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大公 第三十四奧古斯丁領與第二個承諾

    「哇，好漂亮的地方啊」，希兒此時正趴在車廂的窗口上看着四周的風景不時還評價幾句周圍的景色，現在還是清晨，不過距離車隊離開洛克鎮已經有幾個小時了，附近的地勢也漸漸由山脈轉化為平原，現在車隊就行駛在這片素有帝國的邊境之稱的索爾平原上，晨光照耀着翠綠的嫩草，頗有一種褶褶生輝的感覺，不得不說一望無際的草原的確容易讓人發出各種各樣的感慨。

    不過感慨歸感慨，車廂里可沒有什麼人搭腔接過希兒的話頭，艾倫和維爾斯特一聚在一起就沒有閒下來過，尤其是下棋下到激烈的時候，兩人可不會管周圍是不是有個無聊的女僕在看風景，最重要的是先贏下這局，不過艾倫也還是沒有贏過罷了。

    「這兩個人沒救了」，希兒鄙夷的看着目不轉睛的盯着棋盤看的艾倫和維爾斯特，心裏想到：「明明這裏的風景這麼漂亮，艾倫這個呆子卻還是和往常一樣就是下棋，然後下棋，再下棋，也不知道抬起頭來看看周圍，就算不看附近的風景看看我也好吧，難道我還沒有棋盤好看嗎？」

    想着想着臉上還浮現出一絲羞紅，還悄悄的撇了艾倫一眼，不過艾倫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已經盯着棋盤五分鐘了，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倒是維爾斯特看到希兒偷看他們時還向着希兒露出一副和藹的笑容，雖然也是日常了，不過鄉下少女還是氣不打一處來，招牌式的嘟起了嘴生悶氣。

    「投降了，不愧是維爾斯特爺爺」，再次沉默了一陣之後艾倫只得無奈的投降了，嘴角還掛着一絲苦笑，他已經想過幾十種不同的走法了，可是結果最後都活不過三個回合，現在這種局面饒是艾倫也走投無路了。

    說完後艾倫便收起了棋子準備再次開始擺開局，這件事一般都由輸的人來做，也算是玩爭鋒棋的潛規則了，艾倫從認識維爾斯特這個老頭子以來就一直在重複的做這件事情，不過就在艾倫準備重新擺子的時候，車廂外傳來了馬洛伊管家的聲音：「艾倫少爺，過了前面那個山丘就到奧古斯丁家的領地了」，

    「好的，馬洛伊爺爺，我知道了」，艾倫聽到馬洛伊管家的聲音後也跟着回答到，隨後有些抱歉的看着維爾斯特，之後他就不能再和維爾斯特下棋了，奧古斯丁家的領地許多的村莊，而艾倫要作為奧古斯丁家的繼承人觀察村落的發展和領民的生活狀況，這是個麻煩的工作，好在今天只是觀察剛好路過的村莊模擬一下罷了。

    「去吧，有希兒陪着我呢，她可比你這個呆小子好看多了」，維爾斯特也沒有介意，這件事大家之前就知道了，倒是維爾斯特的話弄得希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鄉下少女還是向着艾倫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照顧好維爾斯特爺爺的」。

    艾倫看着希兒的動作，露出了一個暖暖的微笑後說道：「那就麻煩你了，記得等會也給馬洛伊爺爺泡茶，艾草就用在洛克鎮購買的那些吧」，隨後跳出了車廂，來到了馬洛伊管家身邊坐了下來，由於艾倫也像平常一樣穿着平民的布衣，所以現在到還真是挺像個趕車的年輕人，大概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看似平凡的小伙子就是這座領地的領主吧。

    希兒看到艾倫的笑容後就呆滯了起來，直到艾倫跳出車廂後才回過神來，也對着空氣回了一個微笑，這一幕剛好就被維爾斯特看到了，維爾斯特也有些高興，不得不說在剛離開帝都時，雖然艾倫的表現都讓人感到無可挑剔，但就是不知為什麼渾身上下隱約都散發着一股冷漠的氣息，。

    當時他可沒想到這個和他認識了很久的年輕人會是奧古斯丁那樣頂級世家的繼承人，饒是以他的閱歷也只能看得出艾倫不是一般的平民罷了，雖然有才能但很謙虛低調，沒有一點貴族的傲氣，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普通平民的氣息，但閱歷豐富的維爾斯特知道這股氣質只是很像普通人罷了，相比起來艾倫更像是在森林裏迷路了的幼年魔獸，看似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骨子裏還是埋藏着魔獸的兇狠，軟弱只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工具罷了，當時的艾倫和他也沒什麼交情，他就沒有在乎。

    直到最近艾倫才好了一些，現在這小子也能稍微讓維爾斯特感到有些溫暖的味道了，褪去了那絲冷漠之後的艾倫的確會讓人覺得親切，真的就像個普通的鄉下少年一樣平凡。

    「說起來艾倫這小子還不應該是個貴族呢，是吧，希兒」，維爾斯特突然開口向着希兒問道，臉上還帶着那副一成不變的微笑，而希兒則是被維爾斯特突如其來的問題弄暈了，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老頭子要提這個問題，不過還是點點頭回答到：「雖然也相處一段時間了，但現在我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艾倫會是那個奧古斯丁家的繼承人呢，倒是和我家那個笨拙的弟弟很像」。想到了家人，希兒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

