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姑姑看着離開的第五琳,那表情很久都沒有恢復過來啊。
這位琳公主會不會太過放浪了?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身為父母的西域王和王妃說的嗎?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還真的是能夠厚着臉皮說出這樣的話。
「娘娘,這事可如何是好?」
秦璇冷笑:「自然是讓罪魁禍首去解決。」
說完,就掩唇打了一個呵欠,叮囑道:「本宮進去歇着,任何人來都讓他們等着,要麼回去。」
「奴婢知道了。」
走出兩步,她停下來看着雙眸晶亮的劍心,笑道:「你沒事就自己去玩,第五琳說到底都是公主,我動得,你可不行。」
劍心瞬間垮下臉,氣憤道:「那女人太過分,小姐受了委屈。」
「她有何委屈能讓我受的,不過是些異想天開的話,我還不會上心。」說完,這才繞過後殿離開了。
劍心托着下巴,看着空無一人的殿外,嘖嘖兩聲,才哼道:「是她的運氣好,否則我定要弄花她的那張臉,再讓她沒事出來瞎晃悠,礙着小姐的臉,下賤胚子。」
淳姑姑在這裏清清嗓子,劍心這丫頭平時娘娘從來不拘着,而自己和她也只是一日三餐才能說上幾句話,誰想到罵起人來倒是不含糊。
「劍心,娘娘既然說了,就定然是有辦法的。」她生怕劍心背着娘娘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上前拉着她走出正殿,往小廚房走去,「再說,皇上對娘娘有多上心,想必你心中也是瞭然的,即使琳公主再想要進宮,皇上也要答應不是?而且年前皇上不是說,十年之內不納選的嗎?你就別在背後給娘娘添亂了。」
「姑姑,我才沒有添亂呢,若是我做,別人指定不會發現。」
「瞧瞧,你這就是任性了吧?別人不發現,娘娘難道會不知道?皇上會不知道?說到底,琳公主都是皇上嫡親的表妹,這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不是?娘娘不也是礙着她的身份,才沒有說出太重的話來嗎?」
劍心不悅的嘟起嘴,「那娘娘的委屈就白受了?」
「怎麼會,皇上定然是不會讓琳公主進宮的,只要不進宮,公主的那番話不是自打嘴巴?哪裏還用你去動手。」走進小廚房,淳姑姑在一邊的蒸籠里取出一個掌心大的灌湯包,塞到她手裏,「好了,中午你也沒吃飯吧,這裏還給你留的包子呢,多吃點。」
聞着包子散發出來的香味,劍心直接把肉包子當成了第五琳,用力的咬了一口,哼哼的沒有再說什麼。
御書房勤政殿,午膳過後,景千曜就讓水仙伺候着西域王妃和第五琳去香妃閣休息了,西域王則是和景千曜在這裏談論政事。
「舅舅,您的身子真的是到了如此的地步?」看着依舊是那般的威武雄壯,但是卻也能聽到偶爾的咳嗽聲,連帶着震動着聲帶和胸膛,可見是並不輕鬆的。
西域王疲憊的點點頭,「是啊,自從五年前西域諸王暗中謀反,我這身子就漸漸的衰敗下去,後來雖說查到下毒之人,我也處決了,但是處決之前嚴刑拷打,愣是不肯交代到底是何毒,這些年我也不斷的尋找解毒之法,卻始終沒有任何的辦法。」
「王宮裏的御醫怎麼說?」他還是很擔心西域王的,雖說兩人見面的次數只有兩次,而他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母妃的口中聽說的,如今看到他,第五明芳的音容笑貌似乎歷歷在目。
「說是我的體內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毒藥,但是這咳嗽卻是一直都是如此,如今五年了,折磨的人實在是連活下去都覺得奢侈。」他還是覺得早死早點結束這種痛苦。
隨後,景千曜宣來太醫院的眾位太醫齊齊為西域王診脈,得到的結論也是如此。
若是真的沒有被下毒,緣何數年來咳嗽不斷,這才是真的奇哉怪也。
或者,是不是要讓皇后幫忙看看,畢竟她對於毒藥稱得上是精通。
待太醫離開,西域王看着如今出色至極的景千曜,其中有四五分像極了他的親妹妹,再見面似乎也能感嘆時光的無情。
「皇上,如今西域諸國蠢蠢欲動,我的勢力已經漸漸的被他們鯨吞蠶食,至多不超過三年,西域必定會再次發生暴動,而五年前我可以壓制,這一次就是回天乏術了,所以我懇請皇上,助我西域。」
看着深深彎下腰的西域王,景千曜趕忙起身上前攙扶起他來。
「舅舅,您這就有些餓見外了,您是朕的親舅舅,只要舅舅開口,朕定然會盡力而為的。」
西域王聞言,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不少。
