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寒冬,武則天醉於花園,見園中萬物凋零,便下命讓百花盛開。就在群臣束手無策時,洛陽調香世家之主陳蓮香奉奇香,竟真一夜催放百花,武皇大悅。然而唯獨牡丹不開,武皇隨將牡丹貶至洛陽。從此,天下牡丹之美皆在洛陽,而當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洛陽最美的牡丹卻就在陳家。
初夏,正是洛陽牡丹盛開的時節,整個洛陽城不管大街小巷都是一片牡丹花海,不少文人騷客此時都慕名而來,以觀這名絕天下的洛陽奇花,各地商人也會帶着各自的珍寶古玩齊聚洛陽形成不小的集市,所以此時也是洛陽城最熱鬧的時候。
而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柳墨辰卻連瞟都沒有瞟一眼,滿懷心事的正愁眉不展。時隔二十栽,他竟再一次踏入了這洛陽城。二十年前逃離洛陽城時他還只是六七歲的兒童,記憶中只有滿天的火光,而二十年後,這洛陽故土究竟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牽馬的少年侍者淮瑜此時卻完全不知自家公子的心事,第一次來到這東都,正好奇的打量着街道兩旁的各色牡丹花和各種正在販賣的奇珍異寶。忽然街邊圍觀的一群人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一個眉目清秀的華服少年正在和街邊一位花甲白髮的老人爭吵着什麼,老人的手中正緊緊握着一塊玉璧,而這塊玉璧卻不同於一般的翡翠,竟是通體血紅,猶如侵血一般。
「這位少爺,我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你看能不能再加一點價?」老人不舍的看着手中的玉璧,語氣低沉的懇求道,「這十兩實在是太少了……」
「十兩你還嫌少!」少年不屑的白了老人一眼,一把打開手中的摺扇,「你可知道這血玉雖然稀少,卻是不詳之物,是從死人嘴裏挖出來的,你這祖上只怕也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生意,不然從哪裏得到這陪葬之物。要不是小爺我今天心情好,不然啊,你這東西只怕一兩也沒有人敢買!」
圍觀的眾人聽這位年少的公子一講也紛紛議論起來,「哎呀,這死人身上的東西多不乾淨啊,」「是啊,萬一招惹到什麼,還是不要碰的好,」「要不是這位小公子,我都差點買了,真是看不出來,這年紀一大把,卻賣這種東西。」
聽到眾人的議論,老人也明白今天這玉石要是不出手,只怕也沒有人再敢賣,只是,這十兩實在是太少了……
「一百兩!」就在老人猶豫不決時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從人群中響了起來,剛才還議論不已的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全部驚奇的轉頭打量着這忽然出現的貴公子,而牽馬的淮瑜擠進了人群,將錢放到老人手上,態度恭敬道,「老人家,你這玉石我家公子要了,這是一百兩,黃金。」最後兩個字少年說的特別重,聽到竟然是黃金,眾人立馬一陣感嘆。
老人頓時愣住,完全沒有從這天降的好事中回過神來,倒是剛才出價的年輕公子一下子怒起來,「你哪裏跑出來的,居然來搶小爺的東西,這種不詳的東西你買回去也不怕睡不着!」
柳墨辰忽然一笑翻身下馬,眾人連忙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出手這麼豪爽,長得又那麼英俊,只怕是哪家的小王爺,大家心中都不由猜測起來,不過敢買這死人口中血玉的,真是膽量也不凡。
柳墨辰同樣恭敬的從老人手中接過玉石,語氣不急不緩的對着眾人解釋道,「若是放置屍體中透血而成之玉,其血色會如血絲般密佈,但這一塊卻是通體血紅,無一點血絲之跡,宛如天成。所以這並不是死人之物,而是來自吐蕃的貢覺瑪之歌,當年吐蕃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時就曾敬奉此玉,在吐蕃當地意為女神的歌唱,其價值乃是普通玉石千倍萬倍,世間不過幾塊,想不到卻在今日又得見。」
「哦,居然是寶物!」聽到白衣公子的一番解釋,眾人又一次感概起來,而買玉的老人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手中拿得竟是這麼一個寶物,連忙不停的感謝起來。而剛才出價的年輕公子聽到此番也不再爭辯什麼,灰着臉正準備離開,卻被柳墨辰一把拉住。
「幹嘛,小爺不要了,讓給你還不行啊!」華服少年一邊氣急敗壞一邊想掙開他的手。
然而,柳墨辰卻將這剛到手的寶玉放在了少年手心之中,望着少年的眼睛語氣溫柔道,「如此寶玉,自當送給最美麗的姑娘。」
「什麼!居然是女的!」眾人再一次喧囂起來。
「你,你怎麼知道……」被識別了女扮男裝的身份,少女一下子嬌羞的紅了臉低頭輕聲問道。
「宛如天仙般的美女,我又怎會認不出來。」柳墨辰輕輕抬起了少女的下巴,含情脈脈道。少女一驚,連忙轉身擠出了人群。發現沒戲看了,眾人嘆了一聲也就紛紛散開,而買玉的老人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蹤影。
「公子,你又浪費錢調戲姑娘!現在好了吧,姑娘也嚇跑了,玉也沒有了。」淮瑜一想到一百兩黃金就這麼沒有了,不由抱怨道。
「為了美人,一擲千金又何妨?」柳墨辰倒是不在意,只是嗅了嗅手指,心中疑惑起來,這少女到底用的是什麼香料,味道竟如此奇特,只是可惜太害羞,連閨名都沒有問到就跑了,自己也真是失策了。原以為女扮男裝的少女必是性格坦率,要早知道這女子如此羞澀,就該換一種搭訕的方式。
「公子,你的手怎麼流血了!」淮瑜忽然驚叫起來,連忙就撕開衣角的布料想幫柳墨辰包紮。
「流血?」柳墨辰奇怪的看着掌中莫名其妙出現的血跡,可是手上並沒有絲毫的傷口,這是怎麼回事?
