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不知怎麼地忽然觸動了芳官心中那最不願意讓人觸碰之處,他陡然睜開眸子,冷冰冰地睨着小丫頭。
直看得小丫頭心裏發毛,芳官才閉上眼,冷冰冰地道:「行了,閉嘴吧,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他是真的老了,還是痴傻了,才會跟一個小丫頭說這些話。
小丫頭諾諾地應了,不再作聲,只是想了想,從馬車的紅泥小爐上取小紫砂壺,給小杯里倒了一點子水,又取了一隻白玉小瓷瓶子出來。
往小杯子裏倒了些琥珀色的液體,然後小心地取了玉勺子攪勻,然後給芳官遞了過去。
自家爺的東西都是外面看起來似乎尋常,但實際上都昂貴的東西,管家交代了定要小心。
「什麼東西?」芳官不耐煩地冷冷瞥了一眼。
小丫頭搖搖頭,又點點頭,在嘴上比了個手勢,表示——爺讓我閉嘴的。
芳官:「說話!」
小丫頭方才點點頭,鬆了口氣。可憐兮兮地瞅着芳官道:
「管家說了,爺不能惱,爺心肺不好,若是惱了,傷心,得用些紫葉甘露蜜護着心肺,這紫葉不好找,奴婢前些日子在秋山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籮筐,管家又檢視了一番,把不好的去了,然後才煉製出來這麼點兒,管家說了定要奴婢小心」
芳官:「閉嘴!」
隨後他劈手奪過絮絮叨叨的小丫頭手上那隻杯子,一口灌了下去,臉色陰沉地把杯子拋回給小丫頭,很有點咬牙切齒想要奪人性命的欲望。
吳管家去哪裏弄來這麼個蠢丫頭!
跟只麻雀一樣,只會叨逼叨逼。
小丫頭看着把臉轉向窗外的主子,有點手足無措地搓搓手,乖巧地蹲到另外一頭去了。
不一會,車子就轉進了一處小巷子。
巷子裏只有一戶尋常中等人家,門外站着的正是吳管家,領了兩個小廝打扮的侍衛遠遠地就迎了上來。
「爺,來了!」
小丫頭掀了帘子,就跳了下來,對着吳管家福了福。
吳管家比了手勢,兩個侍衛手腳利落小心地上前,將芳官給抱了下來,放在了輪椅上。
幾人一路進了房,芳官四周看了看,發現這一處,雖然房子並不大,但是也勝在乾淨又安靜,而且雅致,已經是比京城要好了許多。
「爺,人已經到了。」吳管家看着芳官,低聲道。
芳官聞言,微微一挑眉:「哦,在哪裏,帶我看看?」
吳管家立刻點頭,接過侍衛們手裏的輪椅,推着芳官往房內去,小丫頭看着幾個侍衛都識趣地離開,又看看芳官和吳管家離開的方向。
有些呆楞地摸摸腦瓜,還是捧着東西老老實實地跟着芳官和吳管家背後一路往房內走。
芳官被吳管家推進一處雅致的房內,剛進門便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靜靜地坐在窗前。
女子一身珊瑚紅衣,戴着薄薄的斗篷帽子,只是這麼靜靜地坐着,身姿卻透露着一種奇異的曼妙來,宛如一株窗下的艷麗牡丹,引人遐思。
有人來到,她卻仿佛不曾聽見響動一般,只靜靜地坐着。
芳官微微顰眉,吳管家笑了笑,開口道:「貞元殿下。」
聽到有人喚自己,女子方才優雅地側過身,轉過臉來,看向芳官和吳管家的方向。
蒼白的光線,落在她的臉頰上,宛如一層薄薄的光霧籠在她的面容上,越發地襯托得那張精緻的面孔——艷麗無雙,令人驚艷。
芳官看着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看着芳官的模樣,吳管家笑嘻嘻地道:「芳爺,如何,可滿意?」
隨後便是微微挑眉,淡淡地道:「很好。」
門外的小丫頭偷眼看過去,只覺得臉上一紅,隨後低下頭去,也不知在想什麼。
入夜
煙霧裊裊地從水桶里慢慢地爬上去,氤氳在房內。
芳官閉着眼,浸泡在溫水中,水氣的溫熱潮濕,為他過分蒼白的面容鍍上一層淡淡的粉色,仿佛有些黯淡枯萎的花枝又生出了些活氣兒來,多了三分艷色。