    「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帥氣吧」，維爾斯特有些玩味的接着說道，「嗯，真的很。。。討厭啦，維爾斯特爺爺你夠了」，希兒裝作有些生氣的撇過了臉不看維爾斯特，她也是有些心虛了，艾倫本就有些帥氣的臉龐，配上現在溫暖平凡的氣質和那種頂級貴族的教養，的確對希兒這個年紀的少女很有殺傷力，只不過本人似乎沒有自覺。

    老頭子維爾斯特也只是嘿嘿笑了兩聲，不去觸希兒的霉頭了，拿起艾倫擺在一旁的書看了起來，和艾倫在一起就不會缺書來打發時間，而且還種類齊全，車隊裏有幾輛馬車的車廂都擺滿了書籍，想看什麼自己去挑就好，而艾倫可不知道車廂里的小劇場，他現在正坐在馬洛伊管家的旁邊，打量着四周。

    「艾倫少爺，在這裏容老僕多嘴一句，即使你不喜歡公爵大人，但你也是奧古斯丁家的繼承人，你能理解這個身份的含義嗎？」，正在駕車的馬洛伊管家難得的拋棄了以往和善的樣子，對着艾倫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聲音也越發沉重起來，第一次在艾倫的面前露出了他作為奧古斯丁公爵家總管的威嚴。

    聽到馬洛伊管家的話，艾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照顧了他已久的老人，這個身份的重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這個帝國最尊貴的身份卻並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追尋的東西，他也一直在試圖逃避這個天生就該站在權利巔峰的命運，有些時候他會想，或許他也只是個明明丟失了非常重要的東西，卻不敢拋棄現狀的膽小鬼罷了，尤其是當他從馬洛伊管家的話里聽到公爵大人的時候，身子還有些不爭氣的顫抖起來。

    艾倫沉默着不說話，他也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待他如親人的老人，他不想讓這個原本額頭上的一頭黑髮都已經被歲月染得蒼白的老人失望，可他的確沒有這份勇氣說出這句他與生俱來就該說出，也只有他有資格說出的話：「我會成為稱職的黑騎大公！守護着帝國的利劍！」，哪怕這句話只是編造他很擅長的謊言。

    馬洛伊管家看着艾倫的樣子，沒有嘆氣，也沒有責怪或者說一些安慰艾倫的話，就這麼呆呆的看着這片索爾平原最南部的地方，這裏是奧古斯丁家的領地，在一千年前就由歷代黑騎大公鎮壓着的肅殺之地，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再也沒有人敢觸怒亞特蘭特這條巨龍，也再沒有其他國家的軍隊敢越過這條流過無數人鮮血的河畔。

    「或許，帝國真的不再需要這柄守護着亞特蘭特的利劍了」，馬洛伊管家小聲的呢喃到，用只有他才能夠聽到的聲音，隨後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情，臉上也回復了那副往常的親切表情，轉過頭向着艾倫說道：「艾倫少爺，這個問題請你兩年之後再回答我」。

    艾倫想到大概是因為馬洛伊管家看出了他的窘境所有給他些時間仔細思考，也點了點頭，有些感激的看着馬洛伊管家，做出了少年大公許下的第二個承諾：「好的，兩年之後我會給自己一個交代，也會為馬洛伊爺爺今天的問題作出答覆」。

    馬洛伊管家點點頭，有些欣慰的看着艾倫，不知不覺他也長這麼大了，雖然不久之後才是他的成人禮，但是艾倫已經成長為能夠妥善的處理好很多事情的出色人物了，想當年公爵大人和艾倫少爺一樣大的時候還只是個只會在帝都卡斯利亞斯打架鬧事的貴族孩子王罷了，直到進入軍營磨練之後才收起了那副急躁的性子，為此老公爵還經常頭疼不已的和年輕的馬洛伊抱怨。

    「艾倫少爺，今天你只需要作為盤觀者看着這片土地的領民是怎麼樣生活的，並不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直到你的成人禮那天再宣佈自己奧古斯丁家繼承人的身份，回到城堡之後會有許多需要學習的課程，閒暇的時間也會更少，希望你做好準備」。馬洛伊管家有些抱歉的向着艾倫說道。

    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留給艾倫的只有孤獨和沉重的童年，在他的成人禮過後也不能得到歡快和悠閒的青春，因為艾倫是奧古斯丁家的繼承人，所以只能比其他人更加優秀，懂得更多的知識，擁有更加強健的體魄，即便馬洛伊管家覺得現在的艾倫已經很優秀了，但這就是奧古斯丁家繼承人的宿命。

    「好的」，艾倫也笑着對馬洛伊管家回答到，雖然會忙碌起來，但總好過待在卡斯利亞斯那座厚重的城，這裏的氣息的確讓艾倫感到輕鬆與愜意，真要他閒下來倒是件浪費的事情。

    創神歷1252年，一列車隊行駛進入了奧古斯丁家的家族領地，年少的黑騎大公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極為不熟練的駕駛着馬車，但馬車走得很平穩，歷史也與馬車的車輪一般的滾動了起來，或許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就是即便馬車不再前進，歷史也不會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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