「不好,被騙了!」柳墨辰煥然大悟,這不是血,而是染劑,那血玉是假的!真正的貢覺瑪之歌極為稀少,所知的幾塊全部存於大明宮中,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出現在這市集之上,那個買玉的老頭是騙子!
「淮瑜,給我追那個騙子!」柳墨辰頓時氣急敗壞的大叫起來!他倒不是心疼那一百兩黃金,而是自己顯擺了半天卻買了個假貨送給人家姑娘,這傳出去還讓不讓他在泡妹子這一行混了!
而此時在小巷中,剛才賣玉的老人正一邊數着手上的金子,一邊不停的稱讚道,「小姐真是好計謀,先是裝着惡霸欺負我一個老人家,低價強取可憐人的寶貝,引起這些所謂江湖人的俠義之心,讓他們心甘情願得分再高價將這假貨賣出去,小姐果然厲害,只是想不到今天這位居然會出這麼高的價格,我當時着實都驚住了。」
而抱着手,背靠牆面站立的少女正是剛才女扮男裝和老人唱了一場雙簧的「華服少年」,少女顯然也很滿意今天的收益,不過語氣中還是有些不快道,「這種人傻錢多的傢伙真是太好騙了,不過這死大叔居然敢調戲我!要是再見到他絕對饒不了他!」
而追尋着少女身上香氣而來的柳墨辰和淮瑜正好在巷口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淮瑜立馬反應過來,原來今天這一場血玉的買賣竟然是這兩人設計好的一場騙局,這少女分明就是和老人一夥的,頓時怒道,「騙子,不要跑!」
少女和老人聽到喊聲,這才發現竟是兩人追了上來,連忙拔腿就跑,淮瑜雖然只是一個侍童,但這些年跟着柳墨辰也多少學了些皮毛功夫,一個起身便躍到前面擋住了兩人的道路,生氣道,「你們居然合夥騙人!」
居然是會功夫的人,少女一看此時他們已經被兩人前後包圍,基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連忙一伸手擋在老人之前大聲道,「這位小哥聽我解釋!」
「騙子,你有什麼要說的!」淮瑜插着腰道。
「我們騙人雖然不好,但也是沒有辦法,這位老伯的妻子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而老伯唯一的兒子前些年卻死在了塞外,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老兩口,老伯自己也身體不好,根本無法下田重地,如果沒有這筆錢,老伯的妻子只怕就熬不過了。」少女表情嚴肅的解釋道,「我也是看老伯可憐才給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真的?」淮瑜半信半疑的問道。
「這位姑娘真的是好心幫我,才會想出了這個主意,這位小哥行行好,放了這位姑娘吧,我也是沒有辦法,我這可憐的老太婆,跟着我苦了一輩子,到頭來卻連治病的錢我都沒有辦法湊到……」老人一邊說着,一邊抬起袖子擦起眼角的眼淚。
看到這麼一幕,淮瑜便再也忍不住的心軟起來,於是抬頭望着後面的柳墨辰道,「公子,你看……」
而柳墨辰正眼神無光的低頭呆立在兩人身後,什麼也沒有說的揮了揮手。
這是放兩人走的意思嗎?連公子都不追究了,淮瑜立馬興高采烈的讓開了路,這一百兩比起被公子花天酒地的揮霍掉,還是幫助這老人家更有意義。
「你們走吧,好好給你妻子治病,以後也別在幹這樣的勾搭了。」淮瑜叮囑道。
「謝謝,謝謝,你們真是好人!」少女道謝完連忙攙扶起老人匆匆離開。
看着兩人離開,淮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雖然是個騙局,但好歹也是幫助了一個可憐人,不過就在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柳墨辰依然呆滯的站立在原地,眼神無光,像是被什麼深深打擊到了一般。
第一次見到公子露出這樣的神情,淮瑜擔心的連忙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死大叔,大叔,叔……」柳墨辰喃喃自語道,然後一把抓住了淮瑜的肩膀,語氣激動道,「那個丫頭居然說我是大叔,淮瑜,我真的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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