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慢慢沉寂了下來。
這是一場和他們預想之中完全不同的戰鬥。
看着那場上,幾乎單方面暴打狃拉的雪笠怪,每個人腦海之中都不禁浮出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明明以為是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單方面的碾壓了呢?
戴維斯和路德完全搞不懂。
就在這時。
一旁的威廉用着低沉的聲音突然說了一句話。
「我錯了。」
「嗯?」
戴維斯和路德奇怪地看向威廉,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
望着那場上再一次倒地的狃拉,威廉輕輕說道。
「起初,我認為滿星和狃拉,他們的實力,放在皮卡丘杯里,能夠進入到全國十六強。」
「這個想法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以他們的配合,他們的能力,確實能夠在以往的皮卡丘杯闖進十六強。」
「嗯,只是以往。」
威廉雙手交叉握緊,快速說道。
「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很多事情並不是永遠都只停留在我們最後看得見的那個瞬間,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飛速進化着。」
「所以自然而言的,那些曾在皮卡丘杯上閃耀的天才訓練家們,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駐足在他們結束比賽的那一天。」
「他們也在飛速進化着。」
「而現在的趙雪兒便是證明。」
「指令乾脆,訓練家和精靈之間的配合無比默契,絕大多數的時候,甚至不需要訓練家提醒,場地之上的精靈就已經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
「而最為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第一次反擊之時,雪笠怪一邊承受着金屬爪的傷害,一邊抓住狃拉胳膊的動作。」
「雪笠怪明白趙雪兒想要什麼,而趙雪兒也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麼,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個時機,讓雪笠怪使用了冰凍之風,直接削弱了狃拉最大的速度優勢,為勝利奠定了最為根本的基礎。」
「這便是差距。」
「新人訓練家,與趙雪兒這樣的訓練家之間,已經被完全拉開了。」
路德愣住了。
半晌。
他才憋住了一句。
「原來如此。」
實際上完全沒有聽懂。
而坐在中間的戴維斯,雖然同樣聽得迷迷湖湖,但他最大的感觸其實並不在造成對戰勝負的原因這邊。
時間回到一周之前。
在第一次看完威廉和滿星的對戰時,戴維斯就有種莫名的,說不出來的奇怪感受。
此時此刻,結合這段時間的經歷,遙望着三號對戰場那兩名訓練家,戴維斯終於明白了,那種感受究竟是什麼。
在諸夏地區,有一個正在漸漸形成,並且逐漸統一的共識。
【未來,將會是一個屬於精靈訓練家的時代。】
而突顯訓練家的,那必然是精靈對戰。
戴維斯很清楚。
即便是在國外,眾多有關於各種精靈的視頻之中,涉及皮卡丘杯的那些戰鬥視頻,受到的關注度絕對是遠超於尋常的視頻。
戰鬥、熱血、信念、夢想…
每一名具有才華的訓練家,都會想在那個閃耀的舞台上,全力地展示着他們的一切。
所以完全可以預料到。
當整個世界,開始逐步走向和諧,人類與精靈達成共生關係的時候,類似於皮卡丘杯這樣的比賽,將會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冒出。
地區賽、全國賽、乃至世界賽。
戴維斯握緊了雙拳。
一切正如威廉說的那樣。
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飛速進化着,特別是這些天才,也註定會在那個最大,最為閃耀的舞台上,釋放着屬於他們的光芒。
在諸夏地區。
很多訓練家,例如阿輝這樣已經具有一定名氣的訓練家,都曾公開表示着,他們正在拼命努力追趕着前方那道閃耀身影,不讓自己落後太多。
戴維斯對於諸夏,乃至這裏的訓練家,都沒有什麼偏見。
只不過。
即便是他也會忍不住去想。
阿輝這一代的訓練家,追逐着傳奇,而他們的國度,在精靈對戰火遍全球的時候,能夠追得上滿星他們這一代的諸夏訓練家嗎?
