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依舊冷冷地盯着邱自在,不說話。
因為他已經大致猜出答案了。
只不過他不想自己承認罷了。
邱自在看着白孤那副實則慌亂,但強裝鎮定的樣子,忍俊不禁道:「就算貧道不說,其實你自己心裏也已經有答案了吧。貧道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心裏的那個答案沒錯。小小,就是上一任殤骨族族長的親生女兒,而且還是僅剩存活於世的血脈。」
白孤心裏一震,與剛剛知曉白小小是魔族之人的反應如出一轍。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剛剛說小小是上一任殤骨族族長僅剩存活於世的血脈,這是什麼意思?」
「小白孤,貧道就說你是個聰明人。」邱自在有些意外白孤能這麼快就抓住自己話里的弦外之音,但他很快就釋然了。
小白孤這個人本來就不笨,有這反應能力很正常的。
「接下來是貧道結合事實,以及一些小道消息,自己推理出來的一些猜測。至於真實與否,還有待考究。」邱自在清了清嗓子,「殤骨族在上一任族長死後,就將祖血復甦,種族崛起的目光投向了還在族內,曾經擁有一絲祖血的上一任殤骨族族長的後代,子輩七人,孫輩一人,一共八人,全部都被拉去研究其體內血脈,無所不用其極。什麼上古禁術,還是禁忌之藥,全都一股腦地用在這八人身上,只是為了尋找到激發祖血的方法,不顧其死活。結果在短短一年之內,這八人全部夭折,最可憐的是那孫輩,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活活折磨至死。聽說死狀極其悽慘,而且死後不入墳塋,跟垃圾一般丟棄在亂葬崗里,曝屍荒野。這八人死後,殤骨族人就沒轍了,因為族內可利用的資源已經全部耗盡,復甦祖血之路再次被斷。而殤骨族人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上一任殤骨族族長,曾在一處遺蹟里與一位女子有過一夜夫妻的露水姻緣,隨即派人瘋狂尋找此女子的蹤跡,只為了找到上一任殤骨族族長可能還遺留在世上的血脈,然後帶回族內,再次進行復甦祖血的計劃。」
白孤此時的臉色難看至極,「所以,小小就那上一任殤骨族族長與那女子的孩子?」
邱自在點了點頭,「沒錯。」
「江風眠想要接回小小只是個好聽的說辭,實際上他們就是想把小小帶回去,為了他們所謂的祖血復甦,種族崛起的離奇想法,而對小小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白孤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扶手,試圖壓制內心那洶湧澎湃的憤怒。
邱自在咳了兩下,一隻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白孤不要那麼衝動,「這些只是貧道的一些猜測,事情的真相暫時還不明了,不好妄下定論。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上一任殤骨族族長先前留在族內的所有血脈後代,都死光了。而他們現在,也確確實實在瘋狂地尋找小小的蹤跡。」
邱自在本想倒杯酒來潤潤嗓子,卻發現兩壺酒已經卻被自己喝完了,只好伸手舀了一碗羊雜湯,湊合喝了一口,便繼續道:「殤骨族內有護衛一脈,專門負責全族的巡邏事務,與保護族內的高層人物。現在殤骨族內只要是年輕一輩的,全都被派出來尋找小小。就連江風眠這種算是有點身份的,都一樣被派出來尋找。貧道猜測,現在殤骨族內的護衛一脈,就只剩下那三位老祖,以及幾位頗有實力的傢伙了,其他全都出來了。據貧道所知,只要是能將小小活着接回去,那獎勵可謂是豐厚啊!」
白孤皺了皺眉。
「一柄上等的乙等道器,一部極品乙等功法,一處靈力濃郁的修煉寶地,十萬顆青花石,設立一峰峰主,以及,」邱自在壓低了語氣,「自身達到族內頂尖戰力時,可以與小小成親。」
白孤頓時暴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厲聲吼道:「渾蛋!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邱自在連忙站起身,一邊將白孤按回座位,一邊安撫道:「殤骨族式微已經不知多少年月,如今還活着的那群老傢伙又是經歷過希望,然後希望破滅的毀滅性打擊,現在腦子裏就只剩下重新找到復甦祖血的想法了。為了找到祖血傳人與中興殤骨族,他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也可以理解為狗急跳牆了。不過你也不用那麼擔心,就算江風眠現在找到了小小,他會不敢輕舉妄動的。只說在這雲水城裏,江風眠就是個螻蟻。但凡他想要對你施壓,用強帶走小小,那他不出三秒,就會死得連渣都不剩。」
白孤目光驚疑地看向邱自在,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懷疑與期待。
