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的時候,羅建文和那個叫李小瑞的女孩子已經等在包廂裏面了。
沒直接盯着她看,我裝作不經意地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她幾眼,大概28歲左右的年齡,不施粉黛,穿衣很隨意,用的包包有點破損了,估計是性格如此,她面無表情,手指卻屈起來貼在餐桌上,還有些微微的顫動,看出來挺緊張的。
訂的是小包,房間不大,我就隨意地隔着一個位置坐在她旁邊,也免得坐在她對面她更是拘束。
見到我落座了,羅建文把煙給熄滅了,淡淡來了一句說:「菜已經點好了,點了元貝,多寶魚,太子蟹,還有瀨尿蝦,以及芝麻餅,你還想吃什麼,等下自己加。」
我確實是吃貨,但是我知道自己今天主要不是過來吃飯的,就這樣隨意笑笑,端起茶壺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洗了洗,又滿上,抿了一小口之後才開口說:「好的。」
對羅建文說完,我轉而又對着這個叫李小瑞的女孩子說:「李小姐,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李小瑞也是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有點僵硬地說:「不用,你有什麼話,直接說。」
原本我也想直接的,還怕把人嚇跑了,現在她既然讓我直接一些,那我直接就是了。
所以我把茶杯往內里推了推,把位置挪過去靠近她一些,直接說:「李小姐在創達公司上班了多久了?」
李小瑞卻警惕了往後傾了傾身體,反問我:「如果我不回答會有什麼結果?」
我輕笑了一聲,淡淡地說:「如果你不回答我,那麼我就打給你爸媽,說你在深圳做一些犯法的事,助紂為虐。」
李小瑞的臉色瞬間變了,瞪着我就罵:「無恥。」
我淡淡笑笑,半響才說:「哦,我還會告訴他們,你在深圳給一個老男人當地下情人,還是特別沒有地位的那種地下情人。那個老男人他無法給你名份,甚至連物質都無法給予,他只會給你說一些好話,給你描述一個藍圖,卻永遠都沒有可能實現的那一天,你心裏面清清楚楚,卻依然把自己清白的青春交出去。真不知道你爸媽知道這些事,會不會氣得暈過去。」
我的話音剛落,李小瑞忽然伸手拍了拍桌子,騰一聲站起來指着我就罵:「你真噁心,真無恥!找人翻查我!」
我卻巋然不動坐在那裏,又是淡定地端起茶杯喝茶,喝了一些之後,我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盯着她的腹部就說:「李小姐,大家都是女人,在你面前的我,就在二十多天之前,失去了雙胞胎。當然我沒你那麼幸運,我不是像你那樣,在周正明的軟硬兼施之下去的醫院,我是被人從三樓推下去,一直往下滾,我護住肚子,可是根本無濟於事,我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引起你的同情,而是想請你看在無辜孩子的份上,幫幫我,也是幫幫你自己。我知道你早就想離開了,可是礙於很多東西和威脅,才這樣助紂為虐。我能拍胸脯給你保證,只要你幫我,我就能一鍋把那些做壞事的人端了,絕對不會把你牽扯進來。」
我說完,可能是入戲太深,竟然紅了眼眶。
面前的李小瑞又是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狐疑地盯着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我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她的反應,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是有點觸動了,畢竟她為了周正明打了兩個孩子。
從剛才她的那些反應看得出來,對於失去孩子,肯定是她心裏面一個結,而我剛好戳中了這個節點。
打鐵還要趁熱呢,勸人這事當然也得趁熱乎,我飛快地站起來,奔過來就拉住李小瑞的手,硬了硬心腸賭一把,語氣更是懇切說:「妹子,幫幫我行嗎?我前段時間,有個朋友,她叫謝彩萍,她被周正明還有盛德的劉胖子一起帶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她也是女人,她也是別人的女兒,她爸哭得那個讓人心酸。妹子,我知道你這個人心眼不壞,不要再犯糊塗了好嗎?」
李小瑞的表情變了變,似乎有些鬆動,我趕緊放開她的手,打開包包抽出碼好的現金,一個勁塞她手裏去,一邊塞一邊說:「請你幫幫我。」
也不知道這錢是不是燙手,李小瑞的手往後面縮了縮,她這才開口了說:「你別這樣,我不想幫你,真的不是想要錢。我也有我為難的地方,希望你別勉強我。」