「燕心性頑劣,終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是難堪大任的,而我膝下只有燕和琳兒兩個孩子,若是皇上肯封琳兒為妃,我願意將西域二十四地,全部歸順大周,從此俯首稱臣。」
對於他的條件,景千曜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是要封表妹為妃,只是這一點他就無法答應。
「舅舅,您有所不知,去年大朝封筆,朕曾經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過,十年之內不再納選,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不能出爾反爾,所以舅舅的這個要求,朕不能答應。」幸虧皇后不在這裏,否則真的不知道是否和自己鬧彆扭。
西域王心裏極其的失望,畢竟琳兒是他和王后手心裏的寶貝,因為自小身子羸弱,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來之前,她就說要成為大周的皇后,但是而今大周皇后的身份是很高的,雖說只是將軍府,卻也與西域公主的身份相差無幾,想要廢掉皇后而另立琳兒為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琳兒也只能委曲求全的說要做大周皇上的后妃,而且還非皇貴妃不可。
他原以為衝着兩家的關係,這個條件應該是不難滿足的,誰料想他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絕了。
要知道西域雖然比不得大周繁華富庶,卻也絕對不是泛泛小國,他能拒絕,就足以見得他不會因為女人而誤國。
只是若是真的如此,他的琳兒以後的人生又當如何?身為父親,他真的是不忍心看到女兒失望的樣子。
就算他是景千曜的親舅舅,卻更是大周的皇帝,而今他乾脆的拒絕,就算是他臉皮再厚,也無法繼續遊說下去。
最後只得告辭去往香妃閣。
永福站在他身後,看着皇上的臉色沒有變的難看,這才壯着膽子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若是娘娘知道這個條件,指不定就會答應的。」
景千曜點點頭,「皇后會答應,但是卻會和朕離心,天下與她如何取捨,朕心中還是有數的。」
「是,是奴才多嘴,還望皇上恕罪。」
景千曜擺擺手,然後站起身道:「擺駕棲鳳宮。」
香妃閣,是宮內一處環境清幽雅致的好地方,平時景千曜無事的時候,總會來這裏坐坐。
只因為在旁邊有一片湘妃竹林而得名。
香妃閣是上下兩層,說是宮殿,卻也是院子的形式,但若只是說是院子,卻也造的精緻華美,其中還透着一股大氣。
「母后,她不同意女兒嫁給皇上表哥,母后覺得表哥會喜歡琳兒嗎?」
王后抱着女兒那纖弱的身子,心裏也着實沒底,只能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膀,低聲道:「母后也不知道,不過等你父王回來,想必就會心中有數了。」
「嗯,母后,女兒是定要嫁給皇上表哥的,女兒喜歡表哥。」她琳公主難得喜歡上一個男子,若是父王和母后真的為她着想的話,成功的機會可是很大的。
畢竟自己的父王是表哥的親舅舅,他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父王的。
輕撫着女兒略顯蒼白的小臉,王后的心中很是心疼。
「琳兒為何非要嫁給皇上,朝中還有一位成親王,至今府中沒有正妃,以後成為成親王的正妃也是可以的。而且據說成親王手握朝中大部分權勢,稱為攝政王也不為過。」
第五琳不甘心的撇嘴,「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王罷了,若是真的有本事,為何這皇位不是他的,女兒不想做王妃,女兒想要做皇貴妃,既然皇后不能廢,女兒也不想被她壓制的死死地。」
「你呀,就是任性,不過你說的對,如今你父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母后也想為你的婚姻大事着想。」琳兒是景千曜的表妹,若是真的讓琳兒誕下皇子,足以和皇后的嫡子相抗衡,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她還是很清楚的。
「琳兒就知道母后最疼我了。」
西域王回來就看到妻子和女兒那相依偎的模樣,讓他失落的心情似乎是好了許多。
「大王回來了。」王后站起身,上前給他親自倒上一盞茶,「和皇上可是說過了?」
他點點頭,嘆口氣道:「皇上不想納妃,即使是琳兒也不例外。」
「這是為何?」王后震驚,皇上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的親舅舅嗎?
