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沒有人會知道,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
但所有人都會感覺到,在面對死亡時的那種深深的恐懼感!
林天澤現在只感覺身周是無邊的黑暗,沒有光,沒有聲,連他自己的喊叫也聽不到!哦,應該說,他根本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張嘴喊了!
黑暗和孤寂是最容易讓一個人的思想活躍和敏感的!深陷黑暗中,林天澤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憶,去想像——
「我這是在哪裏,我已經死了麼,家裏怎麼樣了,會有人想念我麼,爸媽以後怎麼辦?」
想得越多,就越會煩惱,會驚慌,會恐懼,然後就會感到不甘,進而反抗——
「不,我不要死!」
大聲地吶喊,身體條件反射地做起,眼睛也睜開來。深深地喘着氣,林天澤猶如噩夢初醒,眼神中還有這驚懼和茫然。伸手摸了摸胸口,那裏似乎仍有利刃刺入的冰冷的感覺!
那真的是夢嗎?林天澤無法確定!
「你醒了呀。」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護士走進來,笑着說道,「你最好還是先不要多動,雖說身體已經無礙了,但畢竟接住了一個從八層樓跳下來的人,還是要注意休養得。」
護士走過來,將林天澤身上的吊針拔掉,把他按回床上。在林天澤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本子邊寫邊說道:「陳醫生說你應該要到半夜才會醒來的呢,沒想到你恢復得這麼快。不過你也真是個奇蹟,那種情況下,居然只是跌得輕微的腦震盪,太不可思議了!」
在護士的絮絮叨叨中,林天澤終於是回過神,理清了現在的狀況。看來是救人之後暈厥,被送進了醫院。感覺了一下沒什麼變化的身體,林天澤不禁一陣慶幸,還好沒有再死一次!
為什麼要說「再」?
林天澤神情一頓,突然問護士道:「護士姐姐,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女孩?」護士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是你救的那個女孩吧?她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兩隻腳骨折而已,畢竟是八層樓往下跳,這點傷已經很幸運了!唉,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她現在在哪裏?我想去看看她。」
「她在203,放心,她家人陪着呢,不會有事的。」護士將病床上的吊瓶取下來,往門外走去,「你現在還需要休息,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你有的是時間探病。」
護士說完,關上燈走了。
病房裏又一次陷入了黑暗,這滲人的黑暗!
林天澤睜大了眼睛,沒有半點休息的欲望。他的腦海里時不時地閃過畫面,林天澤以為又是自己的「天賦異稟」在作怪。可是不知為何,以往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現今卻如此清晰。
又是在那陰暗的巷道里,又是那個驚恐絕望的女孩!
不停地反覆,反覆!
已經是極限了,真的無法再忍耐下去!林天澤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那個女孩,他要印證腦海里的事情,他要找回自己的「第五日」!他相信,他要找的答案,一定就在那個女孩身上。
打開燈,林天澤下了床,拖着有些倦的身體出了病房。
203號病房與林天澤的病房相隔不遠,林天澤只是走過了幾個房間,就找到了。
輕輕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小鬍子中年大叔,看着林天澤的眼神有點疑惑,不過很快就想起了什麼,臉上一副感激的神色——
「你就是林天澤同學吧,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家麗麗就……」
話沒說完,裏面就傳來了一個婦人的輕呼:「他爸,是誰來了?」
小鬍子大叔讓開門,給林天澤走進去,邊關門邊說道:「阿蘭,是救麗麗的那個同學!」
被叫做阿蘭的婦女走過來拉住林天澤的手,一陣地千恩萬謝,而後又關心地問道:「孩子,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咋不多休息呀?」
「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身體沒有事的,不然也下不來地呀!」林天澤瞥了瞥穿上望着窗外夜月的女孩,那女孩只給了林天澤一個後腦勺,似乎對林天澤他們的談話聞也未聞,「我躺床上睡不着,所以就想過來看看。」
「是來看麗麗的吧,這孩子也不知怎麼的了,唉!」小鬍子大叔看着床上的少女,神色間滿是痛心、不解和無奈,「她醒來後就一直是這樣子,話也不說一句,你來看看她也好!」
林天澤緩步走到床邊,終於見到了那張渴求的意料之中的面孔。那顆一萬個問號打着轉的內心,卻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了!他在床邊坐下來,輕聲道:「叔叔阿姨,我想和麗麗單獨說說話。」
「這……」小鬍子大叔有些遲疑,但見着老婆給自己使着眼色,便點頭答應下來,隨老婆出了病房。
林天澤安靜地坐着,他雖然很想問問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一想到這女孩才剛剛跳過樓,只怕那事情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憋了良久,才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你感覺現在怎麼樣?」
沒有回答,床上的女孩就像個被人擺放着的木偶。或許是窗外的月光會有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木偶的目光,是不是要期待着一縷月光給她注入靈魂?
林天澤看着女孩死氣沉沉的臉,心中慚愧萬分。如果那天晚上自己能把她給救了,她又何至於如此?嘆了口氣,林天澤繞着病床,轉到女孩眼前。盯着女孩空洞的眼睛,林天澤皺眉問道:「你……還認得我麼?」
像是一滴無根之水,滴入了死湖。女孩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空洞的眼神移到了林天澤的臉上。她想起來了,她當然認得這張臉,可這張臉也撬開了她冰封的記憶!那是地獄!是無數惡鬼撲到她身上一口一口啃食她靈魂的地獄!