她這話讓人一聽就像是拒絕,但是我知道,那是她動搖了的表現。
於是,我把錢隨手丟到餐桌上面去,把李小瑞拉着讓她坐下來,盯着她就說:「我知道你為難,但是我真的會保全你自己。創達貿易公司到底啥性質,我想你心裏面比誰都清楚,周正明現在是利用你在幫他做事,所有送到盛德的送貨單上面全部是你的簽名,後面如果周正明真的被證實利用職權之便,自己開個公司謀取非法利益,那是商業犯罪,涉及的金額越大,罪越重。如果你不及時撇清,到時候害的還是你自己。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人,你家裏就你一個女兒,你也不想你爸媽老無所依吧?」
李小瑞的臉色越來越掛不住了,她低下頭來,慢騰騰地問:「如果我幫忙,你能保證讓我全身而退嗎?」
我沒直接拍胸脯保證,我知道這個時候,她還有些戒備心,我說的那麼堅定,說不定她以為我是騙子。
所以我裝作努力思考了好一陣,終於裝作是為難的樣子說:「好吧,我知道,在深圳這樣的地方,誰都有壓力,誰都是討要一碗飯吃,你也不容易,你壓根就不知道周正明他會做這樣的事,你只是聽從他的指示去出貨,你一點都不知道實情。」
從剛才的溝通看出來,李小瑞不算笨,我這樣說,她大概是明白了,最終她點了點頭。
可是,她很快又搖了搖頭。
她指着羅建文就問我:「他可以信任嗎?」
一直安安靜靜在一邊看戲的羅建文被點名了,他這才把煙按熄了,衝着李小瑞說:「不可以信任我也不坐在這裏。」
李小瑞哦了一聲。
一看她這樣的反應,又看到她用眼角瞄了瞄桌子上面的現金,我從包包裏面掏出另外兩沓全部推到她面前,很隨意的語氣說:「這些是你應該拿的,你幫我的話,肯定會失業的,這些給你緩衝一下。」
說完,我一個主動拉過她的包包,直接拉開就將那些錢往她的包包裏面塞,塞進去之後,又幫她拉上了拉鏈。
這時,羅建文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淡淡地說:「李小姐,那現在我們就是同一條繩子上面的螞蚱了。」
李小瑞忽然笑了,轉而說:「不用提醒我,我不會跟你們耍心眼,剛巧我也不想再繼續心驚膽戰下去了。但是我現在真的是需要錢,如果你們能再給我15萬,我會給你們更勁爆的東西。」
吃完飯之後,李小瑞給我留了另外一個手機號碼,神神秘秘的說後面她會聯繫我,我目送她走了之後,把門帶上,衝着羅建文說:「謝謝。」
羅建文卻無所謂般地聳聳肩,淡淡地說:「謝你大爺,客氣個毛線。更何況我剛才啥也沒做,倒是你,演技挺好。以前沒發現你原來那麼能演,都趕上黃思敏了。」
我瞥了他一眼,站了起來說:「啥意思?」
羅建文攤了攤手,有點無奈地說:「她昨天又哄我拿錢給她買了一堆的用不着的東西,我覺得家裏都被淹沒了,她竟然告訴我太空曠的地方她沒安全感。狗屁,其實她就是想把我弄窮了,我就沒錢出去浪了。」
我哦了一聲,心裏面騰出個空就能吐槽,羅建文你大爺的不曬恩愛會死麼!
然而,一看到他這樣的人都有曬恩愛的一天,我突兀的想起了我和張明朗之間的一切,有點難受,我怕自己又在他面前矯情啊紅眼眶啊之類的,就站起來說:「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能在這裏看到發短訊給我說晚上有事晚點回家的張明朗。
包房的門沒關上,他就側臉對着我,穿着的還是早上我幫他選好的襯衣,坐在那裏依然是玉樹臨風,卻也是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男人,他捧着碗,拿着勺子給被蘇小米抱着的小志餵粥,他還說:「嘴巴張開,嗯,再來一口,乖。」
而抱着小志的蘇小米,張明朗的頭擋住了她的臉,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只聽到她細聲細氣地說:「小志,喊一聲爸爸給媽媽聽一下。」
我只是望了那麼十幾秒鐘,感覺自己的心就碎了一地。
跌跌撞撞驚慌失措地跑回到包廂裏面,我急急忙忙關上了門,似乎背着張明朗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的那個人是我,我依靠在門上面,眼淚突兀的奔騰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我覺得我可能就是矯情吧,他不過是陪蘇小米和小志吃一頓飯而已,可是為什麼我感覺那麼傷那麼傷?
可能是因為,那場景太美,太和諧,他們更像是一家人,而我,在門外窺見這一切的我,哪怕是與他有着一紙婚書的我,也顯得有點多餘。
是的,很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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