西域王就把景千曜的話和妻子說了一遍,而王后如何肯相信這種說辭。
想到美艷絕倫的秦璇,她更願意相信皇上是看不中自己的女兒。
第五琳在旁邊,美眸含淚,盈盈欲滴,看着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一臉的為難,哽咽一聲,抬腳就往樓上去了。
在下面的兩人還聽到那房門傳來重重的敲擊聲,相視一眼,無奈嘆息。
「大王,皇上真的說過這種話嗎?」身為女子,更是西域的公主,都願意屈居於她之後了,她居然還敢不同意。
希望皇上知道這種事之後,可以對皇后有絲絲的不滿,那樣的話自己的女兒就有機會了。
「說過。」西域王點點頭,回來的路上他問過帶路的公公,公公的話是可以證實的。
可若是皇上不肯娶琳兒,那西域二十四地,他就不會交的心甘情願,雖說景千曜身上有一半西域皇室的血脈,但是說到底終究是外人罷了。
而如今的情勢,是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真真的是進退兩難。
想到這裏,喉嚨又是一陣刺癢,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咳得肺都要被吐出來,臉紅脖子粗。
王后趕忙給他倒上茶水,語帶急切道:「大王莫急,咱們還是有時間的,現在時間尚早,大王不如就先休息一下吧。」
「好!」他真的覺得很累,畢竟接連數月的長途跋涉,只是昨晚休息那麼一點時間,根本就是無法解除身上的疲乏。
棲鳳宮,等秦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申時過半,春詩等人聽到聲音,輕手輕腳的走進寢殿。
「娘娘,您要洗漱嗎?」
「準備吧。」
「是!」
「皇上在何處?」
「回娘娘,皇上在未時多就來棲鳳宮了,因為娘娘未醒,所以就在書房。」
沐浴過後,她披着素紗長裙去了書房。
見她進來,景千曜抬手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把面前的紙張推到他面前,上面記載的都是京城的勛貴子弟,而且看名字也都是有作為的,她心中就有了數。
「皇上這是要為琳公主擇婿?」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看來,西域王是把話和皇上挑明了,而皇上既然擬出這張名單,就說明他拒絕了,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璇兒倒是看得明白。」景千曜點點頭,「確實如此。」
「哪裏是我看得明白,明明是琳公主上門求着我讓她進宮伺候你,皇上還真的是有齊人之福。」
景千曜好看的眉峰頓時蹙起,那墨色中透着的點點紅,也隱隱的加深了顏色,一抹陰鷙在眼底浮現片刻卻有消失了蹤跡。
「她來找過你?」
「是啊,那個時候臣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硬撐着起來接待她,否則的話淳姑姑指定是要吃虧的,誰敢攔着她啊,西域的公主不說,還是皇上的表妹,這身份也真夠嚇人的。」
他聞言,哈哈大笑,「你呀,放心吧,朕不是說過嘛?這一生只要你一人。朕絕對不會讓你像母妃那般,一生鬱郁。」
秦璇心中甜蜜,卻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羞意,而低頭認真的看着那份名單,之後推開,看着她道:「還是讓琳公主回西域吧,別讓她留下來禍害這些年輕有為的公子了。」
「禍害?」這從何說起。
「她身體有疾,而且還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我看活不過二十,若是懷孕生子,也會難產而亡。」活不過二十是真,至於會不會難產這個她只是猜測。
第五琳的病即使放在現在也是頂尖棘手的病症,先天性的心臟病,可謂是藥石罔效。
若不是她出生在頂尖富貴的皇室,能活幾歲就已經是頂天了。
這裏可沒有那些西藥抗生素給你支撐着。
「璇兒此話當真?」
「我騙你作甚。」她嬌嗔的瞪了她一眼,「還是皇上心生憐憫,想要讓她進宮?若是真的如此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
「不許胡說,真是九五之尊,君無戲言,說過十年不納選,就定然不會少一日。」
