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了自己最期盼的時刻,江月白以為自己會很果決堅定,可她竟然遲疑了。
溫慈很有耐心,「天衍宗十二真君,拂衣習陣,光寒習劍,蒼火丹器雙絕,青囊子雖是掛靠但也收徒,習醫道。陸應淮他們有六人皆是法修,側重屬性不同。觀瀾修水法也重武道,還有靈犀子這些年鑽研曲畫兩道頗有所成,若你此時無法決斷,也可考慮兩日再說。」
江月白深吸一口氣,「不必了,我現在就能決定。」
多慮自會多思,爺爺說過,凡事遵從己心便可。
「我想拜入拂衣真君門下,習陣道。」
溫慈略微有些意外,以為她會選一位法修,轉念一想又覺正常,人皆慕強,拂衣乃地靈界第一陣法師,換做其他人,一樣會選她。
溫慈身後,溫妙搖頭嘆氣。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拂衣真君身上,她臉色冰冷,看不出任何心緒波動。
見此,所有人心中都湧起不祥的預感。
「拂衣?你的意思呢?」溫慈問道。
拂衣真君目光從江月白身上掃過,對溫慈拱手道:「稟宗主,我小比之前已經收下何忘塵,並非針對她,而是精力有限,要為何忘塵負責,所以不想再收徒。」
眾人譁然,小比第一,其他真君一向都會搶着要,拂衣真君居然當眾拒絕了。
謝景山氣不過往前,被陸南枝一把攔住,雲裳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拂衣真君,眼底有幾分怒色,其他大部分人面露不解。
「趙拂衣,你是故意在這裏『標新立異』嗎?」溫妙冷聲問道。
陸應淮理了理衣袖,道:「若是拂衣真君不肯收,在下可以」
「你退開!」溫妙冷喝,陸應淮沉臉後退。
趙拂衣面色如常,正視溫妙雙眼道:「並無,只是實話實說。」
「實話?你嘴裏從無一句實話!我告訴你什麼是實話,實話是何忘塵敗給這丫頭你氣不過,實話是這丫頭跟黎九川淵源頗深你沒臉收!」
趙拂衣暗自握拳,「我先前已跟太上長老您說過,她在陣道方面的天賦不如何忘塵,但她在其他方面天賦不差,我何必耽擱她?更何況她與我心性不合,並無師父緣分。」
「心性不合?來來來,你跟我好好說道說道,什麼叫心性不合?」
趙拂衣直言道:「陣道貴在穩,需得步步為營,運籌帷幄,切忌貪功冒進,她好勝心太強,不夠沉穩。」
溫妙嗤笑一聲,「趙拂衣我沒聽錯吧,你還有臉說別人好勝心強?當年冥海鬼潮,要不是你不聽號令非要留下強撐,黎九川他何至於本命法寶碎裂差點死了?」
趙拂衣沉靜眼眸泛起波瀾,聲調驟急,「我是為了身後那些無路可退的凡人!」
「你為個屁!你再敢跟我說一次試試!」
「夠了!
」
眼看溫妙氣息激盪,怒髮衝冠,溫慈拐杖砸地,一道清光掃過兩人。
趙拂衣後退一步,溫妙壓下怒火,只是氣氛依舊劍拔弩張。
諸位真君皆不敢言,在場弟子無不惶恐。
也是此時,眾人才想起江月白還在那裏。
眾人紛紛轉頭,去看江月白的反應。
陸南枝從隊列中走出,站在江月白身側,攬住她肩。
雲裳,謝景山也走上來陪伴左右,就連卓青鋒和葛玉嬋都上前半步。
江月白鼻頭一酸,回望眾人,本來沒覺得什麼,因為大家無聲的支持,眼淚就不爭氣的湧上來。
溫慈壓住趙拂衣和溫妙,這才問江月白,「好孩子,拂衣不肯收你是她沒有福氣,你可以另選一位師父?」
江月白吸了吸鼻涕,「宗主,我能不能跟拂衣真君說兩句話?」
溫慈點頭,讓開半步。
陸南枝捏了捏她肩膀,在她耳畔輕聲道:「別怕,大膽說。」
雲裳點頭,謝景山也道,「對,有什麼說什麼,你又沒做錯。」
江月白提口氣,毫不畏懼的看向趙拂衣。
「拂衣真君,六歲那年冬天,天衍宗雪災,我在花溪谷有幸目睹您揮手撼天,逆轉乾坤,便是那一刻,您讓我見識到什麼是真正逆天的大神通,也讓我第一次有了目標和想要追逐的方向。」
「所以即便陣道很難,即便我天賦不佳,我也在努力的學,努力的向您靠近,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像您一樣真正厲害的修士。或許,就是因為初見太過震撼,所以我一直放不下,成了執念。」
「您沒有說錯,陣道上我不如何忘塵,您今日的拒絕讓我及時清醒,不會一錯再錯,因執念走上歧路。而且被您拒絕,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失望太傷心,只是因為眾目睽睽,有一些難堪罷了。」
溫妙讚賞點頭,同時扭頭四顧,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江月白抹掉眼淚,拱手拜禮。
「月白謝拂衣真君今日不收之恩。」
起身,江月白綻放一抹笑容,如春風始來,冬寒消散。
頭頂明心簪上清氣掃平心頭陰霾,明心見己。
「我知道我真正想拜的師父是誰了。」
就在此時,溫妙看向東方,朗聲喝道:「你再不現身,心心念念的徒弟就沒了啊!」
聞聲,所有人都朝東方望去,有匪君子,若高山流水,踏空而來,俊逸無雙。
「黎九川?他元嬰期啦!」陸應淮等人看清來人,大吃一驚。
趙拂衣童仁驟縮,像被耀耀光華刺痛雙目,高傲如她,面對溫妙也從不低頭,此刻竟退了半步避開目光。
江月白的目光也落在黎九川身上,一顆心勐的跳動。
黎九川落地,對溫妙溫慈等人拱手拜禮。
「九川結嬰歸來,拜見宗主,太上長老,鐘山真君及各位師兄師姐。」
此時此刻,所有人才恍然記起,天衍宗當年舉世無雙的九川真人,他歷經劫難,結嬰歸來,成了九川真君。
這是天衍宗自祖師陸行雲之後,第二個五靈根的元嬰真君。
他將註定繼承陸行雲的衣缽,未來極有可能同陸行雲一樣,走到大道之巔。
溫慈興奮的打量黎九川,「好好好,結嬰便好,天佑我宗,大善!」
黎九川長身玉立,澹澹掃了趙拂衣一眼,她暗暗握拳,未敢抬眸。
「彼之頑石,吾之明珠,原本不想干預她自己的選擇,而今明珠竟不為人所識,九川,願求江月白為徒!」
清朗之音,擲地有聲,聲聲迴蕩,震動心魄。
一個『求』字,讓所有人內心震動。
黎九川轉身,目光鄭重的落在江月白身上,言之切切。
「江月白,我雖非這天下最好的引路人,但我會努力成為配得上你的師父,會竭盡全力為你遮風擋雨,解你疑惑,護你道途。」
「你我相處,亦師亦友,我並非心胸狹隘之人,若有我教不了你的,你可以去拜別的師父。」
「只要你想學,我便竭盡所能助你,如此,道友可願入我門下?今時我指點你,來日,相攜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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