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閻羅王的判官 01、消失的「第五日」

    一四年四月六日，初晨，溫暖的陽光透過舊舊的玻璃窗，印在熟睡人的臉上。公雞不知打了多久的鳴，終於喚醒了貪睡的少年。

    林天澤睜開眼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沉。陽光算是刺眼的，令林天澤不自主地伸手遮在眼前，半眯着眼慢慢適應。眼中似乎快速地掠過些許片段，可來得快去得快，林天澤晃了晃腦袋，卻是半分記憶都沒有了。

    伸了個懶腰，林天澤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鐘，已經是快八點了！他居然沒有被鬧鈴吵醒！

    「糟糕，睡過頭了！」林天澤不由拍了拍額頭，然後快速起身，匆匆忙忙穿了衣服，跑進衛生間。

    胡亂地吸幾口水漱口，往臉上澆點水，林天澤便準備出門。然而不經意瞥了一眼牆鏡後，林天澤愣住了——鏡子中的他身上的T恤左胸上不知何時開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而且T恤上還有一大塊暗紅色的斑塊，就像是幹掉的血！

    林天澤眉頭緊皺，疑惑地脫下T恤，一道猙獰的疤痕撕開了左胸，透過鏡子進入他的眼中！他呼吸一緊，急切地低頭查看，手也抬起來，微微顫着撫摸。如此真實？是真的！

    但林天澤從不記得自己的胸口受過傷！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什麼時候受了傷？」林天澤一頭霧水，喃喃自語。

    林天澤沒有時間想出答案，因為從遠處傳來了刺耳的催促的鈴聲！

    「媽蛋，沒時間了！」林天澤躥出衛生間，隨便從堆滿衣服的椅子上抓起一件襯衫，直衝大門外。

    林天澤借住在深巷裏，這裏除了零星的幾個老人，就沒什麼人願意住的了。冷清的小道上只有林天澤一個人騎着舊單車疾馳。左拐右拐，七拐八拐，林天澤似乎是穿越了一個迷宮，終於衝出了陰暗的巷道，來到大馬路上。A市近兩年才落成的中學——新華中學，就在前方不遠處，中學大門清晰可見。

    門衛劉大爺已經在慢慢地關鐵門了，林天澤趕忙衝過去，一邊還大喊着：「等等，劉大爺，等等！」

    劉大爺看着從身邊躥過去的林天澤，笑罵道：「你個後生崽咋這麼遲，昨兒上哪裏溜達去了？」

    「昨天，昨天沒去哪裏啊？」林天澤隨口一答，急急地推車向車庫，道，「劉大爺，沒時間了，下午放學再來跟您嘮嘮。」

    林天澤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跑得氣喘吁吁，這才來到他的班級——高二09班。班裏面傳來了老是講課的聲音，卻是聽得林天澤一愣。因為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老巫婆的聲音！老巫婆就是09班的班主任李嫵珀，因為對普通班的學生也跟重點班一樣的苛刻，所以被普通班的同學們起了這個「親切」的外號！

    「怎麼會是老巫婆，今天早上明明沒有她的課啊？」林天澤疑惑地想着，難道有老師請假，跟老巫婆換課了？這可真是倒霉啊！

    但這課還是得上啊，曠誰的課也不能曠老巫婆的！林天澤咬咬牙，低頭躬身，想從後門悄悄溜進去，心中祈禱着老巫婆不要發現。然而事與願違，在林天澤快要「貓」到自己座位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駭人的聲音——

    「林天澤，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林天澤後頸一涼，不得不站起身，答了聲：「是！」

    課時在學生的心中，大抵都是度日如年的。林天澤在那折磨人的「緊箍咒」中，終於是挨到了下課。這時刻對其他學生來說是解脫，可對林天澤來說，磨難才剛剛開始！

    在班裏同學各種「節哀」的目光下，林天澤硬着頭皮，跟着老巫婆走向了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並沒有見到其他的老師，恐怕是都在拖堂。李嫵珀做到她的辦公椅上，將備課本往桌上一放，冷着臉說道：「說吧！」

    「說……老師您讓我說什麼？」林天澤小心地看着李嫵珀的神色，有點吃不准她會發多大的火，「哦，我不該睡過頭導致遲到的，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林天澤！」李嫵珀拍着桌子怒吼道，「別給我耍花招！你昨天幹嘛去了，為什麼沒來上課？」

    「昨天？」林天澤聞言莫名其妙，「我昨天不都在學校麼，哪兒也沒去呀！」

    「你當我眼睛瞎了，昨天你一整天都沒來我會看不見，是不是要我找個同學來個你指證一下？」

    「我……」林天澤張了張嘴，忽而想起門衛劉大爺也這麼問過他，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股異樣的緊張感，「老師，我能不能問一下，今天是幾號？」

    「你裝什麼傻，充什麼愣啊！」李嫵珀可是正在氣頭上，只以為林天澤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林天澤，我告訴你，回去給我老老實實寫一篇千字檢討，解釋清楚你昨天為什麼沒來學校！要是我明天見不到你的檢討書，你就等着教務處給你記過處分吧！」

    「是……」林天澤應得有氣無力，他啥情況都沒有搞清楚，就被老巫婆威脅要記過處分了，真可謂是無妄之災！

    此時，第二節課的鈴聲響起了，李嫵珀冷哼道：「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回去上課？」