真是他看舅舅對那公主格外的疼愛,若是知道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是否能撐得住。
想到西域王,他就把他身體的狀況和秦璇說了,她果然是很感興趣。
「璇兒,舅舅可有希望?」
「不大,畢竟太醫都說體內查不出毒素,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種毒素已經不存在了。」
「不存在?既然是下了毒,為何會不存在?」
「毒藥的毒性比之治病救人都要困難許多,毒藥更是千萬種之多,依照皇上所說,西域王體內的確曾經被下過毒,不過後來全部被吸收了。」看到他依舊略帶不解的神色,她繼續道:「說是毒藥有些太過籠統,要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的東西,看似是毒,稍加改變就可能變成大補之物,若真的是毒,我可能有辦法,但如今毒藥消失,我就無能為力了。」
景千曜並沒有再繼續多說,畢竟像這種被下了毒再突然消失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都說對症下藥,這症消失,如何還能下的准藥。
看來這次的事情,還真的是有些難辦。
秦璇不由得長嘆一聲:「西域看來已經是大周的囊中之物了,之後再是莫耶國,夏苗國,最後是第一強國東曷國,皇上肩上的擔子還是很重的。」
皇上喟嘆,他的皇后還真的是野心勃勃,卻也懶的可以。這麼矛盾的女子,緣何對於他是否統一天下如此的在意。
「統一天下或許是好事,但是至少在統一之前,要讓大周的百姓吃飽穿暖,國庫充盈。幾年大周北方大部分地區都是大旱,朕已經傳旨天下賦稅減半,而邊關四十萬大軍,今年的糧餉全部都靠着玉家,希望明年會是一個豐收年,不讓天下百姓食不果腹。」
「皇上的心意自然是好的,那南水北調的工程,還是趁早提到日程上來吧,早一日疏通,百姓就早一日獲利。」
「這是自然,朕已經在數日前就和工部的人打過招呼,如今他們已經開始籌備了,就待勘察完地形,就開始疏通。這樣北方不再乾旱,南方不再洪澇,確是利國利民之大事。」
壽康宮,慧妃正陪着太后用完膳。
「姑母,慧兒聽聞那位西域的琳公主,今天中午找過皇后。」
「是有什麼事嗎?」她對於西域那種彈丸之地還是不在意的,比之大周可是相差許多,否則當年她也不會設計第五明芳。
慧妃沉吟片刻,道:「那位琳公主好像對皇上有意,再加上西域王是皇上的親舅舅,不知是否想要親上加親。」
太后一聽,頓時就哼笑起來,「這倒是新鮮,雖說親上加親是好的,但她畢竟是西域唯一的公主,都說西域民風豪放,看來卻是如此,就是不知道那秦璇又當如何應對。」
陳慧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她總覺得自己的這位姑母,似乎是碰上秦璇,曾經在宮中學會的一切手段都沒有什麼用處。
秦璇是個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都敢公然和太后叫板了,試問在這深宮裏她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若是她真的要反對到底,皇上應該會隨了她的性子,畢竟她現在身懷龍裔,就算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皇上也會遷就一二的。
身為帝王,三宮六院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但是輪到秦璇,卻將皇上看的緊緊地,以前還知道要偶爾來咸福宮用膳,即使不留宿,每日裏能看到皇上的面,就已經是行事了,而如今皇上已經快一年沒有進咸福宮的大門了,就連經過都沒有。
本想着和珍妃一起抗衡皇后,珍妃卻擔心懦弱的直接投奔了敵方陣營,她真的以為皇后就無人可以撼動不成?
若是秦璇真的如此,她不在意撕破臉,就算是最後被皇上厭惡打入冷宮,她也絕對不會讓秦璇過的舒坦了。
「皇上在年前封朝的時候,說過十年不納選,想必西域公主就算是有心,也是沒有機會的。」
「機會是人創造的,沒有機會,你就給她創造機會,只要皇上將她收進後宮,秦璇必定也會收斂幾分,龍裔她定然是留不住的,好的話是在腹中就沒了,最遲也是生下來即使死胎,而如今你的目標就是,讓皇上寵幸你。」
慧妃心裏百感糾結,她自然也想讓皇上寵幸自己,但是如今這種境地,自己在皇上的心裏是半點分量都沒有,姑母說的很是輕鬆,她若是能辦得到,何苦現在還三五不時的就往壽康宮裏來回折騰?
