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坐在床邊的女孩,韓晝懸着的心始終無法放下來。
儘管古箏並沒有繼續找下去,但卻全然沒有就此離開的意思,也不說話,只是一臉惆悵地想着什麼。
好在對方的注意力始終沒有放在床上,否則只怕已經發現藏在被子裏的莫依夏了。
暴雨持續不斷,雨點重重拍打着玻璃,冷空氣不停從窗戶的縫隙往房間裏鑽,不過不敵空調吹出的暖氣,房間裏始終充斥着暖意。
儘管屋裏很暖和,古箏的身體也足夠健康,可韓晝還是擔心對方會感冒,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把她趕回房間,而是問道:「古箏,你怎麼了,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房間裏來幹什麼?」
「找人。」古箏悶悶不樂地回答道。
「找人?」韓晝心裏咯噔一下,不動聲色道,「什麼人?」
難不成古箏發現莫依夏不在房間了?
古箏沒有回答,而是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先告訴我銀姐給你發的那條消息是怎麼回事?」
「什麼消息?」
韓晝愣了愣,隨即猛地反應過來,神色頓時古怪了幾分,「等等,銀姐你該不會是偷看我手機了吧?」
他一臉狐疑地看向古箏,後者有些心虛地偏過頭去,似乎不敢看他,但很快便板起小臉,做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韓晝已經意識到,古箏說的應該是那條銀姐讓學姐過去幫她按摩的消息,這傢伙多半是把這條消息當成是銀姐發給他的了
原來如此這傢伙剛剛一直在找的人其實是鍾銀?
「誰誰偷看你手機了!」
古箏雖然板着臉,但氣勢已經弱了不少,有些心虛地辯解道,「我本來是去你房間裏找你的,誰知道你的手機屏幕剛好會在那個時候亮,字體又設置的那麼大,又不是不知道我視力好總、總之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說到這裏,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解釋這種事,應該做出解釋的人是韓晝才對,於是小臉一沉,用力錘了對方的大腿一拳,兇巴巴地問道,「現在是我問你!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合着你是懷疑銀姐跑到我這裏來了?」韓晝哭笑不得道,「這種事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嗎,用得着大晚上不睡覺跑來捉姦嗎?」
「什麼捉姦!說得那麼難聽」
古箏面色微紅,沒好氣地說道,「你少岔開話題!要是你一開始就想騙我,就算我問了你也不可能會老實回答我。」
「嘖。」
莫依夏在韓晝背後寫下了一個字。
韓晝神色微滯,很快便恢復正常,認真解釋道:「你聽我說古箏,那個手機其實不是我的,是學姐拿錯了」
他詳細把整件事解釋了一遍,擔心古箏不信,他還把床頭的手機交給了對方,指着手機背面說道,「你看,我和學姐的手機背後的圖案可以拼成一個愛心,不過我手機上的圖案主要集中在下半部分,而這手機上的圖案一看就是上半部分,而且我的指紋也沒法解鎖這個手機,所以它其實是」
其實早在韓晝說手機被拿錯了的時候古箏就已經相信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可眼見對方一直喋喋不休地介紹着兩部情侶手機間的差異,她又莫名感覺有些不舒服,不耐煩地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想說這其實是學姐的手機對不對?你的手機在她那裏?」
情侶手機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她酸溜溜地想着。
「對。」韓晝笑了笑,「所以這只是一個誤會,你早點找我問清楚就好了。」
頓了頓,他忽然有些後怕,苦笑道,「還好你沒跑去銀姐那裏,不然誤會就大了。」
「我哪有那麼沒分寸?」
