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俗人 106、一塊布料

    白袍徐爺看着白孤,端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小白,你現在到底什麼境界了?怎麼連我都看不穿?」

    白孤微微一笑,不要說話。

    「怎麼,連我都不想告訴?這麼神秘?」白袍徐爺含笑道。

    白孤搖了搖頭,苦笑道:「倒也不是,主要是我也沒遮掩修為啊,你們看不出來不能怪我,我也沒辦法啊。」

    白袍徐爺有些驚訝,「沒有遮掩?那就奇怪了,怎麼突然這樣呢?」

    白孤想了想,指着眼睛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指的是先前的雙眼異象。

    白袍徐爺被這麼一提醒,倒是有了些頭緒,「積光屏障好像確實可以遮掩氣息。至於你那左眼裏的金光,實在是不好說到底是什麼東西。因為金光代表的東西太多了,你的這道金光氣息我又沒見過,所以不好說。不過能確定的一點是,這金光對你來說無害,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積光屏障?那是啥玩意?有啥用?」白孤一下子就抓住重點。

    「你右眼裏的赤紅光芒,就是積光屏障。跟你解釋太多你現在也聽不懂,你只要知道,這積光屏障的防禦很厲害就是了,其他的你以後就知道了。」

    白孤一下子就皺起眉頭了,「怎麼又是防禦?我身上的防禦都快堆成城牆了,怎麼還來?」

    白袍徐爺沒有回答白孤的問題,只是取出一塊粗糙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地繡着一隻跟大蚊子沒兩樣的紅蜻蜓,「這個你還記得嗎?」

    白孤的心咯噔一下,連忙質問道:「徐爺,這東西怎麼會在您這裏?」

    白袍徐爺沒在意白孤的語氣不善,淡然道:「這是你奶奶臨走前交給我的,說有重要的東西留存在這布里,你將來受到危險時一定一定要打開。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把這東西轉交給你。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

    白袍徐爺手掌一抬,那塊粗糙的布料便穩穩噹噹地落在白孤手裏。

    白孤連忙一把抓住粗糙布料,臉色慌張而又謹慎。

    在感受到熟悉的觸感之後,白孤又連忙展開手掌,用另一隻手一點一點地攤開粗糙布料,還不忘用手指按壓住粗糙布料,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風雪吹走了。

    白孤小心翼翼地托着粗糙布料,眼睛卻目不轉睛、不敢眨眼地看着,生怕下一秒粗糙布料就突然消失了。

    白孤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白孤忍着眼眶裏的眼淚,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奶奶不會丟下我的!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的!我知道奶奶奶奶她不會的」

    白孤突然說不出話了,因為抑制不住的情緒已經堵住了他的喉嚨。

    白袍徐爺嘆了口氣,伸出手幫白孤拍着背順氣。

    白孤越哭越大聲,仿佛要將這六年來的孤單、困苦、無助都發泄出來。

    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從他臉上滾落,摔碎在雪地上。

    白孤突然打開白袍徐爺的手,然後抓着粗糙布料,轉身朝山下跑去。

    邊哭邊跑。

    白孤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頭腦發暈四肢發軟,直至看到兩座不算大的小墳頭,白孤才緩緩停下了腳步。

    白孤連忙本能地想抬起右手擦去臉上的眼淚鼻涕,但想起手裏還抓着粗糙布料呢,就換成另一隻手在臉上緩緩擦拭。

    將臉上的痕跡都擦去之後,白孤這才敢緩緩走上前,撲通一聲就跪在那座稍大點的墳頭前。

    白孤本想扯出個笑臉,然後跟白老太太訴說些心裏話。可笑意剛到嘴角,就歪了下去,臉也就苦了起來。

    下方失守,就連上游也破防。

    眼淚一個沒注意,也一併滾落下來。

    白孤索性不管了,就這麼跪在白老太太的墳前,再次嚎啕大哭起來,比剛剛在賦閒崖上還要撕心裂肺。

    風雪打在臉上瞬間就糊成了一片。

    一如當年白老太太剛下葬,那年的除夕夜白孤沒能要到飯,就餓着肚子,跑到白老太太的墳前哭。

    因為年紀小,不懂怎麼去要飯,也不知道餓了該怎麼辦,年幼的白孤就本能地想回家找白老太太訴苦。


    但回到家,白孤才想起白老太太已經去世了,然後就跑到白老太太墳前跪着哭。

    也就是從那一天後,年幼的白孤知道了飯是要靠自己去爭、去掙來的,要不計一切後果、舍掉全部臉皮才可以搶來一點吃的,不然就只能餓着肚子睡覺。

    做人可以不要臉,但不能不要命。

    為了口吃的要命不要臉,不丟人。要臉不要命才是大笨蛋!