「慧兒明白,只是姑母,若是那位公主進宮,以後豈非要壓過慧兒一頭?她畢竟是皇上的嫡親表妹,莫說四妃,若是西域王真的相請,貴妃皇貴妃都是有可能的。」
太后不悅的瞪了慧妃一眼,「你就這點出息了,若是貴妃還有可能,皇貴妃可是僅僅比皇后低一點,大周朝貴妃有之,皇貴妃卻從來沒有,前朝也是如此。這在普通的人家相當於是平妻,除非是皇后有大失儀,才會有這種先例,你想的倒是多。」
「姑母別生氣,慧兒只是擔心。」
「有這擔心的功夫,還是想想如何將皇上拉到你的宮裏吧。」
陳慧靜默不語,這些日子以來,太后的脾氣似乎是越來越大,每次她說話稍有不慎,就是白眼加訓斥,這讓她覺得萬分的委屈,心底的陰暗也越來越大。
太后見慧妃不說話,心裏就算很生氣,卻也知道若是真的讓慧妃對自己有了隔閡,這對於她也是沒有多大的好處的。
想到這裏,她輕嘆一口氣道:「好了,姑母也是為你着想,這種權衡之事,姑母是不能太過強求的,若是讓皇帝對哀家的敬重減少,你在後宮的地位將會更加的危險,哀家助你除掉了皇后的孩子,其餘的事情你不能事事指望着哀家為你出頭。哀家年紀大了,還能活多久都猶未可知,若是你不懂得在後宮生存,待以後哀家不在了,你又將如何?」
慧妃點點頭,她知道太后說的是對的,可是她的辦法對於皇上和皇后根本就沒有半點的作用,誰讓那皇后視規矩禮儀為糞土,不屑一顧,她這些小打小鬧,到最後只是讓自己更加的生氣罷了。
心裏沒底,但是表面卻恭順的點點頭,她不想再聽到太后對自己的訓斥和否定了。
「你呀!」太后是個人精,曾經在這後宮看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此時焉能不知道慧妃這是對自己有了意見,「是不是覺得姑母對你很不好?」
若是慧妃是別家的女兒,她豈會管她的死活與否,得寵與否,反正她本分着,皇上就要恭敬的孝順着,即使心裏對她在不滿,也不會讓天下人說了半點不是。
但是慧妃是她的親侄女,她的大哥雖然不着調,而陳家卻也只出了這麼一個拿得出手的女兒,嬌娘也是個相貌好的,但是第一眼就給人一種風塵氣十足的感覺,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是那種性子,她的相公雖說也是侯府嫡子,卻風流成性,整日的流連在煙花之地,在最開始的一段日子,倒是被嬌娘看的服服帖帖的,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種性子的男人如何會只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女子的身上,沒過多久再次混了起來,府內的妾室也是一個個的往回帶,但是卻沒有一個子嗣出生,莫說哥兒,女兒都沒有,可見其手段,比這個慧妃要高明許多。
若不是礙着她的性子和不安分的眼神,她定然是會後悔的。
而如今即使是後悔也沒用了。
「慧兒不敢。」
「不敢就是心中埋怨的了。」太后嘆口氣,臉色悲哀,語重心長道:「你也知道,皇上不是哀家的骨肉,心中本來對哀家就有隔閡,只是哀家命不好,若是當初你的表哥沒有出事,哀家定然是要扶持你為皇后的。慧兒你聰慧,自小哀家就是最疼愛你的,而後來皇上登基,哀家向皇上說了許多次要立你為後,皇上都沒有應允,若是他心中真的有哀家這個嫡母,如何會不給哀家臉面,初進宮就封為四妃之首,哀家也只能為你爭取這麼多,哀家心中還想,若是你日後誕下皇子,莫說是貴妃,就是皇貴妃哀家也是有能力為你爭一爭的,可是你看看現在……」
「姑母!」慧妃的表情泫然欲泣,咬着紅唇心中很是後悔自己剛才為何會有那種不孝的想法。
太后輕輕拍着慧妃的手,繼續道:「如今哀家能為你做的事情不多,哀家不但要護着陳家,更要護着你。你別覺得姑母心狠,若是有些事脫離了掌控,哀家這個太后的位子也算是做到頭了,到時候的後果,你可曾想到?」
慧妃點點頭,她心中是明白的。
