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水的那一刻,我本能的掙扎。
我直覺,那鈍物,並沒有把我擊暈,我只是因為站立不穩跌到而已。
這池水並不深,若是我站立,連我的膝蓋都不到。
所以我在水中盡力地往上爬。
然而,當我從水裏冒出頭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我全然驚呆了。
因為,因為我發現自己,此刻根本就不在那個貴賓廳里了。
確切的說,我甚至都不在這個水池之中了。
我看着腳下踏踏實實的地磚,我看着身旁一排排林立的衣櫃…… 我、我居然在集團的更衣室里! 我站起來,發現自己渾身都是乾的,沒有一點水跡。
非但如此,我穿的,也並不是今天參加宴會的那套阿瑪尼。
這是夢! 當我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我馬上告訴自己。
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阿青說過,有一個可以造夢的人,他能像寫劇本一樣,寫出一個夢,然後安置到某人的夢境中。
然後和這個人關係非常親密的人,都會進入這個夢,觀看他寫的這部戲。
不,這是夢,是一個夢。
我使勁掐了自己一把。
然後,我痛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我要罵娘。
這夢,居然這麼真實? 不過,此地不宜久留,這是絕對的。
我首先想的就是,我要離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立刻就往門口跑去。
然而,當我拉開門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子。
我愣了一霎,抬起頭來:「秦總?」 是的,我現在在集團的更衣室,噩夢一樣的更衣室。
我想要逃掉,然而當我打開門的時候,我發現秦總站在我的面前。
這是夢,這是夢…… 我反反覆覆在心中告訴自己。
然後,我伸出手,掐了秦總一把…… 秦總起先不知道我幹嘛,等到發覺痛的時候,他條件反射地一縮手,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叫起來。
「小瑩你……」我看到他痛得眉頭都皺起來。
「你、你幹什麼?」 額…… 這夢,果真好真實。
我怔了怔,開口回答道:「我……我要換衣服上班啊。
」 這話一出,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不對不對,我怎麼會說這種話。
我難道不是剛剛出現在這裏的嗎?這是誰寫的台詞?這麼爛! 可是秦總好像沒有察覺絲毫的詭異,他對我笑:「不用急,有我在,沒人敢扣你工資。
」 我又暗暗罵了一句。
這話,一聽就不是秦總的風格。
可是,我心裏雖然這樣想着,卻朝更衣室裏面走去,我非常隨意地拉開了一個衣櫃,居然用一種撒嬌的語氣說道:「討厭了,每次都趁人家換衣服的時候過來,討厭死了!」 尼瑪啊! 你全家才都討厭死了! 這麼肉麻的台詞,哪裏像是林小瑩的畫風? 然而,我的目光在看到衣櫃裏的東西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衣櫃裏,疊得整整齊齊地工作服上面,放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這匕首反射着頭頂的燈光,我的瞳孔在接觸到這光芒的時候,整個人不由得有些恍惚了。
我幾乎是夢遊似的,把手伸向了匕首,緊緊地握住了刀柄。
「怎麼了?」突然間,不知什麼時候,秦總突然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心裏打了個突,拿起匕首的同時,手也伸到了衣服下面:「沒什麼了。
」 我確定那時候我在對秦總笑,笑得……也許很甜美。
我把手縮回來的時候,依然緊緊握着匕首,然而衣服搭在我的手腕上,完全遮擋這兇器。
我關上衣櫃門的時候,秦總的手也放到了我的腰上,然後他把我拉過來面對着他,緊緊抱着我,微笑着注視着我。
這是非常親密的接觸,自然而然好似情侶。
我記得上一次我們這麼親密……也是在夢裏面。
是的,夢裏面! 是夢。
這不是真的! 真實的世界,秦總對我始終都有一定的距離,只要我流露一點點拒絕的情緒,他馬上會有尊嚴的讓我們之間保有一個禮貌的尺度。