戴維斯心裏完全沒底。
差距,實在太大了啊。
滿星微微低下了腦袋。
對戰場上。
在掙扎了數次之後,狃拉終於再起不能,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考核結束。
逐漸放晴天空下,滿星卻感覺身體格外的冰冷,心中有種無力至極的感覺。
輸了。
完全的敗北。
其實滿星也不是不能夠接受失敗,只是,這場對戰,他的發揮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了甚至不敢去看狃拉此刻的眼神。
他一定很失望吧。
明明實力上,它並不弱於雪笠怪,只是因為有自己這樣的訓練家,它才會如此慘敗給雪笠怪。
對不起…
我…
「戰鬥結束後,請照顧好自己受傷的精靈。」
就在這時。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前方響起。
滿星抬起頭的瞬間,發現此刻趙雪兒正抱着狃拉,站在他的面前。
「幼奇幼奇!」
站在趙雪兒身旁的雪笠怪附和般點了點頭,看向滿星的眼神之中,充斥着鄙夷。
通過急凍鳥賦予的能力,滿星明白了雪笠怪在說些什麼。
它在責怪滿星在戰鬥結束後,竟然連場上的精靈都不管不問,反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樣的訓練家,雪笠怪很不喜歡。
「對不起…」
終於反應過來的滿星,低聲道歉了一句後,便快速拿出了傷藥噴霧,先是對狃拉進行了一番大致的治療後,然後便將其收回到了精靈球之後,準備前往旁邊的精靈治療中心進行下一步的全面治療。
「等一下。」
趙雪兒的聲音於此時再度響起。
她看着那緩緩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少年。
當對方的形象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逐漸幻化變成了一個用胡蘿蔔充當鼻子的小雪人後,趙雪兒那冷冷的表情也慢慢變得溫和了一些。
她開始了思索。
如果是皮卡丘杯時的自己,趙雪兒恐怕會像對待墨羽那樣,直接對滿星說到。
「狃拉原本是可以打的更好的。」
趙雪兒覺得這樣說法完全沒什麼問題,但在極限挑戰夏令營的時候,阿輝曾經向她提到過,這樣的話會很傷人。
想了想,趙雪兒心中漸漸有了答桉。
她看着那被滿星緊握着,好似害怕精靈球突然熘走一般的動作,輕輕說道。
「祝福,是心靈的力量,你和狃拉的心,並沒有站在一起,這是你會輸給我的根源。」
說完這句話,趙雪兒便不再理會滿星,重新回到了三號對戰場,繼續等待着下一名進場的考生。
滿星則是一臉迷茫地待在原地。
旁邊的董建國看着那少女離開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緩步走到了滿星的跟前。
「小滿星,你不用懷疑你自己,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訓練家之一,未來絕對會是你的。」
董建國摸了摸滿星的腦袋,滿臉微笑着說道。
「失敗並不可怕,但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小雪的話可能對你而言有些難懂,我這裏就說說我個人的感想吧。」
「在剛才狃拉和雪笠怪進行對戰的時候,狃拉到最後一刻,都還想要拼命站起來,想要繼續和雪笠怪進行戰鬥,但是小滿星你,從狃拉被雪笠怪的冰礫命中之後,指揮的聲音便越來越小,甚至越來越少。」
「嗯。」
「我覺得,狃拉似乎有自己必須要贏下比賽,必須要戰鬥到底的理由,但你,似乎還在迷茫着,這可能就是小雪說的,你和狃拉的心並沒有站在一起的原因吧。」
「小滿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
精靈治療中心。
滿星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手裏的精靈球。
說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可能是有些誇張。
但滿星也確確實實察覺到了自己的問題。
他太着急了。
自從狃拉選擇了跟隨自己,從飛雪山脈下來之後,滿星便一直拼命的,拼命的,壓縮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狃拉一起訓練着,想要成為一名職業的訓練家。
癱倒在座椅上,滿星一隻手拿着精靈球無力地放在座椅旁,一隻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上方的燈光,滿臉儘是疲倦。
自己…
為什麼如此拼命的努力呢?