若是太后不再是太后,陳家也將會不復存在,她這種沒有外家依仗的宮妃,下場如何,不言而喻。
「所以,在這後宮裏,若是想要什麼就要自己爭取,成王敗寇,在哪裏都適用。」
「慧兒明白。」她愧疚的點點頭。
「你明白就好。」
用過晚膳之後,慧妃就帶着侍女離開了。
太后看着外面那昏暗的夜色,眼神冰冷且透着絲絲的厭惡。
「太后,慧妃娘娘畢竟年歲還小,又是您的親侄女,這有事沒事自然都是想着依靠您的,您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孫嬤嬤上前,為太后添上茶水,小心翼翼的勸解道。
太后長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陽穴,語氣陰冷道:「孩子?哀家當年進宮的時候比她的年紀都要小,那個時候宮裏的美人眾多,新鮮水靈的女子也是三年就送進來一批,哀家當時可有人指點?還不是在這深宮裏踏着別人的屍骨一步步的走到今日,如今哀家都失敗的徹底,若是她還不長點心眼,以後陳家真的會在大周除名,堂堂大周朝太后的外家居然被一個庶子小兒整的七零八落,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太后言重了,哪裏有您說的那般嚴重,皇上還是忌諱着天下人的口舌的。」
「哼,他忌諱有何用,只要天下人不知道,他就由着那個皇后站在哀家的頭上興風作浪,看來他真的是視哀家為眼中釘了,不知道何時就會連根拔除。」若是那樣的話,她定會讓那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兒拔下一層皮不可。
孫嬤嬤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捧給她一杯熱茶,低聲道:「太后可不能說這種話,您在後宮幾十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定然是會高枕無憂的。」
「若是如此……」她看看手中的茶杯,察覺到有些熱,放下後搭着孫嬤嬤的手,就往後殿走,「若如此,哀家就是真的高枕無憂了。」
這一日中午,秦璇和景千曜剛要開始用午膳,外面十七和十九就跑了進來,氣喘吁吁且滿頭大汗。
「身為皇子,在宮裏這般無狀,成何體統。」景千曜板着臉說道。
秦璇則是讓春詩和夏詞取了溫帕子給他們擦汗。
「皇兄,劍心說今兒皇嫂的宮裏做了金絲蝦球,我就和十七哥一起過來了。」十九笑嘻嘻的上前,衝着他們兩人抱拳行禮,然後在景千曜身邊坐下,對春詩道:「勞煩春詩姐姐為我和十七哥添兩副碗筷。」
春詩笑盈盈的福身往小廚房去取了。
等他們坐下,夏詞上前給兩人沏了茶,退到一邊。
「已經說了讓劍心中午喊你們過來,就定然會等你們的,這大夏天的,中午日頭毒辣,可別中了暑氣。」
「讓皇嫂擔心,是臣弟的不是。」十七坐下來,接過春詩遞上來的碗筷,「皇嫂,小侄兒什麼時候才能出生?」
「還要兩個多月呢,十七有十九陪着,還會覺得孤單嗎?」秦璇對於這兩個孩子還是很喜歡的,心性單純卻也堅韌,透過這兩個孩子就知道他們的母妃定然也是個溫婉的女子。
「那怎麼能一樣?」十九不甘示弱,「在府里,母妃也問我皇嫂的孩子,我哪裏懂得這些,不過若是小侄兒真的出生了,我和十七哥定然是要好好的陪他玩的。」
「你們呀,都是好男兒。」秦璇給兩人分別夾了金絲蝦球,「皇嫂這還擔心,以後若是小皇子出生之後會孤單呢,現在可算是好了,有兩位小皇叔陪着他們。」
一說完,兩個孩子的眼睛瞬間就變亮了,表情也更加的生動活潑。
「十七哥,聽見了吧,咱們很快就要做皇叔了。」
「是!」
景千曜無奈笑道:「幾個皇兄家中都有孩子,你們早就做皇叔了,現在高興什麼。」