「啊……」女孩悽厲地哭喊着,她抱着頭不住地掙扎着,她不要那回憶,她不要想起那令人恐懼的該死的記憶!
「你……你怎麼了?」林天澤驚慌失措,不知道女孩怎麼突然就出現了這麼大的反應。
「麗麗,麗麗,你怎麼了?」門外的夫婦也聽到了女孩的哭喊聲,急切地推開門進來。小鬍子大叔趕忙來到床邊,穩穩將女孩抱住,不停地安慰道:「女兒,沒事兒了,沒事兒了,爸爸在這兒……」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在小鬍子大叔不住的安慰下,女孩逐漸平靜下來,在他的胸膛中沉睡下去。小鬍子大叔輕輕將女孩放好,讓老婆看着,然後示意林天澤跟他出去。
坐在走廊的靠椅上,小鬍子大叔點了根煙,皺眉問道:「你跟麗麗說了什麼?」
儘管小鬍子大叔的聲音很輕,林天澤還是能聽出一絲不滿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己救了麗麗的話,恐怕他早就一巴掌扇過來了吧。林天澤遲疑道:「我……只是問她認不認得我。」
「你和麗麗原來不是認識的?」小鬍子大叔很是疑惑地問道,「我還以為你跟麗麗是『很好』的朋友。可如果你們原來不認識,那你為什麼會冒着生命危險救麗麗?」
聽着大叔着重強調的「很好」兩個字,林天澤知道他原來可能是把自己和麗麗的關係想岔了。林天澤連忙解釋道:「叔叔,我和麗麗今天才是第二次見面,連名字都是你們說了,我才知道的。至於我問什麼要救麗麗……」
林天澤說道這裏,頓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小鬍子大叔。他自己都還不是很確定那是不是真的,誰會相信一個心口插了一刀的人還能好生生活着?
「天澤,現在麗麗的狀況很不好。」小鬍子大叔看出了林天澤心裏有顧忌,「身為一個父親,我希望你把有關於麗麗的事情告訴我。只有了解了麗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能想辦法幫助麗麗!」
一個男人真誠的懇求,對於剛滿十六歲的少年來說,真的蠻重的。林天澤禁不住小鬍子大叔的目光,又想到麗麗如今的狀況,一咬牙,便把他遇見麗麗被三個蒙面歹徒綁架的事情說了出來。他還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的傷疤,說道:「叔叔,不瞞你,我自己現在對這事情也搞不清楚。你看看這傷,我都不知道它是怎麼自己就好了的。」
小鬍子大叔靜靜地聽完林天澤的話,眉頭大皺,緊接着怒氣勃發,面目變得猙獰起來。林天澤身上詭異地事情,確實是非常奇怪,但這不是小鬍子大叔在意的事情。如果其他人來說這些事情,小鬍子大叔肯定不信。但林天澤是冒着生命危險救過麗麗的,他用不着騙自己。小鬍子大叔更加想明白,那三個混蛋對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麼;只是他又不敢深想,他又害怕自己知道了真相!他已經非常肯定了,女兒變成這樣,全是因為那三個該死的混蛋!
緊握着拳頭,小鬍子大叔一下錘在座椅上。「砰」的撞擊聲在陰森寂靜的走廊里是那麼響亮!
林天澤嚇了一跳,還以為小鬍子大叔遷怒自己,要揍自己一頓呢!雖然林天澤不怕打架,可對比自己和大叔的身型,只怕自己只有挨打的份。他雖然心有歉疚,但也不是受虐狂。他大氣也不敢出,還是先讓大叔自己平靜一下。
好一會兒,小鬍子大叔似乎是壓下了心裏的怒氣,這才跟旁邊的林天澤抱歉道:「不好意思,嚇着你了,天澤同學。」
「沒……沒事。」林天澤訕訕道,「這個,叔叔,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報警?」
「不行!」小鬍子大叔聞言立刻否決,「我們沒有證據,連那些人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你以為A市的警察會管用嗎?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要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如果……麗麗她媽媽知道了,恐怕會受不住!你也不要跟別人說,事情傳開了不好!」
「我明白的,如果您不是麗麗的爸爸,我也不會跟你說的!」林天澤本來就不願跟別人提這件事,因為這實在是太詭異了,他自己都怕被別人知道後會發生什麼更不好的事情。不過林天澤心裏又很不甘心,讓人捅了一刀子,事情可以就這麼算了?林天澤遲疑道:「叔叔,您有打算?」
「我打算讓麗麗轉學,她不能再待在A市了!」
「嗯,那三個混蛋怎麼辦,就這麼算了?」
「哼,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一定會把他們找出來……」小鬍子大叔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一雙拳都握得「咯咯」直響。
林天澤瞥了一眼小鬍子大叔錘過的地方,鐵皮製的座椅上印上了一個拳印!他心裏駭然,看來這位大叔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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