一邊小心地按摩着芳官長腿的小丫頭,偷眼看過去,只覺得今兒好像有些熱呢,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一道男音冷淡地響起:「怎麼,今晚沒有吃飽?」
小丫頭呆了呆,瞬間臉紅如血,趕緊大力地搖頭:「不不傻妞兒吃飽了。」
芳官閉着的眼微微睜開,挑眉看向她:「你說你叫什麼?」
小丫頭低着頭,不敢看芳官,諾諾地道:「奴婢叫傻傻妞兒。」
芳官譏誚地勾了下唇角:「傻妞兒?這個名兒倒是挺襯你的。」
傻妞兒抬起頭看着芳官,眼睛亮晶晶地:「真的嗎,爺也喜歡這個名字?」
芳官:「」
看着芳官閉上眼,懶得理會自己的樣子,傻妞兒卻渾然不覺只是笑眯眯地道:
「我以為爺喜歡牡丹、芍藥這些名字呢,要不也是今天看見的那個大美人姐姐貞元什麼的名兒,原來爺喜歡傻妞兒的名字。」
芳官忍不住挑開一邊眼皮,瞅着傻妞兒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樣子』,冷冷地道:「不,爺只是覺得蠢人就該有蠢名字。」
看着芳官又閉上了眼,傻妞兒瞬間情緒低落地低下頭,沮喪地:「哦——。」了一聲。
隨後,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忽然抬起頭,看向芳官:「爺,奴婢是傻,所以叫傻妞兒,那您那麼聰明,您的爹娘為什麼沒有給你娶一個『聰明兒』的名字呢?」
芳官額角一抽:「閉嘴!」
小芮留在了京城打理宅子,便不知道吳管家怎麼弄了這麼個蠢丫頭來!說是心眼實誠,忠心耿耿,哼!是蠢到頭了差不多。
呱噪又愚蠢!
女人,聰明的貪婪,不貪婪的,便是蠢,全然不似男子!
傻妞兒呆呆愣愣地道:「但是爺,吳管家交代傻妞兒盯着爺吃藥,如果傻妞不說話。」
芳官閉着眼,惡狠狠地咬牙:「拿藥來!」
傻妞趕緊地捧着藥,小心地遞過去。
芳官接過去後,一口下肚,將那瓷杯一扔,扔在傻妞兒的懷裏,修美的眸子冷冷地一斜:
「從今兒起,你的名字就要叫做安下——安靜下去閉上嘴的安下,只是換個好聽點的字眼——取一夏字,別用你那忒俗氣的名兒了!」
傻妞一呆:「啊安夏?」
看着芳官渾身散發着不耐,傻妞兒,不,安夏再不會看臉色,也有危險的預感,若是自己再廢話,必定要倒霉——倒大霉了!
於是乖巧地去將東西放好,徹底地安靜下去,閉上嘴兒了。
「人可查到了?」
一處氣派的大院裏,青年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一邊的中年男子恭敬地道:
「回世子爺,是已經查到了,如今就藏匿在弱水城的一處宅子裏,只是那一處宅子靠近弱水游擊將軍的宅子,而且邊上就是其府兵護院所住之處,那游擊將軍原本是海盜出身,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戒備森嚴,連着周圍都有人巡視,所以要動手很不容易。」
「長寧先生,本世子要的是結果,我只想知道到底怎麼樣能把那賤人抓住,帶到父親墳前,祭父親的在天之靈,而不是在這裏聽你這般廢話!」
看着月光下,青年原本俊秀的面容上籠着一層戾氣,長寧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
「世子爺,長寧在國公爺身邊這麼多年,命都是國公爺救的,為了給國公爺復仇,長寧並不吝嗇這條命,但是,長寧不能看着您折在這上頭,如今您已經放棄了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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