腦海之中,一個個畫面飛速閃過。
恍忽的燈光之中。
他好像看到了。
無數道老哥的身影,出現了不同的場景之中。
有過年時,與父母一起歡笑時的場景;有總是匆匆來遲,帶着滿臉抱歉,出現在校門口的身影;有在廚房中手忙腳亂的場景;還有二舅去世後,那沉默地坐在客廳里,一言不發的身影…
我是個不聽話的弟弟。
明明自己哥哥如此地討厭着精靈,自己卻選擇了一條成為訓練家的道路。
他雖然嘴裏不說。
但想必一定很生氣吧。
只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才選擇默默地忍受一切,同意了自己的決定。
滿星再次握緊了精靈球。
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是,因為明白自家老哥的痛楚,所以滿星才想要拼命地去履行自己的諾言。
自己,絕對不能放棄!必須要更加努力才行!
深吸了一口氣,滿星正要起身去查看一下狃拉的身體狀態時,結果剛走到病房門口時,卻發現自家精靈所在的床位旁邊,多出了一道自己無比熟悉的身影。
此時此刻。
他正拿着一杯水,遞給半躺在病床上的黑色精靈。
「老…老哥?」
滿星完全懵逼了。
此時此刻。
同樣也發現了滿星的青年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進病房。
然後,第一句話便徹底讓滿星呆住了。
「實戰環節的考核我去看了。」
「嗯…嗯!?」
「滿星,我不理解精靈,更不了解精靈對戰。」
滿月雙手插在兜里,一臉平靜地望着自家的弟弟。
「但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人類和精靈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作為訓練家,你似乎並沒有理解狃拉。」
「老哥…你在說什麼啊…」
滿星徹底愣住了,表情都變得有些呆滯。
下一秒。
滿月的聲音繼續緩緩傳來。
「滿星,在你的認知之中,狃拉究竟是為了什麼才選擇跟隨你?」
「……」
聽着自家老哥那無比嚴肅的聲音,滿星在沉默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報恩?」
「如果這就是你的理解,那我對你很失望。」
滿月看了一眼病床之上的那隻黑色精靈,隨後緩緩說道。
「它會在你出門上學的時候,露出了不舍的神情;會在訓練時,聽見你的表揚,便會表現出激動到難以控制的表情;會默默陪着你趕作業,即便是它對什麼是作業也不了解;會…」
滿月每說出一條,滿星的表情便變得蒼白幾分。
最終。
青年望着少年那蒼白無比的神情,語氣平靜。
「…在戰鬥時,拼命的,想要為你戰勝任何一個對手的它,你認為這樣的它,僅僅只是為了向你報恩嗎?」
「我…」
滿星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滿星,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那句話嗎?」
「參加新人訓練家的考試,對你而言,有什麼樣的意義?」
面對滿月的提問,滿星的思緒,仿佛瞬間被拉到了那個下午。
還未堆滿積雪的街道邊,那是自己第一次向着自家老哥,表明自己的一番心意。
為什麼參加新人訓練家的檢定考?
主要的原因。
當然還是因為他喜歡着精靈。
「現在的你,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滿月望着微微低下頭的少年。
「抬起頭來。」
「……」
面對着自家老哥的聲音,滿星,幾乎是下意識,反射性地將頭高高抬起,但眼神卻是不自覺地閃躲着,不敢於那道凌厲的目光對視着。
長兄如父。
在父母去世之後,滿星也不是從來都是那般乖巧聽話,也有亂發脾氣,調皮搗蛋的時候,但作為兄長的滿月,可從來沒有慣着滿星。
所以。
對於滿星而言,即便是很久沒有再聽見老哥如此嚴厲的聲音,但再一次聽見時,依舊下意識心肝發顫。
與此同時。
滿月的聲音再度傳來。
「認清楚你的目標,狃拉選擇跟隨你的主要目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報恩,連這一點都沒搞清楚的你,還談什麼踐行夢想!?」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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