    吞雪灌水啃樹皮算什麼?這在伶仃巷裏誰沒幹過?這都是很尋常的事了。

    讓伶仃巷人都認識白孤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奶奶是伶仃巷裏的大善人白老太太,更是他從小就表現出來的那股子狠勁兒。

    白孤十一歲的時候,因為實在是餓瘋了,就在巷子頭和兩條野狗搶屎吃。一人兩狗在巷子口斗得難解難分,最後白孤以微弱的優勢,將野狗嘴裏和地上的屎全部吞入腹中。

    兩條野狗一條被折斷了一前一後兩條腿,一條被硬生生掰下三顆牙,一雙狗眼一隻被打瞎,另一隻也差點被白孤摳下來。

    兩隻野狗見食物沒了,也打不過眼前的人類,就只好悻悻離去了。

    渾身是傷的白孤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嘴裏還殘留在剛剛吞下的屎的臭氣,被野狗爪子劃傷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血,身上的衣服也被野狗扯得稀巴爛。

    但白孤很開心,因為又能填飽肚子了。

    吃的什麼不重要,能填飽肚子、保住小命就是世間最好的東西了。

    而當時巷子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特意從屋子裏跑出來看熱鬧,都看見了白孤掰開野狗的嘴,然後掰掉野狗鋒利的牙齒,伸手將野狗嘴裏的屎給掏出來塞進嘴裏。

    那一幕,可謂是震驚了在場所有伶仃巷人。

    他們沒有想過,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夠為了活下去,做到在這種份上。

    那股子狠勁兒,使得往後的伶仃巷人都不想,也不敢跟白孤對着幹。

    就連當時那五家父母,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孩子,才鼓起勇氣與白孤對峙,但也沒一個敢跟白孤對視超過五秒的。

    只是年幼的白孤不狠,又怎麼活得下去呢?

    一沒人脈往來,二沒謀生手段,年幼的白孤上哪兒找吃的?

    不狠點,等着自己在家裏餓死,然後被野狗啃乾淨屍骨,再被鄰居吃絕戶,分了家裏的值錢有用物件,最後把房子一分,將白家徹底從伶仃巷裏除名嗎?

    這是白孤不想看到的,也是白老太太不想見到的。

    所以這麼些年來,白孤都是一個人苦苦支撐着。

    哪怕撿來了白小小,她後面也能幫着自己處理些家務活,但從始至終,都是白孤一個人在四處奔波勞累,都是他一個在辛苦。

    他很累,他很苦,但他不想說,因為說了也沒用。

    難道說了,奶奶就能復活嗎?天上就能掉金子讓我撿嗎?自己、小小、小白求的父母就能回來接各自回家嗎?

    不可能的啊!

    老天要是能睜眼,就不會讓奶奶這個大善人這麼早就走了的,世間也就不會有苦難、災難,更不會有像伶仃巷這樣的窮人巷存在了。

    所以說,別指望老天了,沒用的,還不如靠自己,少說多做,至少還能有口飯吃,死不了就行。

    老劉頭站在遠處,滿眼心疼地看着白孤,神色複雜。

    鵬哥也看得揪心,但老劉頭沒發話,他也不敢貿然行動,「劉老,真的不去勸勸?你看小白都哭成什麼樣了。」

    老劉頭抿着嘴,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道:「算了,這種時候還是得靠他自己排解。小白自尊心重,咱們現在過去只能適得其反,不如不去。走吧。」

    說完,老劉頭轉身就走。

    鵬哥嘆了口氣,但也無可奈何,看了白孤一眼,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鵬哥路沒走幾步,頭就回了好幾次,但還是跟上了老劉頭的腳步,二人齊齊消失在風雪中。

    白孤依舊跪着,臉上的眼淚絲毫不見停歇。

    粗糙布料上的紅色蜻蜓異常顯眼。

    白孤就這麼跪在小墳頭前,手裏緊緊攥着粗糙布料,陣陣哭聲,陣陣風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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