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掩飾住藏在眼底的戲謔,佯裝特別鎮定的,緩緩點頭:「小姐,宴王那麼好,奴婢如果喜歡他,那也是正常的吧?」
雲鸞突然就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她有些彆扭:「所以,這些日子,你屢屢將我的事情出賣給宴王,你就是拿我的事情,在討好他,取得他的關注?」
如春偷偷瞄着雲鸞那帶了點沉鬱的臉色,她憋笑憋得有點肚子疼。小姐這個模樣,該不會是吃味了吧?她怎麼瞧着,小姐這表情,和宴王有時候彆扭的表情是一模一樣呢?看來,在小姐的心裏,還是在意宴王的。她這番試探,還是有用的。如春激動得不行,她得再加把勁,再添一把火。說不定小姐和宴王,很快就能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了呢?她是真的覺得,宴王是個好男人,是個值得小姐嫁的好夫君。小姐能嫁給宴王,小姐這輩子都會很幸福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小姐能夠幸福快樂。如春佯裝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哎呀,小姐我沒有。宴王那麼好,是個女人估計都會喜歡的……我……我只是個奴婢,就算有些喜歡他,也只能將喜歡,藏在心底了。」
「反正,我只能接受小姐你和宴王成婚,其他的女人,想都不要想。宴王那麼好,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幸福,能快樂的。小姐,宴王是真的喜歡你,你不要再逃避他,不要再辜負他對你的情意了。」
雲鸞看着如春的目光,顯得特別的複雜。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如春喜歡蕭廷宴這件事。如春怎麼能喜歡蕭廷宴呢?蕭廷宴可是她的未婚夫!她有些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你這丫頭……你是故意撒謊騙我的吧?」
如春嘆息一聲,有些黯然神傷地回道:「小姐,奴婢沒必要騙你。奴婢是真的喜歡宴王……喜歡到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那種。所以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再傷害宴王了……」「要不然,我心裏會難過的。你是奴婢的主子,宴王是奴婢喜歡的人……奴婢有時候被夾在中間,也會很為難的。」
雲鸞心裏煩躁得不行,她猛然站起身來。她看着如春的眼神,都不自覺地轉冷了幾分。「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如春假裝沒有察覺到,雲鸞情緒的不對勁,她離開的時候,還又提醒了一遍。「小姐,我是真的喜歡宴王……如果不是我丫鬟的身份,奴婢還真的想和你爭一爭的,可惜,這輩子,我註定是沒機會了。」
雲鸞蹭的一下子,抄起了桌子上擱放的茶盞,就要朝着如春砸去。「出去……」如春嚇得身子一抖,她知道小姐是發怒了,有戲,有戲啊。如果小姐不喜歡宴王,小姐肯定不會反應這麼大的。如春高興壞了,捂着嘴,憋着笑,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啪嗒一聲將房門給關上了。雲鸞將茶盞放下,又重重的揉了揉眉心。這死丫頭,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真是冤孽。如春怎麼就喜歡上了蕭廷宴呢?好煩啊。這一夜,雲鸞幾乎都沒怎麼合眼睡去。她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如春喜歡蕭廷宴這件事。臨到天亮時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突然夢見了三姐雲傾。雲傾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把彎刀穿胸而過。雲鸞臉色慘白的撲過去,她緊緊地攥住了雲傾的手掌。「三姐,三姐你這是怎麼了?」
雲傾氣若游離,她喘着粗氣,吃力地撐着沉重的眼皮,一字一頓說道:「小四,有三姐在,三姐不會讓你失去摯愛,不會讓你痛苦難過的。」
「三姐救了睿王,你是不是很高興?答……答應我,以後的日子,一定要開心幸福。我……我比誰都希望,能夠看到我的小四快樂。」