古箏選擇只突襲韓晝的房間自然是有她的考量的,不服氣地問道,「既然你都知道拿錯手機了,那為什麼不把手機給學姐還回去?」
「我發現手機拿錯的時候大家都回房間好一會兒了,學姐只怕早就睡了,沒必要大晚上去打擾人家,反正也沒什麼要緊事,明早再還給她也不遲。」
「說得也是。」
古箏點點頭,覺得韓晝說得有道理,以學姐的個性,如果發現拿錯了手機,一定會第一時間把手機還回來的,之所以遲遲沒有歸還,多半是因為她還沒察覺到這件事就已經睡了。
「好了。」
見古箏神色緩和,韓晝意識到時機差不多了,笑着說道,「好了,既然誤會已經解除了,那你也是時候該回去睡覺了,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古箏在房間裏待的時間越長,莫依夏被發現的風險就越大。
古箏猶豫了一會兒:「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之前為什麼要進你房間找你嗎?」
韓晝愣了愣,這他當然想知道,可問題是現在實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於是輕笑道:「已經很晚了,有話可以明早再說。」
「好吧。」
沉默片刻,古箏輕輕點頭,起身向着門口走去,可還不等韓晝鬆一口氣,就見對方忽然快速倒退回到了床邊,猛地一屁股坐下,目光灼灼地望向韓晝,「不,我現在就要說!」
她氣勢洶洶,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對上女孩那略顯灼熱的目光,韓晝莫名有些緊張,擔心對方是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向自己表白。
深夜並不是一個適合做重大決定的時間點,因為它會放大情緒削弱理智,使平時懦弱的人勇敢,平時冷靜的人瘋狂,從而做出某些衝動的決定。
當然,衝動的決定不一定就是錯誤的決定,但對於現在的韓晝而言,古箏表白顯然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因為他的被子裏藏着莫依夏。
韓晝強裝鎮定,故意打了個哈欠,作出一副睏倦的神情:「是很要緊的事嗎?」
「是!」古箏神色堅定。
「非現在說不可?」
「對,非現在說不可。」
「明早不行嗎?」
「不行!」
古箏擔心到了明早之後自己就沒有勇氣把那句話說出口了。
「可我」
「我說完就走!」
眼見古箏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韓晝自然沒法繼續裝模作樣下去,否則就太可疑了。
與此同時,莫依夏忽然用指尖在他背上寫下了「讓她說」三個字,顯然對古箏接下來的話很感興趣。
這傢伙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韓晝心中嘆息,只好硬着頭皮對上古箏那雙堅定的眼眸。
「那你說吧。」
說什麼都好,千萬不要是表白他心中祈禱。
「哦哦,我――」
古箏上一秒還十分堅定,可真到了要開口的那一刻又躊躇起來,低頭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深吸一口氣,正要咬牙開口,忽然再次注意到了地上的拖鞋。
她剛進門的時候就覺得這雙拖鞋可疑了,此刻近距離觀察,越發懷疑這是一雙女孩子的拖鞋,伸腳試着將腳上的拖鞋和地上的拖鞋對比了一番,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兩雙拖鞋的尺寸相差無幾。
雖說韓晝長得眉清目秀,身材也相對瘦弱,但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接近一米八的男孩子,不可能有那么小的腳,也不可能穿那么小的拖鞋。
所以這雙拖鞋絕對不是韓晝的,而是屬於某個女孩子。
古箏想了想,首先排除了這是鍾鈴學姐的拖鞋的可能。
總不可能學姐不但拿錯了韓晝的手機,還湊巧把韓晝的拖鞋也穿走了吧?
拿錯手機是因為兩台手機外形相似,這一點情有可原,可拖鞋合不合腳那麼明顯的事學姐不會注意不到。
同樣的,韓晝也不可能注意不到這個問題。
那麼這雙拖鞋是誰的呢?
又或者說韓晝的拖鞋到哪去了?