他也有衝動來抱我的時候,但是不會有這麼自然。
我心中警鈴大作。
總覺得我現在要做點什麼,不能放任這個情景再繼續下去。
可是,當我想要推開秦總的時候,我的手卻不聽使喚地上揚,然後勾住了秦總的脖子,我仰着頭,用一種嬌嗔地聲調說道:「月天,人家要嘛。
」 要你妹啊! 我簡直要狂躁了。
我拼命想要發作,可是我的所有行為,所有話語,全都不聽我內心的使喚。
秦總低頭,將他的額頭碰着我的額頭,然後*溺地問:「要什麼?要我的人?還是要我的心?」 我…… 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不過,對於秦總的這個問題,我沒有立刻回答,我只是揚起臉,然後,迎着他低頭的親吻。
就在這無聲的*之時,我突然覺得我手上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然後,有什麼寒氣,順着我的手指,慢慢傳到了我的手心。
就在秦總吻到我脖子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我手上的匕首在閃着可怕的光。
我拿着匕首的手揚了起來,另一隻手,在秦總的背上尋找着心臟所在的位置…… 我要殺了秦總嗎? 這個念頭突然跳出來,嚇得我瞳孔緊縮。
因為曾經有那三分鐘的夢,所以我要殺了秦總?我害怕燕少再發現什麼,再懲罰我,所以我要殺了秦總嗎? 不、不會的。
那只是夢,秦總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我不會做這種事的,不會的…… 我的內心無比恐慌,可是我的手卻穩穩地在秦總的背上摸索着,拿着匕首的那隻手,也做好了隨時刺下去的準備。
我想說話,想要秦總放開我,想告訴他危險,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身體。
我搖着頭,拼命的搖頭,想要掙脫這份束縛。
不、我不要殺人,我不要殺人,不要…… 心中在反反覆覆念着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開始變得沉重和模糊,我的呼吸開始困難,耳邊是轟隆隆的聲音,好像……好像我在水裏一般。
霎時,我發現自己依然在貴賓廳的水池之中。
我整個人背朝上,趴在水底,正看着玻璃之下的熱帶魚。
不,現在下面沒有熱帶魚了。
現在玻璃的隔斷之下,是一個更衣室,是集團的那個更衣室。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更衣室之內,「我」正和秦總抱在一起,秦總背對着水池中的我,而那個抱着秦總的女人,正和我對視着。
她詭異的臉上,顯露着一種可怖的笑。
那女人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雖然她長得和我是那樣的像! 而她手中的匕首,那鋒利的刀尖,正對準了秦總的後背。
「放開他!」我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張口就喊道。
然而這一喊,大量的水突然灌入我的口鼻,一瞬間,我就要被一種刺痛和窒息的感覺給搞得暈死過去。
然而就這一下,我感覺有誰一下子提住了我的後背,將我從水池之中抓了出來。
我狼狽不堪,一邊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咳嗽着。
我回頭看,發現將我提起來的人,是燕少。
我受驚不小,轉身就去抱他。
燕少一個腳步不穩,竟然給我撲到在地上。
他皺着眉,默不作聲了兩秒,這才壓低了聲音:「暫時放開我。
」 我聽到了一種忍痛咬牙的感覺。
我驟然一驚,急忙放開了他。
我看到燕少的腹部衣衫上,隱隱有血跡在浸出來。
我想道歉,燕少卻伸手制止了我。
我於是將他扶起來,扶他到沙發上坐下。
我擔憂地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燕少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點古怪,然後他沉默了一秒鐘,回答我:「剛來。
」見我發愣,又補充道:「你剛跌下水,我就把你拖起來了。
」 我驚悚:「就那麼一……兩秒?」 燕少點了一下頭。
就一兩秒,我竟然就做了個夢?我嚇得掩口,這又是那個造夢人幹的事情嗎? 我轉頭去看水池,那池水上還有因為我剛剛跌落而盪起的波紋。