雲鸞的心,疼痛如刀絞。她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三姐不是去了永州,替她處理永州事宜嗎?三姐怎麼可能,還會重蹈覆轍,為了救蕭玄睿,而被彎刀穿胸而過?她忍不住崩潰而哭,緊緊的握着雲傾滿是鮮血的手臂。「三姐,不,你別離開我。我無法救父親和大哥,難道現在連你也保不住嗎?」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老天既然讓我重生了,我為何會保不住你們的命?」
「我和蕭玄睿已經決裂了啊?你為何還要救他啊?我不愛他了,我真的不喜歡他了,難道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三姐我求你,求你別走,我真的無法再承受,任何一個人,離開我的身邊。」
雲傾傷得太重,彎刀穿胸而過,直接捅破了她的心臟。她撐不了太久了。大口大口的血,從她嘴巴里流淌而出。她幾乎都聽不清楚,雲鸞到底在說什麼。她只是眸眼迷離地躺在那裏,眼神呆滯地望着湛藍的天空。「小四,別哭。你要好好地活着,我……我覺得好累,我要去找我們的家人去了。父親、大哥,二哥,他們還在等着我一起團圓呢。」
雲傾說完這句話,就閉眼斷了氣。雲鸞傷心欲絕,她緊緊地抱着雲傾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哀嚎痛哭。心好痛啊!猶如被萬箭穿心。死的人,為什麼不是她?老天為何,還要奪走她的至親家人?「小姐,你怎麼了?你醒醒……」突然,她的耳邊傳來,一道遙遠的呼喊聲音。雲鸞從絕望中醒過神來,下一刻,她的腳下猶如踩空,整個人似乎都墜入了萬丈深淵。她的身子一顫,有些迷惘地睜開了眼睛。如春正趴在床頭,有些焦急地拍打着她的臉頰。「小姐,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你一直不停地哭,不停都流眼淚,奴婢怎麼喊你,你都不醒。」
如春說着,忍不住地哽咽哭泣起來。她剛才,真的被嚇住了。雲鸞從床上坐起身來,她怔愣地環視着屋內四周。「剛剛那一切,只是一場夢?三姐她……她沒出事?」
如春一怔,她連忙抬起衣袖擦了眼角的淚水。「小姐,你在胡說什麼啊,三小姐她在永州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出事?」
「你是不是夢到三小姐,出了什麼事啊?」
雲鸞的心,咯噔一跳。她當即便掀開了被褥,吩咐如春,讓她喊黑翼進來。誰知,如春還沒出去傳話。施隸便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縣主,大事不好了,永州發生暴亂,雲三小姐如今下落不明。」
雲鸞的臉色,剎那間慘白。她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如春連忙抬手,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雲鸞。「小姐,你可千萬要冷靜啊。」
雲鸞緊緊地咬着牙關,重新坐了下來,她調整好了自己激動的情緒,這才紅着眼睛看向施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施隸低垂眼帘,恭敬無比地回道。「根據駐紮在永州的探子回報,永州的那些盜匪,與城內的人裏應外合,在深夜打開了城門。三小姐帶領城內小部分的士兵殊死抵抗,誰知道,那永州的州官魏然,居然不戰而降,當場就將永州兵符,交給了盜匪首領,俯首投降了。」
「三小姐被逼入絕境,由於兵力的懸殊,根本無法與那些盜匪抗衡。她帶着那些士兵攜着一部分百姓,逃出了永州。三小姐為了保護永州百姓,她選擇斷後,只帶着幾十個士兵,與那些盜匪周旋。而後,三小姐被盜匪逼得,跳入了永州外的鏡湖,失去了蹤跡。」
雲鸞的臉色難看至極。這段時間,一直都有關於永州的情況,傳入她的手中。永州是皇上賜予她的屬地。可這屬地,四面環山,山匪扎堆,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永州的土地面積雖然很大,可是地廣人稀。由於山上的盜匪一直都沒人能清理乾淨,所以這裏的百姓,幾十年來,從未有過安穩的日子。時不時地,就會遭受那山上盜匪的偷襲……永州的百姓,向朝廷求援。朝廷也派去了不少的官員,前往永州,剿滅盜匪。可每一次,那些官員都失敗逃竄,離開永州。久而久之,就沒官員,願意去永州任職。永州成了一個,南儲的一塊心病。皇上當初封雲鸞為縣主,之所以撥永州給她,就是因為永州這個地方太亂,盜匪橫行,根本無法管理制衡。所以,他才藉此,丟了這麼一個毒瘤給雲鸞。永州如今的州官魏然,還是在三年前被逼着去永州任職的。正因為知道,永州難以掌控,雲傾當初與周仝解除婚約後,才自告奮勇,前往永州,替雲鸞清理山匪這個麻煩。誰知,自從雲傾去了永州,即使拿着雲鸞縣主令牌,州官魏然也不願配合,揣着明白裝糊塗,不願將永州權柄交給雲傾。這些日子,雲傾一直在和魏然周旋,好不容易贏得了一些軍心,打算逼迫魏然交接權利,那些山匪就打開了城門,闖入了永州。魏然沒有半分猶豫,居然將兵符給了山匪。雲鸞一刻都坐不住,她心裏火急火燎,三姐絕對不能出事,否則,她一定要殺光永州的盜匪,讓他們為三姐陪葬。雲鸞動作極快地穿好衣服,一邊朝外面走去,一邊叮囑施隸:「這件事,不准向外透露,尤其是將軍府的人。」