古箏越想越覺得可疑,這回倒是不打算再守到深夜「捉姦」,而是直接問道:「韓晝,你穿多大碼的鞋?」
韓晝愣了愣:「43碼啊,怎麼了?」
「拖鞋呢?」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也是43碼。」韓晝不明所以,奇怪道,「這就是必須要在今晚說的事?」
古箏沒有理他,而是繼續審視着望着地上的拖鞋,問道,「你應該沒有穿小鞋的癖好吧?」
「當然沒有。」
「那你知道我穿多少碼的鞋嗎?」
「這我哪知道,不到四十吧。」
韓晝越聽越茫然,心說古箏這問的都是些什麼問題,忽然心頭一顫,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心跳急劇加速,強裝鎮定道,「你突然問這些幹什麼?」
他沒敢看地上的拖鞋,更不敢摸枕頭下的拖鞋,但還是能隱約察覺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藏錯拖鞋了――現在留在地上的只怕是莫依夏的拖鞋,而不是他自己的拖鞋!
而古箏已經發現了這件事!
韓晝冷汗直流。
別墅不是酒店,自然不可能為眾人準備拖鞋,因此大家的拖鞋都是自己帶的,要是古箏執意想找出拖鞋的主人,那她只需要把這雙拖鞋帶走明早一個個確認就好了。
不甚至不需要等到明早,她現在就可以挨個敲開每個房間的門,檢查誰沒有拖鞋,又或者誰穿着一雙不合腳的拖鞋。
而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此刻不在房間裏的莫依夏就一定會被發現!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能及時把拖鞋換回來,也沒法同時解釋這兩件事。
韓晝慌亂不已,好在古箏不具備他那樣的聽力,聽不到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更值得慶幸的是,或許是因為先有了一個誤會的緣故,古箏似乎覺得這也有可能是一個誤會,因此雖然眼神懷疑,但表情還算平和,也沒有拿着拖鞋去一個個房間確認的意思,顯然是打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古箏並沒有急着繼續問拖鞋的事,而是奇怪道:「從我進房間開始你好像就縮在被子裏了,到現在還是這樣,你是打算一直這麼躺着和我說話嗎?」
韓晝心裏咯噔一下,拖鞋的事引發了連鎖反應,古箏顯然開始進一步懷疑他的舉止了,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屋裏太冷了,我擔心感冒。」
「可是房間裏不是開着空調嗎?我反倒還覺得還覺得怪熱的。」
古箏顯然不相信這個解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一隻手已經抓向了被子的一角,懷疑道,「你該不會在被子裏藏了什麼東西吧?」
說着就要把被子掀開。
「別!」
韓晝急中生智,連忙出聲制止道,「我沒穿衣服,現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條短褲!」
和莫依夏不同,古箏是一個臉皮很薄的女孩,除非是有極大的把握,否則在得知他沒有穿衣服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掀開被子的。
果不其然,古箏聞言表情一僵,手上的動作果然停了下來,面色微紅,小聲嘀咕着什麼。
韓晝隱約聽到了「流氓」兩個字。
不是,你大晚上穿進我的房間,反倒我成流氓了?
他心中吐槽,見古箏不再有動作,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眼下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必須得找個理由趕緊把古箏送
韓晝正全力琢磨着讓古箏離開的辦法,忽然神色一僵,仿佛觸電一般。
「你怎麼了?」
古箏一直偷眼看着他,立即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異樣。
「沒、沒什麼」
韓晝強行擠出笑容,語氣有些不自然,因為此刻被子下的莫依夏正在悄無聲息地脫着他的衣服。
而他之所以沒有反抗,是因為莫依夏在他背後寫下了一句話。
「謊言永遠只能是謊言,你需要一道保險。」
莫依夏的意思很簡單,古箏隨時都有可能再掀開被子,如果發現他其實穿了衣服,那一定會起疑,而且絕對不會再相信他的解釋,直到把被子全部掀開確認裏面有什麼為止。
而如果掀開被子,卻發現他確實沒有穿衣服,那就大概率會紅着臉徹底打消一探究竟的念頭。
――這是一道保險。
韓晝明白莫依夏的意思,不過一時很難確定這傢伙到底真的是想為他出謀劃策還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這傢伙絲毫不害臊,已經開始扒他的褲子了。
不過話說回來
這傢伙躲在被子底下悄無聲息給人脫衣服的手法是不是太嫻熟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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