此時,玻璃隔斷下,又恢復了艷麗的熱帶魚游泳景象。
我對燕少說,是有人把我打暈的。
燕少點了一下頭:「是的,是有人。
」 他說着這話,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沙發。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這貴賓廳里,還有一個人! 這發現讓我幾乎嚇得跳起來。
是的,我看到僅僅離我們五米的沙發上,背對着我坐着一個人,一個女人。
我看那披在身後的長髮,還有那發色,以及肩膀的形狀,就差點叫出聲,是艾麗? 剛剛是她打的我? 她什麼時候來的貴賓廳? 她為什麼要打我? 我知道艾麗恨我奪得了銷售冠軍和獎金,恨小米打了她。
可是,可是她也不至於就要打回來吧? 此刻,她就背對着我一直坐着,手臂似乎在緩緩動着,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我說話,若是聽到了,會不會跑到其他同事面前去說,林小瑩是個蛇精病,喜歡對着空氣說話? 我心下有點忐忑,不由得看了燕少一眼,心裏有疑問,可是也不敢問出來。
燕少一直皺着眉,似在審視着艾麗。
然後,他對她揚了一下下巴:「問她在幹什麼?」 我往她走的時候,燕少又吩咐道:「小心點。
」 我從燕少的神情里,看得出他此刻也是十萬分的戒備。
我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走到艾麗的身邊。
我看到她美麗的側臉,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盯着手裏的東西看。
我試探地問:「艾麗?你在這兒干……」 幹什麼後面的什麼兩個字,我還沒說出來,我嘴裏的話就停住了。
因為,我看到,艾麗的手正在撫摸着一把匕首。
是匕首! 就是我夢裏面,從衣櫃裏取出的那一把! 我倒吸一口冷氣,正要後退,艾麗突然抬了臉。
她看着我,眼裏閃着綠瑩瑩的光,有一種詭異而陰險的神色,她對我笑,然而臉色的肌肉在不斷抽搐和扭曲着。
艾麗的聲音和以往賣任何一單房子的時候一樣親切:「我在這兒等着殺你啊……」 我已經倒退了兩步。
等着殺我…… 艾麗,你沒瘋吧? 就在我後退的時候,艾麗已經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高高地舉起匕首,朝着我揮了過來。
那時候,借着外面的燈光,我看到她的眼珠子左右上下亂轉。
這是……這是在睜着眼睛做夢麼! 就在她的匕首要碰到我的時候,燕少一把拖過了我。
他拉着我,讓我跌到了他的懷抱之中。
然後,燕少拉着我就跑。
我慶幸我穿的是平跟鞋,艾麗穿得是高跟鞋。
這使得我比她更早的跑到了門前。
然而,當我伸手去開門的時候,發現貴賓廳通往宴會廳的門,竟然鎖死了。
艾麗高跟鞋踩得地面嗒嗒響,亂揮着刀子,朝着我撲過來。
我看着她扭曲的面孔,聽到她咯咯的陰笑:「林小瑩,林小瑩,原來你叫林小瑩,咯咯……咯咯咯……」 麻蛋!這笑聲,瞬間讓我毛孔全打開! 她一刀子栽下來,燕少已經敏捷地拖開了我。
艾麗於是收不住步子,整個人整張臉都撲到了門上。
我聽到了咔嚓的聲音,好像是人骨頭斷掉的聲音。
這聲音讓我的脖子都酸了。
然而艾麗好似一點事也沒有,她慢悠悠地轉過身子,滿臉是血地看着我陰笑,口中繼續念着:「林小瑩,原來是你……林小瑩……」 我聽到燕少低聲咒罵了兩個字。
我好像聽到他在說什麼……夢殺? 燕少緊緊抓着我的手,防備着艾麗的又一次進攻,他在我耳邊吐出一句話:「他們果然已經找到你了。
」 他說着這句話的時候,艾麗突然驚叫了一聲,重新舉起了刀子,她對我厲聲吼道:「林小瑩,姓燕的在哪裏!」 她吼的時候,燕少只說了一個字:「跑!」 我明白艾麗已經被人控制了。
為什麼是她被控制,她是怎麼被控制的,我卻不知道。
燕少拉着我,不顧他腹部的傷勢,我和一起直往樓上飛奔。
貴賓廳是通往樓上的唯一通道。
燕少在奔跑的過程中,對我解釋:「阿青算了,樓頂是唯一的生門。
」 阿青算了? 阿青早就知道有這一遭了。
我看向燕少。
燕少的神情是嚴肅的,他說:「今晚回去,對他好點,他剛才心臟病連續發作了兩次。
」 燕少這話說得,好像我對燕小少很糟糕似的。
拜託,把弟弟一腳踢到衣帽間去的人,毀掉弟弟心愛法寶的人,是你燕某人,我最多是扇他幾耳光而已。
但是我覺得奇怪的是,無論我們平時怎麼打他罵他折騰他,燕小少心臟病都不會犯。
