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了?」
輓歌搖頭,「不知道,當我有意識時,已經在她的身體裏了,至於她在哪,我也不清楚。」
寧遠行沉默着,他微垂着眼瞼,眼中看不出悲喜,卻讓輓歌心裏打着鼓,他會相信她的話嗎?怎麼說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
可最後,他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對她這個鳩佔鵲巢的一縷幽魂並未表示太大的驚訝,更沒有對甄寧公主的蹤影抱有一絲好奇。
「你......不害怕嗎?」輓歌緊張地看着寧遠行,她竟然害怕從這個人臉上看到厭惡噁心的表情。
「為何要怕?」寧遠行反問,「你是山精野怪還是遊魂野鬼?」
「......不是。」輓歌泄氣地回答,為什麼他的比喻讓人聽了那麼彆扭?就不能是靈蛇報恩,狐妖結緣之類的浪漫一點的橋段嗎?但是剛才局促不安的情緒卻因此消減很多。
「那不就行了。」寧遠行淡淡一笑,「你要真的是那些東西,就不會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了。」
輓歌咬牙,「還不是因為你我才會這麼狼狽!」
寧遠行搖頭,不贊同地回答:「你若聽話一些,會好過很多。」
「如果你說的聽話就是變成不懂思想的傀儡的話,那我寧可頭破血流!做人若沒有一點傲骨,凡是都在強權下低頭,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輓歌講得大義凜然,她天生有些小叛逆,討厭卑躬屈膝,這個想法深入到骨髓。
她已經做好了被寧遠行反駁的準備,卻沒想到寧遠行卻點了點頭,贊同道:「人的確應該有傲骨。」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輓歌勾唇一笑,頗有些惺惺相惜,「原來你的思想也不是那麼腐朽嘛。」
「呵呵......我的思想腐朽?」寧遠行挑眉,他雖然笑了,可是輓歌卻有些訕訕的,她哪知道他思想究竟腐朽與否?
「下一個問題,如果放你出宮,你可有去處?」寧遠行突然轉移話題,輓歌一愣,想了想,說道:「天大地大,總有我的去處。」
寧遠行點頭,「那就是並沒有去處。」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寧遠行對她的不滿不以為然,又說:「與其浪費大量時間去尋找一個安身之所,為何不學着去適應當下的生活,成為這裏的人?」
適應?談何容易?輓歌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
同樣的環境,有些人活得如魚得水,有些人卻終其一生也難以適應。
而寧遠行屬於前者,她,屬於後者。
「我適應不了的,我的性格和皇宮不和。」輓歌別開臉,敷衍說道。
這一次寧遠行也深有同感,輓歌天真,帶着些小單純,對她而言,深不見底的皇宮的確不適合,但是......「人總要學會適應,不是嗎?」
「......」那也得分是那些事吧,每個人一生有無數的坎坷,有些能熬過去,有些,卻終身將其絆住,正如有些事情能適應,有些,卻不能適應。
「我以為你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姑娘,沒想到也是個膽小鬼,只會呆在自己熟悉的一隅,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事物,只會以為逃避。」
輓歌轉頭看着寧遠行,撇撇嘴道:「你用不着激我,反正我是不會再回去了的。」
因為,她絕對不要再見到洛延川!
話說到這個份上,似乎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了,不管寧遠行會怎麼做,她的答案都只用一個,不回去。
再看寧遠行,他還在打量着她,輓歌也不在意,看吧,隨便看,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而且被一個美男子盯着,怎麼看也是她佔了便宜。
這樣一想,輓歌心情好了不少,她就端坐着身子,讓寧遠行看個夠。
良久,寧遠行才輕飄飄地冒出了一句,「洛.....延川......」
這三個字讓輓歌全身瞬間緊繃,血液幾乎要逆流般,她詫異地看着寧遠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為什麼寧遠行會知道洛延川?難道那天和洛延川的會面情形被他知道了?
如果真是這樣,洛延川會被怎麼處置呢?
輓歌雙手握拳,手心卻冒着冷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一想到洛延川的身份被暴露,她就覺得心緒不寧。
事到如今,她還要為那個男人擔心,輓歌都覺得自己太可悲了些。
「你不想回去,是因為這個男人吧。」寧遠行淡淡道。
他看到輓歌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洛延川,必定是對她意義非同一般的男子。
畢竟,在睡夢中都一直喊着的男子,對一個女子而言,怎麼會尋常?
關於輓歌的猜想,其實寧遠行並不知道,他的勢力是很大,卻沒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比如平寧的別館,他就難以觸及,自然也不知道她和洛延川之間發生了什麼。
可是從那麼一點點瑣碎的信息里,他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對輓歌去留最關鍵的決定性因素。
「你不願意再見到那個人,因為他就在皇城裏,是不是?」
「不是!」輓歌本能的反駁,連她都知道自己現在的反應太過反常,寧遠行怎麼會不知道?
寧遠行卻步步緊逼,「你害怕他,所以才想逃離?」
「......不是。」
「他是你最在意的男子,卻也是最不願意再見到的人。」
「我都說了不是!」輓歌大聲吼道,她從凳子上站起來,憤怒地盯着寧遠行。
為什麼這個人要把她最狼狽的一面暴露出來?為什麼要逼她面對現實?為什麼要她承認她堅定她離開的決心的人是洛延川?
「惱羞成怒?」寧遠行淡淡地笑了,與輓歌的暴怒形成鮮明的對比,卻更讓輓歌覺得惱怒,為什麼這個男人隨時隨刻都能笑出來?難道這個世間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傷心,難過的?
這樣的人,看似溫和無害,卻最是冷心冷情,誰愛上了這樣的男人,註定淒涼一生。
「寧遠行,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輓歌看着他,冷笑。
「我?可悲?會嗎?」寧遠行連着三個問句,卻彰顯出他的高傲自信。
「你不懂喜怒哀樂,每天都帶着一個虛偽的外殼,你,不累嗎?」輓歌一邊說,一邊觀察寧遠行的表情,只希望看到他臉上有一絲毫的鬆動。
只可惜,並沒有。
寧遠行也看着她,微笑,「你挺會攻擊別人的弱點。」
輓歌也扯出一抹笑容,卻並不言語。
她當然會攻擊別人的弱點,前一世兩國交戰,死在她手上的敵國士兵的鮮血幾乎要染紅整片大地,她怎麼不會攻擊弱點?
可是,對寧遠行卻絲毫沒有。這不免讓她有些泄氣。
你放我離開吧,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過了一會兒,輓歌才嘆氣道。
「你覺得逃避能解決問題嗎?難道你要用一生來逃避一個男人追逐?」寧遠行頓了頓,最後問出了最核心的部分,「他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沒有!沒有!」
」如果真的沒有,你就應該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面前,而不是在這裏畏首畏尾!」
「......」
輓歌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因為寧遠行說得頭頭是道,如果她真的放下了洛延川,就不該東躲西躲。
但她真的放下了嗎?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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