    「哦！」林天澤如蒙大赦，飛也似地逃出這「龍潭虎穴」！

    回到教室，林天澤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是心緒不寧起來。他越想越覺得奇怪！為什麼劉大爺和老巫婆都會問他昨天在幹什麼；為什麼他明明昨天就在學校里上課，老巫婆卻那麼肯定他沒有來；為什麼他的T恤上會有血斑樣的色塊，胸口上還出現了傷疤？

    「難道是有什麼事我沒有想起來嗎？」林天澤小聲嘀咕着，忍不住拍了拍前桌的肩膀，又問了那個問題，「小剛，問一下，今天幾號？」

    「今天？」小剛轉過頭，想了想，說道，「六號啊！」

    「六號」，輕輕地兩個字，聽在林天澤的耳朵里，卻有如驚天雷響，把他驚得彈立起來！

    「喂！」小剛見林天澤似乎是被嚇着了，皺眉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兒吧？」

    「哦，沒……沒事。」林天澤強裝一笑，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會沒事？林天澤的腦袋簡直都要炸了！他瞪大了眼睛，腦海里不住地問自己：「怎麼會是六號？怎麼可能是六號！」

    林天澤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天是四號！沒錯，就是四號！

    因為每個月四號，林天澤都會給爸媽打電話，同時還要去銀行取當月的生活費！而昨天，他就是因為取錢取晚了，導致睡得太遲，所以今天才會遲到的！

    可是如果昨天是四號，而今天是六號，那五號呢，五號去哪兒了？難道是小剛在跟自己開玩笑嗎？

    林天這轉過身，敲了敲鄰桌的桌子，再次問道：「燕妮，今天是幾號？」

    「六號。」燕妮頭也沒有抬，淡淡地吐了兩個字，繼續撲在她的言情小說里。

    得到最不願意相信，卻又是意料中的同一個答案，林天澤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的五號消失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林天澤一點兒也沒把早上的課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在想自己五號那天去了哪裏，究竟幹什麼事了？可是不管他怎麼想，腦海里都沒有半點印象！他快想得有點發瘋了！

    直到中午，林天澤終於放棄了。他決定去醫務室看看，是不是自己腦袋什麼地方出問題了。

    隨着前往食堂的人流，林天澤慢慢擠到了操場。這時，一聲悅耳動聽的聲音把他叫住了。林天這定身回頭，便見着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青春靚麗的面龐。瓜子臉，柳葉眉，大大的眼睛，俏挺的瓊鼻，晶瑩誘人的粉唇，這便是他同一個村子裏出來的青梅竹馬——林秀梅。

    林天澤會選擇來新華中學，最大的原因就是林秀梅在這裏！她是新華中學免學費招入的優等生！

    「聽說你昨天曠了一天的課，」林秀梅來到林天澤跟前，有些擔憂地說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若是以前，林天澤見到林秀梅這模樣，一定會倍覺欣慰和歡喜。但如今，面前這個人兒實在是距離他太遠了，林天澤歡喜不起來——

    「林秀梅，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喂，我說你小子怎麼說話的？」一個穿着敞胸花襯衣，帶着金鍊子，公子哥樣的少年伸手搭上了林秀梅的肩膀，「梅梅那是關心你才來管你的事兒，你別不識好人心！」

    「邵華，你別說話！」林秀梅輕輕將公子哥推開，皺着眉對林天澤說道，「天澤，你考進新華也不容易，別辜負了叔叔和阿姨對你的期望！」

    「林秀梅，你知道麼？」林天澤冷淡地說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說教的嘴臉！」

    「你——」邵華抬起手，似乎是要說什麼威脅的話，卻被一旁的林秀梅一把抓住，拉着往一側走開。

    「不管怎樣，如果需要幫忙，就跟我說一聲。」林秀梅神色複雜地看了林天澤一眼，拉着邵華走開去。

    林天澤站在原地良久，緊拽着拳頭一語不發！他當然知道林秀梅是好心好意，但他卻受不了她的旁邊站着另一個男生！那個男生洋洋得意地嘻笑嘲諷他，林秀梅卻還用着和以前一樣的語氣對他說教！他如何能受得了？他早已後悔來到新華中學了！

    長時間的靜立，林天澤緩緩地恢復了平靜。可就在這時，耳旁傳來了大聲的喧譁聲。林天澤循聲望去，見一群學生仰望着天空指指點點。他一抬頭，腦海中轟的雷聲炸響！

    一棟八層高的教學樓頂上，一道倩影立於邊緣，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她吹下來。相隔甚遠，但林天澤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林天澤並不知道那人是誰，可那張臉就像是刻在他腦海里一樣，想忘都忘不掉！

    就是這一張臉，讓林天澤感到了無比的憤怒，還有對自己無力脆弱的痛恨！腦袋裏湧起了許許多多模糊的畫面，脹得林天澤腦袋生疼！

    那倩影沒打算讓人一直圍觀，她已然心若死灰，一步快出，隨風而墜！

    「不要！」林天澤大喊一聲，奮力往前奔去。

    這一刻，林天澤的速度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已經快到了難以置信的程度。他的眼中只有那一道飄落的身影，心裏不住地喊着：「要快，要更快！」

    千鈞一髮！林天澤推開人群，奇蹟般地接住了拿到倩影，然後隨之一起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砰」的一聲，兩眼一黑，知覺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