他每次犯病,都犯得很蹊蹺…… 我驚疑地看着燕少,難道說,燕小少犯心臟病是因為…… 燕少似乎猜到我在想什麼,他目光微斂,其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色:「是,阿青每次真正使用能力之後,心臟就會出問題。
」 我內心微微吃驚。
用能力之後…… 印象中,燕小少第一次在我面前犯心臟病,是因為他拿刀來刺我,被我狂揍之後。
第二次就是那次秦總生病,他來醫院帶走我之後,貌似看了一下天,就發作了。
這兩次,他都在用能力? 什麼能力? 我還在想着這個的時候,我和燕少已經跑到了樓頂。
這售樓部是有頂樓的。
現在還是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但是我看過規劃圖,等成為業主會所之後,就會在這方面種植花草園藝,成為一個露天咖啡館。
我們上去沒幾秒鐘,艾麗也一拐一拐地上來了。
她的高跟鞋已經掉了一隻,現在一高一低地走着,數次在路途中撲殺我,導致她的脖子也歪了。
此刻正翻着白眼,歪着脖子,依然陰森森地笑着,拿着刀子朝我走過來。
她反反覆覆都在說一句話:「林小瑩,姓燕的在哪裏?姓燕的在哪裏?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就不殺你……」 燕少拉着我,慢慢地斜上方後退,和艾麗兜着圈子。
等到我們的方位完全調轉過來之後,艾麗的眼珠子一立,裏面閃着駭人的精光:「林小瑩,先拿命來!」 就在這時候,燕少突然站到了我的面前,聲音低沉,但卻無比凌厲地回答道:「我在這裏!」 艾麗正要揮過來的刀子驟然停下了。
她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然後又開始咯咯咯陰笑起來。
「是你……就是你……你終於現身了,終於……終於逮住你了……」 我明白了,艾麗的身後,恐怕有一個控制着她的人。
而這個人,說不定就是……當初煉燕少魂魄的人! 也是那個害了燕少的兇手! 想到這一點,我竟然有點興奮起來。
兇手,兇手終於找過來了! 這是否意味着,我們終於有了機會,可以順藤摸瓜去找到燕少被害的真相,也可能找到燕少的身體了? 此刻,燕少應該已經在艾麗面前現形了。
艾麗看到了他,兇手也通過艾麗看到了他。
我緊張,我也激動。
我伸出手,去抓燕少的手。
燕少似有感應一般,回過手來。
然後,燕少的聲音突然響在了我的頭腦之中。
我確定這聲音只有我才能聽得到。
燕少說:「阿青在你褲子兜里,放了一張符,等一下,這女人衝過來的時候,我替你擋刀,你把符貼到她的額頭上。
」 我的心在瘋狂地跳動。
燕少替我擋刀,我去貼符。
這計劃,聽起來……讓人的血管要暴動。
我猜想艾麗身上是擁有某種克制燕少的東西的,否則的話,燕少不會一直拉着我跑,而不反擊。
按理說,七八個成年男人,燕少對付起來也是輕而易舉,此刻卻需要計劃才能制服艾麗,證明艾麗絕對被下了某種法術,是可以壓制燕少的。
是啊……她現在被那幕後的兇手控制着,本身就是來抓燕少的! 我通過燕少的肩膀上方,看到艾麗把手裏的刀子轉了又轉,她的手腕此刻也是扭成了螺絲狀。
我不確定,假如那幕後兇手不再利用艾麗了,她是否能活過來。
因為,我直覺,艾麗的脖子,在貴賓廳撞到門的那一刻,已經斷掉了…… 她現在,就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正這樣想着,艾麗突然又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一下子揮着刀撲過來。
那時候,我看得清楚,艾麗的目標,不是燕少,而是我,是我! 我突然意識到,那兇手要殺的人,是我而不是燕少。
因為,假如我死了,那麼我和燕少的契約,也就斷了,燕少,也就失去了他的小陽傘。
他再也沒有抵抗兇手的力量,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是啊是啊,林小瑩就是賤命一條,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燕少現在卻是一個擁有了槐木精魄的噬魂煞。
動動腦子,也明白這收魂的順序,是先殺我,再抓燕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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