施隸抿唇,緩緩的頷首。「屬下明白。」
他們的消息來的比較快,所以現在這個時候,京都城的人,除了他們,再沒人知道永州的情況。雲鸞腳步飛快的衝出府門,躍上門口備好的駿馬。她翻身而上,騎着駿馬,速度飛快的衝着皇宮飛掠而去。她拿着縣主令牌,順利的進了皇宮。豈知,她到了承鑫宮想要求見皇上時。周公公卻有些為難的攔住了她的去路:「縣主,陛下現在還沒起呢,你恐怕要稍微等一等。你也知道,陛下昨晚為了嘉榮公主的事情,很是惱火……他這一夜,幾乎都沒休息好。」
「今天的早朝,陛下都沒上……現在他好不容易閉上眼睛休息,就算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放你進去擾了陛下睡眠。」
雲鸞閉了閉眼,攥着拳頭,咬牙切齒的對周公公說。「永州淪陷,這是大事。如果不及時派兵,前去剿匪,永州的那些百姓,可都要沒命了。」
「周公公,你儘管去通稟……如果陛下怪罪,我一力承擔此事,絕不會讓陛下遷怒於你。這是人命關天,動搖國本的大事。多耽擱一刻時間,說不定就會有許多的百姓無辜喪命。」
「周公公,這事的輕重,你自己仔細掂量掂量?你真的能承擔起事情的後果嗎?到底是擾了陛下睡眠重要,還是永州那些百姓的命重要?」
周公公猶豫了,說實話,他也不敢承擔這份責任。永州淪陷,州官魏然投降,這確實是一件頂天的大事。一個處理不好,可能真的要動搖朝堂,動搖南儲的江山。周公公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蕭廷宴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着周公公還在猶豫,二話不說直接抬起腳來,狠狠的踹向他的肚腹。「既然不敢通稟,那就給本王滾一邊去……」周公公猝不及防,整個人被踹飛。他的身體狠狠的撞上殿門。殿門被撞開,他摔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他臉色蒼白,抬頭看向宴王,當觸及宴王的那張冷冽陰鷙的臉龐,他嚇得滿臉都是惶恐。「宴……宴王……」蕭廷宴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拉着雲鸞的手,從周公公的身上邁過去,進入了承鑫宮。外面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驚醒了皇上。皇上蹙眉,滿臉都是不爽。他從床上坐起來,掀開了帷幔剛要怒斥周公公。他一抬眼,便看見蕭廷宴帶着雲鸞,衝到了內殿。他隔着一層朦朧的紗布,眼底帶着幾分怒意斥道。「廷宴,朕乃一國之君,你未經通報,就擅闖承鑫宮,你該當何罪?」
蕭廷宴一把掀開了帷幔,他臉上染着的全是冷意。他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扔到了皇上的面前。「皇兄,你自己看看吧。永州如今淪陷,永州的大部分百姓,都被困在了城內。那些盜匪,搶掠燒殺,無惡不作。城內的百姓,幾乎都快死絕了,臣弟就想問問你,永州百姓正活在煉獄,你如何還能睡得着?」
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他眼底滿是驚詫:「什麼,永州淪陷了?」
「這怎麼可能?」
蕭廷宴滿眼都是冷意:「事情真相如何,你看了這封信就知道了。皇兄,恐怕你也不希望,南儲的江山,有一天葬送在你手中吧?」
皇上怎麼都沒想到,他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永州居然會出了這種大事。雖然,他將永州,已然撥給了雲鸞。可,永州還是南儲的,還是屬於他蕭氏江山的。他只要還是南儲的皇帝,永州的安危,永州的百姓,他就不能坐視不理。皇上衝着殿門外吼了聲:「周盛你個狗東西,還不給朕滾進來……將信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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