邱自在扯了扯嘴角,「貧道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讓貧道直接殺了江風眠,以絕後患,萬事無虞嘛?確實,貧道會出手,而且也是可以做到一出手,江風眠必死無疑。但這是需要建立在江風眠對你和小小圖謀不軌,並且已經出手的情況下,貧道才能出手,這才師出有名。不然貧道沒事就殺個魔族當下酒菜啊?貧道可沒那麼兇殘。雖然說江風眠是魔族,但他其實名聲很好,也做了不少好事,結交的朋友更是遍佈天下。只要他不主動行兇,其實對他出手並不是一件什麼有利的事情,甚至是弊大於利,說不定還會惹得一身騷,不值當。」
邱自在又喝了一口羊雜湯,「況且貧道一殺就得殺盡,將江府所有人全部剷除,才能確保不會有任何風聲走漏,免得殤骨族後面還是會依靠一些蛛絲馬跡,重新找到你和小小,還會連累貧道。貧道是不怕殤骨族的報復,畢竟一個已呈暮色的落魄魔族,貧道還是可以勉強應付的。但你和小小就不一樣了,你倆揉一起還沒人家一個巡山小吏強,就還是別做這種不切實際,還具有高風險後果的夢了。好好腳踏實地地努力修煉,爭取早日踏上更高的境界,才能將小小留在身邊,不會被任何人搶走。」
白孤緩緩地把頭低了下去,沉默不語。
邱自在放下碗,嘆了口氣道:「小白孤,振作一點,未來的路還很長,你絕不能將目光與腳步限制在雲水城。你應該去往更大更遠的地方,去闖蕩,去歷練,然後努力修行,不斷攀升,達到一個萬眾敬仰的高度,這樣才能保護好小小,保護你這唯一的親人!殤骨族與江風眠只是一個關隘,但人生路上又何止一個難關呢?」
邱自在在桌子上劃了一道線,「只說小小這一身魔血魔骨。隨着她年齡的增長,留存於血脈之中的咒罰會復發得越來越頻繁,這也就是小小的暗疾所在。如果你想將小小的暗疾治好,那她體內的魔血魔骨就會不可遏制地瘋狂生長、復甦,直至完全覺醒。屆時就算是聖人,也無法阻止小小的魔化,小小魔族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你要是在一些接納性高的地方也就算了,要是倒霉,遇上了一些自詡除魔衛道的名門正派,那你就得趕緊跑了。這些人說是瘋子完全不為過,遇見妖魔,不論善惡,根本不給解釋的機會,上去就是一陣打,直至殺死為止。你想想,如果小小魔性復甦,剛好遇上一群這樣的瘋子,你的修為又低得不堪入目,你該怎麼辦?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小被他們打死啊!」
「當然了,不想讓這種情況出現也很好辦,小小的暗疾不治了,就這麼讓她一直忍着。這樣雖然痛苦,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抑制她體內魔血魔骨的生長,甚至可以藉此,將她體內的魔血魔骨消弭殆盡。只不過這個過程兇險且痛苦無比,比上一次小小爆發暗疾還要危險許多,小小今後也將生活在痛苦之中。小小的暗疾治與不治,你今後的路要怎麼走,是要走出雲水城去外面闖蕩,還是蜷縮在伶仃巷裏庸庸碌碌過完一生,如何抉擇,還是得看你怎麼想,旁人都無從干涉。」邱自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有些累了,端起碗就將剩餘的羊雜湯一口喝光。
白孤聽着邱自在的話,默默地把頭壓得更低了。
邱自在皺了皺眉頭,「喂喂喂,小白孤,先不說其他的,把你這喜歡低頭的壞毛病改一改。看着太露怯了,怎麼,你這麼喜歡低人一頭的感覺啊?」
白孤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頭抬起來。
「你以後與人捉對廝殺,或者是平常的買賣東西,你喜歡的話就一直低着頭。沒人會因為你這副倒霉樣子而去可憐你,下的黑手,宰你的刀,更不會因此減少,反而會覺得你這樣好欺負,變得越來越多!把頭抬起來,多笑笑,別總是這樣一幅垂頭喪氣的倒霉樣子。明明是少年時節,怎麼天天暮氣沉沉的,像個小老頭。現在這樣,將來還得了?」邱自在伸出手指隔空一挑,將白孤的頭抬起,「趁着年輕,好好努力修煉,把心裏想做的事情做到,不讓自己有機會後悔。別等到將來老了,修不動了,才來抱怨為什麼先前這般懈怠,浪費光陰了。」
白孤臉上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貧道今天飯也吃了,話也說了,能聽進去多少,就看你自己願意接受多少了。事已至此,言盡於此,貧道就先走一步,不用送了!」邱自在笑着擺了擺手,然後瞬間消失在原地。
白孤看着上一秒還坐着滿臉笑嘻嘻的神棍,下一秒就空無一人的座位,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白孤才將視線投向窗外,緩緩嘆了口氣。
好像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後,更鬱悶了。
反倒不那麼輕鬆了。
早知道算了,知道就知道了,好過一直被蒙在鼓裏,被扇了巴掌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至少能有個心理準備。
殤骨族
白孤雙眼虛眯,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眼裏有金色光芒與赤紅光芒一閃即逝。
窗外的風雪似乎更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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