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賈圓和廖莎莎的宿舍里,三下五除二的幹掉了兩個大餅子、一碗粥,拿着手絹擦了擦唇後利索離開。
門關上,幾個小丫頭剛剛鬆口氣,夏天開門探頭探腦道:
「你們午休吧,我得看書去!我建議你們最好一起!又快放假了,感覺像是沒學到啥似的!睡午覺不會浪費時間嗎?你們考慮考慮?」
夏天也想在枯燥的學習旅程中,有個伴兒……
裴兵、裴大少,被她的「禁閉令」得罪的無影無蹤了……
廖莎莎滿臉呆狀樣兒:
「夏天姐姐,我的親姐姐啊!你就放我們一天自由活動吧。你那學習的勁頭就跟你肚子似的,無底洞!求知慾太強,學那麼多,會被累哭的!」
夏天嘆息一聲:「我是少婦,你們是少女時代。唉!這就是不同哇!」
拉着長音兒「哇」,夏天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走廊深處。
她晚上得做包給嫂子送貨、帶娃給寶寶做學習卡片、敷面膜讓自己水水嫩嫩的,她的時間得擠一擠。
早上四點還要起床背單詞,壓腿練瑜伽不再被葉伯煊說「有些胖」,難怪她會「哇!」
一個人的生活,她早已經習慣了,那對她來講不是承受,而是心甘情願。
夏天鑽進圖書館裏,她叼着根鉛筆,她站在一趟趟的書架前,認真翻閱着,嘴裏嘰嘰咕咕着。
夏天頂着大太陽跑到圖書館在書海中遨遊時,葉伯煊也頂着個大太陽,左手捏着個紙條,右手拎着一大堆水果,站在長的一模一樣的樓前駐足觀望。
一身軍裝的葉伯煊,出現在政府官員才能分配的家屬樓前,讓觀者有些稀奇、又不足為奇。
因為這裏曾經住着童家的童浩然。
「您好,大娘,請問……」葉伯煊停頓了一下:「人民醫院的寧潯漪是住在這裏嗎?」
寧潯漪身上繫着圍裙。飄逸的長髮也已經高高豎起,敲門聲響起時,她拎着鏟刀衝到門口:「誰呀?」
「葉伯煊?」
曾經的寧潯漪,想像過無數種版本再和葉伯煊碰面。可她從沒想過,再見面,是這樣的場景。
寧潯漪想要兩手搓搓圍裙,一抬手看到了鏟刀,她滿臉通紅的想說點兒什麼。可……
也就是幾十秒的時間,寧潯漪忽然釋然的笑了。
她揮動着鏟刀指向客廳的方向,換了稱呼:
「伯煊哥,沒想到是你,快進屋坐。」
「菜糊了。」這是葉伯煊對寧潯漪說的第一句話。
倆人話音兒剛落,屋裏一歲多的童童哇哇大哭。
葉伯煊趕緊放下水果拎兜,大踏步的進了屋抱起了孩子,而寧潯漪奔向廚房搶救午餐。
「爸爸!」童童抬起淚眼,他看到了軍裝,他看到了爸爸。他想爸爸。
童童兩隻小胳膊圈住葉伯煊的脖子,哭的更加悽慘,他被小板凳刮到了手:「嗝,爸爸,呼呼。」
葉伯煊覺得自己的心酸酸的:「好,呼呼。」
葉伯煊對着孩童的手指吹着氣,摸着童童的腦袋瓜哄着。趁着孩子情緒稍許穩定時,他的眼神落在了照片上。
客廳衣櫃的鏡子上,夾着很多張童浩然不同時期的照片。
葉伯煊的眼神最後落在了一張在大比武時,童浩然贏了自己的照片上。
童浩然笑的神采奕奕。笑的格外驕傲……
現在再回想那幾天的時光,葉伯煊只覺得:我可以繼續輸給你……
「伯煊哥,其實浩然不是把你當對手……唉!我猜想啊,你可能是他在學生時代最崇拜的人。」
寧潯漪溫柔的笑着。和葉伯煊一起看着照片裏的童浩然,亦如老朋友們在敘舊。
葉伯煊把孩子遞給了寧潯漪。
「也許吧。」
「你得自己倒水,你看我這……呵呵,自從他走了,我就把家裏過成了這樣,我想復原成他在的樣子。難度太大了。」
寧潯漪抱着孩子坐在沙發上,仍舊是笑着的模樣。
葉伯煊看着這樣的寧潯漪,看着和童浩然十分相像的童童,他覺得自己的語言很匱乏,他找不到恰當到能安慰她們的話。
寧潯漪越是抱着掛着淚滴的童童笑着,葉伯煊越是難受的要命。他心裏堵的厲害。
葉伯煊不清楚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最後斟酌一番後,問出的卻是戳寧潯漪心窩子的話:
「成了烈屬……嫁給軍人後悔嗎?」
寧潯漪低頭哄着孩子,聞言抬頭看向葉伯煊的眼底,這個時候的她,笑中含淚。
她用着毫無難過、又十分肯定的態度,柔聲回道:
「不後悔。
這一輩子還很長,可無論生活賦予我和童童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他活着時,很寵我。
他離去前的書信訴說他牽掛我。
我明白他離開那一刻,也必定最放不下我。
現在他和爺爺在那邊作伴,替我膝下盡孝,他其實還是陪着我的。
他不是曾經,他不會成為過去,他會在某個地方一直陪着我和童童、愛着我和童童。明天他也依然愛我!」
葉伯煊忽然站起,他低着頭邁着最大的步子落荒而逃,他連句再見都沒說,也忘了來這一趟的初衷。
葉伯煊就像逃亡一樣,到了樓下,拉開手剎,油門踩到底,急速的逃離。
他沒告訴寧潯漪:「如果以後有任何難處,可以隨時找我。」
他了解寧潯漪過的並不好。
童浩然的犧牲,童父童母僅憑那一封信就給寧潯漪定了罪,他們和寧潯漪爭奪血脈,童母更是有空就上門欺負那娘倆。
葉伯煊開着車,漫無目的行駛於京都的大街小巷。
菜糊了的味道;
囑咐孩子只能老老實實坐在小板凳上;
客廳里來不及收拾的狼藉景象;
寧潯漪手忙腳亂的給童童泡奶粉的樣子。
葉伯煊覺得他的眼前出現了很多,他根本無須想像,就能了解的現狀。
……
在葉伯煊離開的時候,寧潯漪抱着孩子來到了窗口,她目送着葉伯煊似逃離一般的開車出了家屬區。
她低下頭,笑了,笑的比以往更平和、更嫵媚。
葉伯煊已經成了伯煊哥,那只是個以前大院的朋友,不是嗎?
她抱着童童,臉貼着臉,自言自語道:
「所有的母親,其實最愛的是孩子。」
「爸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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