後燈一下子被開了,眼睛裏面一下子承接太多的光線,我半眯着眼睛,看到張明朗一臉的疲憊朝着我這邊走過來,俯身下來就問我:「怎麼沒回去房間裏面睡?」

    眼睛裏面依然是深不見底的關切,似乎這樣的柔情他只給予我,似乎晚上我在師公會看到他柔情溫暖的那一幕全是錯覺,前幾天他在張百嶺的辦公室責罵蘇小米的那一幕似乎也是錯覺。

    我覺得,我已經分不清真實與幻象。

    心灰意冷就是從這一瞬間開始,像個頑強的釘子一樣被敲進心裏面,動一動,就扯得生痛。

    張了張嘴,我想問他到底去哪裏了,怎麼那麼晚才回來,我還是想聽他要騙我還是要說真話。

    可是,我還沒問出口來,他就主動開口說:「陳三三,對不起,今天公司太多事了,一直在忙。」

    我哦了一聲,幸虧我側着臉,不然他大概能看到我的臉色如同一瞬間謝下去的花朵。

    這時,他伸出手來,作勢要抱我,還說了一句:「我抱你進臥室睡覺吧。」

    我一聽,騰一聲站起來,後退了兩步,急急忙忙地說:「我自己去。」

    而他,怔了怔之後,冷不丁地說:「好,那你去睡吧,我還有點事做,今晚我睡另外一個房間好了,免得吵醒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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