十九梗着脖子道:「皇兄,那怎麼能一樣,他們都不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和他們親近不起來,再說三哥家的世子比我都大好多,如今都娶妻了,不好玩。」
「朕的孩子可不是讓你們玩得。」
「皇兄別這樣嘛,我和十七哥會對小侄兒很好的。」
「是很好,趕緊用膳吧,你們皇嫂中午還要休息。」景千曜催促道。
來這裏聽到這兩個兄弟也要過來,他可是很不願意的,最近因為天災和朝政,再加上西域王還滯留宮中,他的事情可是很忙,難得能和自己的皇后利用用膳的時間說說話,他們倒好,居然還來湊熱鬧。
兩位小皇子看到皇兄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互相看了一眼,吐吐舌頭,這才低頭不再說話。
即使不說,他們心裏也是忠心的盼望着,小侄兒能早早的出生的,有個比他們還要小很多的小傢伙跟在身邊喊小皇叔,想一想就覺得很過癮。
六月里的御花園,百花齊放,荷葉飄揚。
一處蓮花池上,碧綠的荷葉接壤至遠處,粉白相交的荷花,在水面上,被威風吹拂的搖曳生姿,恍若瑤池仙境。
偶有魚兒躍起,晶瑩的水滴飛濺的落在荷葉之上,隨着荷葉的搖擺,不斷的遊動,最後「啪嗒」一聲,滴落進荷塘里,不見了蹤跡。
秦璇很喜歡這裏的風光,對於那些花朵她倒是不見得多麼喜歡,畢竟那麼多種顏色交雜在一起,看得人着實眼花,而面前這種碧綠的荷葉,卻是讓人在這悶熱的夏天,感受到絲絲的涼爽,極其的美妙。
她背靠在鋪設軟墊的藤椅上,看着前面的景色,吹着偶爾略過的清風,手掌一下下的輕撫着自己的小腹。
隨着月份的漸大,腹中的孩兒胎動依然少的可憐,但是她卻也似乎漸漸的看開了。
眼皮一點點的合上,疲倦慢慢的席捲着她的知覺。
八角玲瓏亭廊內的人看到她小憩過去,都輕手輕腳的走出來,在不遠處小心的看着。
「淳姑姑,您聽說了嗎?好像是徐貴人不小心得罪了慧妃娘娘,被慧妃娘娘在咸福宮罰跪了三個時辰,最後昏倒在那裏,昨晚聽說太醫可是忙活了一夜。」
「因為什麼被罰?」淳姑姑平時大部分時間都伺候在秦璇的身邊,倒是知道不是很清楚。
「這個我也是聽御膳房的彩珠說的,好像是衝撞了慧妃娘娘,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就不是很清楚了,不知道是哪一種衝撞。」
「不論是哪一種,慧妃娘娘做的都有些過了,徐貴人說到底都是皇上的妃子,這宮裏還有皇后娘娘,若是要罰,也要到娘娘面前回稟了再說。」淳姑姑對于慧妃有些不滿,畢竟最開始她還是很看好那位溫婉嬌柔的慧妃娘娘的,誰知道自從皇后娘娘進宮,她的性子居然變了這麼多。
「誰說不是這樣,真的不知道慧妃娘娘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最開始是那麼好的人,對下人連句重話都不會說。」春詩微微嘆道。
淳姑姑瞟了她一眼,點播道:「你這丫頭,進宮的時日也不斷了,這種事情如何能不清楚?在這後宮裏的女子,想要崛起或者是沒落都是皇上的一句話,今兒你可以是皇妃,稍微行差踏錯,就是淪落到冷宮的命運。娘娘沒進宮之前,皇上雖說也會去慧妃娘娘的咸福宮,但是珍妃娘娘那邊也是會經常過去的,相比較起來,珍妃娘娘的手段可是比慧妃娘娘要高明的多,如今珍妃娘娘投靠了咱們娘娘,就留下慧妃娘娘一人,如何能壓得過咱們娘娘?有些事不是用聽得,而是用看的,在這宮裏多聽多看終究是比不上自己的用心。」
「姑姑說的有理,春詩受教了。」
「這丫頭,誰跟你說教了,在咱們娘娘身邊伺候着,還是要多長個心眼,外面那些事情可以說給娘娘聽,好讓娘娘心中有個數。」
「是!」
而事後秦璇聽到後,也只是皺眉片刻,隨後就笑笑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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